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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一个观察领导者行为的有效途径

——领导者人格心理分析的基本框架之一

华中科技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

现代领导科学与艺术中心主任陈海春

引子：自从去年年底再次回到学校机关，从事政策研究工作，党代会、教代会、“十一五规划”、内部体制改革等一系列日常工作压得人吐不过气来。幸亏有了一个写博客的营生，才使得我尽可能挤出一切剩余时间读一些书，写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读得不自如，写得不潇洒。不过，在大学工作的最大好处就是有两个假期，虽然在假期里我还有一些具体工作，但总的说来时间宽裕多了。我又可以按照“闲人出思想，无事就读书，天下事从来不急”的套路生活了。从这篇文章开始，我决定以我的专业为主线，写一组“领导者的人格心理学分析”的文章。

“人格”或者称个性是我们经常使用而没有真正理解的那些名词之一。在心理学领域，恐怕没有其他任何词有像“人格”一词那样多的定义，而每一种定义又反映了不同的基础理论。人们像瞎子摸象一样对人格从不同的角度来描述。可是，正如每一个瞎子的观察都集中到一起时，这个综合的图像就提供一个比任何单独说明更好的对大象的描述一样，对人格的描述也涉及到影响人的行为、思想、感情诸方面的所有因素。通常，人们从三个角度解释人格一词。一是面具式释义。根据这种定义，人格是一个人对客观世界显露的外表，也就是说，是可以观察到的个人行为。这实际上说明了两层涵义：（1）一个人在生活舞台上表演的种种行为；（2）一个人真实的自我。二是现象学自我释义。这种定义认为，一个人的人格指其内在体验到的自我。这种自我往往通过一个人进行自我反思时的内心特征而反映出来。这种自我往往不同于展露给外界的外表，因而人们看到另一个人的外在表现就认为这就是“真实”的他，是不准确的。三是有意识－无意识自我释义。这种定义提出，人格包括心理的有意识和无意识两种。在人的精神生活中，有一种现象为大家所公认，那就是人们往往并不一定知道自己全部行为的原因，对于少数事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这个而不做那个。不要轻视这些人格心理学家花费毕生精力构建出来的理论，正是这些理论帮助我们了解天底下最复杂的动物——人；天底下最复杂的人——领导者。

不过，作为非专业研究人员，人们不需要把人格说得太玄乎。通常的定义为，人格是构成一个人思想、情感及行为的特有模式，这个独特模式包含了一个人区别于他人的稳定而统一的心理品质。这一简单的人格定义，包含了许多的内涵，它反映了人格的多种本质特征。一般而言，人格具有五大特性，一是独特性。一个人的人格是在遗传、成熟、环境、教育等先天后天因素的交互作用下形成的。不同的遗传环境、生存及教育环境,形成了各自独特的心理特点。这种独特性说明了人格的千差万别，千姿百态。二是稳定性。一个人的某种人格特点一旦形成，就相对稳定下来了，要想改变它，是较为困难的事情。这种稳定性还表现在，人格特征在不同时空下表现出一致性的特点。三是统合性。人格是由多种成分构成的一个有机整体，具有内在的一致性，受自我意识的调控。当一个人的人格结构的各方面彼此和谐一致时，就会呈现出健康人格特征；否则，就会使人发生心理冲突，产生各种生活适应困难，甚至出现“分裂人格”。四是复杂性。人的行为表现出多元化、多层面的特征。各种人格结构的组合千变万化,而使人格的表现千姿百态。五是功能性。人格决定一个人的生活方式，甚至有时会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人们经常会使用人格特征来解释某人的言行及事件的原因。

人格是一个复杂的结构系统，通常包括五种人格系统成分。一是知—情—意系统。认知过程、情绪情感过程和意志过程是人们都具有的共同心理现象，但是每个人在这三大过程中却表现得千差万别，这种个体差异现象是人格的成分。二是心理状态系统。心理状态是指某一时刻或某段时间内相对稳定的心理活动背景。包括意识状态、注意、情绪状态、疲劳状态等。这些心理状态直接影响到心理活动的差异性。三是人格动力系统。人格动力系统是决定并制约人的心理活动的进行、方向、强度和稳定水平的结构。包括需要、动机、兴趣、价值观和世界观等。如不同的价值观决定了人们选择不同的生活目标和人生发展方向与看世界的方式。四是心理特征系统。这一系统包括能力、气质、性格三种成分。在能力方面，有的人认知能力强，有的人人际交往能力强；在气质方面，有的人暴躁，有的人温和；在性格方面，有人正直，有人阴险。五是自我调控系统。这是以自我意识为核心的人格调控系统，包括自我认识、自我体验、自我控制三个子系统。这五种人格系统成分的独特结合，构成了每个人的独特人格。这五种人格系统之间并非完全独立，相互之间会有重合，这种重合性使各成分之间具有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的关系，也使人格构成一个整体。

人格心理学有两大任务，一是将个体当作独一无二的、完整的整体进行研究；二是将个体差异或人与人之间相互区别的维度进行研究。前者称为“解释”视角，主要从能动地、历史－遗传的角度来研究人格，其目的在于了解一个个体人格的本质、活动和统一性等问题；后者称为“分析”视角，主要从特质、态度和习惯的角度来研究人格，其目的在于预测、修正和控制行为。虽然，现代人格心理学涉及的领域越来越广，包括对特质、动机、认知和背景，但其基本任务还是没有变。这也是我对于领导者人格分析的主要方法，虽然我也时常将二者结合起来。

——关于解释。我对领导者人格的研究首先是关注领导者个体，我希望了解领导者作为一个整体上的人是如何思考和行动的。这种把领导者作为一个整体的研究重在“解释”。这需要我们综合各个部分，如学习、思维、问题解决、情绪和知觉并从整体上把握。人格理论是从整体上研究人的有效工具，它能从“是什么，为什么，该怎么”三个场面阐明作为一个整体的个体是如何行动的。我们生活中的很多时间都花费在努力去理解别人，同时希望别人更好地理解我们。为此，有许多人格理论可用。当前，理论界在三个问题上达到了共识：一是承认遗传影响人格；二是认识到个体与环境的相互作用决定行为；三是认定意识以外的想法对行为起着重要的作用。作为一个以研究领导者人格心理特征为业的人，我并不关心“哪个理论是正确的？”而关心“这些观点会怎样帮助我更好地理解领导者的行为？”我对领导者人格研究主要集中在四个主题上：一是成就。我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在现实等级社会里走得如此之远，也想知道那个人可能在现实等级社会里走得多远。前者有点象学者干的事，后者有点象巫师干的事，不过我判断往往是极为准确的。二是人际关系。领导者往往是那些善于用自己的思想和行为去影响他人思想和行为的人，因此，他们与别人相处得如何，喜欢与什么人打交道，以及对社会活动兴趣的高低，都与其人格有关，看领导者不仅要听其言，更要观其行，“交往反映风格，圈子反映境界”。三是幸福。在我的研究中幸福一词有三点涵义：个体对生活的满意度、个体实际的发展水平、群体对个体的评价，我关心的是领导者的幸福与其人格的关系，当然，也研究不幸福这一状态，因为我发现领导者在远距离看没有一个不幸福，但反之就不亦然。四是健康。世界卫生组织把健康定义为，生理、心理、社会适应和道德的完美状态。我从来不认为人的地位和他的健康水平是一回事，地位高，往往自由度就小；生活多样性，往往安全感就差。在这点上你问一问常年在领导岗位上工作的人们就知道了，只是他未必会告诉你。

——关于分析。我对领导者人格的研究还关注领导者之间的个体差异。人格是研究个体心理差异的学科。由现代心理学发展起来，从特质、态度和习惯的角度对人格进行有代表性的处理。这种对个体人格差异的研究重在“分析”。比如，认知方式差异的研究。认知方式是指人们在对事物、现象或人进行认识的过程中，个人所偏爱使用的加工信息的方式,也叫认知风格。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偏爱的认知加工方式。气质差异的研究。气质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脾气禀性。气质是表现在心理活动的强度、速度、灵活性与指向性的一种稳定的心理特征。人的气质差异是先天形成的,受神经系统活动过程的特性所制约。性格差异的研究。性格是一种与社会相关最密切的人格特征，在性格中镶嵌了许多社会道德含义。那些具有道德评价含义的人格差异，我们都将其归为性格差异。性格表现了人们对现实和周围世界的态度，并显示在他的行为举止中。它主要体现在对自己、对别人、对事物的态度上和所采取的言行上。性格不像气质那样具有天赋性，没有好坏之分，它是后天在社会环境中逐渐形成的，是人的最核心的人格差异，受人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的影响，所以性格具有好与坏之分，体现了一定的阶级性与道德性。性格结构分为四个大方面：对现实的态度特征、意志特征、情绪特征和理智特征。性格差异就体现在这四类特征上。

最后，我还关心领导者人格形成的因素。每个人都会对他人作出描述和评价，但是，一个人在判断别人的行为时必须非常小心，因为见到和理解之间是有巨大区别的。见到来自观察和报告，而理解则产生于对意义的发现和赞赏。我认为，人格是在遗传与环境交互作用下逐渐发展形成的。根据研究，我们认为遗传是人格不可缺少的影响因素，遗传因素对人格的作用程度因人格特征的不同而异，通常在智力、气质这些与生物因素相关较大的特征上，遗传因素较为重要；而在价值观、信念、性格等与社会因素关系紧密的特征上，后天环境因素更重要。在个体发展过程中，人格是遗传与环境交互作用的结果，遗传因素影响人格的发展方向及难易。人格的形成还受许多社会环境的影响，这包括社会文化因素。每个人都处于特定的社会文化之中，文化对人格的影响是极为重要的。家庭环境因素。家庭是社会的细胞，也是“人类性格的工厂”，它塑造了人们不同的人格特征，不仅具有自然的遗传因素，也有着社会的“遗传”因素。早期童年经验。人生早期所发生的事情对人格的影响，历来为人格心理学家所重视。早期童年经验的问题引发了许多争论，如早期经验对人格产生何种影响，这种影响是永久性的吗？自然物理因素。如生态环境、气候条件、空间拥挤程度等物理因素都会影响人格。总之，从现代心理学的发展中，我们认识到遗传和环境是不能相互分离的。人格是先天与后天的“合金”，是遗传与环境交互作用的结果，遗传决定了人格发展的可能性，环境决定了人格发展的现实性。但是，二者是如何交互作用对人格形成产生影响的，这又是研究者们面临的新课题。一个人的人格特征，在任何时间和地点，应该是以下条件总的相互影响的结果：他特有的遗传密码；他出生前后环境的影响；他对现时环境的理解；他自己的无意识的力量；他的自我意识——作为自我行为的重要决定者的他对自己的评价。

作为一个以开设“现代领导科学与领导艺术”为专题的教师，希望通过对领导者人格的研究，有助于人们了解领导者行为的一般特征，既了解他们的表面特征，也了解他们内心深处的体验；有助于人们调整与领导者之间的关系，而这往往取决于对领导者人格特征认识和评价上发生了错误；有助于领导者了解自己的人格特征，帮助领导者提高自身的内在素质，完善自身的公众形象；自己提高人格魅力；有助于我们对不同学科流派在分析领导者人格特征上所起的作用有所了解，并可能依此来对领导者人格特征进行分类。常识告诉我们，对他人人格描述的是否得当，往往在于研究者自身的研究目的。我的最终目的就在于认识、解释、塑造和完善领导者们：让我们这个世界多一些“好”的领导者，少一些“坏”的领导者；多一些“善”的领导者，少一些“恶”领导者；多一些“聪”的领导者，少一些“愚”的领导者；多一些“民主”的领导者，少一些“专制”领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