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水管道弯头设置要求:俯视原点—董书兵雕塑个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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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zhuokearts.com    2010-05-17    新闻来源:卓克艺术网
作者: 唐尧
董书兵籍贯陕西,1968年10月15日生于新疆。我1960年10月15日出生在北京——不是我要卖弄这种巧合,仅仅因为“出生”正是董书兵作品的主题。
西北的大漠黄沙和八百里秦川造就了他西部汉子的外形。2003年书兵初为人父,所谓“回眸时看小于菟”,他被女儿的哭声逗笑了。襁褓中的婴儿,清脆的啼哭,成为一声一声的唤醒,灌注于男人金戈铁马的胸怀,于是我们这些终日奔忙于建功立业的大男人里面也有个柔软的地方被牵动了。
我们跟随着他慢慢地浸入她的婴啼和酣睡。尘世短暂地退隐,我们回到摇篮边——无论是谁,出生于10月15日的我们,亦或是出生于2500年前的释迦牟尼和孔子,出生于拿撒勒马厩中的耶稣,出生于法兰西的拿破仑、德意志的马克思、美利坚的林肯,法西斯首脑希特勒,艺术天才毕加索,科学巨人爱因斯坦,都曾经在母亲的乳房和摇篮曲的环抱中,纯净地哭或睡。
这里是人生的起点。未来,她或他将会划出一条生命的曲线,那轨迹或起伏跌宕,或平缓蜿蜒,或阳光或阴暗或幸福或灾难,但在这里,大家还是没有分离的同一个点!
我们都已经历过初为人父的喜悦与慌乱。我能感到董书兵雕塑家的大手第一次托起这个小生命时,第一次触及她完全绵软的身体和皮肤时,那种触觉的震撼!这是父亲特有的记忆——无与伦比!事实上,在我女儿出生后的很长时间里,我一直不敢抱她,好像她会像水一样从我的手中滑落。记得很久之前我第一次到深秋的九寨,没有游客,它的美让我感到一种易碎的窒息。
婴儿的主题并非原创,但似乎更为女性艺术家所青睐。而一个男性雕塑家把婴儿作为自己一个系列的主题,反复变体塑造和表现,应该是非常罕见的。这是一种聚焦。每一个已经或将要成为父亲的人,都应该充分地看到这个生命的奇迹!生命是地球上发生的一切奇迹中奇迹,而这个婴儿就是奇迹本身!!在这个小小的身躯内部浩瀚着极为复杂的基因密码和程序,汹涌着亿万年生命进化的坚韧和顽强——她的心脏从在母腹中的第四个月开始第一次跳动,从此3000000000次日夜不息;她全身的血管连接起来可以环绕地球三圈半;每天血液流量6-8吨,三年半就可以浮起一艘万吨巨轮!!!
婴儿非常具体,比如她是董书兵或者我的女儿。
婴儿也非常抽象。在产科的育婴室里,她们是依靠标牌区分的。尤其是熟睡中的婴儿,她们仰卧着,双手上举,以一种毫无戒备的姿态沉入不能唤醒的睡眠。因为她们的自我意识还没有觉醒,还是一个“伊甸园”中的整体。所以她们也很形而上,她们还属于生命本身。
我因此特别喜欢书兵作品中白色石膏的一组。那种质感纯净、细腻、粉滑、清脆而易碎。你必须轻轻地俯身、呼吸和聆听。这些婴儿具有一种“最低限”、“极少”或“至上”的质地,令人联想到马列维奇那些漂浮的淡淡矩形——好像还没有被尘世的色彩浸染,还没有完成从虚无和整体中的分离。她们还不那么具体,天使或魔鬼的问题还是一个谜,隐身在周围的黑暗里。现在仅仅是温暖的黄色光团围裹着她们,你会产生爱怜和悲悯、从一个很深的地方缓缓地但非常强烈的升起来。
于是我们惊异地发现,这里,在我们俯视之下,正是一切价值的基石和起点。
设想,世界如果不再诞生新的生命,我们今天的一切行为将彻底失去意义!国家、民族、家庭、政治、经济、科技、哲学、艺术、宗教,一切文明成果都将成为虚无。
而这个在我们俯视之下既具体又抽象的小生命则是整个人类价值体系唯一的和共同的基础。肯定这个起点,有儒家和道家——或参天地之化育,立浩然之人格,修齐治平,建功立业;或遵自然之流衍,齐万物之本然,栖居于生命诗性;有达尔文的进化论——物竞天择,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否定这个起点,则有佛教的“苦谛”和基督教“原罪”之说,是故六祖慧能只能在“父母未生之前”建立禅宗本体;而耶稣和保罗,则把殷切的目光投向最后审判之后的遥远天国。
事实上,生命的主题从一开始就是双重的。“哭闹”表达的是生命的成长主题——汹涌,勃发,躁动,扩张;而“酣睡”呈现的是生命的回归主题——家园,温暖,安全,甘美。以后的一生,都不过是这两个主题不断反复地轮流变奏而已。
《计量》是这个系列中最富于观念思辨的一组。两个孩子,哭闹的和酣睡的,都没有表现出各自的重量,因为表盘上的刻度标示的不是重量而是时间。没有指针的时间。无始无终的时间。
但爱是贯穿的光,母爱和父爱是人类情感中最基本原始普遍而强烈的情感。无论地域国籍,种族世代,无论乐观的进取亦或悲观的拯救,它凌驾于分歧与冲突之上。
1993年世界宗教大会签署了第一篇“走向全球伦理宣言”。起草者德国人孔汉思将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作为宣言的伦理基础。仁者爱人,恕者如心,“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站在这个立场上,女儿这个个人的小主题,就变成了人类与生命的大主题。
在9.11和别斯兰的悲剧背景上,我们的世界依然喧嚣地轰鸣着,财富的神话让名利竞技场上人人争先恐后。世界的午夜霓虹闪烁,这个倒立着的小家伙好像是一头撞进了这个世界,并用力发出她第一声稚嫩的哭啼,还有那种俯视摇篮的悲悯与坚定吗?来自董书兵作品的这第一声婴啼,有可能唤醒我们吗?有可能从分裂与对抗中,从荒诞与虚无中唤醒我们对家园的回望吗?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在这个生命的起点、价值的基点上,我们和书兵相遇了。
前面已经说过,书兵来自西北。他自幼喜爱雕塑,6岁时西安发现了秦俑坑,他就回家找来胶泥,凭着记忆捏塑兵马俑。西安美院附中读到初二,书兵即立志于雕塑一途,遂将色彩画具一并送人。三秦大地极为丰厚的历史遗存,是他的艺术启蒙。至今,书兵仍强烈迷恋古代石刻,对北朝造像犹有深入考察与研究。
1989年他如愿考入北京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攻读雕塑专业。那时85新潮大浪甫过,中央工艺美院的教学气氛相当开放而活跃。1980年代末至1990年代初,雕塑界整体尚未进入现代艺术状态,而中工的吴少湘应该算是先行者之一。读书期间,董书兵接受了现代雕塑抽象构成与材料语言的良好训练,毕业时以优异成绩留校任教。1999年中央工艺美院并入清华大学,改名“清华大学美术学院”。
在从中工到清华的的十几年里,书兵凭借自己对抽象语言的驾驭能力,创作了一些优秀的户外公共艺术作品。但他却渐渐感到某种困惑和迷失。这些漂亮的作品好像逐水桃花,似乎总是不能真正在他的里面落地生根。他意识到自己的天性与创作之间发生了某种误会或错位,必须转换一个新的角度,进入一种新的环境,拉开距离,换位思考。这迫使他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到中央美院去读研究生。
2004年董书兵以清华美院教师的身份,再次入学,至2007年6月在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获得硕士学位。书兵在央美的硕士导师是雕塑系副主任王少军。少军在央美以泥塑功力见长,那一时期,正在从曼祖和马里尼的门徒向笑指天地的王少军嬗变。书兵坦言获益于少军匪浅。
2006年10月,书兵参加第八届日本大分亚洲雕塑展。在来自亚洲各国的459件参选作品中,书兵的作品《智者》进入终评,并荣获大奖。这件作品的泥塑手法流利,造像有表现主义的风格,但在翻制时,被作者有意进行了错位的组合,并在衔接之处辅以莫名文字,暗示了人类的分歧与沟通,使人联想到被上帝停工的巴别塔。
以婴儿为主题的系列创作也是从那个时期开始的:
他爬在一只大青蛙的背上,与这种古老的两栖动物一起逡巡;
她变身豌豆公主,那种圆润饱满的小形体,与豆荚的摇篮天然无间;
他坐在一把古老的太师椅上哇哇大哭,令我们想到规矩与禁忌;
她坐在一只铮亮的钢盔上哇哇大哭,令我们想到战争,在阿富汗,在伊拉克,在中东;
……
她是一个童话,一个天真的拷问!
现在,已经担任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雕塑系副主任的董书兵不得不在教学工作和个人创作两线作战。
以他的造诣和天赋,携西安美院附中、清华美院本科和中央美院研究生的三大学统,董书兵的婴儿系列几乎具有无限的可能性:
他可以在形式语言和塑造手法、文化气息和精神诉求方面更多地借鉴和结合他非常熟悉的中国传统,这个方向他已经开始尝试;
他可以有机地结合中工和清华的优势,大胆实验新工艺与新材料的运用;
他还可以把这些婴儿做成一个“联合国”:黑人婴儿和白人婴儿、美国婴儿和伊拉克婴儿、俄罗斯婴儿和车臣婴儿、巴勒斯坦婴儿和以色列婴儿……,在一个共同的摇篮中,她们和他们是“世界婴儿”!
这里是人生的起点、生命的原点、文明的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