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in to upc:相思欲诉又彷徨作者:桑 农 3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12:19:33

  除通信以外,两人因工作多次来往京沪之间,也有过见面的机会。能够确定的,至少有两次。一次在1960年4月,赵清阁为创作有关京剧老艺人的剧本,去北京戏剧学校体验生活,见过老舍。老舍当时手书《忆蜀中小景二绝》赠送,诗云:“蕉叶清新卷月明,田边苔井晚波生。村姑汲水自来去,坐听青蛙断续鸣。”“杜鹃峰下杜鹃啼,碧水东流月向西。莫道花残春寂寞,隔宵新笋与檐齐。”落款为:“庚子牡丹初放写奉清阁同志两教,老舍于北京。”诗中回忆的蜀中小景,即两人在北碚共度的那段时光,是老舍难以忘怀的。还有一次在1963年4月,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经赵清阁本人亲自核定的《赵清阁文艺生涯年谱》记载:“四月,阳翰笙、老舍出席广州文艺会议后来沪。老舍留三日即返京,从此永诀。”从句式看,这一条很像赵清阁本人的口气,应该是她自己添上去以寄哀思的。
  
  六
  
  赵清阁的内心很矛盾,也很复杂。一方面,对老舍有深厚的感情,并且终身未嫁;另一方面,又爱惜羽毛,不愿卷入是非,招来流言。在老舍生前,两人的交往中,她一直恪守自己的底线;老舍去世后,甚至在垂垂暮年,她仍然是如履薄冰。
  在今天许多人看来,这段感情无可厚非,不会有损两位当事人的形象。对于他们那一代人而言,境况却完全不同。孔海珠《清流笛韵微添醉,翠阁花香勤著书——为赵清阁先生送行》一文中讲到,1979年,与赵清阁在上海社会科学院同事时,因研究于伶戏剧发生的一件事:“在于伶的记忆中,不仅有他这剧本(按:《杏花春雨江南》)得奖,还有老舍和赵清阁合作的一部剧本同时也得了奖,建议我不妨在赵上班时请教她一下。于是,有一天,正巧在单位的走廊里,看到她在吴嫂的陪同下要离去,我心急慌忙上前,开口说了请教,她不但不回答,翻了我一眼,和别人说了几句,理也不理地走路了。搞得我目瞪口呆,心想涉及老舍大约不能问,我太冒失。”孔海珠只说对了一半,不仅老舍的事不能问,当年《桃李春风》得奖的事也不能问。要知道,赵清阁正是因此被扣上“反动文人”、“国防戏剧的追随者”等帽子,批斗抄家,以致瘫痪数年。直到1978年,这一“历史问题”才得到平反,恢复名誉。与老舍的关系,当然不属于“历史问题”。那时有个专用词汇“作风问题”,这也同样可以断送一个人的政治生命。对于赵清阁这样洁身自好的人,更是避之不及。
  1985年7月26日,邓颖超致赵清阁信中说:“最近,你来信提到秦德君,此人,我深知她的底细。你提到她最近在香港发表过去的情况,我认为不仅无聊,而且也很无耻,能够相信她的人可能不会多的。”秦德君的文章《我与茅盾的一段情》,于1975年4月香港《广角镜》上刊出。邓颖超对此十分反感,而且话说得很重,赵清阁应该感受得到。她本来对谈论自己与老舍的关系就心存顾虑,此时更加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她晚年出版的五部回忆文集中,没有一篇是回忆老舍的。她把老舍的一封信给牛汉看过,也向史承钧出示多封老舍写给她的信,但临终时,还是把这些信销毁了,只是在所编《中国作家书信集锦》里,保留了四封没有实质内容的短信,而且排列在并不显著的位置。她几度欲言又止,在社会的他律和心理的自律下,终于没有敞开心扉。1999年11月27日,这段如影相随的隐情,被她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赵清阁生前发表的最后一篇文章,是代人鸣不平的《陆小曼幽怨难泯》,原刊于《新文学史料》1999年第二期。文章说,陆小曼与徐志摩的结合为世俗所不容,她最后一个心愿——与徐志摩合葬,也不能实现。“因为几千年来的男性中心社会的封建余毒,仍很凝固,开明公正的思想意识还不易苏醒。也许文学研究工作者有一天终于探索到真实的答案,读者尽可拭目以待”。文章最后一段写道:“这篇小文主要是纪念和回忆陆小曼,但信笔写来,不知不觉地拉拉杂杂写了些有关妇女命运的方方面面问题,特别是封建问题,流毒深远广泛。我也颇多感受,值今本世纪最后一个三八妇女节来临之前,抱病写此小文送旧迎新,希望二十一世纪的妇女命运从此焕然一新!”其中“我也颇多感受”一句,读来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