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函数存在定理内容:逸事四则(陈寅恪与刘文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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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义 发表于:(2008-1-20 3:36:48)
学渊评:为什么西南联大这所“中国最高学府”如丧家狗般逃亡到云南去呢?当然要怪它自己没有为中国培养出强国强军、实施政治改革的人才。为什么它培养不出世界一流人才呢?则是因为它有“陈寅恪值四百大洋,刘文典值四十,朱自清值四块,沈从文连四毛钱都不
值”的“潜学术标准”。陈寅恪、刘文典、吴密等,皆自外于世界潮流的固执朽儒也,他们虽然都到西方留过学,对“西学要义”却是一无所知的,比章伯钧、罗隆基、储安平是大大不如的,五十年代胡适在美国只能在普林斯顿图书馆做编目的工作,实在也是因为他没有入
流的学术成就。不幸,我党竟将陈寅恪这样的“隔世人物”当做“学术大敌”;而今证明“马列无效”,竟又有一批朽儒之后,要重新捧出陈寅恪、刘文典的学问,几年前翻阅北京新版《柳如是别传》,竟不知陈寅恪所云何物。于是感叹,我们这个事事没有线索(clueless)的民族,大概有一天又要逃到昆明去躲炸弹了。
叶兆言:陈寅恪值四百大洋,沈从文连四毛钱都不值
上世纪四十年代抗战,西南联大的教授们跑警报躲避空袭,大家都很狼狈慌张,刘文典先生却在失魂落魄之余,十分傲慢地呵斥沈从文先生,我这是替庄子跑,我死了,再也没人能够讲庄子,你瞎跑什么呢。
这故事让喜欢沈从文的人忿忿不平,本可以理直气壮还句嘴,事实是沈从文一声没敢吭。据说刘文典还给身边的教授估薪水,陈寅恪值四百大洋,他值四十,朱自清值四块,沈从文最低,连四毛钱都不值。
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一个写小说的让人这样糟践,后来的小说家难免跟着抬不起头。
刘文典的学问毋庸置疑,他觉得世上只有两个人才了解庄子,一个庄子本人,另外一个就是他。我对庄子所知甚少,对刘的学问高山仰之敬而远之。他死于一九五八年,之后包括之前,似乎没人敢认认真真一讲庄子,原因很简单,过去一百年的绝大多数日子,我们的环境并不适合做学问搞研究。
直到这几年,终于有个叫张远山的好汉跳出来。刘文典当初花十五年时间,完成了巨著《庄子补正》,将历代尤其是乾嘉以降讹误考证集大成于一书。张远山则花二十多年功夫,韦编三绝,既吸纳古今卓见,又留意最新成果,他计划要写一系列的书,最终完成自己的庄子工程,而首先推出的是这本《庄子奥义》。刘文典的特点是狂,张远山呢,也还是这个狂字。
艺高人胆大,没这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经过二十多年修炼,张远山已有足够的自信对世人宣布,他比我们都更知道庄子。我很好奇,如果刘文典遇到了张远山,这两位自高自大的家伙,会碰出什么样的火花,是英雄惜英雄,怅望千秋一洒泪,还是冤家路窄,谁看谁都不顺眼。感觉中,前一种的可能性会更大,毕竟知道庄子的人太少了。无论刘文典还是张远山,热爱庄子是他们走火入魔的根本原因。
《庄子奥义》是一本有意思的书,非常有趣,对于我们这些不太懂得庄子的人来说,是本很好的入门书。它做到了真正意义的深入浅出。当然,所谓深,是尽可能的深,所谓浅,也只是相当程度的浅,相对的浅。说老实话,谁要无知地真敢说研究庄子的书浅,先关起来扇耳光,用北京话说得掌嘴。
张远山的这本书,最让人感到羡慕,是能够乐在其中。一个人做事,一扎进去就是二十多年,这是缘分,也是好福气。做学问一天两天不难,一年两年也不难,难的是持之以恒,一做几十年,一做一辈子。真有了这份平常心,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不由地回想起当年上大学,中文系学生为了深刻,枕头边不是西方的哲学大师,就是古代圣人的四书五经,一个个壮志凌云,二十多年过去,究竟读了多少书,真很难说。
《济南时报》,转自《多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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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典治学
北京大学吴小如先生的一篇短文《记两位老师的谈话》中,回忆林庚先生(字静希)的一段谈话:“同静希师谈话是从当前师资青黄不接的情况开头的。静老慨叹道:‘当年我在清华大学读书时,教我的老师刘文典,陈寅恪这些大师,都没有文凭。''''”林庚先生的话点出两点:其一,刘文典是学术大师,其二,刘文典是没有文凭的学术大师。这样的大师我最欣赏,因为真正的学术并不写在文凭上,而真正的大师往往不屑于文凭的有无。这样的大师决不希求用文凭来证明自己,他们通常用自己来证明自己。刘文典幼年入读教会学校,奠定了良好的英文基础,以后担任《民立报》翻译,《新青年》英文编辑,盖伏笔于此。十七岁入安徽公学,受教于陈独秀,刘师培,国学根底培植更深,而熏陶感染,思想革命激进,博涉广猎。二十岁东渡日本,留学于著名的早稻田大学,同时师从章太炎学《说文》,与鲁迅同为及门弟子,中西之学,无不探求。灰心政治以后,转而治学,执教北大,一面教书,一面从事古籍校勘和研究,积数年之功,终有所成。一九二三年第一部专著《淮南鸿烈集解》出版,学界普为重视,提倡白话文的胡适破例以文言文作
序,其中有言:“叔雅治此书,最精严有法。......其功力之坚苦如此,宜其成就独多也。“后又在其《中古思想史长编》中提到:“今年刘文典的《淮南鸿烈集解》,收罗清代学者的校注最完备,为最方便适用的本子。”足见胡适对于刘文典的学力赞佩有加,所以在后来开《一个最低限度的国学书目》时,在"思想史之部"毫不吝啬地把《淮南鸿烈集解》写入其中。
后来刘文典出版《庄子补正》十卷时,他最佩服的陈寅恪欣然为序,说:“先生之作,可谓天下之至慎矣。……然则先生此书之刊布,盖为一匡当世之学风,而示人以准则,岂仅供治庄子者所必读而已哉!”陈寅恪推许如此,可见刘文典治庄子所达之深度,无怪其挟庄子而狂放睥睨。虽然他才力雄厚,性格高傲,治学之时却有所宽厚之处,他的《淮南鸿烈集解》,据胡适讲,解释原文,凡是与前人相合的都归功于前人,前人错的地方,却“不轻斥其失”,甚至因为有些宋明藏本,清代学者俞樾不易看到,而代为隐匿他的失误,所以胡适说他“此则忠厚太过,非吾人所望于学者求诚之意矣。”这使人觉到很奇怪,其实正是他对于佩服的人,佩服太过,而不惜为之遮掩瑕疵。刘文典治学严谨,著作丰硕,但他有一点常常为人所诟病,就是写文章一直用佶屈聱牙的古文,行文从不标点,致使读者虽知其书为好书,而难以卒读,说他"作者不关心读者"。不但一般读者如此品评,胡适也说他"标点尤懒,不足为法"。但他很固执己见,有人劝他即使不用通行的标点符号,也应该用圈点分句,使读者容易读通,便于理解,他却说,既读不通,何必读呢?其实他大约是有意要跟陈寅恪看齐的,他最推重陈寅恪,而陈寅恪写文章,也是用古文,也从不喜欢加标点。但也许陈寅恪学术成就更为深广,使人高山仰止,忙于膜拜,所以就想不到去批评他了。
刘文典不但是学者,同时也是老师。他讲课很有特色,所以上过他课的人都念而不忘。譬如他在西南联大任教时,有次在课堂上对学生讲,要把文章写好,只要注意“观世音菩萨”就行了。学生纷纷不明所指,他解释说:“‘观''''就是要多多观察生活;‘世''''就是要明白社会上的人情世故;‘音''''就是文章要讲音韵;‘菩萨''''就是要有救苦救难,为广大人民服务的菩萨心肠。”听闻之后,学生们无不应声叫好。 但他上课也有不妙的地方,因为他嗜吸鸦片,有时候上课烟瘾来了无法过瘾便狂抽香烟,由于发音多通过鼻腔,所以发音含混不清,讲《文选》时,只能听到他嗫嚅而言:“这文章好!这文章妙。“因为他上课引证繁富,一堂课只能讲一句,所以他 教《文选》,一个学期只能讲半篇玄虚的《海赋》。但他烟瘾不来的时候,讲课是很精彩的,有一则关于他的“刘文典先生三易其地讲红楼”可以约略见之。据一位曾亲聆这次讲座的学生回忆说,届时早有一大批学生席地而坐,等待开讲。其时天尚未黑,但见讲台上已燃起烛光(停电之故),摆着临时搬去的一副桌椅。不久,刘文典身着长衫等上讲台,在桌子后面坐下。一位女生站在桌边从热水瓶里为他斟茶。刘文典从容饮尽了一盏茶,然后豁然起立,像说“道情”一样,有板有眼地念出了他的开场白:“只,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满筐!仙桃只要一口就行了啊!……我讲红楼梦嘛,凡是别人说过的,我都不讲;凡是我讲的,别人都没有说过!今天给你们讲四个字就够了!”于是他拿起笔,转身在旁边架着的小黑板上,写下“蓼汀花滁”四个大字。而他对于“蓼花汀滁”的解释是:“元春省亲游大观园时,看到一幅题字,笑道:‘花滁''''二字便好,何必‘蓼汀''''?花滁反切为薛,蓼汀反切为林,可见当时元春已属意宝钗了……”这样的烛光讲座,真算是风趣十足,足以流传广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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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典:世上已无真狂徒
刘文典(1889~1958)字叔雅,安徽合肥人,民国大学者。近来红学界颇不安宁,于是遥想当年,西南联大教授刘文典这样讲《红楼梦》的,其时天已近晚,讲台上燃起烛光。不久,刘文典身着长衫,缓步走上讲台,坐定。一位女生站在桌边用热水瓶为他斟茶。先生从容饮尽一盏茶后,霍然站起,有板有眼地念出开场白:“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满筐!仙桃只要一口就行了啊……我讲红楼梦嘛,凡是别人说过的,我都不讲;凡是我讲的,别人都没有说过!今天给你们讲四个字就够了。”于是他拿起笔,转身在旁边架着的小黑板上写下“蓼汀花滁”四个大字。
这次讲座原定在一间小教室开讲,后因听者甚众,改为大教室,还是容不下,只好改在联大教室区的广场上,学生席地而坐,洗耳恭听刘教授高论。教室内,刘文典时有妙语。他教学生写文章,仅授以“观世音菩萨”五字。诸生不明所指,他解释说:“观”乃多多观察生活,“世”乃需要明白世故人情,“音”乃讲究音韵,“菩萨”,则是要有救苦救难,关爱众生的菩萨心肠。诸生恍然大悟。 刘氏在西南联大开《文选》课,不拘常规,常常乘兴随意,别开生面。上课前,先由校役提一壶茶,外带一根两尺来长的竹制旱烟袋,讲到得意处,就一边吸着旱烟,一边解说文章精义,下课铃响也不理会。有一次,他却只上了半小时的课,就忽然宣布说,今天提前下课,改在下星期三晚饭后七时半继续上课。原来,那天是阴历五月十五,他要在月光下讲《月赋》一篇。有学生追忆:届时,在校园里月光下摆下一圈座位,他老人家坐在中间,当着一轮皓月大讲其《月赋》,“俨如《世说新语》中的魏晋人物”。
刘文典讲课时,同样是守旧派人物的吴宓也会前去听讲,而且总是坐在最后一排。刘教授闭目讲课,每讲到得意处,便抬头张目向后排望,然后问道:“雨僧(吴宓的字)兄以为如何?”每当这时,吴教授照例起立,恭恭敬敬地一面点头一面回答:“高见甚是。高见甚是。”两位名教授一问一答之状,惹得全场为之暗笑。
清华校史研究专家黄延复认为,不论是在抗战前的北大和清华,还是在战争时期的西南联大校园里,刘文典都是最有学术威望、最受学生欢迎的教授之一。由于他性格耿率,形象生动,学生们易于和他接近,有时还敢跟他开点儿善意的玩笑,因而留下了许多逸闻或趣话。尽管学生们大多是道听途说而无法举出实证,但这些“段子”却令人信服地广泛流传着。
一日,日机空袭,警报响起,联大的教授和学生四下散开躲避。刘文典跑到中途,忽然想起他“十二万分”佩服的陈寅恪身体羸弱且目力衰竭,于是便率几个学生折回来搀扶着陈往城外跑去。他强撑着不让学生扶他,大声叫嚷着:“保存国粹要紧!保存国粹要紧!”让学生们搀着陈先走。这时,只见他平素藐视的新文学作家沈从文也在人流中,便顾不得自己气喘如牛,转身呵斥道:“你跑什么跑?我刘某人是在替庄子跑,我要死了,就没人讲《庄子》了!你替谁跑?”
刘文典多年潜心研究庄子,出版了十卷本《庄子补正》,陈寅恪为之作序,推崇备至。曾有人向刘氏问起古今治庄子者的得失,他大发感慨,口出狂言道:“在中国真正懂得《庄子》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庄周,还有一个就是刘某人。”
狂则狂矣,当下不少见,但其背后那股子傲骨嶙峋的气度,却是今人学不来的。
一九二八年,蒋介石掌握大权不久,想提高自己的声望,曾多次表示要到刘文典主持校务的安徽大学去视察,但刘拒绝其到校“训话”。后来,蒋虽如愿以偿。可是在他视察时,校园到处冷冷清清,并没有领袖所希望的那种隆重而热烈的欢迎场面。一切皆因为刘文典冷冷掷出的一句话:“大学不是衙门。”
后来安徽发生学潮,蒋介石召见刘文典。之前刘氏曾有豪言:“我刘叔雅并非贩夫走卒,即是高官也不应对我呼之而来,挥手而去。蒋介石一介武夫耳,其奈我何!”见面时,刘称蒋为“先生”而不称“主席”,蒋很是不满。进而两人冲突升级,刘文典指着蒋介石说:“你就是军阀!”蒋介石则以“治学不严”为由,将刘当场羁押,说要枪毙。后来多亏蔡元培等人说情,关了一个月才获释。
后人赞曰:“好个刘文典,名士风流,还是狷介狂人?我不知道,我能知道的是,今天,这样的知识分子已无处寻觅,所谓‘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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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作家肯定《庄子奥义》 网友激烈批评
本报讯 (记者张弘) 近日出版的张远山的《庄子奥义》引起了争论,吴思、余世存等学者,作家韩少功、毕飞宇等对该书给予了好评,而天涯知名网友陈愚等则对本书表示了质疑,有网友认为作者张远山是“哗众取宠”。
吴思:提供了新的思路
《庄子奥义》一书由上海作家张远山著,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该书称,西晋儒生郭象为了维护中国的专制制度,对《庄子》三十三篇肆意篡改,任意增删,故意妄断并曲解原文,郭象版《庄子》没有一篇是全真原文。此外,郭象还删去了十九篇《庄子》外杂篇。
对此,学者吴思读过《庄子奥义》之后认为,张远山提供了一种新的解读思路,本书在介绍庄子所生活的时代和处境方面有出色的梳理。作家叶兆言则表示,对自己来说,《庄子奥义》是一本很好的入门书。
网友:又一桩学术笑料
而网友的反应与学者、作家们的评论明显不同。研讨会期间,张远山接受了天涯网的在线访谈。许多网友对张远山的观点表示了质疑和批评。关天知名网友陈愚认为,“这是又一桩学术笑料。”网友关不羽认为,“(张远山)明显是走火入魔了。”
对于网友的质疑,张远山表示,《庄子奥义》是自己在参阅、考证了众多版本的《庄子》,并研究了大量先秦典籍之后的结果,仅笔记就做了几百万字,其中大多数的篇幅已经在《社会科学论坛》等杂志发表,此次出版又重新进行了增订。
张远山称,网友们的质疑和批评,大多是因为没有读过原书,而吴思等发表意见的学者以及其他作家事先都读过本书电子版。“我不认为自己的结论就是完全正确的,但是我自信是有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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