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纪元英雄冒险8-18:一个美国资本家的成长—沃伦·巴菲特传(五)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7:59:35

 1975年3月,芒格来到证交会做了两天的证人,他傲气十足地向审问者保证“如果出了任何问题,沃伦和我将负全部责任”,好像这样就可以结束这件事情似的。他把这件事看作对性格的一种磨炼,常常提到参加各种上流聚会时的荣耀。

    一位年轻的证交会律师摇动三寸不烂之舌,奋力挖掘他的内幕。他暗示说芒格曾参与共谋,以卖空韦斯科股票起诉者的股票为手段来破坏此次兼并。芒格抗议说,“这绝不是我们的经营作风。”他的语气听上去相当震惊,就好像一个神父偶尔作了一次警察而不是传教士。

    事实上,证交会是怀疑其中藏有阴谋。具体来说就是:蓝筹公司究竟是不是为了接管韦斯科公司才对兼并加以阻止?

    提问者:在2月26日之前,你和巴菲特对这种方式(寻求控制韦斯科公司)考虑了多久?

    芒格:我以前说过,我们把98%的精力都投入了手头的业务,我们都信奉这样一个道理:一个人谈的工作是手头的工作,而不该顾忌远处很模糊的东西。

    不管加里的威慑,律师们更进一步涉及核心问题,那么蓝筹公司为什么为韦斯科多付出不必要的价格?

    提问者:你完全可以便宜地得到它,你为何愿意付出更高的价格呢?

    芒格:我们希望在路。文森蒂和贝蒂。彼得斯之间作得公正平等一些。

    提问者:那么你的股东怎么办呢!难道你不想对他们也做到公平吗?

    芒格:是这样。对于那些要求我们去做与矫枉过正不一致的事的股东,我们并没有义务要做到公平。我们的想法和本。富兰克林的一样——如果你愿意的话——最诚实的政策就是最好的政策……你看上去被搅得很迷惑?

    提问者:的确如此。因为在我印象里,商界人士总是为了他们的公司和股东的利益而竭力达到最大利润的。

    芒格:也许我们想在更长的时期里达到最大利润。如果我们希望和路易斯。文森蒂建立一种和谐、长期的工作关系的话,或许这只是一种私人兴趣,正好倾斜到你们想当然的层面。

    这场谈话的论题与巴菲特在旧金山和贝蒂。彼得斯的谈话十分相似,一项长期投资决不仅仅只在股票上押下赌注,它是一个合伙人的形式。一个大的股东——即一个合伙人——有付出,同时也有收益。对巴菲特而言,“合伙人”这个字眼有某种强烈的暗示,隐含了一系列没有说出口来的责任和忠

    诚,也正像他曾经对巴菲特合伙人企业的投资者所感觉到的一样。

    现代的投资组合管理者都二维地来看待股票,它们在屏幕上闪烁,随着按钮的摁下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巴菲特和芒格需要扮演一个更重要的角色,他们常常谈到仅仅经营资金是远远不够的。芒格回忆道:“我对沃伦说,我们可不想像智者拉塞尔一样成为一个精明、吝啬的攒钱鬼。”我们不愿意在①朋友和家人的记忆中只留下一张空空的白纸 .可是,证交会的律师依旧疑心重重。这件事在他们看来仿佛蓝筹公司曾经支撑韦斯科公司的股票——或者叫“操纵”它——从而达到在更高价位卖出的目的。但是由于蓝筹公司并没有做出卖它的举动,律师们就变得迷惑不解了。于是,他们又来试探巴菲特:提问者:从商业角度来讲,等到价格落下来时以便宜价位买进股票难道不更好些吗!

    巴菲特:单一交易中可能是这样的,但我认为如果你看到蓝筹公司的整体格局,看到韦斯科公司的人们觉得股东确实得到了公平的待遇……我想蓝筹公司的整体商业信誉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好过。

    提问者:你对蓝筹公司的股东负有什么样的责任呢?

    巴菲特:我自己也拥有相当数量的股票,因此这对我本身也会有影响,我可不是在完完全全花费别人的资金。

    提问者:如果在兼并告吹之后你立即入市,同时股价下跌,你觉得这样看起来显得不太好,对吧?

    巴菲特:我觉得也许会有人对此相当愤慨的。

    提问者:这理由让我觉得很费解。尽管你认为韦斯科公司的管理层会感到不安或愤怒……我的意思是你为何对此在意,蓝筹公司为何对此在意,而韦斯科公司的管理层又为何对此在意呢?

    巴菲特:韦斯科公司的管理层对我们的感觉是相当重要的。当然,你可以说我们拥有控制权,因此它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实际上它关系重大。路易斯。文森蒂并不一定真的非要为我们工作,他只是喜欢和我们共事而已,而我也愿意与他合作,这就算一种良好的关系。你知道,如果他觉得我们是卑鄙小人或其他什么,这种关系就不可能存在,这并不仅仅是建立在他拿多少薪水的基础上的。

    假如一个政府机构总是指责J.P.摩根或Sr.,太过于注意自己的声誉,这倒显得很不合理。“你为什么对此这么在意?”对于摩根的同时代人而言,这个问题似乎令人难以想象。但这个时代里,有某些东西已经被众人遗失了。

    的确,巴菲特和证交会的谈话让人觉得像一场跨世纪的对白,这个机构以及它所习惯于打交道的律师们都把公司的事务定义为一系列的交易活动,每个交易都是独立的,今天的合伙人明天就可能反目成仇。巴菲特以建立关系的方式来做生意,显得更为长远。他对自己的规则十分执著,好像自己对自我定位有某种奇怪的偏爱一样。而可笑的是,这却为别人的怀疑提供了根源。

    巴菲特有漏洞的事实更加剧了证交会的疑虑。他们已经找到了共谋者,现在只差罪证没找到了。自然而然地,他们想从巴菲特和芒格之间貌似神秘的联盟关系中找到这种罪证。

    提问者:在蓝筹公司里是由谁来做投资决策的?

    ① 芒格在1976 年将他的合伙人企业做了清算,在1962—1975 年期间,以复利计算的年增长率达到了20%.

    芒格:通常是由巴菲特先生来做的,他一般事先和我商量一下,然后他在行动之前还会征得我的同意。

    提问者:那么在巴菲特先生第一次购买下订单以后,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想继续买进韦斯科公司的股票呢?

    芒格:这种事情对于我们俩来说再自然不过了,因此我们通常没有必要告诉对方或一起讨论未来的打算都是些什么。

    提问者:那你问他了吗?

    芒格:我没有必要这么做。我知道他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

    提问者:你自己是否觉得巴菲特先生是你的知己?

    这句不经意说出口的话顿时显得提问者不太坦率。证交会曾经从贝蒂。彼得斯那里打听到类似的语句。于是他们又来试探巴菲特。

    提问者:你觉得他可以成为知己吗?

    巴菲特:这可取决于你谈的是哪个方面的问题。你也知道,我们在许多投资项目上意见分歧是很大的。而大多数决策中,我们能够保持一致。

    提问者:自从你变得有几分投资哲学家气质以后,你确信自己在大多数投资问题上同样征求他的意见吗?

    巴菲特:不,不再是……我的意思是有点这势头。

    提问者:好的,因此你们讨论一些有关投资学、哲学以及你所投资的项目等问题?

    巴菲特:确实如此。

    提问者: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你基本上知道他在买进或卖出些什么,而他也知道你的做多做空状况吧?

    巴菲特:他知道我对什么东西有买卖的兴趣,我也知道他的兴趣所在。

    至于他在某个特定时刻实际做了些什么,我并不十分清楚。

    巴菲特一步步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他曾经多次非正式地拜访证交会,而且似乎有意要协助他的审问者,他很有耐心地对证交会的一位叫劳伦斯。塞德曼的律师解释蓝筹公司这个拼图游戏。在他们吃午饭的时候,巴菲特还对塞德曼谈起他在华盛顿的年青时代,他零碎地穿插进一些巴氏的哲学观点,很快塞德曼就不知不觉陷入了巴菲特编织的蛛网之中,和贝蒂。彼得斯当年的情形一样,塞德曼回忆说:

    许多次,我和他围坐在桌子旁画圈,他说:“你这儿错了,它不属于这个公司,‘或者’那个属于那边……”。我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很多,他没有什么敌意,是一个可以相处的出色人物——即使我们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上的。

    对于现代的决策者来说,要是在没有律师陪伴的情况下走进证交会,并且和一个无足轻重的调查者谈起自己的案子——事实上这是给调查者提供信息——这一定是一件不可能发生乃至荒谬可笑的事情。即便他有这种念头,决策者的律师们都会提出抗议,并且无疑会限制他的这种举动。当代的精神总是处于犹豫之中,自发的行为早已让位于谨慎地墨守陈规,产生英雄的时代已经被一种对专门研究的崇尚所取代。我们再也没有伟人了,只有一些服服贴贴的小蚂蚁。

    巴菲特至少要在某种程度上做个英雄。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当人们还愿意在没有律师的情况下活动的时候,他觉察到这些现代的辅助部队——不仅

    仅是律师,还有政府公关人员,顾问以及无数其他的顾问——不光在发挥协助的作用,还在进行控制。这些都是他很厌恶的事情,不论成败与否,巴菲特都不会容忍其他任何人来为他安排日程。

    除了他十足的个人魅力以外,人们对他的开诚布公也有很好的反应,同时也因为他从不争辩而放松了对他的戒备,巴菲特并没有直接反驳塞德曼而是扔还他一块烂泥。

    “拉里,”巴菲特终于说道,“你以你的方法来看,你是对的;这里面确实有一些技术性的犯规行为。但如果你用我们的方法来看的话,就不是这个样子了。但我们并不是故意想去做错什么事情。如今,我们该如何解决它呢?”

    这个案子在1975年里一直拖着。证交会又把渔网洒向另一个领域进行捕捞——原始资本基金,这是巴菲特和芒格控制的另一组基金。到现在为止,巴菲特已经被各种各样的混乱局面搞得“奄奄一息”了。如果恶梦一旦结束,他告诉证交会说,他渴望能简化他的事务:

    我们希望拥有和现在一样,但少些混乱的企业。我确实不喜欢乱七八糟的局面。我们做的时候它显得很简单,而现在却远远不是那么简单了。

    到12月份,巴菲特的律师R.里克绍沙恳求了结此案。他辩解说巴菲特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不值得做这样细致的调查。他把巴菲特3年以来毫无瑕疵的准备个人税申报表的记录与林肯的圆木屋相提并论。

    自从他14岁开始为送报纸挣的钱交税以来,就一直缴纳联邦收入所得税。30年积累起来可以有数百万美元了,并且他的平均误差还不超过200美元。

    1976年时——调查已经进行了两年——证交会终于作出了处理。证交会正式指控蓝筹公司对韦斯科公司的购买不仅仅是一种投资,而正如它曾披露的一样,同时还为了阻止兼并(这也的确是事实)。它还宣称在3周时间内蓝筹公司曾人为地抬高韦斯科公司的市场价值。蓝筹公司同意以后不再有类似的举动,没有对罪行的确认或否定,而只是此类事情的一种惯常处理。对于证交会认为在蓝筹公司交易中受到伤害的韦斯科公司股东,它将支付115000美元。

    证交会没有采取敌对巴菲特的行动。但几周以后,它又派他去参加一个蓝色缓带研讨会,研究公司报表披露实践的情况。也许,证交会以此来表明对巴菲特的赦免。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对于前两年一直处于被调查的地位的巴菲特来说,这种待遇已经是非同寻常了。

    仿佛一个带着重新做人的热情的罪犯的巴菲特终于结束,也可以说是简化了这种“混乱”的局面。他把蓝筹公司在原始资本基金中的份额脱手出去(已经翻了两倍)。从此他不再以FMC资金管理者的旁观者身分出现了,他把韦斯科公司和蓝筹公司合并在了一起 (他本来要买下整个韦斯科公司,但应贝蒂。彼得斯的要求,他只购进了80%)。经过两年的中断之后,他继续着手把戴维斯菲尔德商店兼并到伯克希尔公司中去。

    令巴菲特高兴的是,兼并活动把他和芒格之间的联盟关系规范化了。为了换取他的戴维斯菲尔德股票,芒格在伯克希尔公司中投入了2%的股票,

    同时,巴菲特还把他的好友任命为副主席。芒格继续留在洛杉矶迫求一种零散的利益,但对于自己在伯克希尔公司中的地位,他始终很谦虚。“从很大程度上来说,大多数点子都是沃伦出的。”他说道。然而对于像巴菲特这样一个偏狭的人,有聪明过人的芒格在远处观察战况,提出忠告是非常重要的。

    兼并活动同样也使伯克希尔公司在蓝筹印花公司里占有了主要的份额。

    实际上,巴菲特只剩下一个“口袋”了——那就是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

    他没有任何别的投资组合,实质上也就是没有个人投资了。但是伯克希尔公司,这个被他从纺织行业的死亡地带里营救出来的企业,正是他的“个人投资”。

    在最初10年中,巴菲特使伯克希尔公司的净价值从20美元/股升到了93美元/股。他对公司进行了彻底的改头换面。巴菲特自行收购了保险团体、银行,股票组合以及他在蓝筹公司,喜诗糖果公司和韦斯科公司中占有主要股份之后,公司原来的样子都荡然无存了。

    要是另一位决策者就会重新命名公司来反映出这些变化——也许叫做伯克希尔。哈撒韦实业公司或是“伯克希尔实业”。但是巴菲特对这种调包没有兴趣。他喜欢现在的名字,它使人想起公司的起源历史,虽然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还是叫肯。察思。从新贝德福德的档案堆里刨出昔日总裁们所作的记录,然后把它们都运到奥马哈来了。正如巴菲特对证交会解释的那样,他永远不会出售伯克希尔。

    我就是喜欢它。我将为伯克希尔公司倾注我的余生。它是属于公众的,但现在它更像一家家族企业。

    他说的不只是长期,而是他的余生。他的事业——某种意义上也就是他的生命——都决定聚到这个公司里去了。他做过的每一件事,每一项投资,都是在一幅永远画不完的油画上添加的一笔。没有任何人能从他手中抢走画笔,就像他当初从西伯格。斯坦顿手中抢来一样。70年代中期时,巴菲特拥有了43%的股票份额,而苏茜持有另外的3%。为了得到伯克希尔公司以及蓝筹公司的下属机构,巴菲特投入了1540万美元。这相当于每股伯克希尔股票价值为32.45美元,这也是巴菲特愿意注入的最大资金。对这幅油画的任何进一步的修饰——即伯克希尔股票价值的提高,以及巴菲特财商的增加——都将从每股32.45美元的投资中,以及他对这项投资所作的一切努力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10回到华盛顿

    当沃伦。巴菲特从天而降出现在凯瑟琳。格雷厄姆的公司里时,她便进入了一生中最重要的转变时期。她的父亲曾在1933年买下了濒临破产的《华盛顿邮报》,当时,它在一个拥有5家报纸的城市里排行最末。她那位才华横溢,但最终神智紊乱的丈夫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抠动板机之后,凯瑟琳在1963年接管了控制权。格雷厄姆并没有像别人面对这种意外时感到手足无措,她最多也只对这件事表示了一点同情。作为尤金。迈耶的女儿,格雷厄姆生活在一个富裕家庭特有的孤独寂寞中。母亲是位金融及政治家,又是联邦储备委员会的第一把手,同时也是一位既世故又冷漠的母亲。她在一个由大量女家庭教师和私立学校构成的世界中成长起来,习惯了从母亲的私人秘书那里收到回信。在很年轻的时候,格雷厄姆就在作新闻记者,但是她从来没有想到家族的报业将由她来掌管。结婚以后,她便把精力都放在营造自己的家庭上了。

    在被推上权力的高位时,她显得既害羞、忸怩,又非常自卑,她的男性同事都对她毕恭毕敬,而格雷厄姆自己在一次采访中称,在现有社会的运行方式下,“一个男人比女人更适合于这项工作。”她只希望做一名中层管理人员。实际上,责任可以是一剂补药。在当时,《邮报》是一家洋溢着智慧但略有些狭隘的报纸。格雷厄姆聘用本杰朋。希拉德利,《新闻周刊》的华盛顿机构主管,来经营这家报纸,而本杰明在她的鼎力相助下,把《邮报》推进入美国新闻界排行榜的前几位。在1971年,当《邮报》的公司股票刚开始上市时,格雷厄姆撇开了那个态度摇摆不定的顾问,不惜冒着来自尼克松政府起诉的危险,出版了《五角大楼秘史》,即有关越南战争的政府秘闻(美国政府已经通过一项禁令来限制在《纽约时报》上登载)。以后,她又把《邮报》的调查拉回到水门事件上。尽管也许是在尼克松的唆使下, 《邮报》公司在佛罗里达的电视业执照受到了威胁,尼克松的律师总领约翰N.米切尔对即将问世的故事进行审查时说:“如果它出版了的话,那么凯蒂无易于把自己压入轧平机之中送死。”格雷厄姆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

    但是她改变自己定位的第二步骤尚未展开。尽管《邮报》在政治圈子里针贬时弊,但作为一家企业,它却没有丝毫吸引人之处。它的领头报纸在华盛顿市场中占主导地位,但其利润率却只有平平淡淡的10%而已。它的电视台业务陷入了同样的局面中。

    1971年《邮报》股票上市以后,格雷厄姆开始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盈亏状况上来。但是她已把财务方面的事务交给了董事长和她的顾问弗里茨。毕比律师来处理,按格雷厄姆的话来说:“我觉得图表数字之类的事还是应该由男人来干。”后来,在1973年春季,毕比死了,格雷厄姆成为了《幸福》周刊前500位大公司里的第一位女董事长。她曾勇敢地对证券分析家们宣布说,她希望得到一项普利策管理名义奖,但是华尔街世界却吓坏了她。这正是发生在巴菲特开始买进她的股票的时候。

    格雷厄姆通过《华盛顿月刊》的查理。彼得斯结识了巴菲特,但是对于巴菲特是何许人物或是他在忙些什么都一无所知。《邮报》有限公司里警报频传;凯的儿子唐纳德那时正在努力提高自己地位,他警告说自己担心公司会被某些“来自于内布拉斯加的极端左翼分子”所抢去,凯自己也给吓坏了,于是拼命找出版界的朋友们打听有关巴菲特的消息——“跟踪着他的踪迹,

    就像一只狗围着一条蛇打转。“其实没有必要这样做,因为据布拉德利说《邮报》有两个级别的股票。公开交易的只有投票权很受限制的B股,对公司的控制权在于A股,而A股又只被格雷厄姆家族持在手中。但是凯毕竟是个新手,彼得。德罗,《邮报》新闻周刊部门的高级副总裁,一直安慰她说:”你有A股在手就不要担心啦!“但格雷厄姆还是十分惊慌,她不停地说:”他究竟要怎么样?有人想要同我们竞争董事会名额?“

    巴菲特猜想,作为一个执有10%份额的股东,他对公司的影响也许只是轻如鸿毛的。于是他写了封信给她——“亲爱的格雷厄姆女士……”——信里他讲述起自己曾经身为《邮报》报童的那些大胆的行为,而且否认自己有任何敌对的意思。她拿着这封信给许多精于此道的朋友们看,他们中有安德烈。梅耶以及芝加哥银行家罗伯特。阿布德等等。每个人都警告她说巴菲特善意的表示也许是个阴谋,并且建议她离他远点儿。

    以前格雷厄姆太依赖她的顾问了,如果说这一次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她按自己的直觉来行事了。她给巴菲特写了封回信,建议两个人见面谈谈。

    当格雷厄姆在拜访《洛杉矶时报》时,巴菲特从位于拉古纳海滨的家里开车上来,两人一起度过了被巴菲特称为极其愉快的时光。巴菲特觉察到她的忧虑不安,于是答应她不再买进股票。尽管格雷厄姆对他还很拿不准,她还是邀请他来东部时去看看她的公司。

    沃伦和苏茜在这段紧张的时间里住进了距《邮报》仅有一个街区的华盛顿麦迪逊饭店。印刷工人在磨洋工,警察和工会成员们在街上对峙。巴菲特弄到一条黑色的领带,开车送妻子去和格雷厄姆共进午餐。当时,他坐在芭芭拉。布什和简。马斯基的中间,等着格雷厄姆的到来。

    但是没有人来。最后汤姆。默菲,大都会公司的主席,同时也是巴菲特的好友,和格雷厄姆一起吃了顿午饭,又建议她邀请巴菲特进入董事会。当格雷厄姆在拉古纳拜访巴菲特时,他还试图取悦于她。他买来一把伞和沙滩椅——这引起了巴菲特家人的一阵骚动,因为没人见过巴菲特下过水。格雷厄姆移过身子来说:“我希望您在某一天能加入董事会。”巴菲特说:“那么,您还在等什么呢?”当巴菲特开车送她回洛杉矶时,她说:“如果您想对我说什么就请尽管说吧,但您要说得婉转些。如果有人冲我大叫大嚷,我倒宁愿去上吊。”巴菲特其实并不需要她说这番话给他听。

    1974年秋天,巴菲特成为了一名董事,其他的董事们——很少数的一伙,包括格雷厄姆的亲戚、《邮报》的主管以及凯的朋友们——都很担心他,引用《新闻周刊》主管德罗的话来说:

    沃伦是个来自奥马哈的外人,他占有公司份额的10%。我们对此的反应是“为何我们从未听说过他?”这令人觉得害怕,他是第一个自己带着椅子坐到桌子旁边来的人。

    巴菲特很清楚这一点。他告诉主管们,作为一项投资,他为什么喜欢《邮报》公司,以及从个人体验来说这份报纸如何能给他一种回家的感觉。和其他新近加入俱乐部的人一样,他所能说的一切不过是能到这儿来,心情无比激动等等。

    他签署了对唐。格雷厄姆的委托书 (这使得凯的儿子和继承人有权投伯克希尔的票)——这是他对管理层表示忠心的不寻常的举动。同时,他还书面地宣布希望伯克希尔能“永远”持有它的《邮报》股票——另外一些不过

    是借以迷惑现代的投资组合管理者的言辞。巴菲特通过各种方式来暗示自己不仅仅是个投资者,还是一个合伙人,就如同他曾对贝蒂。彼得斯做过的一样。

    巴菲特开始频繁地来到华盛顿。在召开董事会会议的前一天晚上,他住在格雷厄姆在佐治顿的富丽堂皇的家里。布拉德利,不再是个乡巴佬,说道:“我们盼望有朝一日能登上舞台,我们从来没有结识过这么有钱的人。”

    他似乎被我们迷惑住了,而我们也被他给吓着了。多年来他总是穿着一件兰色的皮夹克,每个人都像是想找这件衣服的碴儿。我想他正是因为这样才总穿着它。董事会会议上,编辑们路过这儿,聊上几个故事,他也会凑凑热闹。他很喜欢参与事情,喜欢我和凯之间随意轻松的关系。有一次我们在打网球,我把她逼到栏杆那里去了。沃伦说:“我实在要对敢于把自己老板逼到栏杆里去的人表示敬意。”他总是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极度感染力的热情。

    《邮报》的主管们都习惯于把自己当作新闻记者——自认为自己是新闻巨头。巴菲特开始向他们点点滴滴地灌输有关财务方面的知识。有一次,他突然跑进德罗的办公室询问关于《新闻周刊》的事。后来,他开始解释自己对《新闻周刊》特许权有什么样的看法——其中,他运用了与汉堡包连锁店的类比,显得浅显易懂。

    “当我听完以后,我对它的理解更深刻了。”德罗说,“他好像一股激光束,使你集中到一起。但绝不会让你觉得自己很愚蠢。”

    尤其特别的是,巴菲特成为了格雷厄姆的私人教师。每次他来华盛顿,总会带上一大堆年度报表,然后让她一行一行地阅读它们。有一天,巴菲特送给她一张沃尔特。迪斯尼报告的封底图片,上面画着一个小孩熟睡在婴儿车中。巴菲特在上面注明道:“这就是在读完第20份年度报告之后的你。”

    格雷厄姆的有些同事觉得巴菲特在操纵她,但格雷厄姆觉得和他在一起很有意义,他并不告诉她要做些什么,而只是给出建议和劝告,他的魅力在于他富于耐心,这似乎是一股吸引她的强大磁力。格雷厄姆愈发了解巴菲特,她也就愈发喜欢他的观点了。

    不久以前,巴菲特提出一个重要的建议——就是《邮报》应该买回一大部分自己的股票,格雷厄姆觉得这简直是在发疯。如果一个公司偿还了它的资本,那它怎么能够成长下去呢?巴菲特认为整体的增长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每股增长率,它就像减少了一块比萨饼分出的份数,如果股票可以用低价收回——此时《邮报》股票非常廉价——那每一块饼上的奶酪就会多些。

    巴菲特还帮她从数学上攻克了这个问题,在她那佐治顿的堆满书籍的书房里写写画画。

    格雷厄姆接受了这些观点,和《邮报》的其他主管谈起这件事情,他们发现她运用了大量的财务术语。她公开引用巴菲特的原话,而某些人则对此极为反感,在回答职员们提出的建议时,她的回答方式让人生气:“有意思——我们去问沃伦吧!”

    巴菲特加入董事会一年以后,格雷厄姆决定举行一次罢工。她一直渴望能削减《邮报》印刷室严重超员的现象,并且把控制权从好战的印刷工会手中重新抢过来。有的印刷工人砸坏了工厂,罢工也变得愈发严重起来,(臭名昭著的布告宣布了凯已故的丈夫,费尔枪击了错误的格雷厄姆。)《邮报》

    只有依靠不参加罢工的工人出版报纸,而位居第二的《华盛顿之星》则趁机开始挖走它的广告员人才。

    格雷厄姆担心《邮报》会在罢工中取胜而在竞争中落后。“我所需要的,”

    她说,“是找一个我能完全依赖的人。”此人便是巴菲特。他许诺他将亲自掌管企业,并且在他认为罢工会对《邮报》的特许权造成长远威胁时提醒她——而特许权的存在正是他投资的理由。他不必这样做了,因为4个月后,工会纷纷瓦解,而《邮报》依然保住了领先的地位。

    后来时代公司把败下阵来的《华盛顿之星》买了下来,并和《邮报》商议两家联营。它认为联营协议可以降低成本,而且也可以尽市民的一份美德①使华盛顿保持拥有两家报业 .在时代提出来的方案中,每个公司可以从报业联合得到的收益中取出约定的份额。

    巴菲特对此建议坚决反对。在他看来,《邮报》拥有整个华盛顿发行量的66%,而且正处于占领市场的紧要关头,因而没有必要对排行老二的公司妥协。主要由于巴菲特的影响,格雷厄姆的反向建议更为猛烈,遭到了《华盛顿之星》的拒绝。不久以后,《华盛顿之星》破产了——给《邮报》带来了意外的好运。

    格雷厄姆几乎每隔一天左右便和巴菲特谈一次,每周能有好几次谈话。

    有次格雷厄姆不得不作一个讲座,她觉得十分害怕,于是给奥马哈拨了个电话,巴菲特会立即给她一个深思熟虑的答复——她曾录下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他说到了结尾部分。我说“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他不会这样做。这些话从他嘴里出来是如此之快,简直让你大吃一惊,连他自己都无法再追想得起来。

    有一次,当格雷厄姆打电话来时,唐。丹利,巴菲特高中时的弹子球伙伴,正在奥马哈看望巴菲特,格雷厄姆担心《今日美国》会对《邮报》采取行动,巴菲特就极力安慰她。令丹利感到十分惊奇的是,她竟然在电话里和他谈了半小时之久。

    自从巴菲特在董事会里呆了一段时间以后,他开始促使她变得更加自主一些,一次,她让沃伦去华盛顿,参加一项谈判,内容是要把《邮报》在华盛顿的电视台加上一笔现金,换成底特律的一家电视台。

    “不行。”巴菲特对她说,“你自己去谈判。”

    “那好吧!我们给多少价?”格雷厄姆问道。

    “不知道,你自己想,你能想得出来。”

    但是实质上,每个重大的决策中都渗透着巴菲特的影响,这尤其是他阻止格雷厄姆参加到传媒资产近乎白热化的投标大战中去。作为一个相对来说的新手,格雷厄姆被那些传媒的高调宣传,比如发展迅速的大都会公司主席,汤姆。默菲,还有似乎要买光一切东西的蒂姆斯。米勒等等人物给吓坏了。

    她很想跟着他们出价,但巴菲特不断提醒她还是不要花这笔钱的好。

    当肯塔基的出版商巴里。宾厄姆,提出只要格雷厄姆能超过甘里特的投标,就把 《路易斯维尔乡村日报》和《时代》卖给《邮报》时,格雷厄姆马

    ①  1970 年《报纸保护法》允许竞争性的报纸合并他们经营中的商业部门,但要保留各自的编辑人员——但

    必须是它们能向公平保护部门表明,如果不这样做其中一家报纸将会倒闭。

    上给巴菲特打了个电话,虽然他意识到价格简直高得惊人,但他还是尽量小心地不明确表态,从某种更微妙的意义上来说,这种方法更有效一些。正如校长充分信任一名学生,那么诚挚的学生绝不会辜负他。“要知道凯是多么想做那笔生意”,唐。格雷厄姆指的是《乡村日报》,但凯终于还是放手了。

    还有一次,一位曾想从巴菲特手中买下登普斯特防沙厂的投资者——戴维德。施德拉斯尔想把一家电缆公司卖给 《邮报》。他在纽约与巴菲特和格雷厄姆一道吃了顿饭。他们两人共事时的轻松气氛给戴维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与此同时他也预想到自己的目的要泡汤了。

    “凯对电缆很有兴趣。”他回忆道,“她非常老练,从战略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但我对自己说, ‘巴菲特是不会准她花那么多钱的。’”

    在意料之中格雷厄姆对巴菲特的依赖变得不仅仅是商业顾问的关系了,身为一个富有的寡妇,她对其他追求者都很不信任,因而过着近乎于隐居的生活。她性格相当脆弱,总把人拒于一臂之外,显得十分傲慢。《华盛顿月刊》的查理。彼得斯说:“凯极其需要有一位朋友。”她觉得巴菲特没有任何威胁感,于是两人变得亲密起来,格雷厄姆邀请巴菲特到她弗吉尼亚的农场以及在马撒葡萄园的家里去作客。巴菲特也回请她去拉古纳海滨游玩。格雷厄姆还开始参加巴菲特的本。格雷厄姆团体的会议。

    他们俩人的性格都很幽默,一部分缘于两人不同的背景和素质。当巴菲特邀请格雷厄姆去奥马哈参观一趟时,他知道她根本不知道奥马哈在哪里,于是决定开开她的玩笑。登上飞机以后,他叫她画一张美国地图,标出奥马哈的位置。这张地图简直糟糕透顶,他想抢过来留下作个纪念,但格雷厄姆手脚很快,一把就把它撕成了碎片。

    还有一次,他们到拉瓜迪亚之后,格雷厄姆急着要打电话,便问他有没有一毛钱,巴菲特在口袋里摸出一枚二毛五的硬币。和内布拉斯加其他的百万富翁一样,他舍不得浪费一毛五分钱,于是就跑出去想换成零钱。格雷厄姆大叫道:“沃伦,快把那二毛五给我!”

    巴菲特去华盛顿时很少带上自己的妻子,而总是陪着格雷厄姆在城里四处逛逛。“凯的社交圈子扩大了很多。”作家杰弗里。考恩说。另一位朋友说,“《华盛顿邮报》确实改变了他的生活,改变了他所面对的人。”突然之间,奥马哈的沃伦。巴菲特就和亨利。基辛格之类的人物打起了交道。利斯。史密斯,一位随笔专栏作者,报道说自从巴菲特成为凯瑟琳。格雷厄姆的常客和顾问以后,他变得风靡一时。史密斯又说道:“整个华盛顿社交界都很兴奋,因为不管就餐时在座的人穿得多么高雅庄重,巴菲特先生总是只喝百事可乐。”巴菲特不喜欢张扬,只喜欢在格雷厄姆家里这种易于控制的环境中和要人们相聚。

    格雷厄姆生日聚会那天,当许多大人物们一起用餐时,出版商兼文学鉴赏家麦尔考姆带来了一瓶上好的葡萄酒。这瓶酒在格雷厄姆出世那年装瓶入窖,麦尔奇姆借此来暗示自己是花了血本买它的。当侍者走到巴菲特面前时,这个百事可乐的忠实饮者阻止住他:“不用,谢谢。”他说着,一面用手盖住了杯子,“我看我还是节约点钱吧。”

    当巴菲特在城里的时候,格雷厄姆总让厨师为他做汉堡包,还在曼哈顿的公寓内堆满了巴菲特最喜欢吃的东西——油花生和草莓冰淇淋。“当他来的时候,”她近乎奉承地回忆说,“这儿只有奶酪堡和炸——你管它叫什么来着?——法国炸薯条,整个儿都沾满了盐粒。”为了让他举止变得更优雅

    一些,她带他去试穿皮革,还把他用漂亮的服装打扮得整整齐齐的。

    反过来,巴菲特把格雷厄姆带到一些具有文化丰碑意义的地方去,比如位于新贝德福德的哈撒韦纺织厂等处地方。“他想让我去看看。”格雷厄姆说道。她把他当作自己“最贴心的朋友”,而且不论是个人建议还是商务咨询,她都很依赖他。巴菲特也在突然之间变成了格雷厄姆孩子的叔叔。他至少每个月去华盛顿一次,然后在格雷厄姆会客室里把所有的衣服都更换一遍,连巴菲特的孩子们都不知道拿这些衣服怎么办才好。

    在一次采访中,格雷厄姆说,“我还很年轻”——当巴菲特进入董事会时她正好57岁——“这确实让人吃惊”,但这句话并没有激起关于她私情的谣传。汤姆。默菲也曾拜访过巴菲特,她戒备地说:“如果我使用他,那是一种令人皱眉的事。”

    巴菲特有一大堆女性朋友——《幸福》杂志的作家卡罗尔。卢米斯、鲁斯。米舍莫尔、芭芭拉。莫罗等等。莫罗认为他是位“女权主义者”,因为他对妇女们都很和善。“他对女人有一种洞察力。”她说,巴菲特身上有一种现在已不太流行的侠骨文士的风范。他对粗俗和下流的玩笑非常痛恨,尽①管他确实也曾讲过一些幽默的关于床帏之间的笑话 .对于沃伦有这么多的女性朋友,苏茜丝毫不觉得紧张。有人提醒她,沃伦在华盛顿消磨了太多的时间,苏茜回答说她对事物的形式本身并不感兴趣,而只注重心灵的纯净——说这些话时,苏茜一点不觉得难堪和羞涩。(当巴菲特在华盛顿时,他们两个人都住在格雷厄姆家。)

    但是,到了70年代中期,巴菲特的生活失去了连贯性。苏茜曾经为他付出和放弃了那么多,如今,她对一个朋友说,她想要安排自己的生活日程了。

    她积极投身于一项挽救当地高中的运动之中,由于种族问题,这所学校学生流失十分严重;同时,她也开始独身外出旅行。很显然,她对沃伦的工作没有任何兴趣。彼得是家里剩下的最后一个孩子,他发现家里越来越松散,爸爸常常呆在华盛顿,而妈妈似乎总是外出,彼得只好自己做饭吃。巴菲特意识到,像自己一样,妻子在生活中也需要有“一家《华盛顿邮报》”。在这个问题上,他们谈到了快要成人的孩子们。他说道:“苏茜,你就像一个工作了23年后又失去工作的人。现在你打算做些什么呢?”

    苏茜的梦想是当一名歌手,家里人都不觉得惊奇,因为沃伦工作时,她总是习惯于走来走去地唱着歌。如今,她有了一些自由的时间,于是和当地的一个乐队鲍勃。埃德森。特里奥一起配合,在某些私人聚会露面。每当她想到公开演出时,她总是紧张不安,但沃伦很支持她,告诉她如果因为胆怯而退缩,她将来会为之后悔的。1975年,在一位名叫尤妮。德内伯格的朋友的帮助下,苏茜克服了恐惧心理,出现在位于奥马哈郊区的一个名叫“精发泄”的夜总会的舞台上。

    自那以后,在位于奥马哈铺满鹅卵石的集市街区的法兰西咖啡屋里,苏茜开始了她的表演活动。这个咖啡店的主人是一对周游过许多地方的奥马哈人。他们是舞蹈演员迈克尔。哈里森和带有文化前卫气派的安东尼。亚勃特。

    苏茜曾在这家餐馆主持过一场计划生育的义演。 (查尔顿。赫斯顿也光临了这里,除了175美元一磅的鱼子酱以外,他别的什么都没吃。)另一次,她

    ① 有一次在加利福尼亚,巴菲特一家和罗伊、马萨。托丽丝散步,路过一家旅游品商店,看到橱窗里在一

    些布料极其节省的比基尼边上有一块求救牌,巴菲特不禁诅咒道:“难道他们需要一个胖女人吗?”

    为赈济非洲灾民登台演出了一场——和客人们一样,她穿着波浪形的印花棉布上装,系着鲜亮的丝巾,赤着双脚。在奥马哈,一个40多岁的家庭主妇在台上亮相是令人觉得古怪的一件事,但是城里的人早在此事传开之前就知道沃伦的妻子是一个很自由开放的人物。

    在法兰西咖啡屋里,苏茜在一个刷黑了的石窖中进行表演。她身材窈窕,显得十分性感,浑身缀满的金属片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她比当初结婚时还显得美丽动人——高高的颧骨,一头棕色的短发,还有一双慑人魂魄的大眼睛。

    她说话的声音略有一点单薄,但唱起歌来,它就带上了一种沙哑的特质,她表演极为风格化的爵士和流行曲调,比如忧郁的史蒂芬。桑德海姆《让小丑进来》。第一轮演出历时6个星期,吸引了大批的观众,而且反应相当良好。

    奥马哈的一位艺术家肯特。贝洛斯说:“苏茜作为一位餐厅歌手——充满激情,风格独特。记得有天晚上,沃伦也在场,他脸上的表情显得那样如痴如醉。”

    苏茜在台上表演时,巴菲特满脸欢乐地看着她,仿佛着了迷,他对一位朋友说:“苏茜唱歌的时候,声音是多么的甜美,几乎让我停止了呼吸。”

    关于了他们的私生活,巴菲特说起时总显得十分甜蜜。他常常说,在见到苏茜之前,自己一直是郁郁寡欢的;如果没有苏茜,他是不会达到现在的成就。作为一对夫妻,他们抛开了一种传统的模式。尽管他们的兴趣,还有他们的安排都是各自独立的,但是巴菲特一直很依赖她,即使现在,她也会在公开场合依偎在他的身边,牵着他的手,仿佛他们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她明白自己就像他的缪斯神一样,永远不会对他说一个“不”字。

    相比之下,巴菲特和凯。格雷厄姆在一起时就完全不同,她依靠着他,不仅因为她没有财务方面的经验,还因为她没有安全感。如果说得轻点,可以说巴菲特给予她的帮助和他对别的同事没有什么差别。当然,他也想从《邮报》公司里赚得一些利润,但这种意图并没有抹杀这个事实,他被格雷厄姆激发得生机勃勃,而他本人也对她非常宽容和大度。

    出版商斯坦。利普西曾看到巴菲特和格雷厄姆一同前往尼亚加拉大瀑布。“我不知道确切的答案,”利普西说,“但是从他们身上,我看不出有任何在一起睡过的人之间表现出的迹象,凯很有权威,同时也很羞涩。1000个人中有999个人都会把自己想对她说的话再三考虑一番,而沃伦则不会这样。他们俩成了知心朋友。”

    不论任何“答案”,似乎都无法解释巴菲特为何能在这种关系中处理得十分妥当。也许他带给她的年度报表与此有关。巴菲特喜欢充当老师的角色,就像他给合伙人写的信一样,而格雷厄姆是一个非常迷人、接受能力很强的学生,《邮报》的一位董事说:“这想法实在太愚蠢了,她总在会前就餐,除了沃伦,我们都得离开。我从来不认为这件事和性有关。”

    主管们看到,巴菲特—格雷厄姆的联盟对企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乃至于最终对巴菲特的投资产生了影响。要想让格雷厄姆签发支票是不可能的。

    为此,大家完全有理由归咎于巴菲特,在奥兰多市被彻底开发为旅游省的麦加圣地之前,广告部的总管乔尔。查斯曼曾有个机会用2000万元的价格买下一家电视台。“这真是一场痛苦的交易,”他说道,“现在就可以知道它将来一定会有很大的市场,但是公司上层部门有些人真是令人无法捉摸,它竟然被驳回了。”

    “真是有人不可捉摸吗?”格雷厄姆曾给巴菲特打过电话,巴菲特认为

    它价格太高了。

    常常发生这种放弃机会的事情,于是《邮报》的主管们都很沮丧。巴菲特对蜂窝式电话和有线电视都没什么兴趣,因为他们需要大量的资本, (他当初投资《邮报》是因为它的出版业和电视台——与航空公司所不同——能产生直接的现金流,利润不必再投回到企业中去)。对于创办新企业或是新技术,他都持怀疑态度。因为它们太新了,就像把口味从汉堡包变成了外国食品一样。

    如果巴菲特不能亲眼看到一家企业,他就会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仅仅有专家保证的新项目是远远不够的,而这种保证却是主管们所依赖的东西,如果对某种冒险的事业他没有理解透——本能地——他就会认为自己在投机。

    而巴菲特是绝对不会投机的。

    由于格雷厄姆对巴菲特的依赖性,《邮报》有时会错失良机。自信的大都会公司执行总裁汤姆。默菲也同巴菲特商议各类事情,但他总是有选择地采纳他的建议。但在总管房间的旋转门背后主持工作的格雷厄姆连那些巴菲特自己也不精通的事情都要去找他,巴菲特的保守态度逐渐渗透了整个董事会。

    在加盟《邮报》之前,查斯曼曾在纽约的Wins电台创办了一个全新闻的版式。70年代后期,他曾提议《邮报》创办一个全新闻的有线节目,特德。特纳也提出过同样的主意。然而,在《邮报》的第一届董事会会议上它没有被通过。“我觉得他们根本没打算买什么,这与一个富有创业精神的企业是相违背的。”查斯曼说道。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于是他想把《邮报》的广播部门脱离出来变成一家独立的公司。《邮报》的总裁马克。马尔在辞职时写了一封长信,极力主张把《邮报》私有化——因为在他看来,这样一个拖沓臃肿的公司持有公众资金是很不明智的,理查德。西蒙斯接替了马尔的位置。

    在另一项提议被拒绝之后,他冷冰冰地说:“奥马哈的智者又开口说话了。”

    有趣的事,对于巴菲特的推理,《邮报》的主管们并没有真正的争议。

    在一次典型的评论中,马尔说:“我不是不同意他的意见,价格的确太高了。

    同时,从个人的角度来看,主管们都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巴菲特。和其他人一样,西蒙斯也曾踏上过前往奥马哈的旅程。这趟行程总是一成不变,包括一顿牛排晚餐,去巴菲特童年常去的老地方走一趟,还有倾听一席巴菲特的智慧之谈。“

    在《邮报》的董事会会议上,巴菲特很少说话,但偶尔也会插上几句。

    在一次会议上,一位致力于寻找投资新领域的年轻人,工商管理硕士杰弗里。爱泼斯坦对每位消费者在传媒和娱乐工业部门的花费作了一番概述。他指出,家庭娱乐的数目达到了50亿美元。

    巴菲特抬起浓浓的眉毛足有3寸之高:“50亿,这数字很有意思,”他说道,“这意味着如果美国有2000万十几岁的青少年的话,那么他们每人每月在录像上都要花费20美元。”这就是他的脑子运转的方式,数字,数字。

    一下子就很清楚,爱泼斯坦的数字即便是真的,也是经不住推敲的。不用说,①《邮报》没有涉足于录像业之中。

    令人吃惊的是,在巴菲特的董事会任期中,《邮报》几乎没有任何大的

    ① 这些数字是建立在商店进货基础上的,这就大大高估了实际的购买水平。不到一年,录像业的大王阿特

    里被损失所震惊,这个行业出现了危机。

    作为,整整11年中,他开办了体育杂志而后又关闭了它;他在华盛顿卖下一家报纸的同时又在特伦顿买了一家;他还在蜂窝式电话和其他领域中占有很小一份份额;但他们中的一部分又被陆陆续续地卖掉了。和从前一样,98%的利润“依旧来自于《华盛顿邮报》,《新闻周刊》以及4个电视台”。

    与此同时,《邮报》的收入稳定在12%左右,这个比率并不可观。唯一显著的变化是它赢利能力得到了改观。1974年公司每1美元销售额的营业利润为10美分,而1985年时,达到19美分,股权回报率也翻了一番。

    当然,如果没有巴菲特的话,在这场报业大战中,《邮报》就会早已取得胜利。他对它电视台赢利率取得翻一番的业绩也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直到赚得利润之后,他最主要的贡献才姗姗来迟。巴菲特灌输给格雷厄姆的是一种以股东为导向的考虑企业问题的方法,而在此时,传媒公司们都争先恐后地忙着抢占地盘。他始终提醒他们——和多年前在纺织厂外面对肯。察思说的话一样——企业规模并不是目标,而对股东的回报才是目标。

    机会纵然错过了,但是他把 《邮报》从企业真正的悲剧中挽救了出来,这悲剧是指把本应属于好企业的利润扔进了业绩糟糕的企业之中。

    在巴菲特的劝说下,《邮报》用它的超额现金收回了价值750万美元的股票,也就是总股数的40%,净赢利增长了7倍,而每股收益率——也就是每块馅饼上的奶酪有了成10倍地增长。

    当然,那几年整个传媒界的公司都很兴趣,但是就巴菲特所认可的唯一尺度——利润转化成对投资者的回报——而言,《邮报》在整个领域里独占鳌头。

    试想一下,这几年里,从1974年到1985年,《邮报》为股东平均每一美元的资本挣到了可观的23美分,而大都会公司和时代明镜公司的业绩为19美分,尽管还过得去,但也略显逊色。

    《邮报》的股票以年复利35%的惊人速度不断增值。加上红利,整个年收益达37%,大都会公司是32%,而时代明镜公司勉强是24%。《邮报》比它们都做得更好一些。在1985年底巴菲特即将离开董事会为止,伯克希尔所做的1千万投资已经升值为二亿零500万美元了。

    在巴菲特加入《邮报》董事会后不久,他又重新对另一个老牌号的公司产生了兴趣。这家公司不仅在华盛顿历史悠久,而且早在巴菲特年少时便很有名气了。当巴菲特从哥伦比亚坐火车来到华盛顿,敞开GEICO的门时,它还只是一家很小的公司。在随后的几年中,它成长异常迅速。洛里默。戴维森,这位曾在多年前的那个周六耐心倾听巴菲特提出问题的人,已经晋升到了主管,而GEICO也一跃成为了全国最大的汽车保险商。

    然而,在70年代初戴维森退位以后,GEICO有了新的管理层,公司的气氛也相应地发生了变化。在拉尔夫。C.佩克领导下,承保人们被新出台的“无过失”法律以及逐渐爬升的通货膨胀率折腾得焦头烂额,佩克努力想克服这些问题来谋求自身的发展,于是放宽了公司只接受低风险驾驶员的历史性政策——甚至于在总体上还保持低价格。自然,赢利额升高了,现金也滚滚而来。

    暂时一段时间里,一切都显得十分美好。令人遗憾但也一直不足为奇的是,高风险驾驶员开始琢磨着获得更多的要求权,另外,通货膨胀也引起GEICO所保险的汽车修理费用的成本提高了许多。

    更糟糕的是,GEICO的管理层没有足够的资金留存来弥补损失,在1974

    年到1975年的15个月的紧要关头中,公司对这个问题采取了否认,贬抑或是欺骗的态度——不仅对华尔街,还对它自己。依旧在位的洛里默。戴维森抱怨说公司被搞垮了,但是,甚至连他都没意识到情况究竟有多么糟糕。

    当董事会保留了一个独立的保险核计公司以后,我们才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1975年圣诞节前一天,我们收到了报告,它可真是件圣诞礼物。我们有了千万的亏空需要弥补——而令人惊恐万分的是——我们根本就没有这笔钱。

    1976年之初,GEICO宣布前一年份的损失额达到了惊人的1亿2600万美元。1974年时的股票曾创下每股42美元的记录,而如今只标到47 8 元。

    自从巴菲特售出手中持有的少量的GEICO股票以来,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但他心里一直怀着一个秘密的心愿,想要大规模地重新投资于这个公司,就如同他对《华盛顿邮报》所做过的一样。对于理性化的巴菲特来说,他对自己的过去也许是有点多愁善感(尽管在股票很贵时,他并没有昏头昏脑地投资于GEICO),现在,GEICO股票很便宜了,并且它陷入了一场很大的麻烦之中。而且,当巴菲特在加州时,本。格雷厄姆是GEICO的主席,还有一些积蓄在GEICO股票里。于是协助挽救这家公司便带有一种双重的意味:跟随格雷厄姆的脚步,拯救他的公司。

    这时候,格雷厄姆和情人马洛正在过着一种宁静朴素的生活,一半时间呆在拉霍亚,另一半时间在普罗旺斯地区的艾克森。在他80大寿聚会上,他全家人都来到了拉霍亚,他满怀深情地回顾自己往昔的生活,却丝毫没有提及他在华尔街的事业。他谈到了自己从美学、文学、艺术以及许多女性同伴那里得到的快乐,还像个孩子似地回忆起早年时见到马克。吐温的情景:“他容光焕发,穿着白衣服,还有头银白色的卷发。”但是,格雷厄姆并没有对股票丧失兴趣,他在拉霍亚有一个账户,尽管他很少交易,但这位“证券分析之父”会来到经纪人那儿,在角落里的一张不引人注目的桌子旁坐下,读一本他所钟爱的标准普尔的书。一位前来拜访格雷厄姆的人曾在他的书桌上发现过一本希腊语的书,而在卧室里则看到了一座罗丹的雕像。

    在GEICO陷入困境的同时,格雷厄姆叫巴菲特和他一起合著《聪明的投资人》的修订版。他们通过写信互相联系,但是巴菲特发现自己和老师之间存在着一些根本的分歧。巴菲特希望有部分内容关于如何确定“大型企业”

    (比如:喜诗糖果公司),而格雷厄姆认为一般的读者难以达到这一点。而且,格雷厄姆建议一个人投资于股票的资产额上限为75%,而巴菲特更为勇敢,他愿意在合适的价位押上所有的赌注。于是巴菲特非常想放弃合著者的身分,而只愿以“合作者”的身分在书里被提到一下。

    可笑的是,没有什么股票比GEICO股票更能暗示出两人哲学上的分歧了。格雷厄姆说它缺少安全裕度——在公司濒于破产时,它确实如此。而巴菲特认为如果管理能得到改良,这将是一个机会,于是他紧紧关注着它戏剧般的变动。

    1976年4月份,GEICO举行了它的年度会议,400个股东把华盛顿的希尔顿饭店挤得水泄不通。就是在这儿,股东们差点把公司的行政人员轰出这幢房子。不到一个月,佩克就被解雇了。一位43岁的旅游公司的老手——约翰。J.伯恩取代了他的位置。伯恩精力异常充沛,常常四处奔波着。在新泽

    西,他前去拜访了詹姆斯。希让,州保险委员会委员,要求他提高利率。后来伯恩发现自己走投无路了,便从口袋里抓出一张纸,猛地掷到希让的桌子上,说道,“给你该死的执照,我们不再是新泽西州的公民了。”然后,他当场解雇了700名职工,并且通知全州30万投保人去寻找别的承保人。

    伯恩在全国范围内关闭了100家办公机构,裁员将近一半之多,但这还不够。华盛顿特区的保险业监管威胁伯恩,要他停止关门,除非GEICO能找到其他承保人,来承担一部分客户 (这就是所谓的再保险)。伯恩做出同意的样子,但到了7月初,行业领导人斯泰特。法姆却象个随意的旅游者一样弃他而去。

    现在GEICO的财产值跌到了最低点,巴菲特非常敏锐地开始对涉足于GEICO产生了兴趣——但是和往常一样,他找来其他人为他的介入扫平道路。遵照巴菲特的旨意,凯。格雷厄姆给伯恩打电话说:“有一位贵宾想见见你。”伯恩说另找一个时间。后来伯恩接到了GEICO年长的政治家洛里默。戴维森打来的电话,询问伯恩是否确实有怠慢沃伦。巴菲特一事。当他听说确有其事时,不禁大声叫道:“你这头蠢驴!快到他那儿去一趟!”

    7月里,在《邮报》董事会会议召开的前夜,伯恩来到格雷厄姆的大厦①里。此时GEICO的股票只值2美元一股了 .这个一度不可征服的公司正面临着成为保险业有史以来最惨痛的失败者的危险——用巴菲特的话来说就是“保险业里的泰坦尼克事件。”

    巴菲特领着伯恩走进富丽堂皇,天花板高悬于头顶的图书馆时,一种神秘的回忆向他袭来。25年前,当他敲开GEICO的大门,由看门人领到洛里默。戴维森面前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虽然他的处境完全变了,但做法还和从前一样。他又一次渴望尽全力地了解GEICO的情况。据面色红润的伯恩回忆说,巴菲特和他谈了好几个小时。

    我们大概谈到凌晨二三点钟左右,他想知道我要采取的措施。我对企业生存下去的能力的看法如何。记得我们谈到了家庭,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一直谈到深夜。但大多数内容都是关于GEICO的,我敢说大概有80%的谈话都是我在说。

    巴菲特几乎无所不知了。GEICO依然保持低成本营运法 (没有销售代理人),这方法曾使它很有优势。粗略地说,GEICO每1美元的利润有15美分用于费用,而其他承保人大约平均花费24美分,因而GEICO收费可以低一些,于是在挑选客户时就更具有选择性。最近几年来,GEICO显然放弃了这个成功的办法,但它潜在的成本优势依旧没有变化。巴菲特相信只要它能平安度过当前的危机,它的赢利能力就可以得到恢复。

    即使当GEICO陷入彻底的混乱而且面临破产的威胁时,天才的巴菲特还是清醒地看到了这一点。和60年代的美国捷运一样,它是“一个正在度过一段困难时期的伟大的企业”。而且即使是在这样艰难的时期,他也能预见到暴风雨是会过去的。

    这天晚上,巴菲特亲自对伯恩评价了一番,伯恩给他的印象很深;他的谈话就像一个业主,而不是经理或官僚,他坚毅果断,精力充沛,而这正是危机时期所需要的。也许他性情多变因而不能平和地率领部下,但作为一个

    ① 如果要同现在价格比较,必须考虑在1994 年左右GEICO 曾经以1 ∶5 的比例拆股。

    战争时期的将领,巴菲特认为他是绝好的人选。

    我并没有问,“杰克,这需要多长时间?”这根本无法预测,(但是)杰克对这个问题的方方面面都理解得很透彻。

    反正,伯恩一定会去做的,而且一旦他去做了,股票自身就会证明这是一笔不错的交易——也许比这还好。

    在伯恩离开几小时以后,巴菲特起床给戈德曼。萨克斯交易所的经纪人罗纳德。古特曼打了个电话,指示以2 18  的价格买进50万股,并说随时都准备“买它几百万股”。在《邮报》董事会会议上,晕头晕脑的巴菲特泄露出消息:“我刚刚投资了一家兴许会破产的企业。也许下周,所有的投资都会化为泡影。”但是一旦他越界了,他就绝对不会停下。伯克希尔很快便投资了400多万美元到GEICO的股票上。

    伯恩后来说:“在凯家的那个晚上是一个转折点。”但GEICO还远远没有脱离危险。它需要的是,首先,说服管理当局给它足够的时间;第二,说服竞争者提供给它再保险,以此来减小GEICO发生损失的风险。

    巴菲特为伯克希尔提供了再保险,同时还给特区的保险业督察马克西米利安。沃勒克打了个电话。事实上,巴菲特认为如果伯克希尔在深思熟虑后对GEICO投入了数百万美元,那么沃勒克也许就不该这么着急地要把它关闭掉。

    与此同时,伯恩也在争取使其他承保人同意承担再保险——但仅仅以“如果”二字作担保是不够的, GEICO必须筹集到新的资本。伯恩跑遍了华尔街上的8家公司,都一一遭到了拒绝。他极度沮丧地回到了当时还是个小公司的所罗门兄弟公司。

    所罗门公司的第二把手约翰。古特弗伦德早已直言不讳地拒绝过了伯恩。但是有位名叫迈克尔。弗里凯尔的初级研究分析家曾约请伯恩在午饭后和所罗门谈一谈,由于伯恩要到楼里来,古特弗伦德便同意让他顺路拜访一下自己的办公室。

    当伯恩坐定以后,古特弗伦德拿走嘴里叼着的雪茄,冲他很不高兴地冷笑了一下,“不知道谁会买你想兜售的这该死的再保险协议。”他说道。

    伯恩心平气和地答说:“你对自己所说的该死的东西一无所知。”

    他表现出来的男子汉气概给古特弗伦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把伯恩送出门去以后,告诉所罗门的分析家弗里凯尔研究一下GEICO,然后写出一份推荐书。弗里凯尔的结论是GEICO可以被挽救回来,并且应该去挽救它。如果它恢复了元气,他说:“它对投保人会很有价值,同时对于投资者而言也有利可图。”听到巴菲特投资的消息后,古特弗伦德更加安心了。

    8月份时,古特弗伦德同意办GEICO承销价值7600万美元的优先股,这可是惊天动地之举。其他公司都认为GEICO非常危险,因而都不愿意加入这个辛迪加之中。正如通常的情况一样,一旦发行失败,所罗门就会因 7600万的巨额资金而陷入困境之中。

    参与这项交易的一位律师在一些细节上对银行家不厌其烦地抠来抠去,古特弗伦德大声说道:“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工作是你的,可钱是我的。”

    在11月份发行的前一天时,所罗门公司看样子得承担一大笔损失了。

    在承销前不久,巴菲特告诉古特弗伦德说他愿意承购下所有股票,而且

    由他自己来作价。伯恩希望以每股10.50美元出售,但古特弗伦德很清楚巴菲特的上限,坚持以9.20美元的价格出售,他不做任何让步——一分钱都不让,巴菲特是他的后盾。

    最后,发行终于成功了。巴菲特买下了25%的股份,相当于伯克希尔2300万的投资。幸亏有了Catch—22,投资一旦做出,就不会再有风险了——追加的资本使GEICO脱离了危险。在伯恩眼中,此次搭救的英雄是古特弗伦德,是他在其他任何人都不愿意出面的时候促成了资本的投入。巴菲特对古特弗伦德的印象很深,很显然,古特弗伦德也是他这种类型的投资银行家。

    短短6个月时间里,GEICO就上升到了818 美元——达到了原来的四倍,这只是对它潜能的一点点微弱的显示。随后的几年里,伯克希尔把份额翻了一倍,从而使得巴菲特成为了具有控制权的投资者。GEICO似乎陷入了巴菲特的模式——巴菲特对许多公司都有类似的影响。GEICO,和《华盛顿邮报》一样,购回自己的股票,GEICO的老板也养成了常常拜访巴菲特的习惯,它完全被巴氏化了。伯恩是一个很老练的行家,但是他与巴菲特的商业关系与凯和巴菲特的关系没有什么差别。引用伯恩的话来说:

    我问他各种各样的问题。他对我展示各类有关财务方面有价值的方法。他从不吝惜自己的时间,但永远不会——也从来没有——给过我建议。很久以前沃伦就曾想过,如果他是个乐善好施的股东,他会为伯克希尔挣更多的钱。就是这个家伙使他赚了更多钱。

    每年巴菲特都会和GEICO的主管们举行一次提问对答式的活动。他在台上显得从容自如,运用凯西。施藤格尔的技巧来避免过于文学化。他把问题的动机都当作一般化来处理,他还会继续讲一个小故事,其中常常蕴含着一个关于投资的训诫,他的表述风格非常简单朴素。他很随意,然而遣词造句优美精确,你不能不为之吸引。

    伯恩发誓说,GEICO的人们宁可取消假期,也不愿错过这个机会。有一次,巴菲特说一个投资者在进入股票市场时,就仿佛拿着一张能永久保存的计时卡。每次他买了股票,就相当于在卡上打了个洞。当这卡上有20个洞时,他此生就不再做更多的投资了。非常明显,这个投资者将筛选出最棒的点。

    正在经营GEICO投资组织的卢。辛普森说,这个比喻对他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实际上,巴菲特早就拿定了在GEICO“打一辈子洞”的主意,并且不遗余力地想让伯恩明白这一点。不论是私下里,还是在伯克希尔的公开报告里都是如此。在这样一个时代里,管理者们要么是被迫抬高股票价格,要么就是得面临着被别人接管。但是,巴菲特希望伯恩从长远角度来进行管理,并且一再强调自己一定不会将股票买掉。

    当一个在《幸福》杂志排前500名的企业做出一个严肃的投标想要收购GEICO时,它必然面临着一场考验。伯恩曾打电话给巴菲特询问他的想法。

    巴菲特说:“这取决于你。”伯恩说:“噢!拜托——你完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但巴菲特什么也没说,只是同意陪伯恩去参加一个在纽约沃尔多夫—阿斯托里亚举办的夜市交易。

    投标者和他的银行家自然是要对这个具有控制权的股东自我介绍一番的。巴菲特说:“你们的谈话对象就错了,他(伯恩)才是你们该找的人。”

    伯恩把巴菲特拉到一边恳求道,“你就在我耳朵边悄悄说个价格嘛!”结果

    巴菲特还是保持缄默。

    “真是难以置信,”伯恩说,“我们要谈的是大约10亿美元的买卖,他却把它都托付到我手上来了。”

    最后,伯恩定的价格超出了收购者所能承受的范围,谈判中止了。这正是巴菲特想要的结果,他觉得GEICO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那为什么他还袖手旁观呢?“要想知道沃伦脑子里究竟想什么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伯恩回忆道。

    毫无疑问,巴菲特想让伯恩知道自己信任他。而且他必然也已经猜到一旦他显示出这种信任,伯恩就不会使他失望。谁都可以说巴菲特是幸运的,除非说他总是幸运而外。

    回想起GEICO经历的坎坷波折,沃尔特。施洛斯,巴菲特在格雷厄姆—纽曼的兄弟,称整个过程“十分悲哀”。“有的人成为了百万富翁,有的人却没得到任何好处,还有的人甚至倾家荡产。”GEICO创办人的儿子利奥。古德温在低谷时期曾作过偿还保证,而本。格雷厄姆则彻底保留下了他的GEICO股票。在1976年9月,正好是保证偿还结束之前,格雷厄姆在法国的家中逝世,享年82岁。

    格雷厄姆逝世以后,评论家们常常提到巴菲特与格雷厄姆的方法论之间的偏离,巴菲特明显地进步了。他不仅受过查理。芒格的影响,也受过身为作者兼投资者菲利浦。费舍尔的影响。他们各自都强调:一个好的经营完善的公司与从流行角度上来看的廉价公司是完全不同的,同时对他自己的经历也有很大的影响。

    巴菲特比格雷厄姆更主观地分析公司。在一些公司,比如:喜诗糖果公司里,他找到了它的“内在价值”,而这些公司却是格雷厄姆从未涉足的,但这些差别的存在使得进一步的忠诚难以实现。关于股票有“内在”价值,而与行情机无关的思想,巴菲特是从格雷厄姆那里学来的。的确,难以想象的是,要是巴菲特没有读过格雷厄姆对“市场先生”所做的生动比喻的话,巴菲特会在投资年月的高潮时刻终止了合伙人企业,而在1974年市场低落时又纵身跳了回去。巴菲特为《财务分析家杂志》的撰文之中,他对本。格雷厄姆方法的持久性给予了很高的赞扬:

    在上市以后几周或几个月的时间里,那些看似愚蠢的时点,本的原则总是奏效——在一场摧毁脆弱的智力结构的金融风景之后,它们的价值常常会增加,而且也为别人所理解了。

    许多年以后,巴菲特承认说他买的那些股票与格雷厄姆会买的股票一定是不同的。他从本那里得到的是“一种恰当的关于本质的模式”,那就是,买入价值的原则,蕴含在格雷厄姆的安全裕度原则下的保守主义以及超脱于每日市场起伏的态度。

    巴菲特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是格雷厄姆的追随者,也从来没有否认过对这位对分数毫不吝惜的老师的感情。很久以后,当巴菲特与作者谈到自己的事业时,他明显带着喜悦,说道:“我最成功的事情是选对了英雄人物,它都来自于格雷厄姆。”当作者提醒他,这番话正被格雷厄姆的一些孩子们听到时,巴菲特的声音突然大了许多,“我希望你能告诉格雷厄姆。”他回答道。

    11报业大王

    1976年圣诞前几天,巴菲特在《纽约新闻周报》社遇见了凯。格雷厄姆,她儿子唐纳德,邮报的部门经理米格,那儿正有个晚会。几个邮报的主管领着他们的客人——文森特。麦奴,一个报业经纪人躲进了一个房间。麦奴想让邮报对投标购买《布法罗新闻晚报》产生兴趣。下午发行的报纸销量不好,而晚报却因为其声誉和布法罗的蓝领阶层起得很早,一直要到下午下班后才有时间看报而生意兴隆。

    但晚报也有缺点,它没有周日版——许多读者愿把整天都花在看报上,而且越来越多的广告商都看好周日。布法罗市本身也不理想,它是一个又旧又冷、满是铁锈的钢铁城。最糟糕的是,总共有13个工会有权代表报业职工并且仍在赢得会员。根据《新闻导报》对131家报纸的统计,《新闻晚报》的职工收入排在第7位。

    尽管如此,巴菲特还是顽固地希望 《新闻晚报》是一家可以在大城市发行的主要报纸。它占有的当地家庭比所有其他的全国性报纸都还要高。而且布法罗是个积习难改的城市,它的大部分人口都是本地人,《晚报》伴随着他们长大。虽然城市正在走向没落,但巴菲特认为它稳定的人口是个优势,况且他也正急着买一家报纸而不再是为别人出谋划策了。他想事先让格雷厄姆知道,如果 《邮报》不买下《布法罗新闻晚报》,他沃伦。巴菲特可就不客气了。

    《新闻晚报》成立于1880年,作为共和党的报纸和业绩,它一直由布特勒家族经营,该家族还拥有当地一家电视台和北美航空公司的部分股票。它近几十年来的业主凯特。罗宾逊。布特勒是一位显赫的贵妇人,总是带着卷毛狗坐劳斯莱斯到处兜风。布特勒建了一家豪华的印刷厂,边上种着明显的非本地的热带植物。为了避免与工会发生矛盾,布特勒花钱一向大方。过去手工捆扎报纸的工人在实现自动化后仍做着邮递的工作。报纸从生产线上下来之后,工人把手向传送带上抬一抬,就像发圣餐一样——因此他们被称为“牧师”。但自从布特勒1974年死了之后,她的家族统治也结束了,现在这家报业正待出售。

    在《新闻周报》开过会之后,格雷厄姆认为《邮报》刚刚镇压了一场罢工,它在这样一个工会城市里是不会受欢迎的。芝加哥的论坛报业公司也决定不投标。经纪人麦奴刚把开价从4000万降到了3500万。他不久就接到巴菲特的电话。

    “你星期天工作吗?”巴菲特问。

    麦奴说:“这要紧吗?”

    “我想你可能在乎。”

    1977年新年之后的第一个星期天,巴菲特和芒格来到了麦奴家中。他们在麦奴的俱乐部吃中饭,被火烘得暖洋洋的。当他们回到住所时,巴菲特就提起了购买的事宜。他代表蓝筹印花公司提出的3000万美元购买《新闻晚①报》 ,麦奴不同意。巴菲特把投标提高到3200万,还是不行。
 
在夏天,巴菲特提过如果所罗门的股价再低点的话他将很感兴趣。尽管它的股价已经跌了1/3,但还不是巴菲特想要的水平。可惜它的业务正有麻

    烦。

    当时所罗门最大的股东矿物和资源公司(又叫米诺可)正在不安分地叫嚷。米诺可受控于南非的哈替。奥本海默公司。它聘了一位投资银行家菲利克斯。鲁哈顿,声明米诺可正急着要卖出。尽管所罗门公司 14%的股票正捏在人家手里,戈弗洛德还是随波逐流地由他去——要命的习惯。到了9月中旬当他得知鲁哈顿已找到买主罗纳德。贝罗曼的拉弗龙时,不由得目瞪口呆。

    戈弗洛德向他的投资银行家们屈服了,他同意让所罗门接受被接管的命运。他从未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一地步。一年前他在一次圆桌会议上还有说有笑,当时与会的还有布恩。比根斯、兼并律师乔。弗朗、杰克塞的总裁弗雷德。约瑟夫、鲁道夫。吉鲁拉尼、套利人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和巴菲特。

    洛尼斯。开顿提起了“哈利”——典型的传统总裁——致力于建立长期价值,但突然受到了套利者的威胁。

    戈氏:我们别把太多的时间花在哈利身上了。

    调解人:(采用哈利的方式)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公司是从我家后院开始一步步发展起来的。

    戈氏:在那个年代你干得是不错。可是对不起,这是生活,董事会有权开除他。

    调解人:这公平吗?

    戈氏:这不是公平不公平的问题。你不能让时光倒流。不管是改善管理后自食其力还是被人接管……哈利都已成为过去。

    现在戈弗洛德照镜子时,“哈利”正看着他呢!

    戈弗洛德同意会见贝罗曼。后者向他保证他的“动机是友好的”,他希望戈氏能留下来。但它说他希望在董事会有两个席位并暗示要买下25%的股票。戈弗洛德显得很冷静。

    所罗门的支持者们很快就通知他贝罗曼派来的代表是布鲁斯。沃莎太,并担心如果贝罗曼获得控股权后“布鲁斯”很快就会掌权。贝罗曼对此不屑一顾,他说他不会掏自己的腰包为沃莎太找工作。在一次采访中他再次声明,人们误解他的动机了。但他自己却模糊其辞,只说所罗门的业务使他感兴趣。

    但不论如何,戈弗洛德和所罗门的人还是信不过他。“他们认为他就像阿蒂拉公司的野蛮人。”鲁哈顿说。贝罗曼当时正对吉列发起二次进攻,并从中大捞其钱。所罗门的精算师马丁。莱博威兹说:“人们不可能为贝罗曼工作,我们决不会。”

    可惜啊!这种高度团结显得太晚了。米诺可现在只要有人买就愿卖出了。

    所罗门自己买不起,贝罗曼准备以每股38美元买进(市场价为30美元多一点),共7亿元左右。当时正是9月21日,一个星期一的早晨。鲁哈顿认为所罗门只能争取在周末前再找到一个买主了。于是戈弗洛德给奥马哈打了个电话。

    一两天后巴菲特在纽约安排了与戈弗洛德和所罗门的财务主管吉拉德。罗森菲尔德的会面,地点是在戈弗洛德的顾问,律师马蒂。利普顿的办公室。巴菲特穿着随便,胳膊下夹着张报纸就来了。他的蓝白相间的泡泡沙衣服边上都开了线了。看到这副破烂相,罗森菲尔德倒吸了口冷气:这就是所罗门的救世主吗?

    巴菲特和戈弗洛德都亲自试探对方的意图,一个半小时后,罗森菲尔德也加了进来。巴菲特开始问他所罗门的前景,包括5年内股票能升到什么水

    平。他们一致认为65这个数字的可能性比较大。巴菲特认为买普通股太冒险了,只要伯克希尔的税后年收入能达到15%的话,他更想投资于一种可优先转换的债券。当会谈继续下去时,他的这种想法越来越明确了。

    可转换债券的产生有一半是因为华尔街的缘故。它有债券的属性。固定的息票和债务人的抵押或担保。同时持有人还可将它换成普通股。它被形象地称作带奖券的债券。持有人的投资风险较小,并有机会大杀一笔——尽管利润不如做普通股高。

    巴菲特坚持要9%的息票和两个董事席位—一个给自己,一个给芒格。所罗门的高级经理对此展开了激烈讨论,他们原来都把巴菲特想得太好了。“给人的感觉是,价格很低(只有38美元),分红很多。他两样都占了。”所罗门芝加哥办事处的头威廉。麦金托什回忆说。伯克希尔每年得到的6300万美元的分红与其他公司的同类收入一样,是基本免税的。但另一方面,巴菲特的钱能把所罗门从米诺可手中买出来,也避免了来自贝罗曼的威胁。在所罗门的领导人心中,巴菲特和贝罗曼之间根本无须选择。

    星期六晚上戈弗洛德与贝罗曼再次会面。他们在纽约东上角优雅的阿特尼广场酒店喝了一杯。这次戈弗洛德礼貌而直率地告诉对方,他作投资者是不受欢迎的。两天后,受挫的贝罗曼说他愿意接受和巴菲特同样的条件,但少拿利润,他还威胁说如果遭到拒绝,他将在公开市场上买下所罗门的控股权。戈弗洛德再次拒绝了。

    接着戈氏告诉他的董事们要么让巴菲特成为最大的股东,要么换一个总裁。他争辩说,巴菲特肯定能帮他经营好公司的。有一位股东莫里斯。格林伯格坚决反对,但董事会还是通过了这项决定。促成这次昂贵交易的唯一理由是一个不确定的假设前提——所罗门在巴菲特手中会比在贝罗曼手中好。

    当9月底这个消息公开后,整条华尔街都呆若木鸡。《华尔街日报》评论道:这种事本来发生在谁身上都有可能——只有一个人除外。巴菲特在一个由交易商组成的公司里投入了7亿美元——他最大的一次赌博。他对戈弗洛德十分尊敬。不久他说道:“我和查理都喜欢约翰,敬佩他,信任他。”

    而且这种担保看起来很安全。贝尔斯特恩斯的总裁,自作聪明的阿克。格林伯格认为巴菲特“为伯克希尔的股东们做了笔大买卖”。如果戈弗洛德把市场拱手送人了,那就是他的问题了。

    巴菲特还是有点冲动。《福布斯》的阿兰。斯隆指出巴菲特的融资使所罗门有能力偿付米诺可。崇拜巴菲特的人有些失望,因为他现在与华尔街是一伙的了。一年前他还轻蔑地写道,如果有商学院毕业生问他该如何快速致富时,他就会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华尔街。现在就连最忠实的卡罗。卢米斯都在《幸福》杂志上感慨道:

    巴菲特投资于所罗门的最迷人之处就是他与华尔街同床共眠了,他过去是一直嘲讽它贪婪的。

    事实很快就证明巴菲特大错特错了。两周后所罗门透露消息要解雇80O名职员和关闭两个部门,这些举措须花费6700多万美元。戈弗洛德好像失控了。这引起了股市和债券市场普遍焦虑。

    牛市已经持续5年了。尽管1987年大部分时间利率一直在上升,(这会影响业务的内在价值的。)股市仍无动于衷。到8月份,股价达到了历史上

    最不稳定的水平——利润的22倍。

    就像疯子都有观点一样,牛市也有自己的理论来解释。1987年只有额外“流动资产”才能把价格控制住。这种傻瓜理论认为:一些不知名的人的现金(流动资产)才能挽救当时的情景。日本的股票当时是利润的60倍,据说已经到顶了。不论国内的股市有多荒唐,由于日本更荒唐,美国的持股人还是比较安全的。当然这种解释不能避免价格回稳会突然停止。牛市就像恋爱,它只有一次,你的这一次不可能有先例。

    惠灵顿管理部门的高级副经理宾克利。肖兹就是持这种观点的代表人们。他是哈佛商学院的工商管理硕士,有三个孩子。现在他把手指搭在了华尔街的脉搏上。他承认股市现在很富,而且心脏跳动还很有力:

    我们的市场吸引了许多外资,因为它没有他们的国内市场费。也许它会持续上升,尽管它不合规律。

    没有人不说价格很高,但牛市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商业周刊》说,“昨日的尺码”不灵了。巴菲特认为钱商们完全放弃了对股票的评价,什么标准也没了。他说:“对他们来说,股票只是游戏玩具,就像专利的顶针和熨斗一样。”

    在计算机的帮助下,基金会经理们在市场这个“篮子”里整桶买股票——请来几百万通用,几百万美国电话电报,给一部分西屋。同时在芝加哥的商品交易地还出现了股票指数期货。这是继猪肉和牲畜期货后的又一新型期货合约。它使人们可以对整个股市的走势进行投机。对格雷厄姆和多德这样的投资人来说,股票的价值当然来自相应公司的业务;但这种新投资人是买整个市场,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拥有哪些股票,更谈不上风险分析了。

    在华尔街 (如果不是奥马哈的话),“资产再分配”风起云涌。证券经理们第一次决定对“某类”股票投资多少,而不是“某种股票”。投资的总额一直摇摆不定,常常造成全部转手的情况。结果许多经理只好依赖计算机模型或完全让计算机来操纵买卖。1987年9月,“情势忠告者”公司警告说,过分依赖技术专家会导致“自以为很完全的错误观念”。

    可惜注意到这点的人几乎没有。基金管理者们的“证券保险”策略据说是很保险的。按照这种策略,他们事先规定在市场价格下跌时自动卖出股票期货,跌幅越大卖出越多。理论是:售出期货比卖股票容易得多。证券交易商可以用迅速卖出的方式抢在猛跌之前减少损失。

    明尼波利斯第一银行交流的投资顾问V.肯特。格林说,当有人想出手时会发现“你的有些股票所处地位具有很差的流动性”——就是说没人想买它。

    但格林还是睡得很香,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可以走芝加哥的捷径。“期货的流动性,”他说,“现在是股票的4倍。”

    格林并不关心的原因是现在他无须卖出期货;只有当市价下跌时他才和别人一起卖出。以投资银行家尼古拉斯。F.布拉迪为首的白宫研究组调查表明,当这一刻到来时,会有600亿到900亿美元的期货像格林一样运作。

    回想起来,人们记得10月份并不是因为那时发生的突然变化,而是人们对它的强烈预言。当时到处都是悲观的看法。新闻发稿人查尔斯。阿尔门说那是一次“1929年般的大崩溃”。看跌者认为价格太高了,看涨者也是这么想的,可他们都想最后捞上一票。从1月1日到8月达到最高点2722.4点时,

    道。琼斯已惊人地增长了44%.人人都被冲昏了头脑。摩根。斯坦利的投资战略家——也是华尔街最引人注目的灯塔之一——拜伦。威恩都准备放弃规则办事了。他在8月说,即使坏消息也不能阻止股价上升。

    ……一此神秘的力量推动着市场不断发展……也许现实与股价之间的联系不像我们在商学院学的那样紧密。

    老天!一周以后,现实揭开了面纱。通货膨胀的苗头开始出现,贸易赤字居高不下,美元汇率急剧下降。为防止出现通货膨胀和保证美元坚挺,美联储在劳动节那天宣布提高贴现率,这是美联储提供贷款时人们最关心的利率。受它的影响,债券市场猛跌,股市一天之内也跌了38点。

    到10月初,长期债券的收益从3月份的7.4%升到近10%.在10月6日,道。琼斯跌了91.55点,是跌幅最大的一天。市场变得模糊不清,情况的发展不以人为控制,历史性的大变化随时可能发生。从短期看,情况十分严重。

    10月12日左右,巴菲特卖掉了至少一批可以分红的股票。除了他的三种永久股票外,他把所有的股票都卖了。他的助手说,“命令很明确:把一切都卖掉。”

    巴菲特不是在预测。他只遵守了两条宝贵的规则:一、永远不要损失;二、永远不要忘记第一条;芒格说,“沃伦决不会要求卖出的。”但也许巴菲特现在更注目他墙上的那张1929年的报纸了。随后的一个星期内利率升到了10%.日本的股票继续上涨,但华尔街已没有谁关心日本了。在黑色星期五,10月16日,道。琼斯跌了108点。

    华盛顿焦急不安。每当市场下跌时,官僚们总指望胡乱找一个罪魁祸首——投机商,像瑞士大银行家那样给外国政府贷款的人等等,谁都行。有人把市场下跌归罪于“29岁的技术专家们”头上。财政部长很注意风度地在周末电视上说,他认为联储政策不可能再紧缩了,可惜太迟了。

    10月19日星期一,市场里堆满了出售表。30种道。琼斯平均工业股票中有11种在交易开始后一小时不能开盘。中午时分,证券保险售出程序自动启动了。期货市场做的是自由落体运动,当然这也引发了股票的下跌。到收盘时,哪儿出现售收显得十分重要。门显得太少了,不能保证所有的人都能挤进去。高耸入云的股票重重地跌了下来。到黄昏时分,恐慌终于发展成了大崩溃。

    在波士顿的“忠实投资公司”外面,等待变卖股票的人排成了长龙。报上登出了“歇斯底里”的消息。纽约的金融中心则比平常安静了许多。人们都呆在办公室里紧盯着计算机显示屏,黑色星期一成了现代社会的第一次历史事件,它无所不在,好像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发中心。道。琼斯跌了508点,或者说22.6%。

    巴菲特所有的损失达到了3亿4200万美元。他可能是全美为数不多的没有随时关注经济崩溃的人之一。只有一次,他走进麦克。戈德博格的办公室,平静地告诉他伯克希尔该干什么,然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桌子旁。

    两天后,巴菲特的格雷厄姆一帮人聚集在弗吉尼亚的威廉斯堡。市场仍动荡不安,但他们都奇怪地置之不理了。没有人离开过会议室去看价格,甚至都谈得不多。他们在秋高气爽的时节参观了一个种植园,对那儿的观赏植物赞不绝口。温德汉。罗伯森,一个大学管理人和这个小组的记者,问巴菲

    特这次崩溃“意味着什么”,他总能说的只是:“也许市场已升得太高了。”

    与1929年大崩溃的黑色星期四相比,这次黑色星期一空洞得出奇。它没有引起经济萧条或什么其他风波。刚开始人们以为这次崩溃会成为社会经济的里程碑。专栏作家们欢呼这次赌博时代的结束,对银行投资暴发户的头头们的消失更是感到兴高采烈。华尔街继续运转。事实上1988年银行家们的交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股票也重新占领了大部分失去的阵地。崩溃好像没留下任何痕迹,只在交易商的显示屏上留下了一条锯齿形曲线。

    崩溃没带来多大的明显变化。在它发生之前一周,伯克希尔的股票卖到4230美元。16日星期五,它的收盘价为3890美元。在疯狂的星期一,它跌到了3170美元。伯克希尔经过22年的辛勤经营,现有资产近50亿美元。公司什么都没变:斯坦。利普希在布法罗的报纸销量不变;世界百科还是安静地摆在学生们的书架上。但在那一周里,公司的市场价值减少了25%,一代人辛苦经营的成果有1/4消失了。它还是受到了损失。

    17关于飞镖

    我们的经济理论没有一点从众心理,(它常表现为盲目从众,)

    因此我们得到了许多人的称羡。

    ——本纳德。巴罗奇本。格雷厄姆曾把股票的行为比作一个友好但多变的名叫“市场先生”

    的行为,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落。“市场先生”下一步反应可能是任何人预测中的一种。投资者的策略就是别去管他那不可测的情绪变化。但在1987年10月19日所有人都遭到了他的诅咒,只好痛苦地卖出股票——所有股票。

    格雷厄姆会被抛弃是巴菲特早就预料到的。他被认为是一个“巫医”学者,有着“神秘的方式和技巧”。尽管本的理论是对付“超级市场传染病”

    的永远正确的方法,但很少有哪个商学院会以格雷厄姆的理论为教材。巴菲特在悲剧发生后哀叹:“专家学者们讨论的只是高效的市场,动态保护和第二好的情况。”

    这次崩溃暴露了华尔街的知识结构中的空白之处,但有关争辩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了。自60年代以来,在巴菲特带领下,格雷厄姆和多德等投资家们与现代金融理论家展开了激烈的论战。奇怪的是,这位当代 (也许永远是)

    最成功的投资家竟被该领域的多数学者忽视了。那些卫道者们以为他是异端,而巴菲特认为,这些修道士们正越来越起劲地用华美的语言来详细证明地球的确是扁的。

    巴菲特的职业前提是,合理的分析(尽管很难且带主观性)可以帮助股票选择。常常有些股票的价格会比它的实际价值低,精明的投资者买了它就能获利。

    学者们则提出了一种简单但吸引人的理论,有效市场原理。它认为不论什么时候,一个公司的所有可公开获得的信息都可从它的股价中反映出来。

    当某种股票的变动公开后,贸易商会迅速行动起来,或买或卖直到它的价格重新达到平衡。它的前提是,股票原来的价格就已很合理,因此,以后的价格变化也很合理。交易商的作用只是推行了亚当。斯密的看不见手的理论。

    既然股价已经反映出公司的必要信息,那么风险分析其实只是引用一些众人皆知的信息,“基本上是无价值和不完整的。”股票的走向仍取决于(未知的)新信息。它仍是不可测的,随机的。

    如果市场是随机的,那么投资就是一种碰运气的游戏。巴菲特也只是一个走运的人,谈不到老练。就像一个扔硬币老能获得正面的人,只能算运气好,不叫掷币高手。这种说法直接对巴菲特的内在能力提出了质疑。

    巴菲特的纪录则是另一个挑战,它是不遵循任何法则而建立的。他事业上的成功就是对学者们的嘲弄,好像在问:“你们这么聪明,你们倒说说我为什么这么富?”

    但是所有的商学院和经济系都把有效市场理论当作经典。人们认为它无疑是完全正确的,不同的理论到处被禁止。该理论作为投资理论和依据也渗透到华尔街。实际上它受绝大多数的投资者的青睐,成了分析不确定性的理论基础,并逐渐发展应用于各个领域。早期为它做出贡献的是麻省理工学院的经济学家和教材编著者保罗。A.萨缪尔森。他是个凯恩斯学说的支持者。

    但凯恩斯伯爵讽刺股市是个赌场,而萨缪尔森却热衷于市场价格。在 1950

    年前后,他购了一种要价为125美元的附票债券。不久他就断言说,如果发行公司的经营真的是“公开”的话,它的要价就不止125美元,而且也不会把附票送到别人手中了。有一个关于有效市场理论家的笑话,说的是两位经济学家在校园里漫步时,看到地上有张十块钱的钞票,其中一人弯下腰去捡,另一个说:“别费劲儿了,如果它真的值十块钱就不会在那儿了。”萨缪尔森的里程碑是他在1965年出版的《论准确预测价格的随机性》,给这种观点披上了学术的外衣。他的吸引人的观点就是,将来要发生的事“总是有影子的”——即,它们会反映在价格上。

    当你确认价格将上升时,它已经上升了……你不可能不花代价就获得什么。

    两年后,萨缪尔森站到了参议院委员会的讲台上,谈了他对信托基金会的看法。我们曾说过,投机时代的信托基金的要价是很高的,但它的经理们并不配要这么高的价,典型的基金甚至都达不到市场的平均水平。萨缪尔森的解释是,“聪明人一直在寻找有价值的东西”,他们买进的是便宜货,卖出的是好价钱,甚至当机会还没完全出现时就被他们抓住了。信托公司的纪录如此糟糕,它们本该做得像掷飞镖一样好的。委员会的主席乔尼。斯巴克曼愣住了,萨缪尔森说的是飞镖吗?

    萨缪尔森:我的报告只是说,有机会获得这种高收益业务的中间基金实际上的收益最多只能跟市场上随意选的那种股票相比。

    斯巴克曼:你说的随意选是指闭上眼睛胡乱抓住的那种吗?

    萨缪尔森:完全正确。

    斯巴克曼:还是像您这样的专家挑选的那些?

    萨缪尔森:不。随机的。我说的随意就是像掷骰子、飞镖或别的什么随机数字。

    但是教授并不是鼓励掷飞镖来选择投资。他知道,有效市场原理中存在某些问题。股价比发行它的公司的流动资金变得还快,而理论上讲股价是流动资金的镜子。萨缪尔森当时正与康拉得。塔弗论战。后者是格雷厄姆的学生,巴菲特的早拥期护者,他认为这种理论是一派胡言。有一段时间巴菲特真的在办公室里挂了块飞镖盘,他每年都在“掷飞镖”。塔弗告诉他,萨缪尔森对他迷惑不解而且越来越感兴趣了。他是第一个注目于巴菲特的有效市场理论家,就像天文学家对一颗神秘的星星那样好奇。

    但萨缪尔森的主意没变。他的理论还有个诱人之处就是把亚当。斯密的古典经济学说引申到了金融市场。巴菲特这样的投资家认为内在价值是种固有品质,它藏在人们看得到的市场价格的“后面或下面”,而价格本身只是一种大概值。但古典学者们认为,看不见的手一直在促使价格与价值一致。

    用极端的观点看,价值只有在买卖双方就价格达成一致时才体现出来——或者说在某种意义上才存在。如果IBM每股卖到120美元,那么IBM就值120美元——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当然隐含的前提是买卖双方都是明智的。

    巴菲特对公司和个人的观点则更谨慎更周到。首先,价值并没有这么精确;另一个理智的投资家可能会出130美元买IBM的股票。而且投资者并不是一直都很理智。有时,特别是出于从众心理时,他们可能会出160美元,或只以80美元卖出。

    有效市场理论实际上试图揭露市场的非理性的一面。从格雷厄姆时代开始,华尔街就开始鼓吹所谓的技术分析家的作用。这些可以成为美林的人通

    过分析过去的价格表来预测将来的走势。他们的用词被广泛接受,评论家会说:“股票遇上了严重的障碍。”但那并不是障碍,只是表上的一条推理线而已。有效市场理论家们称根据图表决定的人为骗子;或者,用芝加哥大学经济学家尤金。F.费马的话说,是“占星家”。价格只在回顾时才有“形成”,没人能说股票在下跌10%后会反弹10%还是再跌10%。(出于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原因,美林、摩根。斯坦利、所罗门兄弟公司和其他一些公司仍雇有这种自我安慰的人。)

    但理论家们只是用自己的巫毒教来代替图表专家们的巫毒教。他们一面嘲笑价格反映未来的观点,一面鼓吹价格是对现在的正确反应。就是说,价格是永远不会错的。他们以人们所能想到的最佳方式把所有信息都叠加在一起来推测公司的长远前景。因此研究这些前景是毫无意义的。除攻击图表专家外,他们还把矛头指向了巴菲特这样的“本质分析家”——他是通过梳理公司的报告来发现有价值的投票的。费马说:“如果随机理论正确,抵押交易也是 ‘有效’的话,那么股价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代表着正确的内在价值。

    因此,多余的本质分析只有在分析者没有信息——或者对普通信息的作用有了新见解时才有价值……“

    从字面上看,这有一个很大的漏洞。显然,如果分析家既没有新信息也没有新见解时是不能起作用的。但“新信息”一词这儿不能只看字面上的意思。它暗示:经营一直很成功的投资家肯定有内幕情报,至少是为数很少的人知道的情报。这样这句话的意思就完整了:即使一个理想市场在信息完全公开前也会有一段滞留时间。专门曲解报道著名理论家的话的《经济学家》断言,选择股票的天才“不是很少就是根本不存在”,它嘲弄说:“这有助于获得像伊万。布亚斯基那样的只有自己知道的天才。”萨缪尔森的话更明白:

    同样,经验告诉我们,像沃伦。巴菲特这样有赚大钱的能力的人是因为他们知道哪些东西是本质的,哪些新信息值得花大钱去买。这样的超级明星花钱是不少的:当你注意他们时,他们的费用已是天文数字了。

    尽管萨缪尔森知道巴菲特不花钱买信息,他在任何情况下主要都是从年度报告中获得情报的,这其实人人都可做到。但萨缪尔森却执意把巴菲特的成功归因于他的情报收集,而不讨论巴菲特是否有分析数据的天才,好像他只是个不错的图书管理员。

    但这位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知道巴菲特不止是这些。他在参议院讲话后不久就买了大量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作为此种情况下的套头交易,(就像过去伏尔泰暂时接受基督教一样,最终是为了消灭它。)萨缪尔森拒绝就此发表评论,但这样做的人不止他一个。我们提过的洛杉矶加州大学的经济学家阿芝A.阿尔齐也买了伯克希尔的股票,但他在给某位同学的信中仍坚持:

    我还是坚信,无论什么投资基金,不管以什么新方式或在新领域中,都不能证明其为超级天才的决定。是运气,不错,而不是天才。在这个世界上可靠的预测都得花相当的钱来做到,但留给别人的只有惊奇。这种惊奇就是“随机”的定义。

    但阿尔齐对解释巴菲特的成功十分热心。最后他认为内布拉斯加州的保险法中有个偏向,它允许该州的保险公司在监督投资时有比别的州的公司更大的权力。

    我认为他的成功完全依赖于这种有利地位,而不是他比竞争者技高一筹。

    我们不能不为阿尔齐得了便宜不卖乖感到惊讶。萨缪尔森至少还说:“沃伦可能就是我看到的那种投资天才。”这其实也是诅咒。天才不是技巧——萨缪尔森否认他的技巧。“沃伦有次讲演中说:”任何傻瓜都看得出《华盛顿邮报》的价格太低了,‘“萨缪尔森说,”我不是傻瓜,所以我看不出。“

    那么巴菲特为什么要买下《邮报》呢?“这就是天才与技巧的区别,”萨缪尔森回答说。巴菲特被认为是个怪才。有效市场理论仍然永远正确。因此斯坦福大学的威廉。F.夏普认为巴菲特只是个“3Σ事件——一个统计学上极小的概率,可以忽略不计。”

    以有效市场理论为基础,学者们苦心建立了一整套复杂的现代财务理论。财务与投资正相反,它是从公司的角度来阐述融资的作用的。它是有用的理论,但不确切。现在它与投资理论一起成了一门可计算的社会科学,而且比实际世界还要精确得多。有位学者给出了一个公式,其中R是股票收益,M指市场,a和b是参数,因股票的不同而异,u是随机因素:R=a+bM+u.该学者又赶紧补充说这只是个“最简单情况下”的模型,没有哪个模型会像《古兰经》或《死海漂浮》那样永远正确。

    这种“科学”的基础只是学者们认为正确的有关依据:(假设理想状况下)股价忽略了所有大的变化因素——如公司的策略、产品、市场能力和经营方法等,这些因素在实际评估中是很重要的。不过它们带有主观性,也不准确。而像巴菲特这样的投资分析家无疑每天都在考虑这些因素。

    也许有人认为,可能有些商学院会采用巴菲特的报告,至少在讨论这些问题时做做导言。但巴菲特除了临时被邀请做讲演外,不属学术界的人。他对此十分敏感。许多投资人只要有钱赚就满足了,巴菲特则非常渴望得到社会的认可。这对他很重要。他当过教师,现在希望格雷厄姆和他巴菲特能成为一个有用的榜样。他在某封信中说:

    我认为,格雷厄姆—纽曼公司、巴菲特伙伴公司和伯克希尔连续63年称雄的事实,已经很好地证明了有效市场理论是愚蠢的……这三个组织经营的证券有几百种之多……我们无须挖掘什么内幕消息……我们只是根据完全公开的信息来经营的……

    最令巴菲特痛苦的背叛是格雷厄姆在生命最后阶段非常怀疑分析是否还有必要,因为当时对股票的研究已经很充分了。他在去世前不久的1976年对一位采访者说:

    我不再提倡为寻找有价值的机会而进行技术复杂的风险分析。它在40年前,当我们刚刚出版了《格雷厄姆和多德》时是有价值的。现在形势不同了……

    由于格雷厄姆在6个月前也强烈抨击了所谓的“随机性”,特别是有效价格的观点,人们只能认为他的观点在理论上仍是无效的。但他怀疑人们能

    否利用它。巴菲特从未指责格雷厄姆的不忠实,他总是尽量把他往好处想。

    格雷厄姆纸上谈兵的本领也的确比投资强。

    与他相反,巴菲特和学者们都不喜欢模棱两可的理论。巴菲特说,经济学家们认为这种理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目前被广泛使用的课本——理查德。布拉里和斯图亚达。麦亚编的《企业财务原理》也无人怀疑其正确性。

    作者说“发现了”有效市场原理,就好像居里夫人发现了自然存在的镭一样。

    他们到处鼓吹:“在有效市场中价格是让人完全放心的。它提供了每种证券的所有有用信息。”人们会想象一个残酷的交易商该怎么看待这种描述下的理想股票市场。布拉里和麦亚描述的交易人一直很平静,投机商也心平气和:

    有效市场中就没有金融判断错误了。投资者们无精打采地注视着公司的资金流动,看看有多少流到自己名下。

    学者们的确反复检验了这种理论。在某种很小范围内,他们研究了许多随机价格的特例,这些所谓异常的特例其实还是遵循自然法则的。比如某些股票在1月份赢利,或一星期中的哪一天赢利,或在某些小公司那儿赢利等。

    这些适用于该理论的特例使学者们欣喜若狂,他们急着要找更多的相似的例子,真是奇怪的研究方式。但是这个宠大的理论体系中没有对“异常”情况的研究,因为那会使它显得矛盾无力。它不提常胜不败的巴菲特纪录,还有凯恩斯、格雷厄姆、约翰。坦普尔顿、马里奥。加贝利、约翰。内夫和彼得。林奇,这只是一些较有名的名字。

    他们对这些纪录视而不见或希望它们根本不存在。银行家信托公司的投资经理托尼。汤姆森漫不经心地说巴菲特只是个“例外”。他的纪录不说明任何问题;他不看巴菲特公司的四季纪录就断言,不论谁不管靠智慧还是运气都不可能获得这种成功。“因此,这个问题该由巴菲特先生自己解答。”

    普林斯顿大学的经济学家巴顿。G.麦基亚在他的畅销书《华尔街漫步》中大力鼓吹这个观点:“虽然我相信存在这种优秀的投资经营者的可能性,但我必须强调,至今为止我们掌握的材料还不能证明这种能人的确存在……”麦基亚看不到这种“才能”,就像看不到掷硬币者把自己的运气说成是技术一样,“万能的上帝,”他断言道,“都不知道股票的正确价差将会是哪一种。”

    这段动人的评论其实只是个稻草人。格雷厄姆和多德的人从不断言某种股票的正确价格。他们的观点是一种模糊的范围。他们只说有时候有些价格很不正常,人们可以不加思考地大量买入。这样的例子不多,格雷厄姆和多德就从数千种股票中买了十几种这样的股票。但这少数几种股票就可使人大发横财了。巴菲特有这么一段话:

    (市场有效理论的支持者)看到市场常常有效,就断言它总是有效的。这其实有天壤之别。

    两个对立辩方的一个严重分歧就是关于“风险”的定义。在巴菲特看来,风险是指多于某业务实际价值的风险,而各种变化因素的范围是无限的。一个公司是否只依赖于少数顾客?董事长喝酒吗?由于不能确切地知道这样的风险的程度和种类,巴菲特找的只是少数能够承受得起失误风险的公司。

    理论家们则不考虑这些细枝末节;他们认为风险是可度量的。由于股份

    正常,他们就认为业务的可预测风险已反映在它的股价上了。业务的所有变化都将引起股价相应变化。因此判断某项投资的风险时最好看该股票过去的风险情况。所以股票的风险就是它价格的易变程度。它有精确的数字定义,就是它的波动程度与市场波动程度的对应关系。好像是为了使它的代数式显得神圣点,它用了一个希腊代码β。如果某种股票的β为 1.0,它的波动程度与市场相仿;如果β是1.2,波动程度则比市场严重;如果是1.5,波动就更厉害了。

    理论家的逻辑是让人糊涂的呈螺旋性发展的。投资者不喜欢风险。他们在理智的情况下买了高β值的股票,肯定是因为这种股票的收益率高于平均水平,即收益率能抵消数学推理上的β风险值。反之,买了低β值股票的投资者只能获得较低的回报,也是为股票过去的稳定付出的代价。实际情况是没人为你提供免费午餐,要想多赚钱就得接受附加风险,即高β值。现在就必须提到现代金融领域的本质问题了。计算某种股票回报的唯一必要因素就是它的β。公司所有的基本情况都无关紧要;根据股票过去的价格计算得出的β值是唯一有关的问题。“你的β是多少?”学者们问,就像在唱一支老歌。华尔街的分析家们也十分在意。实际上全国的经纪人都要求他们的分析家评估自己股票的β值,并制定相应的回报。

    在格雷厄姆和巴菲特看来这简直是疯了。对一个长期投资者来说,股票的波动并不增加风险。实际上,风险存在于β制定之前,让我们看看巴菲特买《华盛顿邮报》的例子,当时《邮报》的市场估价是8000万美元,假使在他购买之前价格下跌一半,它的波动性就越大,因此根据有效市场理论它的风险更大。巴菲特尖刻地说:“我永远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花4000万比花8000万的风险更大。”

    1984年,哥伦比亚大学把辩论的双方召到一起,那年是格雷厄姆和多德的教科书发行15周年。巴菲特被邀请代表格雷厄姆和多德一方发言,来自罗杰斯特大学的麦克。C.江森代表学者一方。江森是个虔诚的信徒,他在1978年写道:

    我相信经济学中没有比有效市场理论更有经验证据的理论。

    事实上他警告持异议者说,“该理论作为生活中的事实而被广泛接受,如果有哪些学者违背它而提出什么模式的话,他就很难自圆其说了。”

    由于江森的训导,该理论,尤其是β概念已无人敢反对了。现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尤利斯大厅里挤满了巴菲特这样的投资者。面对众多的听众,江森换了种严肃的口吻。他觉得自己就像“火鸡猎会开始前的一只火鸡”。

    但这只火鸡可不容易制服。江森一开始就提出一个抽象的观点:对公开信息的分析不能导致获得对应的利润。然后他举了一些例证,都是特例。不过他好像承认了优秀分析家存在的可能,但从整体上仍嘲笑这种职业者。人们向股票分析家咨询就像请教牧师一样,是“出于心理上的需要”。

    由于科学的解释是没有已知答案或(更糟)根本无答案的,人们不满意——这种情况下,他们非常愿意制造一些答案或花钱请人为他们编答案。

    于是,股票分析家成了继“卖假药的、通灵者、占星术士和祭司”之后

    的新一代精神骗子。为反对这些异端的玩股者,江森要求承认有效市场理论的“科学性”。当时与会的都是“格雷厄姆和多德的明星学生们”,江森还断言很难说“他们”是否真的很杰出,理由是著名的“选择倾向问题”。

    如果我调查一些不杰出的分析家如何用掷硬币来做决定时,我敢说有些人一轮中有两次是面朝上,甚至有10次是面朝上的。

    巴菲特不可能要求有更好的解释了。多数钱商不能做得比掷硬币者好的例子已被反复使用。但是人们除此之外,就再看不到别的了吗?既然多数交易所是杰出的人达成的,那么一般的选股人也只能望其项背了。问题是有效市场中是否有足够的漏洞,使得一些身分不明的集团(组织)从中谋利?

    巴菲特借用了江森的例子,讲了一个“全国掷币比赛”:全国每天每人掷一次硬币,尾朝上的人被淘汰,那么20天之后全国就只有215个掷币人了。

    现在这些人很可能会有点趾高气扬——这也是人之常情。也许他们会尽量表现得谦虚一点,但在鸡尾酒会上常会对漂亮的异性承认他们的技巧是什么,他们对掷硬币领域的高见是什么……于是一些商学院教授们会粗鲁地指出,如果让2亿2500万长臂猿来掷硬币的话,结果也是一样的……

    可是如果最后的那些长臂猿大多是从同一个动物园——或者更明白点,从奥马哈——来的,人们会怎么想?他们会怀疑动物饲养员与此有关。巴菲特的观点就是这些老能掷出正面来的,的确来自同一个动物园——“格雷厄姆和多德的智囊村”。接着他标出了39个格雷厄姆和多德的财务经理的纪录——巴菲特与他们都有长期的私人联系。从雪茄 (沃特。施洛斯)到特权股票(比尔。瑞恩),他们的口味各不相同。但他们都长期在市场中立于不败之地。而且每人都具有格雷厄姆和多德的特征,即寻找市场价格与价值不符的股票。他们从不关心股价是周一高还是周二高,是1月高还是8月高。

    巴菲特发现其实学者们也在研究这些问题。但他们只是研究可度量的问题而不是有意义的问题。“我们一位朋友(查理。芒格)说过,拿着鎯头的头儿们看什么都觉得像钉子。”

    巴菲特好像特别讨厌母校的观点。他愿意每一两年来哥伦比亚大学讲一次课,但不愿捐钱。商学院院长约翰。C.巴顿说:“他很坦白地告诉我说他认为教育不是靠钱来提高的,再者就是商学院教的东西是他所反对的。他很敌视有效市场理论的研究。”

    巴顿——他也买了一些伯克希尔的股票——认为巴菲特的理由是合乎情理的,但无远见得出奇。巴菲特经常个人借钱给格雷厄姆,但巴顿要求他给学校捐点钱来培养未来的格雷厄姆和巴菲特时,他总是拒绝。

    哥伦比亚的教授不像多数大学那样一边倒。它常雇华尔街上的杰出人物来校讲课,其中有些人讲的就是格雷厄姆和多德的方法,但金融课程学的还是有效理论。到校书店的商业书栏看一圈就能发现,学生们无需知道格雷厄姆和多德的名字,对价值投资一窍不通的照样可拿商业硕士学位。大学最后设立了一个格雷厄姆和多德的位置,奇怪的是却把它交给了布鲁斯。格林瓦德;他学的是市场投资理论,与钱结婚的人。他在期货上赚了一二百万后又赔在石油上并与老婆离了婚。“在投资上我是个十足的白痴。”他很和蔼地

    补充说,他搞投资是出于投机。他请巴菲特来客串讲课,同时又认为不可模仿他。“我对格雷厄姆和多德的观点很同情,”他说,“但我不是他们一伙的。”

    当时的华尔街充斥着这种理论。人们趋向于“精确”的股票分析。经纪人注重按组选股票而不是选具体的某种好股票。大约在1979年,杰克塞。本曼的决策者有段著名的话,他说他不希望分析家像自主的企业家那样独立地分析股票,也就是不像巴菲特那样。

    80年代股票期货的出现标志着这种理论时代的到来。学者们说过投资者是不可选股票的。现在他们不用试了,只要在整个市场中掷掷飞镖就可以了。

    1982年巴菲特敦请众议院下的监督调查委员会主席约翰。丁格禁止发行这些期货。“我们不需要让更多的人用这种毫无意义的工具来赌股票市场的走向。”巴菲特写道。他预言并警告说,这些期货将引起大量的投机行为,损害多数股东们的利益。

    人们很容易把期货和股票混为一谈,它们不都是投资吗?这是个值得讨论的问题。期货是对市场走向的无代价预计,它不是为企业积累资金,而吸收资金却是股市的根本目的。期货不在企业经营上下注,而是对未来下注。

    80年代,资金大量涌向期货业和一些模拟市场平均水平的“定向基金”,(方式是买各种股票或一定合理比例的股票。)经纪人放弃了投资;转向整个市场——未来他们在市场中的作用是通过寻找便宜货和卖出高价股票来实现价格合理化。到1986年,总计有1000多亿美元就是这样“被动”经营的,即根本不算经营。这必将导致股票的破产。

    到了1986年夏天,人们终于大声疾呼这种潮流已经走过头了。当时道。琼斯惊人地下滑了62点。也许有太多的人关心股票的死亡名单了吧!巴顿。麦基亚在《华尔街日报》上发表文章表示异议,如果市场是有效的,自动的投资只能引起庆功会:

    ……我很自豪,至少部分是因为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股市的有效性,并趋向于无为而治的股票管理。

    巴菲特在《华盛顿邮报》上针锋相对地说,这种新时代的交易活动正在把“凯恩斯市场就是赌场”的悲观预言变成现实。市场上到处都是投机行为,过分活跃的交易正在摧毁期货交易本来应具有的发现商品价值的功能。这种新的神秘方法不能算投资;它对社会毫无好处;也不是按“看不见的手”办事,而是按“绊社会的脚”来办的。这次巴菲特的讽刺十分刻薄:

    我总是在想,假使一条乘着25个经纪人的船出了事,他们挣扎着游到一个荒岛上,没有获救的希望。为了尽量过得好点,他们开始发展经济。我想,他们会不会分出20个人来生产食物、衣服、住房等,而另5人坐那儿永无止境地对那20人还没生产出来的产品进行交易呢?

    作为解决“赌场社会”的方法,巴菲特提出了一个乔纳森。斯韦夫特会认为“温和税收”的方法:对持有时间少于一年的股票和期货收100%的利润税。当然没人会理睬这个主意,但对过分活跃的交易的担心却一直存在。

    1987年的市场动荡不安,越来越多的人担心会出现崩溃。麦基亚再次在《纽

    约时报》上发表文章说,按电钮的交易方法可以提高“流动”性。暗示市场时他说:“可是由于边缘影响,市场好像稍稍易变了点。”话音未落,三周后市场崩溃了。布拉迪对黑色星期一的报告说明麦基亚漏掉了一个普通道理:当所有人都站在交易的一边时,期货的流动性只是一个幻想。

    麦基亚曾称赞职业投资者用期货“来转移和控制风险并对市场变化做出反应”。巴菲特认为真正的风险——比如说家具和世界百科销售量骤减的风险——是不可转移的。这种风险是伯克希尔与生俱来的。市场变化也不需要什么“反应”。他把市场崩溃归咎于受麦基亚称赞的那些人:

    我们应该感谢那些管理着几十亿美元的职业投资家们制造了这次风波。许多威望显赫的钱老板们不是把注意力放在将来的业务发展上,而是放在希望别的钱老板们会怎么干的上面。

    市场度过了难关,但理论则出现了漏洞。价格怎能在风波前后都是合理的呢?没有人对此做新的解释。将来的利润预计从没有突然的变化。事实上10月19日卖出股票的人并没有长期的总利润的考虑。耶鲁大学的经济学家罗伯特。西勒在黑色星期一后不久调查了1000人,表明投资者们在那天得知的新闻只有崩溃的消息。西勒描写的冷静、“安定”的《布里厄利和迈尔斯》的投资者那天也是满手冷汗,心率过速,高度紧张。他们平均查了35次股价。

    调查还表明了小范围内的公众心理,有40%的机构投资者承认“从别人那里传染了恐惧”。

    还有一个打击,尤金。费马证明股票的β值与期望的收益无关。β论点曾获诺贝尔奖,现在证明β毫无用处。但分析家和学者们还是利用它。它的定义不断改变,但整个理论体系仍然没变。《经济学家》报道说,该理论有自己的生命力,尽管事实是“这么糟”。

    伦敦经济学院的查尔斯。古德哈德指出,没人提出过更好的理论。学者们只是试图用一种不这么吓人的方法来解释不妙的现实。

    《布里厄利和迈尔斯》杂志在“崩溃”以后的版面也没有改革。它在一小段文字中承认黑色星期一反映出一些难题。但在同一页,作者再次建议:“……你可以信任价格。”到底是哪个价格——10月19日早上的价格?还是6小时后的价格?不过不要紧,该理论“已被事实反复证明是对的”。

    从广义上看,这理论仍把持着投资领域。华尔街的股东们仍纷纷运用神秘的新工具,咨询者也还是建议最大的“多样化”。特别是伯克希尔的股东,老有人建议他们“多样化”——即卖了伯克希尔。J.P.摩根托管着某位妇女的投资,她把所有的钱都放在伯克希尔上了。当她的股票升到几百万美元时,她在摩根公司工作的丈夫反复劝说她卖出,可惜没用。他不相信某种投资是最好的,因此在她的话后面附了张条子来掩饰自己:“共同的托管人和受益人拒绝卖出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

    从狭义上看,该理论继续存在对巴菲特大有好处。他的数千个竞争对手被教导说研究股票是浪费时间。“从自私的角度讲,”巴菲特在风波之后写道,“格雷厄姆派也许应捐点钱保证一直有人在传授有效市场理论。”可是如果大学教巴菲特理论他会更高兴。在学术界,他仍是“异端”、“旁门左

    道“和无关的”3Σ“。”没有人,“他描写理论支持者道,”说过自己错了,不管他错误地教出了几千名学生。更有甚者,市场有效理论仍是商学院的主要教程之一。“而巴菲特的理论则不是。但在黑色星期一之后,巴菲特更要提出自己最有力的理论了。

    18圣堂里的秘密

    1980年秋天,可口可乐公司发现有人在买它的股票。董事长罗伯特。C.戈伊兹亚塔和总经理唐纳德。凯奥对此人是谁十分好奇。现在的股价已从市场崩溃前的高度中跌了25%,这位神秘来客却有病似的大量吞进股票。当凯奥发现是中西部的某位经纪人在买进时,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过去的邻居,于是他对戈伊兹亚塔说:“可能是沃伦。巴菲特。”戈伊兹亚塔催他赶紧打个电话。

    “喂,沃伦,你好吗?”凯奥说,“你总不会凑巧在买可口可乐股票吧?”

    “很凑巧,我正在买。”巴菲特回答说。

    他请凯奥在他公开此事前保持沉默,同时他继续买进。到第二年春天,巴菲特已买了10亿2000万即7%的可口可乐股票,平均价是10.96美元。

    当消息传开时,他用爱喝红色可乐为借口来躲避问题。他俏皮地说这次投资是“最后一次为享口福的投资”。他的话很难懂:

    这就像你娶了位姑娘,你要的是她的眼睛还是她的个性?那是她不可分割的整体。

    华尔街上有位分析家说这是“非常贵的一种股票”,但只有3年,巴菲特在可口可乐的赌注就涨到了37亿5000万美元——差不多是他开始投资于可口可乐时的所有资产总值。

    可口可乐在这三年里有什么变化?它的每股收入涨了64%——赢利不少,但远比不上股价上涨三倍的速度。造成这种变化的主要原因是华尔街对本行业的认识发生了大变化。投资者们突然发现可乐很受欢迎,地球上几乎有人的地方就有它的踪迹。平均每个美国人每年要喝掉296瓶可乐,而地道的外国人则喝39瓶。可口可乐公司正迫不急待地要填补这个差距,它在东欧、法国、中国和整个太平洋地区迅速扩大市场。它在日本的赢利已经超过本国。在印尼这样的年人均消费仅有 4瓶可乐的地方的市场潜力也是巨大的。凯奥说:“当我考虑印尼时,这个有1亿8000万人口的热带国家人口平均年龄为18岁,而且它的穆斯林禁止喝酒。我觉得就像看到天堂一样。”到1991年,华尔街从它的股价上也看到了这一点。

    是什么驱使巴菲特在可乐大发展之前成为它的最大股东的呢?是什么驱使他在可口可乐投入了比以前多得多的钱呢?这只是一次幸运的飞镖吗?或是像巴菲特自己坚持的,是由于他洞察秋毫的捕捉事物本质的能力?

    在他之前有许多投资是根据单个事件或平衡表上可见的价值作出的。《华盛顿邮报》的卖价曾只比它能承受的破产价高一点;GEICO则几乎一无所获,没有人相信它能走出困境。可口可乐不同,巴菲特从它的平衡表上看不出它的价值。他看不出但算得出。

    可能有人会问他是如何判断股票价值的。巴菲特把它比作债券。债券的价值在于把它将来的收益换算成现在的收益。股票价值的计算也一样,它等于每股的预测资金的变化,不同的只是投资者必须自己来判断细节问题:

    如果你买了债券,你很清楚将来是什么样的,如果一种好债券——美国政府债券,比方说它的利率为9%,你有可能知道30年内息票会是什么样的……如果你买的是公司股票,它也有息票,唯一不同的是没印上数额而已。这就要靠你算出或给它印上数额了。

    巴菲特就是用这种价值观来找发现其价值大于价格的股票的。他的购买指南可以很快总结出来:。不理睬经济大趋势和预测,也不理睬人们对股价变化的预测。只注意业务的长期价值——这可以从街上的息票数目上看出来。。永远只经营自己力所能及的股票。对巴菲特来说就是拥有特权顾客的公司。总规格是一样的:如果你对业务不熟悉——不管是报业还是软件公司——你就不能正确评价股票。。要找对股东的钱像对自己的一样认真的公司。。要非常详细地研究股票的竞争对手的前景。要看第一手材料而不是分析家的总结报告。

    巴菲特说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无须分析得过于精细。篮球教练选队员时不会看6英尺1英寸还是6英尺,他只选7英尺以上的人。。多数人不可强求的股票就不要理它。美林对每种股票都有看法,巴菲特没有。而投资人一旦看中某种股票就要义无反顾地买下,成吨地买。

    巴菲特就是这么干的。在买下大都会公司后,他有整整三年没买过一股股票 (不包括套利活动和秘密的小额买进)。但当他盯上可口可乐后,他拿出了伯克希尔市场价值的1/4左右。

    问题是,为什么可口可乐的股票几年来一直很便宜,它在世界饮料市场上也没有新进展。来自佐治亚州的罗伯特。温莎普。伍尔夫自1923年担任可口可乐公司的经理以后一直决心让全球各地都有可口可乐。1928年它首次进入中国。二战期间,公司说服美国政府在海外建立了95个灌装厂,名义上是为了提高士气而不是专门为了扩大市场。1949年曼谷的工厂在9位高僧的主持下开张了。1956年公司的一位推销商决心要找出一个不知道可乐的人。他深入秘鲁内地150英里,最后在丛林中碰到了一位印第安妇女。推销者通过翻译介绍了自己的目的,于是那位妇女就从他包里拿了一瓶可乐。

    巴菲特是在1935年开始喝这种奇妙的饮料的。“的的确确”,他在给股东的信中写道:

    我家的杂货店巴菲特父子店是1936年开始以每瓶25美分的价格进可口可乐的,然后以每瓶30美分的价格零售出去。在这种高收益的短期买卖中我发现可乐很能吸引顾客,商业机会也很多。从那时起到可乐普及世界的52年中,我发现它一直有这个特点。但在那段时间里我小心地避免买它的股票,而宁可把公司资金投在市内地铁公司、风车磨坊制造厂、无烟煤厂、纺织业……等等。

    可口可乐是种“简单”的生意,它有提价能力和“护城河”,正是巴菲特喜欢的那种。到70年代,巴菲特的口味从“无烟煤”转向了像喜诗这样的有特权的公司。可口可乐公司的主要业务不是卖可乐,而是提供装有浓缩糖浆的瓶子和苏打喷泉。这样的业务与灌装不同,它需要的资金很少。而且它的名字也很独特,特别是在国外,它与百事可乐的销量比是4∶1.用巴菲特的话来说,这个牌子就是收费桥梁。

    但是尽管70年代可乐普及全世界,公司却搁浅了。推销工作由国外各灌装厂负责,但不是所有的厂子干得都不错。而且某些国家的文化倾向也延误了可乐的普及,比如法国的反美化情绪只能使葡萄酒大受欢迎。更糟的是,总裁J.鲍。奥斯汀不知该如何处置多余的现金。到70年代中期,他遇上了3

    亿美元的财政困难。这位毕业于哈佛的漂亮的红发奥运快艇选手,把钱投资于众多与可乐无关的行业中:水净化、白酒、养虾、塑料、乳清饮料,还有水果和蔬菜。巴菲特认为这些举措是在浪费宝贵的资金。事实上70年代可乐公司的股率收益率仅为可怜的1%。

    1981年,出生于古巴的化学工程师戈伊兹亚塔接管了可乐公司,他让笑嘻嘻的推销商凯奥做他的副手。戈伊兹亚塔上任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还要多样化。1982年公司把手伸向了影视业,它买了哥伦比亚电影公司,后者出产的杂耍般的影片正是巴菲特所讨厌的。可口可乐那年的年度报告足有6页讲的是影片公司和白酒业,(其中有一整页是红得发紫的达斯汀。霍夫曼的照片,)只有三页讲可乐的国外的销售情况。

    公司让可乐节食,而可乐恰恰是它成功的业务。戈伊兹亚塔不久后开始把注意力转向美国可乐市场的竞争。他是如此陷于百事可乐的争斗中,以致在 1985年,可口可乐放弃了已使用一个多世纪的果浆配方面公布了新的可乐。这一惊人的失误付出了出人意料的代价。在大众需求的压力下,老饮料又恢复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巴菲特由喝百事转向果味可乐。这种带樱桃味的冒泡饮料好像有催化作用,巴菲特开始对它的股票越发感兴趣了。新可乐的惨败也只能增加他的兴趣。他解释说,其实美国人更喜欢更甜的新可乐,可当他们得知新老交易的消息后就想要老可乐。可乐“不仅是种口味,它也能给人们带来儿时玩球喝可乐的回忆”。巴菲特继续深入研究,他读了能弄到的所有可口可乐的资料。《幸福》刊登的一段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

    每年都有一个有份量的严肃的投资者,多次注意可口可乐的纪录,但总是遗憾地下结论说他来得太晚了。

    这则报道发表于1938年,当时可口可乐为了分股,把价格订为45美分。

    那时所有美国人就认为可乐有着非凡的品质,他们往自动售货机的投币孔中扔枚硬币说,“来瓶咝咝冒泡的。”然后一瓶冰冷的可乐就出现了。即使在1938年,人们都认为它能引起外国人止不住的渴望。这就是让巴菲特久久注目的原因。

    到80年代中期,他终于看到可口可乐的经营策略发生了改变。戈伊兹亚塔渐渐放弃了与可乐无关的证券。他的毕业于耶鲁大学的儿子 (最后一份工作是在哈瓦那的一家灌装厂)也开始关心开拓国外市场了。

    其中一个能说明的例子是菲律宾。当地的圣米格尔酿酒厂既生产可乐也生产啤酒,但它忽略了可乐的生产,结果让百事可乐跑到前头去了。美国的可口可乐公司投资1300万美元成为该厂的合作伙伴,很快就夺回了2/3的市场。

    受此成功的激励,可口可乐开始加强在巴西、埃及、台湾、中国、印尼、比利时、荷兰和美国的灌装生产。在年人均产量只有31瓶的法国,可口可乐开始了一场解雇灌装厂的持久战。公司对利润也更关心了。在墨西哥这个有特殊利润的大市场中,价格不断上涨,利润像打了气一样膨胀起来。这种策略重心的转变不是新闻,它已在可乐的年度报告中明确声明了。它的 1986年年度报告的封面是三瓶可乐放在世界之巅,里面则表达了公司对未来的热切期望:

    潜力是无穷的。到处都有人安装可口可乐系统……全世界都有可口可乐,到处都能买,到处都能卖。

    报告中的数字表示公司的策略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从1984年到1987年,即巴菲特投资前,它在全世界的销量增加了34%,每加仑边际利润也从22%上升到27%。国外的总利润从6亿6600万美元涨到了11亿1000万。

    报告中更吸引人的是重新调整后的公司本身。1984年可口可乐公司的国外利润只勉强占总利润的一半多一点(52%),到1987年,它的利润的3/4来自非本土。而未知的潜力仍是无穷的。在经济腾飞的环太平洋地区,年人均饮用的可乐仍不到 25瓶;非洲则更少。即使在经营了几十年的欧洲和拉美,该数目也不到100瓶。而且在那些人口稠密的地方和未提到的地方,每瓶可乐的利润要比国内高得多。巴菲特认为,这有力地证明了可口可乐股票上的“息票”在很长一段时期内还会上涨。他在做完投资但股票尚未飞涨时写道:“当时我看到的是:很明白很引人……世界上最流行的产品为自己建立了一座新的丰碑,它在海外的销量爆炸式地迅速膨胀。”

    除此之外,戈伊兹亚塔正用公司的剩余资金买回自己的股票,与巴菲特曾劝凯瑟琳。格雷厄姆买回自己《邮报》的股票如出一辙。他还以资本收益的多少来评价经理们的工作。听起来与巴菲特很相似,未受过金融训练的戈伊兹亚塔评论说:“我发现当你开始让人们对他们的资本负起责任时,各种(好事)都会发生。”巴菲特有知音了。

    到1988年后半年,可口可乐的股价是1989年预期收益的13倍,或比平均股价高15%,这是本。格雷厄姆付不起的价。但考虑到它的赢利能力,巴菲特认为他是在以雪弗莱的价买奔驰。他认为他没有抛弃格雷厄姆,绝对没有。

    我认为买可乐的边际安全性与花集团40%的钱买联合公交公司一样。我赚的都会比付的多。这样更容易理解。

    其实华尔街的每一位分析家都看到了。巴菲特在年度报告中详细阐述了他对可乐公司的理解,就连第四流的经纪人都看得懂。可口可乐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商标。可是由于出了几次意外的情况 (用第一波士顿的马丁。罗姆的话说就是“强行购买”),分析家们都畏缩了。并不是因为他们的研究错了,而是神经受不了。迪恩。威特公司的劳伦斯。阿德尔曼评论道:“可口可乐有能力在今后5年内以高于S&P500倍的速度扩大利润。”但阿德尔曼自己不敢有何动作:他愚蠢地向委托人建议“购买——持有”。当时基德尔皮博迪公司的罗伊。巴瑞也认为股价会有大的涨幅,但他也不敢向别人推荐此股票,因为“近来美元的变化十分不稳定”。

    更有趣的是佩因韦伯公司的艾玛尤。戈德曼,他看好可口可乐但更喜欢多样化的百事可乐。他犯的就是华尔街的通病,太注重总体了。他说,百事可乐拥有更高价格的弗里托。莱,更好结果的芒廷都,国内产销的比萨饼,49美分的塔科贝尔份饭和更健康的肯塔基炸鸡。所有这些对百事公司会有促进作用。巴菲特也注意到了百事可乐公司,它的情况也不错。但他对比萨饼,炸鸡和塔科份饭没有同样的信心。他用一句话概括了可口可乐的价值:

    如果你给我1000亿美元,让我放弃可口可乐在市场上的领先地位,我会把钱还给你说,不可能。

    巴菲特投资于可口可乐后,成了一名公司董事,但他在董事会上不起什么作用。简而言之,不管是谁只要事先知道这种结果都会买的。但华尔街投资商怀疑巴菲特是否值得学习。他们仍坚持认为巴菲特是买了内部情报后才做这个决定的;他们当然没这种希望。奥马哈有位经纪人好像无所不知地说:“巴菲特的人际网是最好的。”于是华尔街再次声嘶力竭地嚷嚷:小人物是比不上这位专家的。

    巴菲特的确有几次生意谈判,如所罗门,是通过私人关系完成的,而且巴菲特的人际圈子的确不小。但他多数的投资是在市场上买的股票。事实上他要求经纪人不要用反复无常的主意来分散他的注意力。据芒格说,自从有了第一次后,巴菲特就开始用自己的私人关系搞调查了。

    与巴菲特通常的持股时间相比,小道消息的价值是很模糊的,人们很难想象这些消息在5年后是否还有用。但没有过这种主意且嫉妒巴菲特的成功的人也因此得到了解脱。有一次有位投资者要求再买伯克希尔,他的曼哈顿的经纪人恨恨地说:“沃伦也会犯错误。”巴菲特遭嫉恨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老是嘲笑别人信赖的复杂的“工具”。那些研究年度报告没他勤奋的人也不愿相信,特别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发现股票的。有位金融编辑探寻到,巴菲特的“秘密”也许是有一个藏在凯威特广场深处的“黑匣子”吧?

    巴菲特再三声明他没有什么神秘的捷径,也没有水晶球。有一次,有位经纪人在买房子时向巴菲特请教对利率的看法,巴菲特戏谑地说:“只有两个人知道。他们都住在瑞士,但意见完全相反。”

    巴菲特干的大多数事情,如读报纸和贸易报告,小的投资者也能干。他深深感到许多灵敏人的想法都错了。小人物也可在市场中投资,只要他们坚持构造自己的格雷厄姆和多德网。但他发现,人们要么想一口吃成个胖子,要么永远不吃。很多人都“不正常”地要把事情弄复杂。这个毛病也传染到了巴菲特一家。

    他的姐姐多丽丝有一次曾想通过卖“无担保选择权”来增加收入——正是巴菲特鄙视的那种市场轮盘赌。当黑色星期一到来时,爱冒险的多丽丝发现自己背了140万美元的债。沃伦同意由他安排多丽丝的生计,她可每月得到一定的津贴。但他很坦率地拒绝代她偿债,一点选择的余地也没有。多丽丝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从此她对沃伦总是冷冷的,他也因此受到了伤害。但他的本性不允许他帮助一个投机者,谁都不能让巴菲特改变规则,就连亲姐姐也不行。

    当然,对格雷厄姆和多德亦步亦趋并不是多丽丝(和其他大多数人)这样的人做得到的,只是巴菲特有这样的天赋。随便提起一种股票,任何一种股票,巴菲特都能概括地说出它的事实情况,就像他小时候靠记忆背出各地城市的人口一样。他的数字能力也同样使同事们目瞪口呆。 (巴菲特在解释自己的心算爱好时说,如果他“脑袋”里不理解数字,他就完全不理解了,因此他不用计算机。)

    人们习惯于用机械术语来形容他的思维。多丽丝自己就反复描述过沃伦的“屏幕”上的信息反应有多快;麦克。戈德伯克曾谈起他凭记忆“复述”

    了保险政策。他脑袋里的这种快速筛选索引卡的能力使他能回忆起过去的情况,通过无语的回忆发展成一种投资本能。而普通的投资者脑袋里可没有计算器,也没有现成清晰的百科全书。

    这不是说巴菲特不可能成为榜样。 (太德。威廉可以造就一个不坏的击球手,虽然不是400码的击球手。)每个人都有权采取把股票当作部分业务的分析方法,而不是只在屏幕上一闪而过,就像每人都有权进行购买权交易一样。芒格认为巴菲特的风格是“很值得学习的”。

    请别误会,我并不认为有数万人干得都不错,但是,成百上千的人干得的确比他们料想的要强。这要一分为二地看。

    但部分“二元性”是人们常把“简单”与“容易”混为一谈。巴菲特的方法是直接了当,从这种意义上讲是“简单”的。但做起来又不容易。评价可口可乐这样的公司需要有由多年经验形成的睿智,还有很强的主观因素。

    有位伯克希尔的股东抱怨说像可口可乐这样的特权经营者太少了。芒格尖酸地批评他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你干两三回,就指望一家人一辈子都有钱花?”

    巴菲特说这不需要正式的教育,也不需要高智商,要紧的是气质。他讲了一个在商学院做的小游戏。假设他在一次讲课时说,每个学生都可得到每位同学将来收入的十分之一,他们愿意选谁?学生们可以左挑右挑。巴菲特发现他们选的不一定是最聪明的同学,而是有如下气质的人:忠诚,有活力,有原则,有头脑。

    最要紧的是对自己判断的信心,使你保持冷静,免得“乱了手脚”。表现在市场上就是,如果你认识到了某种股票的价值 (公司的价值),那么关于它下跌的消息就不会引起你的恐慌。事实上巴菲特在每次投资之前都要完全相信它,这样即使市场连续几年处在崩溃的边缘,没有一点股价上升的好消息时,他也会为拥有这样的股票而自豪。这听起来很特别,但人们的房子并没有每天的报价,多数人却不会为担忧它的价值而失眠。巴菲特就是这样看可口可乐的。

    当1989年2月,他的这次投资公开之后,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也像注入了二氧化碳一样咕咕冒泡。它卖到了4800美元一股,仅6个月之后它又上涨了66%,到了8000美元。

    现在值38亿美元的巴菲特好像是专为这项新投资而生的。他很快就成了可口可乐主义的提倡者。他会向每位愿听的人背诵可乐在世界各国的人均消费量,或按它的财务成分分析每罐可乐。他知道它的销售情况和增长率。当他看到超级市场中堆着的红白相间的可乐时会感到一种冲动和舒服。他对来访者解释说,他知道人们每时每刻都在喝这种产品,就好像他们正坐在巴菲特的办公室一样。他牢记着这样一组数字:每销售8盎司一份的可乐就有1美分的利润,每天卖7亿份,每年可卖出2500亿份。

    19豪伊的伤感

    1980年,巴菲特在奥马哈《世界先驱报》上发表了一篇激烈的文章,强烈抨击大富翁们的奢侈生活。在巴菲特看来,大批财富,包括他自己的,代表的是一堆“有主支票”,最终是要服务于社会的。他把炮火对准了赫斯特,后者把自己的有主支票挥霍在浮夸的圣。西蒙上,因此占用了“大量用于其他社会目的的人力和物力”。

    巴菲特也同样批评把财产留给子孙后代的大富翁。比如说,后期的杜邦公司“对社会的贡献几乎没有,却多次声称捐献了产值的多少”。巴菲特用人人平等的目光说,杜邦“可能认为自己很有眼光,发现穷人们的食物越来越少了”,但他们自己的“食物都多得吃不了”。

    杜邦自然找不出巴菲特一家的毛病。沃伦有个堂弟在开出租,他的一位侄子在爵士乐队演奏等等。他们中有些人拥有伯克希尔的股票,但巴菲特总是公事公办,不会给他们特别照顾,也不透露内部消息。他认为,如果没有经济依赖这种讨厌的因素,他的家庭会更“纯洁”。

    最重要的是,他希望已长大成人的孩子们能过正常的独立生活。这迫使他,至少在他眼中,停止了给孩子们的经济资助。他很担心为可爱的孩子们“提供食物”会毁了他们,于是拒绝给他们丝毫的经济帮助,而这样的帮助即使是中等富裕的父亲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他的态度使许多富翁朋友们迷惑不解, (芒格除外,他基本上赞同巴菲特的作法。)当格雷厄姆集团在讨论给孩子们留“多少数目”才合适时,巴菲特说几十万就够了。拉里。蒂施反对道:“沃伦,你错了。如果他们到12岁时还没被毁了,那就不会被毁了。”当时正为儿子接管《邮报》而伤神的凯。格雷厄姆回忆说:“这正是我们(她和巴菲特)争辩的话题。”

    巴菲特的确非常关心自己的孩子,而且他是个慈祥,甚至有点活泼的父亲。他鼓励孩子们模仿心目中的明星,当有谁遇到丧气事时——比方说,工作或婚姻方面——他也很耐心。但一旦涉及钱的问题他就变得强硬,公事公办,好像孩子们只是初级经济伙伴一样。他的方法中有许多明智之处,亿万富翁应该有限度,但巴菲特就像在职业中一样,从无折衷的余地。当苏茜需要 20美元在机场停车时,她必须给父亲带回发票。当巴菲特给孩子们贷款时,他们要订协议,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就这样上了合法的钩了。

    伯克希尔的许多股东都把大量股票当作礼物送给孩子,但巴菲特不是这样的。他只在圣诞节给孩子们及其配偶每人 1万美元——刚好是免税的限额。

    这些限制给他们个感觉,就像给了他们几百万一样。当孩子们还是学生的时候,巴菲特给杰里。奥兰斯写过一封信说,他想推迟给孩子们钱,最早到他明白“树上结什么果子”时才给。步入青年的苏茜、豪伊和彼得认为父亲仍把他们当作刚长成的幼苗。原则上他们支持父亲的作法并为此而自豪。

    但他们止不住想,就像豪伊说的,为什么他“高兴不起来”,有时好像还痛恨这种单调的激励措施。

    在巴菲特眼中,孩子们的方式都很活泼、直接了当。 (他们没有谁喝比可乐更烈性的饮料。)他们都像巴菲特那样急切,但花开得很迟。他们的大学都没毕业,婚姻上也都是早婚而不幸。经济上孩子们继承了祖父的那份,

    这是沃伦为他们在伯克希尔投资的。因此他们本来可以一天活都不用干就成为百万富翁的。

    苏茜卖了部分股票(当时价格不到1000美元)买了一辆波尔舍轿车,她在婚姻破裂后搬到了华盛顿,并与凯。格雷厄姆有了联系。后者主动帮他在《新共和》杂志找了一份管理工作。1983年,苏茜再次结婚,丈夫阿兰。格兰柏格是一位公共利益律师,后来成了国会里的助手。沃伦和妻子对格林柏格心满意足,他是那种不很英俊但温和的人,巴菲特夫妇称他为“理想的女婿阿兰”。

    当格林伯格夫妇搬到杜邦公司附近的一座房子时,苏茜的伯克希尔股票也花完了,这对年轻的夫妇把自己房子的大部分租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很小的厨房。当苏茜怀孕后她想要个大点的厨房,以便孩子出生后再添张桌子,并开个通往后院的门。她订好了计划,估算了一下大概要花3万美元。苏茜知道父亲不会为她付钱的,于是她申请贷款,利息从优。

    沃伦拒绝了。

    “为什么不像别人那样去银行贷款呢?”他建议说。

    他们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沃伦解释说,如果他是内布拉斯加橄榄球队的四分位,要是只把球传给子女那是不公平的,在钱的问题上也是如此。这个回答十分“合理”,但不“合情”,好像苏茜只是个普通人。她对这十分不快。

    当苏茜快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她常常卧床不起。她的密友“格雷厄姆夫人”常带着食物来与她共进晚餐,她把水煮桃子和冻鲨鱼肉一直送到楼上卧室。格雷厄姆发现苏茜只有一个黑白小电视,她建议她买个大点儿的彩色的,当苏茜说她买不起时,格雷厄姆夫人吓了一跳——这可是巴菲特的女儿!

    毕竟巴菲特自己有个大屏幕彩电。格雷厄姆立即给巴菲特打了电话。这次巴菲特发了慈悲,给苏茜买了个像样的电视。

    但格雷厄姆还是忍不住替他感到害臊。

    也许钱是他生活中的主要动力,好像巴菲特以为所有人也都只是关心钱。他可能认为苏茜会以钱来衡量新电视,就像他自己一样,或者这样的礼物会改变女儿活泼乐观的性格。但在苏茜眼中,它只是个电视而已。

    但苏茜十分崇拜自己的父亲,很容易接受他的影响。她认为厨房事件只是她了解的父亲的一部分。“他是个很直率的人,”她说,“只不过不给我们钱罢了。”

    对豪伊来说,靠父亲养活比打仗还难。他也像父亲那样不修边幅,不打领带,只穿运动鞋。只有一点不同,即他可胖得多了。他把伯克希尔股票卖了之后开办了自己的掘土公司,可惜好景不长,公司很快就倒闭了。于是豪伊跑到洛杉矶的喜诗糖业工作。80年代初他回到了奥马哈,第二次婚姻后建立了一个小家庭。他从事房地产业务。作为副业,他租了块地种庄稼。

    沃伦知道,豪伊真正感兴趣的是农场。在一段时期的“自我折磨”之后(用某位朋友的话说),沃伦提出了一个在他看来最慷慨的建议。他要买下个农场然后以标准的商业交易形式租给豪伊种。 (豪伊必须把经营农场的部分收入交给巴菲特并承担税收。)

    豪伊问他母亲为什么父亲想插手。

    “别问,”苏茜说,“弄到农场再说。”

    但事情没这么简单。沃伦根据农场的潜力提出了封顶价格。豪伊跑了上

    百个农场,但由于出价太低,只能被人嘲笑回来。他对买农场都绝望了,但沃伦拒绝妥协。最后在1985年他们以30万美元在内布拉斯加的蒂卡马哈买下一个农场,就在奥马哈北部,驱车只要45分钟。

    “这是典型的沃伦。巴菲特购买方式,”豪伊说,“我们是以市场最低价买下它的,我想他也是想教我点谈判技巧。”

    豪伊的农场里连电话都没有,但那儿是他得意的避难所。每年春秋两季他就带着一家人开着拖拉机种玉米和大豆。但沃伦是不会和他一起度过这些时光的。“我不能让他到这儿来看看庄稼长得怎么样了。”豪伊哀怨地说。

    6年里巴菲特只去了两次。他对豪伊的新事物不屑一顾。他说:“把租金拿来,可不要少了。”尽管他买这个农场时已经左思右想,但豪伊还是不能相信他这么干不是出于经济上的考虑。他可以看豪伊的书,但不看他的庄稼——那正是豪伊最关心的。在沃伦眼中,这只是场交易,玉米和大豆也只是商品。他对农场的这些事不屑一顾并讽刺说:“没人会到超市买豪伊。巴菲特牌的玉米的。”

    沃伦的确用农场教了豪伊点什么。他同意只要每年豪伊体重不超过某值,他就少收租金。 (他自己就十分苗条,他认为这有益于长寿。同样他也用钱来刺激女儿和妻子控制体重。)但多数年份,这种用经济手段让豪伊控制体重的明显企图都失败了。

    沃伦对豪伊更有帮助的是他的指导,因为豪伊常征求他的意见。在豪伊得到农场后,他决定像共和党员祖父一样参加地方竞选。但他担心人们会以为沃伦替他买选票或更糟——沃伦根本不支持他。父亲打消了他的顾虑,他宣称为他做一点捐助——最后豪伊当选了。

    他们的关系改善了,因为豪伊有了自己的孩子,并开始取得事业上的成功。在他当选后,他被指定负责为委员会推广乙烷的工作。乙烷政策使他有机会与朵因。安德鲁——参与政治的阿切尔。堂。米德兰德公司董事长——接触。最后安德鲁雇用了他,成了一名飞来飞去的经理。沃伦向一位朋友夸口说,豪伊比他还“能干”,这是他为豪伊感到自豪的表达方式。豪伊说,孩子们的成功会使巴菲特“感到由衷的高兴”,就像他们会对父亲的表扬“感到由衷的高兴”一样。

    沃伦的小儿子彼得公开承认了这一点。他从斯坦福大学退学后开了一个音乐室。尽管巴菲特竭力反对,他还是卖了他的伯克希尔股票,花了3万美元买了一个24磁道的录音机。但他很快就发现这给他带来的收入没有多少。

    尽管如此,他还是和妻子慢慢在旧金山建了一个音乐出品公司,后来又搬到了密尔沃基。尽管他只能写些叮响的作品,他却批判了电影《与狼共舞》中在火堆旁跳舞的那一幕。他录了新时代乐队的几张流行专辑。

    在密尔沃基的一个寒冷的早晨,彼得逃出了他的隔音玻璃音乐室,那儿正有两位音乐家在剪辑广告,并开始谈论起他父亲来。他不由得想起了沃伦曾笨拙地想对他施加影响。他曾邀请彼得到华盛顿阿尔弗法俱乐部这个独特的晚会上演奏,条件是,彼得得把傻乎乎的马尾辫剪掉。彼得并没有道谢。

    “他总喜欢附加条件。”彼得说。近些年来沃伦开始以股票形式给孩子们1万美元的圣诞礼物。彼得认为这是个“信号”。“这又有个附加条件。这钱不能花。如果你投资于它,它就会增值。这是考验我们的耐心。”

    “我把大部分股票卖掉了。我很高兴这么做了,”彼得补充说,他的马尾辫用橡皮筋扎得整整齐齐的,“我不用等待就一步到了位。真不错。”但

    不久他又说很后悔父亲没有告诉他——或者他没听仔细——他本可以不用卖就可靠它借钱的。

    彼得明显地喜欢刨根问底。好像他对沃伦的性格也很好奇。他对父亲的成就和道德非常自豪。他回忆起沃伦有一次对他说:“总有一天你会不得不对你老爸说,见鬼去吧!”他说他跑到新城市打天地并卖了伯克希尔股票就是翅膀硬了的一个证明。沃伦是否对他爸说过见鬼去呢?彼得不知道。

    彼得成为成功的音乐家后对父亲的理解加深了。当彼得和他的15人乐队在密尔沃基为700名观众演奏钢琴时,沃伦也在场并对他大加赞赏。他对儿子说:“我们干得都一样。”对彼得来说,这是最好的赞扬。

    到80年代末期,彼得这位儿时曾为孤僻的父亲买《父亲手册》的人,终于和父亲一起学会了相互交流。当彼得婚姻破裂时,沃伦以从未有过的同情来安慰他。有一次,父子俩在深夜的微风中漫步在法南大街上,彼得很自然地说起了他的母亲。沃伦说他真希望苏茜能在他的巴菲特世界中多呆一段时间。“我们谈起了妈妈有多少干自己想干的事的机会,”彼得说。沃伦突然沉默了,这是他动了感情的习惯。彼得回忆说:“我们一直长谈到深夜两点。

    谈话后我只有一个感觉:天哪,原来老爸的感情如此丰富。你可以从他的表情和寡言少语中看出来。我真感动。“

    沃伦与家庭的关系有了新篇章,但与苏茜的关系仍无进展。她直接向他说明了更多的离开的原因。他们互相理解,也很坦率。他们的侄子汤姆。罗杰斯说,巴菲特根本没有必要“设法弥补他们的关系,他们都是对方的影子。

    一旦苏茜婶婶下了决心,他和巴菲特叔叔一样勇往直前,决不动摇“。

    沃伦与妻子保持着经常的联系。他们常见面。他仍像以前那样爱她。他们在西彻斯特县汤姆。默菲家中过了一夜之后,与斯坦。利普希一起同坐一辆超长豪华车回曼哈顿。他们坐在后排,一路上一直手拉着手。苏茜对他们共同的一位朋友说:“情况很好。”她指的是沃伦达到了与她保持婚姻关系的目的。

    1987年沃伦为家庭做出了一大贡献。他让女婿阿兰。格林伯格管理巴菲特基金会。与往常一样,这次慷慨也是有条件的——苏茜和阿兰必须搬到奥马哈住。他们同意了,并在离沃伦家几个街区远的地方买了所房子。苏茜很快就加入了沃伦的后勤网。当他需要车时,她就跑到推销商那儿为他挑了一辆。当年度会议召开时,苏茜帮他安排活动时间。她去奥马哈就是为父亲服务的。

    由于沃伦给女婿的年薪只有49846美元,小苏茜的生活与奥马哈其他带小孩的妇女没什么两样。当她的儿子出生时,笔者有次碰巧去看过她。当时苏茜给小孩洗澡。她没有护士,也没有保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一些想赚钱的人常常误以为苏茜有打开通往财富之门的钥匙,为此苏茜不得不左支右绌。

    有一位沃伦陪着微软公司亿万富翁神童威廉。盖茨去参观波珊的珠宝店。他们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标着“巴菲特预订”的小盒子。巴菲特问这是谁的。有位职员怯生生地承认是苏茜分期付款买的一串珍珠。巴菲特付了这笔钱作为给苏茜的生日礼物。他开始发现为波珊花钱真是可笑。另一次他好象发现了新大陆似地说:“哼,苏,女人们真的爱珠宝。”

    苏茜在身边的时候,沃伦发现家都大了许多。苏茜常把孩子们留在沃伦家让阿斯其德照看,这让阿斯其德与巴菲特一家的关系更加密切了。苏茜甚

    至劝阿斯其德重新布置一下房子,那里正在消失的活泼格局还是苏茜的妈妈原先布置的。阿斯其德与苏茜一起把房间装饰得更温馨,厨房里摆上了阿斯其德收集的老式烤面包机。 (沃伦的妻子与她家中的女朋友的关系更好了。

    这个奇妙的三重奏小组给亲戚们送礼物时,附上的卡片总写着“沃伦,苏茜和阿斯其德”。)

    小苏茜和她的孩子们总是围着沃伦转,这使沃伦人性化了。他会穿着旧运动服跑到格林伯格家,趴在地板上与两个外孙一起玩耍。吃晚饭时他会漫不经心地听一家人闲谈,缩着嘴,敲着下巴,时不时插句俏皮话,而且每咬一口汉堡包就加一次盐。他对凯。格雷厄姆说,苏茜回到了奥马哈改变了他的生活。他甚至给了苏茜一支红宝石手镯。平时他可是连手势都不爱打的人。

    看到“树上结出果子”了,沃伦渐渐感到放心了。他让女儿当上了巴菲特基金会的一名董事,而且稍稍放宽了自己的继承政策。孩子们每人可能将得到300万美元左右。 (他没说具体有多少。)

    但不管数目大小如何,他都不可能让苏茜、豪伊和彼得过让人讨厌的“超级大富”的生活。除了改善生活外,他认为孩子们无权大把花钱。那样子他们的财力会太多,而他认为这是社会的财富。“我一向讲究公平。正因为如此我才认为一辈子有饭吃就可以了,”他说,“这些钱必须回到社会中去。”

    但他的慈悲心肠与他给孩子们钱十分矛盾。他在捐赠时 (即使是为慈善事业捐赠)从没痛快过。他的朋友詹姆斯。博克(他离开了约翰逊—约翰逊,参加了美洲无毒品运动)说巴菲特有个“障碍”,如果他掏钱,他就“少了可赚钱的工具”。

    多年来,巴菲特基金会一直是人们取笑的对象。当 1979年巴菲特有 1亿5000万美元时,他的捐赠的总额只有725000美元,那年他也只捐了38453美元。但在1981年巴菲特开始实施伯克希尔慈善计划后,苏茜和他用它为基金会准备资金。巴菲特稳步提高了公司的捐赠额。当然它没伯克希尔股价升得那么快。到1990年,每位股东可从伯克希尔的这笔钱中为自己喜欢的慈善事业捐赠6美元,即巴菲特和苏茜间接地捐了300万。

    这个计划的经典之处还在于,它无须巴菲特掏腰包。这不是他个人或伯克希尔的几千万或上亿财富中的一部分。他不为基金会掏一分钱。就连通过伯克希尔计划的这些间接捐助也与他的40亿财产全无关连。

    巴菲特的吝啬常常受到朋友们的批评。他们知道他很关心社会,也知道他没把这些钱花在自己身上。从个人角度看,他们认为他相当“慷慨”——他们常用的一个词。有个例外情况,就是他每年圣诞节都给儿时好友鲍勃。拉塞尔的母亲一小笔钱。 (这是从一次银行失误中被发现。)更典型的是,他在非经济问题上是十分大方的,比如给别人手写一些值得深思的短信,或为他们及时提供建议。但即使是亲密朋友向他要钱或有用的东西时,他总是搪塞过去。当作家乔福里。科万得知全国公共广播电台成功的新闻节目《周末编排》遇到资金困难时,他向巴菲特打电话求助。如果《周末编排》不能马上凑到5万块的话就得停播了。在这种社会压力下,多数人多少会掏点钱的。

    但巴菲特的个性相当强,他说“不”时,一点儿也不会感到不自然。他一毛钱也没掏。另一个朋友安。兰德斯常劝他不要把钱抓得太紧了。她说她尽了最大的力来劝巴菲特对“能为世界做点什么”感兴趣。

    他干的就是积累,赚钱,赚钱,积累。但为了什么?他是买了架飞机,而且很喜欢。于

    是我们以飞机举例说:看看这架飞机为你带来多少乐趣!如果你把部分钱捐出,你会感到有趣的。他只是笑了笑——赚钱、赚钱,有劲吗?

    巴菲特对慈善事业的嘲讽,有部分原因缘于70年代他与格林内尔大学的一件事。他的朋友说服他加入了该校的董事会,巴菲特把这个依阿华州的小艺术学校变成了经济动力厂。在他的管理下,格林内尔花捐款中的1360万元买下了代顿的一家电视台,4年后又以4800万元卖出。但令他吃惊的是,他发现学校以他不喜欢的方式花了这笔横财的一部分,这笔钱没被用来提高教育质量就被教授们随随便便地花掉了。

    这使他对高等教育大倒胃口,虽然他仍为许许多多学生提供奖学金。格林伯格说:“沃伦宁可被钱噎死,也不愿意给大学写支票。”当他的母亲同布达拉斯加大学的集资人来到他的办公室时,他连门都不开——虽然他是该校橄榄球队的狂热球迷。

    巴菲特的慈善观多少有点像搞投资。他拒绝“多样化”,宁可把钱投到某些“高效率”的事上,获得最大的社会效益。而且他希望能监督他的捐款,因为他认为多数捐款的一部分都被管理人花在午餐上了。有一次做东请朋友们去拉古纳海滩玩时,巴菲特提出了一个经过再三思考的问题:“如果你们必须为某种事业捐款,你们选哪种?”

    他好像是在为可口可乐寻找一种慈善事业,一种国内的,可以逐渐减少社会投资需求的事业。这种想法在股票上可以,但对公共事业不太合适。因为需要钱的计划,比如医学研究很快就可以对病人产生效益。捐助人愿意承担一些损失。但其他的如高雅艺术,用巴菲特的话是“对所有人都有益”,却可能是件无意义的事。(虽然对“部分人有益”是有意义的,但如果没人为博物馆投资,那整个社会也就枯燥多了。)换句话说,衡量社会的进步不像测可口可乐的利润那么简单。但巴菲特想看看“具体的结果”。

    由于这些限制,他发现很难找到一种合适的公益事业。巴菲特基金会名义上是由格林伯格管理,实际则操纵在沃伦和他妻子手中。它的大部分收益是留作将来的捐赠的。到1990年,基金会从伯克希尔和它的各种股票中的收入是380万元。但它只捐赠了230万。而当时它的资金已近1800万,真像个小伯克希尔。它只为了少数经过仔细挑选的事业捐赠,而它的资产“不断地积累”。

    巴菲特对此有两个主要理由。自从广岛事件以来,他一直担心爆发核战争,而裁军又不是普通公民力所能及的。巴菲特对美国驻苏联大使乔治F.加南的研究很欣赏,后者在普林斯顿时是核裁军的积极鼓吹者。1984年,巴菲特得知哈佛法学院的谈判专家威廉。尤格正从事研究防止发生突然战争的办法。他请尤利到波士顿的里茨—卡尔顿吃年饭,并非常有人情味地讲述了自己对最后战争的担心。谈到中国时,他打了个比方,让尤利预测一下将来的情况。他说比如桌子上有数千颗白石子,其中只有一块黑的,假如有人每天捡走一块石子。那么迟早,也许100年以后他会捡到那颗黑的。那就是核战争。

    尤利曾提议在莫斯科和华盛顿之间建立“一些缓冲中心”,在那儿通过电话和传真可以在危机时开通交流渠道。但尤利说,美国在里根总统任期内对苏联非常敌视。

    巴菲特说:“你看,这就是人性的另一面。我们建立的体系可以毁灭全

    世界。“他紧接着说:”我支持你,我要给你10万美元。“(最后基金会实际提供的是20万。)里根与戈尔巴乔夫在日内瓦举行首脑会谈时,同意了建立缓冲中心,直至今日。但直到冷战结束,巴菲特对裁军一直无能为力。

    巴菲特所有事业的根本理由是人口控制。例如,1990年捐赠额的75%,即170万是用于计划生育、性教育、控制出生率和堕胎权力法案等的。苏茜和巴菲特对此都深信不疑,但两人之间有分歧。苏茜是因为对第三世界的人,特别是妇女的恶劣生活条件触动很大,而沃伦则是从宏观经济角度看待这个问题的。他像人口学家马尔萨斯那样,担心人口过多会引起许多其他方面的问题,比如,食品,住房,甚至人类生存的问题。

    他的这两个理想都很实际。目的都是为了减少或防止将来发生的不幸事件,比如战争和人口过多。但他却不愿把巨大财富中的一分一毫用于帮助穷人、病人、文盲和居住在贫民区的人,也不为当地的音乐厅、博物馆、大学①和医院捐款(只有堕胎和计划生育项目除外)。由于只关心宏观经济和将来,巴菲特的慈善观看起来与现在毫无关系,甚至有点不近人情。

    他认为普通的慈善事业是“浪费”他的钱财。从另一种角度看,捐款于人口控制也可解释为一种“投资”,一种全球性的赎回股票,因为将来要求分红的人会逐渐减少。同是马尔萨斯人口论支持者的查理。芒格,在欢迎凯丝。卢塞尔的宴会上阐述了这个观点。后者在加强贝洛斯堕胎权力法案问题上是芒格和巴菲特的战士。在场的许多人曾是卢塞尔的病人,他们纷纷祝贺他接生了许多婴儿,芒格也高举酒杯站了起来说:“我想为卢塞尔医生不曾接生的婴儿干杯。”

    巴菲特关心人口控制最奇怪的一个方面是他并不因为人们得到了他的帮助而高兴。他常问别人是否对公益事业有什么好主意——好像这类事天下还太少一样。但常常是一无所获。他总是认为接受者可能并无价值,慈善事件的捐助者与受助者都无益处。有趣的是,巴菲特受人施舍时也同样不安。有一次他在奥马哈的古德里奇甜食店要了一份巧克力麦芽,但发现身边最小的票子都是100美元的。可惜太晚了,乳品店找不开。有位老妇人知道巴菲特不常来此店,于是很慈详地为他付了钱。巴菲特坚持要还她这一块五毛钱,但他却记不起她的名字来,真是太痛苦了。也许是良心不安,最后他终于找到这位老太太,把钱还给了她。

    最让巴菲特高兴的一项公益活动是基金会每年都给 15所公立中学的教师发1万美元的奖金。奖金全是以巴菲特的姑姑艾丽丝的名字命名的。作为一名教师,她在巴菲特幼年与祖父一起生活时对他倍加爱护。获奖人的评奖标准是业绩,因为这份奖金不是食品救济。巴菲特常指出,有钱人爱把钱扔到大学里,好让他们的名字刻在某大楼上,但他们根本不理对孩子们的影响更大的小学。他设立这项奖是对奥马哈的感谢。

    但他不参加奥马哈一般的慈善事件常常招致许多老人的批评。当地有位厂主罗伯特。道格蒂说:“沃伦以不掏钱而出名。”在奥马哈,你看不到一点迹象表明这儿住着一位全国最富之一的人。乔斯林博物馆里没有巴菲特展厅,城里没有巴菲特公园,地方大学里也没有巴菲特的位置。

    在几年的表面冷漠之后,巴菲特再次出钱建立了一个基金会——施伍德

    ① 也有例外情况。如1982 年巴菲特以他外祖母的名义向内布拉斯加州西点的一个图书馆捐了10 万美元;

    更典型的是在1992 年,他给了哥伦比亚大学公共卫生学院40 万美元的礼物,让其用于计划生育医疗活动。

    基金会,只为奥马哈的慈善事业提供资金。尽管它的规模比巴菲特基金会小得多,但它表明现已60岁的巴菲特终于明白了奥马哈为造就他而做的一切,而他却基本上没什么回报。

    令奥马哈大吃一惊的是,尽管巴菲特是个小气鬼,但他的群体意识非常强。政治上,他不屑募捐并没有导致想象中的保守主义,而是他强烈认为政府应该代表整个社会而不是为某些个部门服务。早在 1977年人们还未攻击“特殊利益”之前,巴菲特就尖锐地批评了“社会上许多团体用选举力量来转移而不是解决经济问题的恶习”。

    从那以后,他常常写些解决经济问题的建议性的提议,发表在 《华盛顿邮报》上。主题通常都是“扩大大饼”而不是“大饼重分”,(就像他嘲笑华尔街的“大饼重分”一样。)其中某个主意可以简单地避免交易的缺陷而无须使用配额、关税和繁琐的手续。在这个了不起的设想下,自由市场只需要算出要进口多少日产卡车和出口多少阿迪达斯跑鞋,政府只须一个法令就可限制进出口总量。前提是社会的整体贸易平衡上有一定的法码,而无须在多种工业之间进行协调和仲裁——事实上它干得不怎么样。

    虽然他并不反对政府解决实际的“温饱问题”,但他对政府的措施冷嘲热讽。他有一篇措辞激烈的文章里用了一个“稳定岛”的喻言警告。那是一个假想的具有稳定人口的社会,他们只大量种植大米和生产白酒。由于这是个“有同情心的岛”,工作者将为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提供食品。巴菲特说,这样当退休者日复一日地增多时,通过简单的计算我们就可得出,工人们得累断脊梁地干,而且自己没酒喝来保证先辈们法定的大量配额。

    他的多次建议都提到了新保守主义的作法,即约束人们的自私行为而不是依赖他们的“人性善”。沃伦与妻子不同,他对“人性善”不敢苟同。70年代苏茜与拉里。金成了朋友。他办了一个假装在为黑人提供信用的信用组织。尽管金的工资只有16200块,但他开的是白色奔驰,戴的是金表,穿的是斑马皮衣和豹皮大衣,经常出入高档晚会。他骗遍了半个奥马哈城,包括苏茜。但他骗不了沃伦。他不客气地说:“我知道金是个骗子。我想他也知道我知道。可能我是奥马哈唯一没被他要过钱的人。”那时金已经因为诈骗了几百万而进了大狱。

    还有一次,苏茜请沃伦资助奥马哈的民权活动家查尔斯。华盛顿。沃伦虽然满腹狐疑,但还是借了他24900美元。6个月后华盛顿没有按期还债。

    沃伦对这笔小钱被诈十分反感,于是他把华盛顿送上了被告席。这是他生平唯一一次起诉别人。

    在国家级的政治家中,巴菲特与其中几个十分要好,如丹尼尔。帕其克。莫尼汉、比尔。布莱德利和鲍勃。凯利。但与多数总裁不怎么样,巴菲特并不对他们阿谀奉承。纺织贸易组织反复要求巴菲特帮着游说实行进口保护,但他从没这么干过,尽管他自己的纺织厂也可从中受益。

    还有一件更富戏剧性的事。伯克希尔的存款和贷款是美联储的一部分。

    与其他类似机构一样,美联储也认为自己的任务是为各成员争取尽可能大的政府分的“大饼”。甚至在S&L丑闻曝光之后(它的成员已欠了纳税人1000①亿美元) ,它还四处游说要更多的资金。

    ① 在那件丑闻爆发前6 年,在一次引人注目的带有先见之明的预测中,芒格指出:“一个美国政府的机构

    (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像以前一样,继续为储蓄与贷款业的储蓄账户保险,其结果必将是储贷协会越来越

    巴菲特和芒格不清楚说客们是否还有社会良知,但他们退出了该组织以示抗议。芒格几年来一直对S&L的危险信号提出警告,他在报告上发表了一封信,尖锐地抨击了委员会“修饰自我服务的废话”的作法。

    由于委员会长期以来已明显地误导了政府,它应就给纳税人造成的损失公开道歉,并保证不再变本加利地进行误导。

    虽然巴菲特嘲笑政府对联储的袒护,但他完全不同意新保护主义者认为市场判断永远正确的观点。他不同意眼下时髦地认为自由市场是个人价值的最终判断者的论点。从事不重要工作的人,尤其是妇女从未发现巴菲特有自高自大,目中无人的行为。有一次他把自己同秘书对比时,他同意秘书“可以带孩子和参加社团活动。市场社会对她的许多才能的评价方法并不一样。

    如果把我扔到阿富汗或什么地方,你就会发现我有什么才能了。“

    作为一个亿万富翁,他是十分激进的。当然他的政界朋友都是民主党人,但他的某些观点与他们相比要左得多。有一次在大都会公司的Q&A,有人问如果他有权改变税收法,他会怎么做。“如果我真有这样的权利,我会让你大吃一惊的。”巴菲特说。他要对个人消费课以重税,并收取很高的遗产继承税。

    如果我想坐飞机旅游,我是这么干的,那好,我用支票结算。但必须对我课以重税,因为我消耗了社会的人力和燃料资源等等。

    他的观点如此自由,但人们不理解为什么他做得不够多。芒格虽然对公益事业也持讽刺态度,但他是个慷慨的认捐者,而且与一家医院和私立学校牵连甚深。但巴菲特拒绝参加进去。诺曼。利乐有一次请他在为一条叫商业企业托拉斯组织的颁奖仪式上做个简短的介绍。巴菲特对此组织很信任,因为它表彰的是对社会有贡献的商人。他表示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一定到场,但同时明确表示不愿做演讲,因为他每个月都收到50个类似的请求。利尔感到很沮丧,他不相信似地补充说:“其实他只要走上12级台阶,到台上做个半分钟的介绍就可以了。”

    巴菲特认为,每个人都想从他身上捞一把,就像带着相机的旅行者追寻有色土著一样。凯。格雷厄姆认为他的自我保护是为了坚持自己的做法,不管是在公益事业上还是其他方面。抓着钱是保证控制权的一种办法。当他还是个孩子,为凯。格雷厄姆当报童时,他就不让母亲碰他的钱。

    成年后的巴菲特对他的474948股伯克希尔的股票也是如此。比尔。盖茨时常卖点他的微软股票,李。艾柯卡卖点克莱斯勒等等,但巴菲特对他的漂亮股票就连一个角都不愿撕。可笑的是,伯克希尔如此上涨,却没为他的口袋里增加一毛钱。

    从社会的观点出发,他争辩道这是件好事情。他现在能给的毛票不只是自己的毛票了。它的一笔钱代表着街上的两毛五和半美元。“我想,”他说,“现在存在的严重的社会本质问题,在我死了之后仍会存在。”他计划把股

    胆大。格莱欣法则 (劣质贷款驱逐好的贷款)可能只对充分竞争的而不是存款被保险的机构发生效应,如果 ‘胆大妄为取代了保守稳健’,最终定会出现由大胆信贷扩张导致的灾难引起的大范围破产。“

    票留给苏茜。不管谁先死,活着的那位都要把它遗赠给基金会。那样社会就可以从他积累的财富中得到更大的利益。这个观点无疑是正确的,但仍带有成见。到80年代末90年代初,巴菲特本来每年只要拿出1%的收入,就可为“严重问题”提供数千万美元而不影响他的财富积累。

    读者也许会想,他对财富的控制欲会不会至少是部分,因为他不仅想控制自己的生活,而且想控制死亡。只有人才希望或相信在某一伟大的旅程中是不会死的。以巴菲特的“人心之不可测”的观点看,他对伯克希尔的控制,或许可以保护他一生不受恐惧的侵袭。也许与林肯一样,在这一场战斗结束之前,上帝是不会召唤他的。只要他仍在不断积累,事情就还没结束。

    20恐钱症

    随着黑色星期一的影响渐渐消逝,华尔街又沐浴在晚秋晴暖宜人的阳光里。股票涨到了新高度,交易商创造了新的LBO的波澜,与之相比,以前的浪潮只能算是毛毛雨。80年代的算术是很简单的。承蒙交国税的政策的关照,任何公司只要把股票换成债券,它的价值马上就上升了。而人们认为所有公司都有能力作这种转化。

    当贪婪明显地占了恐惧的上风时,投资银行也就成了“商业银行”。它们不仅经营 LBO,而且不管资金风险,自己购买公司。所罗门兄弟公司保守的约翰。戈弗洛德也加入了这一冒险行列。这更表明了这一趋势,也使得巴菲特和芒格有机会仔细观察此交易时期的后半阶段。

    这两人总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当有人要与他们做生意时,好董事巴菲特向所罗门的银行家问一些老练圆滑的问题,芒格则设法把生意切成小块来做。有一次,董事会拒绝通过购买几个连锁加油站的提议,一位高级经理说巴菲特和芒格的“意见太不一致了”。

    所罗门的商业银行业务的头麦克。兹马曼说:“沃伦的态度是,如果某笔交易不值得用股票方式来做,那么它也不值得用债券做。”巴菲特认为银行家应专心寻找好的业务,而不是致力于重新安排平衡表。但他从不反对任何交易。

    1988年10月的一个周日傍晚,巴菲特在奥马哈家中接到了戈弗洛德的电话。他正与所罗门的几个银行家呆在第5大街的公寓里。上星期三,生产云丝顿和沙龙香烟、里茨饼干和奥诺甜饼的雷诺烟草公司久经风霜的老板F.罗丝。约翰逊,提议要他单独购买他的公司。约翰逊的业务银行是附属于美国捷运公司的希尔森。莱曼。哈顿公司。这笔大交易的消息刚一透露,华尔街上的所有其他银行都打算从中捞部分生意。所罗门兄弟公司也正在紧张研究有竞争力的投标,但戈弗洛德他们想知道的是,作为所罗门董事和大股东的巴菲特会支持吗?再就是伯克希尔愿意自己出1亿美元以普通伙伴的身分参加这笔交易吗?

    但银行家们不知道,其实巴菲特在几天前在罗丝。约翰逊刚宣布消息时就已要求购买雷诺烟草公司的股票了。当所罗门的高级投资银行家吉耶。希金斯开始向他解释公司的优点时,话筒那边传来巴菲特急促的中西部口音:

    别跟我谈经济学。我知道情况很好。你花一分钱生产产品就可卖1美元,而且买主都是有瘾的。他们对这个牌子也情有独钟。

    在买位于孟菲斯的生产可嚼烟草的康伍德公司时,巴菲特与芒格的意见终于接近了。他们决定不成为烟草业的主角。在与其他银行家谈论时,巴菲特也流露出这个想法。

    “这个产品——有点问题,”他痛苦地说,“我不想我的墓碑上刻着我是其中一个合作伙伴的字样。”所罗门可以放手去干RJRNabisco的事,但巴菲特不想直接参与。

    第二天,考伯格。克拉韦斯。罗伯兹提出了它自己的投标,所罗门与罗丝。约翰逊他们的希尔森成了联盟军并投入到竞标战。这种投标华尔街以前从未搞得如此公开化。当交易的主要部分即将来临时,许多竞争银行都想出

    比对手更高的价,结果这个兼并狂潮一直涨到了顶点。现在为雷诺出多少价都不算高。

    11小时之后,KKR提出了一个优厚条件,它答应在交易成功后,将“重新调整”大额债券的利率来为这LBO融资。雷诺烟草公司的情况越糟,它的利率就越高。(就像买一所可调整抵押的房子,你失业后它的利息就得翻倍。)

    KKR这么做毫无秘密可言。不管它的投资者会遇到什么恶果,它现在就可以直接得到7400万美元的好处。

    戈弗洛德本来有机会模仿这种“重调”的作法的,出于对自己信用的考虑,他拒绝了。因为这样他在交易中花费的会更多。

    KKR做出这个决定后,巴菲特买了更多的雷诺烟草公司股票——一种短期的赚价差的作法(也是为了防止交易泡汤),伯克希尔将很快从中赚到6400万美元。巴菲特一向以批评这种作法闻名,但这次他也突然插手别人的生意,看起来真有点虚伪。但他自己不这么看。每当叫价摆在桌上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管,只分析风险和收益,利润或损失。他还从比阿特丽斯、联合百货公司、克拉夫特、因特科,南部地区和一些其他公司中赚了短期价差。

    巴菲特是从本。格雷厄姆那儿学会这种手段的,但他与华尔街的套利者不同的是他有格雷厄姆的特色。当交易升温时他的参与积极性会逐渐消失。

    几年前,在哥伦比亚大学接管研讨会上,他警告说,银行家使用这种欺骗性的货币政策,总有一天会使投标达到不稳定的地步。雷诺烟草公司这笔250亿美元的交易成交后,他认定这话不再只是预言。

    交易者是用“零息票债券”为这种LBO融资的,这个可笑的债券使买者借到了大笔资金并可推迟数年还清本息。由于发行这种债券很容易,而且投资者都盲目自信,所以交易价升得比天还高就不足为奇了。用巴菲特的话说:

    接管市场上已经出现了非常过火的行为。多萝西说:“老天,我觉得我们都不在堪萨斯州了。”

    这是巴菲特在1992年2月雷诺烟草公司交易接近尾声时写的。他已从中捞到了钱,现在他除了赚价差外别无所求,因为他觉得这样的交易太不安全了。

    伯克希尔在1988年的利润很好,你们也许都以为我们在1989年会大做利差交易。但我们却想袖手旁观。

    股市也正牛。巴菲特除了最后一次购买可口可乐之外也无所作为。但他需要找个地方投资。由于伯克希尔规模越大,这个任务也就越困难。早在巴菲特伙伴公司成立不久他就预言,迟早有一天他会受到平均法的制约的——说是这么说,但他认为为时尚早。他警告股东们说:“高增长率最终将自我束缚。”为了不认命地继续寻找可能的机会,他不得不把钱用于投资。

    这种投资动力是危险的。它被形象地称作恐惧综合症——投资者“害怕拥有现金”。巴菲特承认他有这种感觉,到处有现金“是个巨大的诱惑”。

    我承认,我和别人一样有种渴望。渴望干点什么,特别是在无事可干的时候。

    像突然爆发一样,他做了三笔大买卖。那是1989年下半年,他与吉列、美国航空和国际冠军的交易总值达到了13亿美元。但总的来说,它们还不符合他的一般标准。对世界上主要的剃须刀销售商吉列的投资是典型的巴菲特风格,而美国航空和造纸公司国际冠军由于是资金密集型企业,它们与他过去的成功投资完全不同。 (虽然国际冠军与他过去的失败投资有相似之处,但巴菲特认为这可避免通货膨胀的损失。)

    每种情况下,伯克希尔都买了一些可转换股票,就像买所罗门兄弟一样。

    除具有像可口可乐那样著名品牌的吉列公司外,巴菲特对其他公司没什么特别想法,这正是他为什么选择有固定分红的可转换股票的原因。事实上,他忧郁地说:“如果我还能买40个可口可乐那样的公司,我就不买这些了。”

    又一次,这些交易的背后都潜伏着被接管的危险。吉列正处在罗纳德。贝罗曼的虎视耽耽下;美国航空被麦克。施坦哈德玩弄于股掌之上;而国际冠军也将成为众人瞩目的目标。“当你拥有一个能干的管理层时,”巴菲特在《华盛顿邮报》上说,“应该给他们时间让他们完成自己的目标。”现在这些公司都把巴菲特当作自己的挡箭牌。作为回报,巴菲特得到的是平均9%的固定息票和保留换成普通股的权利(一种“彩券”)。

    但巴菲特的最新举措非常特殊。他和其他人一样买的是大都会公司普通股,但在最近的交易中,他谈判时要求获得只用于他的特别风险保护。林达。萨德勒在 《华尔街日报》上指责巴菲特是以保证其他总经理的职位为条件来为伯克希尔赚大钱的。

    华尔街的许多投资者都说,巴菲特先生的特殊交易玩的是种绅士般的保护游戏。以前的索尔。斯坦伯格这样的企业套利者是拿了“绿票子”就离开了,但巴菲特先生是又要干净的“白票子”又坚持不放,而且紧拉着管理层的手。

    这种有争议的与总经理们的特殊交易剥夺了股东们在接管时自由卖出的权利。 《福布斯》上的文章说:

    巴菲特得到了特殊交易,管理层也一样………但换个角度看,沃伦。巴菲特为避免被接管开了多大的价?

    巴菲特当然对吉列、美国航空和国际冠军的股东没有责任。他只要为伯克希尔做好生意就行了。人们对道德学家的标准总是更严格,突然处于防守地位的巴菲特好像急着要保护他的这块高地。在这次“干净的敲诈”交易之后,他在写给股东们的一封信中争辩道:

    ……其他被投资公司的股东会从我们优先选择股票购买行动中获几年的利。证据就是:现在每个公司都有了主要的,稳定的和有兴趣的股东……

    该论点的问题在于,它是假设每个总经理 (或巴菲特眼中的总经理)都需要这种保护,并能公正处理长期的利息冲突。但不是每个总经理都是汤姆。默菲。巴菲特自己在哥伦比亚论坛上就争辩说,这与接管本身一样并不可靠,最终决定得由持有“小纸票”的人(股东)做出。

    国际冠军更是一种遗露重重的情况。它的总经理安德鲁。西格勒是个激

    烈的接管反对者和大生意游说组商业协调会的成员。他把国际冠军的钱大量投入工厂出产,给股东的则很少。在过去的10年里,作为市场上的一大股票,伯克希尔的年增长率只有可怜的3%.即使在造纸公司的行列中,它的利润排名也排在最低一档里。

    唯一可解释西格勒的可怜纪录的原因就是安德鲁。西格勒本身。在不景气的1989年,西格勒给自己的工资是80万美元,外加 42万 5000美元“激励奖”。除此之外,他乘国际冠军股价很低时奖给自己3万1000股可选择股票。第二年,国际冠军的利润少了一半,但西勒把自己的工资加到了120万美元,外加 2万 8000美元的奖金,这样他就不用付个人调节税的咨询费了,同时他又再拿了4万7000股可选择股票。

    当然巴菲特猛烈批评可选择股票,特别是如此奖给无所作为的总经理更是令他反感。如果有人有意接管国际冠军,我们看不出巴菲特有什么理由要反对。

    吉列和美国航空的管理层则是另一回事。美国建立了一个全国体系,在各中等市场的城市中都设有中心,但它的地位仍须巩固。它的策略好像是需要保证时间和一点“保护”。吉列则很简单,就是要赚钱。

    虽然巴菲特的办法是比普通的股民们在公开市场上更有赚头,但生意也不像批评他的那些人说的那么好。伯克希尔在以后的10年里将被死死地锁在这几种股票上,在华尔街看来这是漫无日期的。其实大多数管理人是不会同意巴菲特这种“甜心式”的做法的。

    但交易仍有不完全的一面。它有点内部交易的味道——巴菲特和企业董事会的几个伙计们靠得太近了。他那年花了 670万买了架飞机也许不是巧合。在年度报告中,巴菲特花了大篇幅就此福利对自己极尽嘲讽, (却没有提到他低得出奇的10万美金的年薪。)他说如果换新飞机的代价“以现在的每年100%的速度增长的话,那么要不了多久,伯克希尔的所有资产都得花在飞机上了”。他伶巧地说买这架飞机是无可辩驳的,这说明他在城外和其他优秀的公司里呆的时间更多。

    到80年代末,老不着家的沃伦。巴菲特好像无人不识。他坐着飞机离家去参加董事会,去看超级杯或参加晚会并巧遇鲍。纽曼、爱德华。肯尼迪参议员。他和美国企业的名人经理们打桥牌,其中一次比赛是与国会议员们在老巴特尔西打的,那是马尔科姆。福布斯17世纪时在伦敦的老家。如果有人问他对总统有什么经济建议吗?他可能会说,他上周末刚与布什共享晚餐。

    他的妻子坚持对女儿说,该给他弄几套“体面的衣服”了。当老苏茜在奥马哈时,她和女儿把沃伦扯到商场并给他买了套1500美元的杰尼亚西服。

    这套意大利产的杰尼亚成了他的制服,就像他需要樱桃红可乐和飞机一样。

    (但他拒绝了某位推销商让他买定做衣服的请求。他更喜欢到杰尼亚在纽约的分店,从衣架上拿几套西服。)

    他的新圈子大得让人吃惊。在波士顿,他和约翰。肯尼斯。加尔布雷斯和《环球》杂志的编辑托马斯。温莎这样的人交往。温莎说:“沃伦找的朋友真多。”这个评价对一个找股票和持股票的人来说真是有趣。巴菲特在华盛顿有一伙人,在加州也有一伙。苏茜和他去大苹果时是“有计划的”——用某位朋友的话说——就是要让某人挤进去。“他们和别人不一样,”她说。

    巴菲特的内部圈子——包括格雷厄姆、卢米斯、默菲、芒格和瑞恩——还是和以前一样。但他的迪克。霍兰德这样的奥马哈朋友发现他不像以前那

    样常在了。维恩。麦肯齐估计他的老板每周总有一两天不在奥马哈。

    但在其他方面巴菲特就不一样了。他像信天翁一样从一个海岸飞往另一个海岸。他在奥斯卡晚会上与多丽。帕顿一起进餐,然后飞到马撒葡萄园与南希。里根和《 60分钟》的通讯员迈克。沃莱斯这样的人参加凯。格雷厄姆家的聚会。还有一次他带着妻子直扑沃特。安娜伯格在加州棕榈喷泉的别墅。它就像沙漠中的一朵奇葩,四周种满了柽柳树和神态各异的灌木丛。山姆。沃尔顿也来了。

    巴菲特很受他们的欢迎,因为他没有一点财大气粗的架势。他说话时的神情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这使人们想起了30年代。(不过现在的口头语是“是我抓着线呢!”而不是“是我打电话”了。)在1988年卡拉里冬季奥运会时,巴菲特是默菲和ABC的客人,但他躲开了请他在清澈的路易斯湖畔吃中饭的邀请,一个人躲在城里工作。ABC的肥皂剧编剧亚格尼斯。尼克松在卡拉里遇见了巴菲特,她认为他是“威尔。罗杰斯的新化身。”她请他去纽约担任一白天肥皂剧《爱》里的某一浮雕。在录音结束后,尼克松和其他的 ABC工作人员跑到城东的一家北意大利风味的饭店布拉沃詹尼聚餐。他们刚出发时,尼克松发现另一位亿万富翁约翰。克鲁格也很兴奋。克鲁格钻进了等在一旁的高级超长轿车,巴菲特则走下人行道叫住了一辆计程车。

    巴菲特喜欢把自己装扮成一位进入上层社会的乡巴佬形象。有许多关于他假装无知的故事。其中一个是在某次晚会上他坐在亨利。克拉韦斯的妻子,时髦的卡洛琳。萝茵身旁。萝茵说:“您能为我切食物吗?”巴菲特不清楚这是否是上流社会表示好感的最新方式,说得难听点就是“来吧”的意思,因此整个晚上他都没理她。直到服务生把她一直没吃的烧烤撤走之后,他才吃惊地发现,原来她的手腕上打着石膏。

    巴菲特喜欢朴素的形象。他不喜欢自己现在的名声。当电视节目《富翁、名人的生活方式》中出现他的身影时,他十分尴尬,赶紧对别人说,制片人没让他知道就把片子剪辑在一起了。而实际情况是他带着麦克风正式接受了采访。

    1989年奥马哈的新闻中心出现了巴菲特的身影。卖地毯的B夫人的权威被两个孙子罗纳德和艾尔温夺走了,家具世界也落入他们之手。B夫人盛怒之下离开了商场。她指责巴菲特出卖了她,并公开称她的两个孙子是“希特勒”。

    这场风波在奥马哈引起的注意不亚于其他城市对查尔斯王子与黛安娜王妃的关注。B夫人指责她的孙子是无用的废物,只会溜须拍马,把时间都花在“开会”上,但活得像个“百万富翁”。她还伤心地补充说:“当你一无用处时,真是让人伤心。”

    这位95高龄的老太太仍然精力充沛。她在家只呆了几个月就在家具世界附近开了一家新商场“B夫人之家”。它们现在是鱼死网破的对手。

    “真伤我的心。”一个星期天当她坐车经过商场里的地毯海洋时,B夫人感叹道。她现在的工作“纯粹是为了报复;我母亲91岁发病时,我把她带到家里来照顾,好像她只有我这个孩子似的”。

    巴菲特对此十分担心。B夫人生日时他带去了两打红玫瑰想与她重归于好。但在生意上,他仍坚持自己的选择。在向股东们报告这件不愉快的事时,他称赞B夫人的儿子路易和两个孙子是“出色的商人”。

    也许B夫人在商业决策上比全体美国人都聪明,但在这件事上我相信该家庭的其他成员是完全正确的。在过去的3年里,商场的其他部门的销售额增长了24%,只有地毯销售下降了。

    但是人们都认为就算巴菲特自己处在B夫人的位置上,他也得如此收场,又踢又叫的。因此B夫人在某种程度上仍值得受人尊敬。在她失败后不久,巴菲特很同情地谈起了她:

    她没有失去自己坚毅的性格。但她对两个在商场工作的孙子很不好,我认为这是不对的。

    他们有时不愿与家庭一起工作。相信我,他们都是很棒的小伙子,但他们不能像 B夫人那样卖命……她不能有一个更好的家庭,这是人类的悲剧。但他们要的是一个轻松点儿的家——对此我们无能为力。

    B夫人的离开并没给伯克希尔造成损害,它在1989年9月的股价升到了8750美元。但奇怪的是巴菲特总在牛市的情况下焦躁不安。他对缺乏机会感到忧郁,甚至对伯克希尔感到忧郁。

    他的反应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他与吉列、美国航空等的交易中,他卖出了可转换成伯克希尔股票的债券,凑了4亿美元。买了这种债券的人能得到固定的收息,还有在伯克希尔股票上“中彩”的可能。

    巴菲特这次的方式比糖还甜,他的利率只有5.5%.利率低说明投资人认定伯克希尔仍会升值。 (他们是在赌“彩券”。)

    更有甚者,由于这是“零息票”债券,因此伯克希尔虽然欠着利息,但直到15年后债券到期前它并不用实际付清。可是根据税收法中的某条奇怪的规定,伯克希尔可以一直扣减利率,好像它真的在偿付一样。

    再有的是,伯克希尔可以在3年内赎回这些债券。因此投资者赌的不仅是伯克希尔股价会上升,而且是很快就升。而巴菲特赌的正好相反。

    两周后,美国航空预期的LBO失败了。赚价差者遭受了巨大损失——巴菲特则在数月前就退出了游戏。股市在一天内跌了191点。大额债券市场垮了;接管游戏也结束了。几个月后,杰克塞。本曼死了。华尔街与债券的长期恋爱划上了句号。1990年早期,华尔街沉闷无力,伯克希尔的股价也一直不到8000美元。

    在年度报告中,巴菲特确认了他的担忧。他预测伯克希尔的网络价值在3年内“几乎可以肯定”会下降(这是他任职以来头一次说这种话)。他用一根线天真地把伯克希尔近来的表现与华尔街的货币危机联系在一起:许多正摇摇欲坠的LBO,比如说布卢明代尔的联合母公司也是用零息票债券来融资的。他脑袋里想的当然不止这些。在华尔街常常是好生意给你惹麻烦。聪明人干在先,“傻瓜最后当跟屁虫”。LBO和零息票债券就属于这种情况。

    他在这类文章中的一贯风格是先写小的遥远的事。他请读者们“回到亚当时代,就在亚当还没有咬苹果之时”。

    如果你年纪与我相仿,并在二战期间第一次购买了零息票债券,买的是历史上著名的发行最多的 SeriesE U.S.SavingsBond(美国存储系列证券)。

    没有人称它是零息票,但系列证券就是这种情况。当到期时再付总利息。

    买了系列证券的人不是傻子。因为财政部有着可靠的信誉,买主可以安心睡觉,他们的钱稳稳地以每年 2.9%的速率增长。

    80年代,投资银行为大贷方发明了一种零息票。这些贷方与伯克希尔一样都是AAA信用级,不久银行家们就发现,这种零息债券与差不多最后付清(PIK)债券都可为LBO融资。理由很明白:既然可以数年不用付清,投标人当然希望一下子就能借到所有的钱。巴菲特的解释当即把这藏猫猫游戏揭露无遗:

    对这些发行者来说,零息债券 (或总付债券)有一个极大的好处:你不会不履行什么也不付的诺言。如果墨西哥、巴西这样的欠发达国家政府在70年代不是举债而是发行长期零息债券的话,它们现在就是个清白的借方了。

    巴菲特建议投资人给银行家尝尝自己的药的滋味,他认为美国上所有人都知道,华尔街正在用可笑的钱进行交易。

    我们建议您把钱包锁上,让发行人和跟着赚钱的人自己认付零息票费用,在没有完全付清之前不让他们得手。看看那样子他们还有多大兴趣。

    虽然这些文章都有广义上的指导意义,但并没有透露巴菲特的策略。他真是个保密专家。

    当时巴菲特正在报上猛烈抨击大额债券,但他自己就做了一笔有史以来最大的交易——花4亿4000万美元买了雷诺烟草的证券。之前雷诺烟草公司的大额债券和其他发行人一样剧跌。巴菲特认为,由于可靠的现金流动就像尼古丁上瘾一样,市场已经走过头了。但他又买了大额债券,这显得有点口是心非。其实不是的。巴菲特觉得把不能承兑的大额债券卖出是道德危机。

    但买债券则不同。对投资者而言,没有哪种金融工具“本身是邪恶的”,重要的只是价格。

    当购买消息公开之后,巴菲特导师的儿子,伯克希尔的股东本杰明。格雷厄姆署名抗议伯克希尔投资于烟草业。巴菲特说他不会造香烟的,但他持有烟草股票无可非议,因为报纸上也登着香烟广告。“我不敢确信这在逻辑上是否很严格。”他承认道。但他认为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上,这仍是个划清界限的好方法。

    1990年8月伊拉克侵占科威特后,“摇摇欲坠的信用”像滚雪球一样倒退了。新的10年并不预示着新时代,但这一次不一样。80年代末时,人人意气风发,偏偏巴菲特与众不同地小心翼翼。到了90年代,华尔街再次陷入恐慌,借出钱的人想把钱收回来,本来可以借几百万的公司也发现窗子紧紧地闭上了。

    企业纷纷倒闭,大额债券不履约也频频发生,(就像巴菲特于1985年在哥伦比亚大学预言的“重重一击”那样。)满是大额债券的弗雷德。卡尔的保险公司成了历史上倒闭的最大的一家保险公司。而刚刚从国外债务危机中恢复过来的各大银行发现自己不得不面临着国内的许多致命打击,比如 LBO和商业房地产。银行倒闭像传染病一样从德克萨斯席卷佛罗里达、新英格兰和大西洲中部各州。忧心如焚的人聚集在投资研讨会上讨论花旗银行或大通。曼哈顿银行是否会倒闭。

    但巴菲特认为——他总是和弗雷德。卡尔步调相反——这正是冒点风险的大好时机。伯克希尔的股票和其他股票一样也下降了,(那年的最低价是5500美元,比最高价跌了近44%。)但巴菲特在这种情况下的状态总是最好的。如果价格太高了,他反而会得恐钱症;但在世界一片黯淡时,他却有着致命的本能。

    在银行业自大萧条 (1929~1933年大危机)以后,最坏的1990年,巴菲特买了旧金山银行业中的巨人韦尔斯法戈10%的股票。加州的房地产业开始下降,银行不得不受此痛击,人们普遍认为这种痛苦将是长期的深沉的。

    而韦尔斯法戈恰恰是全国给加州房地产业贷款最多的银行。

    巴菲特当然知道这些。一般来说,巴菲特不喜欢银行,因为局外人不知道贷款的利用情况,等知道了又往往为时已晚。但他却在这家银行上坚持了好几年。韦尔斯法戈在加州有许多特权,它的利润在全国大银行中也是一流的。它的董事卡尔。理查德也像汤姆。默菲一样善于压缩成本。在过去的困难时期里,理查德卖掉公司的飞机——一种巴菲特欣赏的牺牲——并冻结了高级领导人的工资。他避开了许多一时的热潮,比如说给其他银行带来巨大损失的给拉美的贷款。巴菲特还知道,理查德和银行二把手保罗。汉森曾在70年代紧紧咬住了地产贷款并躲过了当时的房地产大崩溃。

    这些情况并不意味着韦尔斯法戈在今后一两年内前景乐观。但巴菲特考虑的时期远不止今后一两年。这家银行资金雄厚,它应该可以渡过这次难关。

    巴菲特在报告中说,一个坏年头“并不能折磨我们”。

    由于别的公司都饱受折磨,巴菲特因此可以在挥泪大甩卖的平均价格58美元时买下了2.9亿美元的股票。它最近的价格是84美元,巴菲特从中获得了5亿美元利润。

    巴菲特投资后不久,韦尔斯法戈的各种证券都开始进水下沉了。《华尔街日报》将其注销;摩根。斯坦利的首席战略家巴顿。比格斯也说他看不出韦尔斯法戈能够幸免于难,巴菲特的命运也将一样。1991年春季,韦尔斯法戈为防止贷款不能回收订了一个很高的底价,它的股票利润降到了每股 21美分;而前一年同时期则是4.40美元。巴菲特对此反应镇静。事实上他要求法律支持他把投资加倍。

    当时韦尔斯法戈成了短期交易者的宝贝。它的房地产贷款高达150亿美元,是它的邻居美洲银行的2.5倍,而且有一半都在南加州——美国现在信用最坏的地区。在欣欣向荣的经济形势急转直下的洛杉矶,开发者争先恐后地完成了摩天大楼的建造,但现在已租不出去了。在奥林奇县有22%的办公室闲置。巴伦在描述韦尔斯法戈的熊市时讥笑说,这下“奥马哈的聪明人沃伦。巴菲特”一样也逃不了。

    就连巴菲特的一些伙伴也认为对韦尔斯法戈的赌博行为是种背叛。格雷厄姆和多德型的财务经理斯科特。布莱克说:“这使我感到不安,巴菲特犯了个错误。”好像是《圣经》里说的一样。对80年代过多的借贷投机胆战心惊的人,看到邪恶者罪有应得时真是大快人心——贷款给房地产的人就是邪恶的人。

    巴菲特也反对借贷大投机,但他的计算占了感情因素的上风。他乐意以某个价格买银行,甚至买大额股票。在形势最糟的时候,曼哈顿的一位朋友电话“警告”他说韦尔斯可能会遭受大笔罚金。巴菲特平静地说:“会知道谁对谁错的。”

    巴菲特不高兴的是,萧条结束得太快了。当1991年初美国向伊拉克开战时,股市重振了。战争只持续了6个星期,但股市复兴可不止。到7月道。琼斯突破了3000点。手上现金多了和投资机会少了却使巴菲特再次产生了恐钱症。当美国捷运公司的董事长詹姆斯。D.罗宾逊给他打电话时,他听得非常仔细。

    来自亚特兰大银行业世家的罗宾逊是位谦恭的可口可乐的董事,也是巴菲特的好友。他是13个董事中的常任董事,说起话来字斟句酌的,就像政治家一样。从个人角度来说,巴菲特很喜欢罗宾逊,但对他作为美国捷运公司的总经理不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