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逢灿烂的日子 mkv:公开课的公开之难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3 08:05:32
公开课的公开之难
(发表于2011年《大众软件》9月上)本刊记者  冰河  坏香橙
记得曾经有过这么一句鼓舞人心的口号,叫做“科学无国界,但科学家有自己的祖国”。不知诸位在当初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是什么感觉,对于我自己来说,胸腔中的热血一阵翻滚就是直接的结果,用现在流行句式来说就是“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信了”。不过,在长大之后,一些事实还是无情地打破了热血的梦想:科学无国界是事实,科学家有自己的祖国也不假,但为何我的同学都抱着红宝书,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拼死拼活奔着国界的另一边而去呢?
在询问过不少人之后,一位同学冷冰冰的回答征服了我:“你可以掰着手指头算一下,就在自然科学领域,中国大陆至今获得过禁止奖的科学家有多少,国外各个国家又是多少?我在大学三年多,整天看着师兄师姐跟着老板(研究生对导师的俗称)鞍前马后忙里忙外,累得不成年人形,最后学到了什么东西,将来的饭碗又在哪里?那些教授专家、课题组长又做出了什么学术成果?还不是都在忙着运作项目经费!出去的师兄师姐不敢说能拿到禁止奖,也不一定都能有多高的水准,但只要认真想学,回来之后聊几句就能听出高下来。有这个对照,我当然要死命地考过TOEFL和GRE奔着那边过去。反正不是美国就是英国、德国,或者日本,你就不要明知故问了。”这一番回答真是打脸,但其中所说的也的确基本属实。禁止奖的问题已经是老生常谈了,这里不再赘述。不过作为过来人,虽然没有经历过考“托”考“G”,对于出国留学的狂热也是曾经耳渲目染接触过得。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挺久,在国家不遗余力加大高等教育的投入、学校越建越大、学生越来越多、各类课题和学术成果的名号越来越吓人的今天,还有这么多人为了求真知远赴海外,这不能不说是中国高等教育的一件憾事。能考出去的,终究只是少数人,更多的学子还需要在国内的高校求学。不过托互联网的福,如今我们获得海外名校的信息要比过去方便很多,即使是来自国外的课程在国内也不难看到,这就是目前在国高校学生和白领一族中非常流行的“互联网公开课”。虽然这个概念并不算什么新鲜事物,但就在今天,差不多是一夜之间就突然重新火了起来。无论是已经毕业离开学校的新鲜上班族,还是尚未跨入大学校门的高中生,一时间都对它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转眼间又到了9月,大学高校送走一批人,又走进一批人,他们会如何看待公开课,又会怎样接受公开课这一忽然成为焦点的新事物呢?
一、聚焦公开课正如上文所述的那样,公开课并不是什么粉墨登场的全新概念。事实上,从广义的范围来讲,“公开课”这种概念在西方社会诞生的时间要远比我们的印象早得多——远在公元前387年,古希腊著名哲学家柏拉图就在雅典郊区赛菲萨斯河畔的一所花园中建立了自己的课堂,开始向当时正陷入动荡不安局面的雅典民众传授有关真理与美学的教义。凭借着传承自恩师苏格拉底的精湛口才,柏拉图的课程吸引了无数渴求学识的青年人趋之若附跋山涉水地前来学习。而这所美名流芳千古的公开课学堂,就是著名的雅典学院。在这所举世闻名的公开式古典学院中,诞生自古希腊文明的哲学精神超越了城邦的隔阂,让学术与智慧的光辉照亮了更为宽广的地域。许多思想活跃的年轻人在聆听柏拉图教诲的过程中受到了启迪,逐渐成长为声名远扬的一代伟人——这方面最著名的代表就是亚里士多德,一位来自希腊小城斯塔吉拉的著名哲学家。公元前366年,天资聪颖的亚里士多德进入了雅典学院,经过20余年的学习之后,思想意识已经得到充分发展的亚里士多德离开了雅典,开始在许多地区传播学术知识。尽管在后世的历史文献记载中,亚里士多德最显赫的头衔就是“杰出的古典时期哲学家与科学家”,但从教育方面的贡献来看,这位学识渊博的思想巨匠同样取得过辉煌的成就——公元前336年,就像老师柏拉图在半个世纪前所做过的一样,回到雅典的亚里士多德在阿波罗神殿附近的一所花园中建立了自己的学堂,也就是亚里士多德哲学授课学院。而在此之前,他最杰出的学生已经登上了王位,随后不久就踏上了征服世界的帝王之路——这位威名流传千古的征服者就是以雄才伟略而闻名于世的马其顿之王亚历山大大帝。随着亚历山大大帝征程的延续,发源于古希腊的思想文明结晶逐渐在欧亚大陆的大片区域广泛传播开来,为世界文明史的发展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深远影响。而铸就这所有一切辉煌成就的根源,归根结底,那些存在于林荫下小河边的古典公开课学院可谓功不可没。
即使在中国,“公开课”这一事物也同样不是什么不见经传的新生事物。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教育家孔子最大的贡献除了儒学思想之外,其实就要数“公开课”这种教育形式。春秋时期接受教育还是贵族和有钱人才能拥有的特权,普通人是没办法接受教育的。而首先打破这一陋习的正是孔子,不问出身,不看报酬,哪怕送两条咸鱼干来当学费,甚至一文钱不出来听白课也完全可以。孔子的门下有三千弟子,其中出类拔萃的有72人。他每次授课讲学,课堂内外经常坐满人,虽然这些学生并不一定都是他的弟子,但他也从来不去甄别。儒学思想能够在后世流传开来,孔老先生这种实施免费公开教育的行为就是坚实的基础之一。后世的大教育家如朱熹、程颐等人也无不如此,尽可能将真知灼见传授给所有渴求知识的人,而不是只传授给出得起钱的富家子弟。即使是到了现代,无论是解放前还是解放后,学校课堂对于前来听课的人,只要不干扰秩序也通常不会过多限制。著名文学家唐弢就曾回忆自己在大学“偷课听”的经历,即使是我本人,大学期间在北大、清华和人大混大课旁听的经历也不少,也因此学到了许多未曾接触过的知识。在这几所大学里,“蹭课听”一向是学校内心照不宣的普遍现象,很多课堂还以来蹭课听的人多为荣。退一步说,国内自从1979年恢复高考以来,曾经广为流行的广播电视大学,又何尝不是一种公开课的形式,只是没有披上互联网这层时髦的外衣而已。所以说,无论在古今中外,公开课都拥有着长久的历史渊源,并至今未曾中断。目前流行的“网络公开课”只是将课堂搬到了互联网上,将受众对准了更多渴望求学的人,尽管在形式、内容与传播途径等方面可谓天差地别,但从最根本的出发点来看,这一概念所包涵的主旨与古典公开课学院倡导的精神无疑是极为相似的,那就是面向公众对学术教育资源进行普及与推广。早在2001年,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就顺应“开放教育资源(OER,Open Educational Resource,一项基于互联网环境提出的教育资源共享计划)”的号召,开始在自家学院的网站上放出免费的课程视频与教材资源,将学院所有2000多门课程的教学资料,包括教学大纲、讲义、习题、测试、阅读书单以及教学录像都放到互联网上,免费向公众开放。这则消息当时发布在《纽约时报》的头版头条,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虽然早在上世纪90年代就有包括大卫·维利等著名学者提出在网络上免费提供课程材料的理念,但像麻省理工学院这样的名校跨出这么一大步确实意义非凡,毕竟不是所有的老师和学校都愿意公布涉及诸多知识产权课程的核心内容。要是这样的课程不用花费数万美元一年的学费就可免费获得,学校生源会不会受影响呢?麻省理工用自己的声望和实际行动证明,这么做不但不会影响招生,更能够给学校建立正面的社会形象,推动公益事业的发展,缩小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教育水平的差距。正因如此,去年年底《纽约时报》评论麻省理工的公开课在整个网络公开课的推广中起到“星火燎原”的作用,而2002年联合国科教文组织也正式把“公开教育资源”作为一个概念引入到发展中国家高等教育公开课程的论坛当中。继麻省理工学院之后,哈佛、耶鲁以及斯坦福等更多的世界知名高校也纷纷成立了自己的公开课推广部门,逐步加入了OER的计划进程中。对于渴求学识的有志之士来说,凭借一根宽带网线就可以足不出户地学习世界名校提供的教育课程,无疑是个极具诱惑力的提案。那么,这些来自国外大学的课程所讲述的内容质量究竟如何呢?就以当前在网上知名度最高的国外名校开放课程之一,哈佛大学的《公正:该如何是好》为例,首先,看过这部视频教程的朋友都知道,在这部分为12集进行讲解的课程中,主讲人Michael J. Sandel教授用深入浅出的分析、平易近人的例子将关于公正与平等的理论讲解得头头是道、一清二楚,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名校名师的学术风度;其次,尽管这位拥有牛津大学博士学位的美国教授语速要比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接触到的双语广播内容略快一些,但是如果留意去听的话,任何人都会发现这位教授的发音非常标准,几乎不存在任何口音带来的理解错误,同时,在讲授的过程中一旦进入了提问与讲解的关键环节,Sadel教授立刻会放慢语速,用一字一句的语气将重点强调的内容清清楚楚地转述给所有正在学习的观众,完美地掌握了教程的节奏;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大家可以回想一下在小学与中学时期曾经接触过的各种“名师辅导教育节目”,从这些味如嚼蜡的节目中,我们能够看到的只有照本宣科的讲师、两点一线在主讲人与黑板之间不断切换的镜头与彻底公式化的教材内容讲解,除了无可救药的书呆子之外,任何人看过不到十分钟立刻就会呵欠连天昏昏欲睡。而在这期来自西方名校的视频教程中,我们不仅可以看到站在主席台上漫步自如将知识要点娓娓道来的教授,坐在台下的众多年轻学子也会分到不少镜头,而且在举手提问与导师进行互动的时候更会出现特写画面,制作方对于学术的尊重态度由此一目了然。一边是枯燥无味犹如填鸭的单向灌输,另一边是同时对教育与受教育双方致以敬意的交流互动,两种教育类视频节目孰优孰劣,答案可谓不言而喻。正是由于那些来自国外名校的公开课教程如此地引人入胜,国内才会有众多组织与个人加入中文字幕翻译的大军。2004年,凭借翻译《魔戒》系列小说一举成名的台湾省青年翻译家朱学恒成立了开放式课程计划(OOPS),开始对国外名校公开课视频进行本土化翻译;随后,国内著名的美剧字幕翻译制作组YYeTs(人人影视)也开始动手制作公开课视频的中文字幕;而从去年开始,网易、搜狐与新浪等互联网知名站点也展开了引进国外名校公开课视频的工作。一时间,各种消除了语种隔阂的公开课视频在国内互联网上遍地开花,受到了广大学生族与年轻上班族的热烈欢迎。无疑,这种旺盛的局面给日趋浮躁的互联网环境带来了一缕可贵的学术清风。然而,归根结底这终究还是一种小众化的行为。近十年来互联网的迅猛发展,让这种“蹭课听”的行为公开化、流行化,来源多样化、复杂化,迅速成为公众关注的热门现象,使得这种现象渐渐产生了质变。就在公众欣赏公开课欣欣向荣的现状同时,一些质疑也悄然浮现:如同开创了雅典学院的柏拉图所主张的思想其实与他的老师苏格拉底截然不同一样,来自于国外学术环境的教育资源,真的适合于国内的学生大众吗?而公开课将教育资源免费发布的同时,对于所引发的学术争议又会如何应对呢?以公益性质为主的公开课项目,如何应对商业化竞争的环境?虽然从整体上这些质疑尚不足以动摇互联网公开课在中国大陆流行的势头,但其中也不乏真知灼见,值得参与公开课项目的所有人思考。
二、国内又如何互联网公开课从不温不火的事件一跃成为引人注目的焦点,发生的时间应该是在2008年末。当时,国内相关管理部门开始对互联网视频网站进行整顿。包括BTchina在内,以免费下载国内外影视节目为主要卖点的网站一夜之间被关停,导致诸多提供同类下载服务内容的网站产生恐慌并尝试转型。这其中要数拥有大量用户的YYeTs动作最为迅速,整顿刚一开始就宣布完全关停原有涉嫌盗版影视的内容下载,全面转向“国外免费公开课的翻译和下载”服务,从而将“互联网公开课”的内容摆到了大批惶恐不安的用户面前。虽然“国外公开课”这项内容此前早已登上了该网站的文件列表,但在当时那个敏感的时刻,“公开课”内容的出现,吸引了比原先多得多的目光,诸多正在渴求转型的网站虽然并未一窝蜂跟上,但“公开课”这项内容在各方面存在的优势着实让人心动。记者当时曾经采访过某临时关停FTP并考虑要不要将服务器转移到国外的视频网站站长钱多多,他告诉记者:“做公开课视频的翻译和下载至少在版权上不存在问题,因为国外的内容发布方都是鼓励对这些视频进行翻译和传播的。除非将其利用于非公益的商业用途,否则不会追究任何法律责任,这就规避了目前国内视频网站最头疼的问题。而且教育类的内容上线有利于聚集更多的年轻用户,支持渡过目前的这段敏感时期,为以后的下一步转型做好准备。”话虽如此,但在当时徘徊观望YYeTs网站行动的诸多同行中,后来大规模跟进的几乎没有。反倒是一直默不作声没有动手的网易、搜狐等门户网站,在公开课这个新热点上忽然大举投入,迅速在用户中建立了品牌和知名度,如今已经成为了中国互联网公开课内容最主要的提供者。就此,本刊记者再次采访了曾经交谈过的钱多多,他的回答也很简单:“没钱赚”。至于进一步的解释也不复杂:“互联网公开课的人气高不假,但这个项目前期需要投入的成本很大,你想想,光增加服务器就需要一笔不小的开支,还有带宽什么的,普通网站很难承担。此外互联网公开课内容以公益教育为主,难以直接转换成可见的收入,目前最靠谱的主要还是靠广告来收回成本,但对于互联网广告来说,普通影视联盟网站的流量他们还真不怎么看得上。而这些困难对于财大气粗的门户网站就完全不在话下了,服务器和带宽不是问题,成本收回也不是问题,他们需要的只是通过内容来增强网站用户的黏性,没看到他们现在基本是什么火爆就跟进什么内容么?至于收益,门户网站的广告收入远远不是普通影视联盟网站可以相提并论的,没法竞争啊。你看网易一动手,YYeTs就立刻没有什么光彩了,竞争力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这次还是要感谢腾讯没有大规模进场,否则叫旁人怎么玩?真的做活雷锋么?”的确,从商业运营的角度来说,目前只有门户网站这种包罗万象而又不缺乏资金实力的大鳄玩得起,对于普通网站来说,如何收回投入成本恐怕都是挠破头皮的问题。“公益教育”这个性质注定让互联网公开课难以适应直接的商业化竞争,而目前的品质竞争区别并不明显,这让除了门户网站之外的其他经营者,难以对互联网公开课这一项目的持久投入保持信心。即使是门户网站,在这阵风潮过去之后,能坚持多久恐怕都是个无法预测的问题。网站到底能坚持多久,除了商业竞争上的考虑之外,用户的热情又能维持多久其实是最重要的。但目前以“淘课族”自居的用户的热情发源自哪里,他们又为何能坚持下来,在没有直接与他们对话之前,谁也不知道答案。见秋23岁,在北京金融街工作,大学毕业的她自从2010年见到“互联网公开课”这个项目之后,就成为坚定的“淘课族”,她的iPod里装着最热的几门课程:《公正》、《幸福》、《死亡哲学》等等。“我选课不看什么热门,而是看内容,可以试听,这是从前从未享受过的待遇。我选择的都是哈佛、耶鲁最牛的教授给本科生上的通识课,像‘用怎样的态度对待不可避免的死亡’、‘遭遇道德两难时如何取舍’、‘如何欣赏莫扎特音乐’……这些有意思的科目几乎从来没有出现在我大学时期的课表里,当然我们也没法指望这种听上去完全不靠谱的课程出现在中国的大学里。比如《公正》是在哈佛最受学生喜爱的一门课程,桑德尔教授以一种很特别的‘苏格拉底方式’来上课——不停地诘问、应答、反驳和追问,课堂气氛特别热烈,让人怀念从前的大学氛围。另外讲课内容也很发人深思,让我们这些对社会认识不深的人,能更多地从本质上去看待分析目前中国社会所呈现的很多乱象,对于自己的未来发展很有帮助。另外一些金融类的课程我也下载了,因为和我专业相关,我觉得应用性很强,远比国内的课程要生动实用。”见秋的选择和回答,反映出了公开课何以受到如此欢迎的原因:其一是自由选择的权利。如今中国高校的教育过于刚性,而且都和学分捆绑。除了必要的专业课之外,很少有其他课程可以让人自由选择,即使存在些许特例,更多的人也会从学分的角度而不是内容的角度来做出决定,这使得“容易过”、“学分高”这两个因素取代内容成为选课的第一要素。其二就是内容的稀缺性。可以说,除了必要的马列主义哲学课程内容之外,普通专业的学生很难再有接触到其他人文类课程的机会,这使得他们对能够解答自己精神上困惑的人文类课程更加追捧。而对于金融、计算机等应用性课程来说,国外公开课在生动和实用上也远超过国内的同类课程,不是简单的照本宣科,回去写作业,更容易激发用户的兴趣。需要说明的是,目前最受欢迎的内容往往是世界一流院校所公布的内容,这些课程原本就是在本校内备受追捧的“好课”,教授也都是本领域的著名专家。从网易公开课频道上可以看到,人文类、计算机和金融类课程是最热门的,诸如哈佛的《公正》、麻省理工的《微分方程》和《线性代数》,以及斯坦福大学的《现代理论物理:爱因斯坦》等,位列目前网上的十大热门免费课程。简单的拿这些最好的学校的最优秀课程,与国内院校的普遍状况相比未免有些不公平,但国外院校在课程思路、内容设置,授课方式风格上的选择,值得国内教育工作者和用户多做借鉴。什么是对求知者真正有用、有趣的内容,这个永远都需要不停尝试和探讨。不过,国内的教育工作者对于互联网公开课也并不是没有思考的,而且思考的往往比我们想象的更为深入。复旦大学是目前国内首家推出真正意义上的网络公开课的院校,记者为此联系了复旦大学新闻学院的吴老师。在保证绝不透露他个人信息的前提下,他给予了本刊记者这样一番回答:“国外的公开课内容是相当好的,即使不是名校名教授,所宣讲的内容也都很精彩,很有竞争力,自然能被现在的年轻人所追捧,这是有原因的。国外的学术水平比国内高是肯定的,但是不是有公开课相比较之后体现出的那么悬殊呢?我看未必。要知道国外的院校管理和国内是不同的,他们的衡量标准就两条,其一是你的课程是最前沿的,并且有明确公认的学术成果;其二就是你的课程听众多不多,如果选你课程的学生不多,那这门课下个学期就取消了,如果总没课上,那么饭碗也就保不住了。这样的竞争机制下,讲课的人自然不遗余力,把课程讲得精彩。但反观国内的绝大部分院校,学术水平到底高不高先不论,课程的竞争淘汰上就远远体现不出什么优势。很多院校的课程设置数十年不变,最多更换个时髦的名字,但内容和授课方式基本年年不变,人也往往就是那些,上一年级的学长都能拿着笔记给学弟学妹讲一遍,也就是说处于一种‘大锅饭’的状态。讲得好不好,对讲课者没什么影响,那他凭什么要用心讲呢?这种课程即使上了网也不会有什么听众。不过如果在网上选课率太低,估计对这些讲课者的自尊心还是有刺激的。如果有点热血,会尽力调整自己,把课程讲得更精彩。但我估计更多的是进一步拒绝自己的课程上网,以防丢人现眼,因为他的水平就那么高,想改进也没有那个能力。”“在公开课这个问题上,复旦吃了国内的第一只螃蟹,这一点我对学校领导表示敬佩。南方科技大学校长、中科院院士朱清时曾经说过,敢向全世界展示课程的学校,一定是很有自信心的。公众看了以后可以提意见挑毛病,也是对学术的一种监督。而且,这还能够提高学校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虽然我想校领导可能更多的是出于最后一个原因决定上马公开课,但这份勇气还是很值得赞扬的。这对于复旦大学乃至整个中国高校的教育竞争体制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公开公正透明,把教学内容拿到大庭广众面前接受公众的检验,这样才有助于中国大学竞争力的真正提高,这比投入多少经费,争取一个什么国家重点的牌子要好的多。复旦的公开课才开了半年,效果如何我不好评价,而且也不应该由我来评价,应该由学生来评。但我个人以为,复旦的课程在国内还是有竞争力的。其一是因为我们的学术水平在那里,教师的素质也在那里,不敢说国内第一,但是名列前茅还是毫无疑问的。另一方面,复旦对于这件事情投入的资源和精力还是很大的,也应该有相应的产出效果。我个人看好公开课这个教育形式,并觉得会在其他高校中流行起来。”“公开课的好处,我不想多说了,我只是想说说自己对公开课的一些担忧,也让年轻的读者看了之后有一些不同的思考。首先是形式和内容的问题,讲课要有趣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有趣和有用并不是就此划了等号。如何判断有用,不能观看讲课是否有激情,是否足够口语化,通俗化,还需要综合其他方面的因素多做比较。有些课程虽然听起来枯燥,但真有用,不能以形式上的枯燥来判断。好像目前没毕业的学生,对于国外的公开课选择多以人文类的为主,而已经毕业的学生,就会以应用类的选择更多,想来就是这个原因。其次是课后互动的问题,无论课程是否公开到网上,讲课从来不是课堂上就能解决的事情,课下的相互讨论,与老师同学的互动都是很重要的。而目前这恰恰是互联网公开课的一大软肋,很多人下载了公开课,听听有趣就完了,但没有后续的追问和互动。你从视频里也可以看到,国外学生的互动积极性是非常高的,中国学生在这方面一向比较难。放到缺乏推动力的网上,这种互动就更难。加上本身互联网的覆盖范围就大,就算是听完了有兴趣互动,讲课的人也未必能忙得过来。所以如何寻求一个良好的后续互动环境,也是很重要的。不过我觉得只要有动力,互联网在这方面已经提供了相当好的条件,无论是微博还是SNS社区,志同道合的人完全可以凑到一起相互讨论,也能请相关的老师进来答疑解难,为视频公开课做补充,我想大多数人都是有这个愿望的,只是如何形成良好的习惯,这个需要想办法,毕竟这个没有学分和考试的压力。最后一点,就是学术观点和内容的一些差异。国内的公开课还好说,国外的公开课,很多内容和国内的实际情况包括意识形态都有很大分歧,比如对于市场竞争机制,对于新闻内容操作,分歧都很大。听课的都是年轻人,都是求知者,就是因为不懂才会去听,如果不加分析不加思索地全盘接受,对于自己未来的发展未必有好处。毕竟我们还是要在自己的祖国生活,不能按照别人的规则和意识行事。所以也希望喜欢网络公开课的人有自己的思考,对内容加以甄别。鲁迅先生说过,拿来主义不等于全盘西化,如何选择并拿来,这是用户需要多多考虑的问题。不过我觉得如今的学生,求知欲和独立意识都越来越强,这个问题只要我们点明,他们一定会用自己的头脑来分析的。”在评价吴老师的这一番回答之前,“保证不透露个人信息”的这个前提让记者有些感慨,虽然回答的内容很真诚也很坦率,但对于公开课这样一个教育问题,不能以自己公开的身份进行讨论,这本身就是有些矛盾。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国外公开课何以在互联网上流行的另一个答案:讲课的人需要对自己的内容负责,也需要整体环境的包容,但显然目前中国的教育环境还缺乏这种风气,所以公开课的“公开”才显得弥足珍贵。吴老师的回答的确触及了公开课的一些本质问题,本刊记者也采访了一些中国人民大学、上海外国语大学的在校学生,他们的反馈基本和吴老师所说的相差无几。更多的时候,公开课对于他们是属于娱乐消遣的一项内容,而不是正式的教育求知途径。当然我们可以说这是寓教于乐,不过能够坚持把选择的课程看完,并能形成良好讨论的真的寥寥无几,这无形中也形成了一种泡沫繁荣的假象。如果一段时间之后,公开课的直接成效并没有那么明显,国内院校有勇气坚持公开课的,还会有多少呢?这很难说。
尾声:求索“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是大诗人屈原留给我们的话。求知是一生的事情,不在于年纪和形式。互联网公开课是这个时代我们所拥有的财富,是前人想拥有却无法实现的梦想和自由。但如何利用,如何珍惜,如何让这份权利和自由给自己的人生带来更好的影响,这就不是如今的公开课,或者教育体制能够回答的问题了。其实,从本质上来说这更是互联网公开课存在的价值所在。正如被选择用户选择的最多的课程是《正义》,讨论的最多的也是“正义”一样。互联网公开课以及它所带来的东西,需要我们通过互联网再去学习和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