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马刀治疗三叉神经痛:四月之后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2 13:41:00
作者:绯 尘 来源:星期九
夏天茂密地丝丝入扣,我低下头看自己的影子,单薄而且阴森。就这么疏疏落落一地寂寥。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在昏黄的日光下明亮如眸。我轻轻地转动它,轻轻轻轻,痛若千斤。
没有人在这里,我的左手指头边或者右手指头边。寂寞犹如翅膀,欲飞,翩然欲飞。我捏住自己的骨头一寸一寸再一寸,眼泪就掉了。
天黑之前我要回家。
我怕我会在这里年代久远的城市里迷了路。
我一直都是一个丧失方向感的女子,左左右右,右右左左。我左右不分了呀。
天空黯淡成绵延的湖水,哗啦啦地流过去。隐隐约约。

路过超市,我走进去买了一瓶苏打酒。包装精致。蓝色,透明。配料里有不明植物:墨西哥龙舌兰。
我把它抱在怀里走去学校。两点十五分,现在。
我始终提前四十分钟出门,走过长长的花朵纷飞的小路,再不紧不慢地进校门。我对我的心上人说了好多的话,在白纸上,我的黑字刻骨铭心。一刻也不停地汹涌。
我在墨绿色的轻薄的A4纸上给薄荷写信。我给薄荷讲了那个洁白如水的男子。我爱上了就奋不顾身的人。
整日整日地倾诉。我的嘴唇苍白透明,风吹过来就清脆地响,它们要破了吧。我想我不能再说话了。我已经成为一个失语的苍茫女子。
阳光弥漫,我举着镜子细细瞄。发现自己的左脸长出了大片浓稠的阴影,湮没掉了我的眼角眉梢。我的疼痛和眼泪,纷纷又纷纷。
天空暗了下来。有云,黑压压。我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下雨。

薄荷也爱写字的。
她也如我一样在纸上沙沙沙地写下来那些黑暗而诡异的字。她的眼泪都流在了一个叫林的男生的眼睛里。她和林相依为命。他看着她小小的清澈的脸微笑,他说小荷我们都不走了好不好。我们在这里,种一地的花,养一只小狗一只小猫,然后老下去。
最后我们都死在这里。
骨灰散开来,开成一株罂粟。
薄荷边打电话边流泪,她开始给我写信,细小的字千钧地落下来,致命地掉进我的胸口。
坠,我想要光着脚丫穿一身黑色风衣在街道上走路走路直到天色通明,我的洁白袜子就藏在我的口袋里。暖了我的手心,可是遗弃了我的小脚丫。
坠,我抚摩这些疮痍满目的伤口,卷曲了手指。
他拉不住我。他只能温暖我,对我微笑再微笑。
我一眼一眼望穿薄荷的字。心疼了。
我的右手指轻轻转动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一二三圈,思念飞流直下。
两点钟我出了门,在车站口把信塞进邮筒里。墨色的信封,我割破了食指在上面印下了我的指纹。
迁徙的花纹,从我的指边飞到薄荷的手心里面。我笑起来。
温暖只是一个瞬间。
转头的时候我看见了他。

我的洁白如水的男子。
已经天晴了。很大的太阳。
那瓶柠檬苏打酒我始终没有喝完。最后我把它埋了,埋在某棵树下。我对它说晚安好吗?
我撑起伞大步流星。可是我的肩膀还是晒伤了。
小小寞看了看说,坠,这是内伤。
我捏着小小寞的左手替她把脉。她是个心跳始终慢三拍的女生,脸色苍白,眼神茫然。我说小小寞你也得了内伤。
她抬起脸微微地笑。她说是的,坠坠。因为相思。
相思成疾。
那天下午我和小小寞趴在房间的地板上给我们思念的人写信。
是阴天,寒风飕飕。小小寞披着我的毛巾被子吃吃地笑。
我写给了在车上擦过肩膀的男子。
我叫他白白。这个洁白的近似苍白的男子。我说我有两个女孩子,她们叫薄荷和小小寞。我有一颗银戒指,我一直把它戴在左手的无名指。我还有一瓶Elizabeth Arden的绿茶香水,每天出门的时候我都会喷三下。
白白。我胸口疼。很疼很疼的。
小小寞说这是内伤呀,怎么好呢我都不知道。我只是想下次再看见你的时候要再碰碰你的肩膀,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想告诉你天气很好很好。我什么毛病都没有,只是有点点爱哭。
白白,晚安了呀。

直到十一月底,阳光依然是灼灼的样子。飞机轰然而过,一瞬间我觉得寂寞掉下来,分寸不差地压在胸口。
有时候我坐在车尾巴的座位上睡觉。戴着耳塞开始做着乱七八糟的梦。终点站到的时候我醒过来再交一次钱。再睡回去。然后回家。
我一直都是这样,这个样子,这样的百无聊赖。
小小寞和我一起走路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地哭。我对小小寞说我是罪人。我脾气不好样子不好,说谎逃课,总是花很多的钱买香水和包,一拿到生活费就去KFC。
我不好呀小小寞。
眼泪暖暖地打在我的脸上,小小寞的手指伸过来,纤尘不染的手指头。
小小寞说话很轻,坠,我们都是罪人吧,无可饶恕。
我低下头去拉她的手。很凉。
风很大,吹的我的嘴唇哗啦啦地响。清脆而明亮的如潮水一般的声音。
我突然想起林对他的女孩说的话。他说小荷我们都不走了好不好。我们在这里,种一地的花,养一只小狗一只小猫,然后老下去。
骤然疼痛。细细绵绵丝丝密密。我说不出话,白白,我好像快要哭了。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坐在28路的公交车上。那个我叫做白白的男子从我身后穿过,一瞥而过。
我拉住他说我叫坠。就是这个字,我笑眯眯地伸出手指头写在他的手心里。温暖迷离。
我看着他又笑了笑,我想和他一起去看望我的柠檬苏打酒瓶子,然后我们抱住彼此苍白色的心脏说晚安好梦。
是阴天的下午。穿白衣的男子转过身离开,轻轻轻轻地擦伤我的肩膀。可是他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
嘴唇辗转的片刻,我听到潮水一样的明亮悠扬的声音。空荡荡的洁白如纸的嘴唇。
尘封久远的腐朽气息一瞬间飘摇败落,遍天遍地。无休无止。
突然间想起孩童时候的故事,湛蓝的三轮车,打满补丁的布娃娃,散在房间角落里的玩具。我一直是独行的孩子,一个人背起包,带上我的宝贝们,然后一个人游戏。
唱着歌扬着脸,我的黑色而明亮的眼睛始终像盛放的妖娆花朵,高高在上。决然前行。
骑着车子直到天黑,直到天黑。那种黑色乌压压地扑过来,湮灭了我的呼吸,湮灭了我的思想和我的细小温暖朴素而坚定的疼痛。我仰起小小的洁白的脑袋,在潮起潮落的天空下面,平静而虔诚。
我依然一个人背着包,带回了我的宝贝们。只是时光如一面墙,终于斑驳了我唯一的信仰。
年复一年地做着同样一个梦。清脆的鲜艳的笑声明明灭灭,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子穿着有绣花蝴蝶的白布鞋子走到火车站。左手腕上戴着精致的手表。
我总是听到她萦绕不散的笑声。于是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看不见什么。隐隐约约的水汽气结成霜,挂满了我的睫毛。只能听到滴答滴答的秒针转动的声音,如锋芒落地,我的眼睛尖锐地疼起来。
我喜欢她足尖的两只蝴蝶,鲜红地要渗透出来。她的左手晃了一下,秒针的声音消失掉了。一瞬间女子的脸苍白如纸,渐渐暗黄下去,犹如腐烂的叶子哗啦啦地卷起来。
时间断了。
像玻璃突然碎裂成无数条缝隙。仓促而突然地令人无法回神。等待的时候一种轻薄而悠远的爱和思念突然间分离
再无从辨认。
无从的无从,很漂亮的一个词。无可奈何的无,从头开始的从。白白,我造了个句子。纵然从头开始,也无可奈何。
我在信纸上写给薄荷和她的林。
薄荷回信给我,她在信封的背面只写下一句话。
坠,纵然从头开始,也无可奈何。

我最最大的爱好是吃。最最讨厌的事情是减肥。
我最最想做的事情是一个人无穷无尽地旅游和睡觉。
而我最最希望的就是可以嫁给有钱人。是的是的,我总是天真地傻的一塌糊涂地做梦。
我想白白也会是一个不爱笑不爱说话的孩子,可是他一定也爱吃拉面、烧烤、KFC,他一定也喜欢听杰伦,一定会最后喜欢上一个爱做梦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