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者电影影评:张艺谋转不过妓女这个弯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02:59:47

张艺谋转不过妓女这个弯

肖 鹰

  题记:从《金陵十三钗》的实际成效看,我们可以直白地讲,——以其才、其识和其志,张艺谋转不过妓女这个弯。

  当地时间1月15日晚,美国第69届金球奖在洛杉矶揭晓。在最佳外语片奖角逐中,《金陵十三钗》落败,伊朗电影《别离》(又译《纳德和西敏:一次别离》)摘冠。

  这次金球奖5部电影被提名角逐最佳外语片奖,《金陵十三钗》以迄今最昂贵中国电影(号称投资6亿元人民币)、一个囊括了包括“一线好莱坞明星”的26个国家创作人员的“全球化团队”、“一切都向好莱坞看齐”(制片人张伟平语)的巨大阵势入围,而《别离》是一部仅投资50万美元(据悉后期曾因资金困难不得不更改拍摄计划)、演员不过10人(纯伊朗本土演员)的“家庭电影”。

  《金陵十三钗》以资金之强、阵容之大、技术之优,而且以“一切都向好莱坞看齐”的“全球化”追求,何以败给《别离》这样一部以本土特色为基调的小制作电影呢?

  《别离》讲述的是一个在当代伊朗社会背景下的两个家庭纠纷的故事。剧情的主线讲述一对中产阶级夫妻纳德(Nader)和西敏(Simin)之间因为是否移民海外而发生的离婚纠纷;剧情的副线讲述,纳德雇佣了一位代替离家的妻子的女佣拉滋(Razieh)照顾他病瘫的父亲,因为发生解雇纠纷而将女佣推出门而致使她摔倒流产——拉滋的丈夫胡加(Hojjat)是一个失业并因欠债不还而被监禁的木匠,他向法庭控告纳德有意将拉滋推下台阶,是故意谋杀她腹中的胎儿。

  美国批评家给予这部电影空前一致的最高赞赏,认为它是一部非凡的电影,因为导演法哈迪(Asghar Farhadi),以深贽的诚意和精湛的电影艺术,不仅将现代伊朗社会中的人生做了以小见大的展示,而且他对现实人生的追问远远超越了伊朗本土而具有当代世界的普遍意义——他在对伊朗两个家庭的现实生活问题的细致揭示中,同时将当代世界生活中的传统与现代、个人与社会、贫穷与富裕等多重矛盾做了深刻的、富有启发性的展示。美国批评家认为,这个电影用现实主义的手法揭示出了出人意料的人物性格的深度真实——它的每一个镜头都在真实地引入人生的情感和真实层面,是一部观看后就不可能从心灵中消除的电影。

  而《金陵十三钗》这部号称表现“救赎”精神的“大片”中,不仅“南京大屠杀”的历史真实被严重虚化和弱化,电影中的数十个男女角色都只是作为一部蓄意渲染和炫耀超历史的“秦淮歌女风情”的“史诗大片”的电影道具。在电影中,由美国影星贝尔扮演的“拯救者米勒”,是一个在美国西部片中的“混混英雄”的类型角色拷贝,他从一个贪财的混混“转变”为一个中国难民的拯救者,如耶稣显圣一样,毫无逻辑;而13位秦淮女妓在“南京大屠杀”后的十二月寒冬的教堂中,如在今天的T型台上做超时空的时装秀,不仅风情万种,而且衣艳肤鲜,如花瓶中不败的塑料插花——然而,就是这群被标记为“秦淮商女”的电影尤物,在完成了一场炫人眼目的电影美色秀之后,又忽然集体一致地怀揣玻璃刀代替十三位女生去迎接日本侵略军的残暴了——导演说这部电影表现的是“南京大屠杀”的历史灾难中,超越“狭隘的民族主义”的“人性”。然而,这部电影让观众看到的,却几乎是恶作剧式的逻辑在串连着一幕幕极具煽情力的镜头。

  在陈述《金陵十三钗》的拍摄动机时,张艺谋说:“严歌苓的这个小说在这种空间很小的地方,有了新的突破。以小女孩孟书娟的视点展开叙述,就是一个突破点,它非常值钱。小说让我想到一个定格的画面:通过彩色玻璃,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走进教堂。我为这个独特镜头而激动。”(2011年12月16日《南方周末》)

  无论张艺谋在《金陵十三钗》中注入了多少“爱国”、“全球”和“人性”的色素,《金陵十三钗》给予全球观众的,就是这个“通过彩色玻璃,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走进教堂”的在历史非常灾难中的“粉色镜头”。在30万中国人被日军屠杀、一片瓦砾的寒冬十二月的南京城,还有一座天堂式的教堂在彩色玻璃背后展演着会说英语的中国女妓衫薄裙轻、酥胸半裸的“秦淮景”——这就是张艺谋为之激动的南京大屠杀的“独特镜头”。

  从张艺谋的创作谈和电影的画面效果来看,他不是没有下足工夫,但是工夫都下在这个“秦淮景”的粉色中了。张艺谋想独创一个“妓女救国”的“新画面”,但是这个画面上只有“妓女”的出位,没有“救国”的诚意。美国有电影批评家认为,《金陵十三钗》是一部华而不实、缺少艺术诚意、充斥低级噱头的大杂烩式的肥皂剧,确非诬言。从《金陵十三钗》的实际成效看,我们可以直白地讲,——以其才、其识和其志,张艺谋转不过妓女这个弯。

  一部电影的优劣,自然是不能以角逐国际大奖的成败而定。但是,《金陵十三钗》以“一切都向好莱坞看齐”的追求而在美国遭受的批评和抵制,相比较于《别离》向观众表现的电影家对生活真实的尊重和电影艺术的诚意。因此,1950年出生的张艺谋导演能否从1972年出生的法哈迪导演身上借鉴到一点积极的电影精神呢?

  我认为,对于那些如《金陵十三钗》一样标举“一切都向好莱坞看齐”的“全球化”旗帜的中国电影,《别离》给我们两点重要的启示:其一,中国电影的发展,需要的是立足于本土的国际化视野,而不是盲目模仿的“全球化”技术;其二,在这个高技术化的时代,坚持现实主义精神,即真诚关注社会人生,是电影生命的根本之源。如果中国电影家能够从目前以投资昂贵为“大”、以包揽国际明星为“强”的误区中走出来,能够以深刻的诚意,进行在全球化背景下的当代中国生活的感受和追问,中国电影的未来必然别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