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子火锅地址:推翻卡扎菲的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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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翻卡扎菲的哲学家

类别:国际观察   浏览量: 21   版次:GB07   版名:地球周刊 事件   稿源:南方都市报   2012-01-08
作者:综合 原创   手机看新闻 全国订报编辑此文 摘要:众所周知,利比亚战争爆发之初,法国总统萨科齐是西方国家领导人中最积极的一位。而力促他投入推翻利比亚强人卡扎菲这一行动的,乃是充满争议的法国哲学家伯纳德-亨利·莱维。

(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伯纳德-亨利·莱维

    2011年9月15日,的黎波里,莱维等待着萨科齐的到来。

    ▲1978年,莱维站在爱丽舍宫外。

    2004年,巴黎,莱维与妻子阿丽尔·朵巴丝勒参加反种族主义组织SOS-Racisme的活动。

    众所周知,利比亚战争爆发之初,法国总统萨科齐是西方国家领导人中最积极的一位。而力促他投入推翻利比亚强人卡扎菲这一行动的,乃是充满争议的法国哲学家伯纳德-亨利·莱维。

    盛名未必远播。有些名气是局限在某些地方和某些条件下的。你很难向德国人解释金·戴卡珊(美国社交界名媛);同样,德国人特别喜爱戴维·哈塞尔霍夫(演员、歌手,德裔),美国人也不太理解这种热情。不过,即使与他们相比,法国哲学家、媒体明星伯纳德-亨利·莱维还是非常特别。在去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莱维靠一己之力,把负债累累、四分五裂的欧洲拖进了利比亚战争。这种行为似乎属于另一个时代,因此人们对他的看法大相径庭:有人觉得他是阿拉伯的劳伦斯,也有人觉得他是堂吉诃德。

    换在一年前,要拥有这样的影响力,远远超出莱维的能力范围。当然,在活着的法国哲学家中,莱维早就是最有名的一位,也是十分重要的一位。但他在媒体和社交界的名声超过他在学术界的影响。2010年令人难堪的“波图勒事件”余韵未了(2010年,在一本关于康德的新书中,莱维大量引用一位波图勒教授的话论证自己的观点,说这位教授是研究康德的新权威,已经形成了“波图勒主义”。但事实上,波图勒是法国讽刺记者弗雷德·派杰杜撰的人物,他以“波图勒”为笔名所写的《康德的性生活》不过是虚构)。他的新闻作品常被认为是轻率之作,并不严谨;他2006年出版的大作———《美国的迷惘:沿着托克维尔的遗迹》———受到《纽约时报》周末书评激烈批评。当我致电哈佛和哥伦比亚大学研究欧洲思想的学者,让他们谈谈莱维时,两人都不屑一顾,一个说他夸夸其谈,一个说他言不对题。2011年初,莱维出现在法国媒体上时,常常是因为他的纽约情人、女继承人达芙妮·吉涅斯———她在T w itter上公开倾诉对他的爱意,引起关注。

    但是,恰如莱维不久前对我所言,“有时你会被莫名的直觉占据。”2011年2月23日,这位哲学家人在开罗,看到了卡扎菲要惩罚班加西一带抗议者的电视新闻———那位强人和他的儿子们威胁说,要让示威者淹死在“血河”里。莱维对人道主义危机十分敏感,也十分富有,可以随心所欲地行动。于是他立即找到利比亚反对派领导人的名字———穆斯塔法·阿卜杜拉-贾利勒,然后安排了一位摄像师和一架直升飞机,载着他径直飞往利比亚。几个小时后,他已经坐在一辆租来的车里,驶向战争。(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莱维在几次冲突中见识过大屠杀场面。在班加西东部的沙漠城镇穿行时,他发现了大屠杀的早期信号:溅血的墙壁,紧包头巾、以免吸入有害物质的路人。他预计会发生“骇人的惨剧。每天三四十人死亡。可能更糟。”在班加西,见到贾利勒之前那一个小时,莱维在G oogle上拼命搜索关于此人的信息,一看到觉得可能是贾利勒的人过来,就跳出去表示欢迎。当贾利勒终于来到时(“带着淡淡的微笑和惊弓之鸟的表情”),莱维已经准备好了一篇演讲。“世界正在看着,”他开始了。他意识到这种言辞华而不实,但“你必须说点什么。”他将班加西比作华沙犹太区(为了灭绝所有犹太人,希特勒在华沙地区建立了犹太人居住区。1943年4月19日,犹太人群起反抗,结果是招来更快更狠的杀戮。短短3周内13000多人被杀,另外30万人被送到死亡营———译者注),比作萨拉热窝。“班加西不仅是利比亚反对派的首都,也是世界上所有自由人的首都,”莱维告诉这位反对派领导人。

    “我敢肯定,他内心深处可能觉得我是个骗子,”莱维在日记中写道,“或者是个神经病。”当然。莱维告诉贾利勒,他可以用自己的飞机把反对派代表团运到巴黎,安排他们与法国总统尼古拉·萨科齐会面。当时反对派一败涂地,没有多少人向他们示好。所以贾利勒同意了。

    莱维已经有三年几乎没跟萨科齐说过话了,他甚至公开反对萨科齐竞选连任。想到要给总统打电话,他心理压力极大,以至于得了偏头痛。但最后他还是拿起电话,打给爱丽舍宫,而且立刻接通了。电话中断了三次,信号不是很好,但总统最终同意与利比亚人会面。接下来的那个星期四,他们全都出现在萨科齐的办公室,周围站了一圈总统的顾问。

    每个人都很尴尬。利比亚人请求萨科齐暗杀卡扎菲。这是不可能的。莱维觉得反对派不明白他们自己要干什么:“如此笨拙,如此生疏。”之前一天,莱维曾坐下来跟萨科齐私谈,他抓住一条理由,雄辩滔滔。如果班加西发生大屠杀,“遇难者的鲜血将溅污法国国旗。”萨科齐似乎接受了这种说辞。在与反对派会面时,法国总统承诺如果能找到盟友合作,就愿意出兵轰炸。据莱维说,会面结束后,萨科齐跟他说:“如有所见所闻,欢迎随时联系。”到了外面,莱维告诉记者,法国将承认反对派为利比亚合法政府,并提到“针对性行动”很快开始。迷惑的《世界报》报道说,这位哲学家似乎抢了政府发言人的活儿。真正负责法国外交事务的人———外交部长阿兰·朱佩———当时正在布鲁塞尔,据说他因此怒气冲冲,威胁要辞职。(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很快,万事俱备,只等开打。四天后,莱维的飞机把一名利比亚反对派将领送到了法国的勒布热机场,他安排这人在巴黎万豪酒店与希拉里·克林顿见面,不久美国人也表示要加入对利比亚的干涉。几天后,萨科齐致电莱维,告诉他联合国安理会也同意了。“我为自己的国家自豪,”莱维对萨科齐说。2011年3月19日,干涉开始。莱维花了30年功夫,呼吁政治家利用西方的军事力量帮助阻止可能出现的大屠杀,现在萨科齐这样做了。不过他很快表示,这不会改变他反对萨科齐竞选连任的观点。

    这是一直以来,在官方不予评论的背景下,莱维对军事干涉利比亚内幕的叙述。不过后来,通过《世界报》的报道,法国官方说法出现:他们一直在策划干涉利比亚,莱维的行动只是一个插曲。但是,旁证支持着莱维的说法:在为时6个月的利比亚战争中,莱维一直是萨科齐在巴黎的顾问和倾听者,关键时刻他一天会接到法国总统三个电话,在萨科齐访问的黎波里时,他充任向导。“他们说自己早有计划,”莱维对我说,“好吧,为什么不呢?那是国防部。他们可以说自己对什么都早有计划。”

    今时今日,人们无法再想像战争会这样开始。战争关于国家利益,关乎自卫,而不会关乎个人道德和勇气。它们是军事谋划的结果,不是明星哲学家的一时冲动。然而,利比亚之战———21世纪最具侵略性的人道主义干涉行为———并非源自大规模群众运动,或者迫切的安全威胁,而是一系列私人对话的结果:希拉里·克林顿说动了奥巴马,尼古拉·萨科齐说动了梅德韦杰夫,而在这个链条的开端,则是这位浪漫的演说家,伯纳德-亨利·莱维。“这场战争可以说是由两位政治家发动的,”莱维对我说,“希拉里·克林顿和萨科齐。更适当地说,是我。”

    “哲学家、作家……伯纳德-亨利·莱维!”2011年11月,一个星期四的晚上,莱维出现在法国脱口秀节目《我们还没睡》中。作为特邀嘉宾,他的打扮一如既往:手工制作的Charvet西装,白衬衫,扣子一路大开,直至胰腺位置,波浪般的灰发层次分明,感觉好像可以在上面冲浪。凑近一点,你可以看到这位63岁的男士为保持形象做出的努力:头发里有厚厚的假发片,用领撑防止衣领下塌。老派人的观点是,努力才是关键。

    莱维年轻时,哲学家经常出现在法国电视上,但是现在这个国家的文化风尚已经改变,和莱维一起参加节目的电影导演马修·卡索维茨穿着T恤,其间还有一群年轻观众醉醺醺地喝倒彩被赶了出去。当莱维风度翩翩地走进来,在制作人的提示下,观众也只给了零零落落的掌声。他们来这儿是为了听关于默克尔的笑话,哲学让他们难受。

    两位年轻的女记者负责采访莱维,娜塔查·波洛尼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很尖锐:“是谁给了你合法的权力,让你那样做?”一个普通的市民在利比亚战争中扮演这样的角色,不是很奇怪吗?漠视利比亚的极端主义威胁不是很天真吗?另外一个记者奥德丽·普尔瓦尔则问是谁给了他干涉国家事务的权力。“因为你正义,你善良,你就合法?”

    “不,不,不,不,”莱维说。“我的国家,我们的国家,自美国独立战争以来第一次前往外国,帮助革命,帮助解放战争,这是好的,这是美丽的,这是高贵的……”他就此进入“莱维模式”:不谈时事,而是阐发开去,大肆论述历史和哲学原理。很快,他谈到了马尔罗、海明威、奥威尔,在五个地方提到了人权。另外一位法国哲学家巴斯卡尔·布吕克内说,这是莱维的自然状态。“选举、与工会谈判、经济问题———这些事情他都不感兴趣,”他说。莱维真正具有的是一种“将政治变为史诗的意志,抛弃一切平凡事物的意志。”镜头对准莱维那极富表现力的双手,给了一个长长的特写。

    普尔瓦尔和波洛尼越来越不耐烦,每次镜头移开,她们就使劲地挥着手,向主持人要求发言。莱维完全不受干扰,滔滔不绝地引经据典,他提到国际纵队精神———那些曾涌入西班牙推翻独裁者佛朗哥的志愿者,波洛尼终于忍不住插话。“这之间的巨大差异是,”她说,“他们只是自己做出承诺,而你却让许多国家卷进来。”

    40年前,法国文化界被巨人占据———萨特、德里达、福柯。“现在,每个人都说,再无萨特那样的大师。”布吕克内说。但他们在法国文化中的位置依然存在,莱维填补了这一位置。他的祖父是一个阿尔及利亚-犹太裔牧牛人,但他的父亲建起了一个商业帝国,莱维在幽静的巴黎郊区诺伊市长大。

    像所有自认为在这世界占有重要一席的人一样,他不懈攀登:考进巴黎高等师范学院,师从路易斯·阿尔都塞(法国著名哲学家);六日战争期间试图加入以色列军队;年近三十时,帮助确定了法国左派的新反苏立场。1971年,受第三世界解放战士英雄主义的感召,莱维去了孟加拉,在革命者的总部工作。当一群忠于巴基斯坦政府的人被吊死时,他就站在达卡的中央广场观看。1977年,他第一次出现在法国标志性的文化电视节目A postrophes中。那时他的外表和风格已经确立。他的思想也是如此。(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莱维没能直接参与1968年的“革命”———那时他还年轻,法国人暴动时,他正忙着应付考试。但他们的失败重塑了他的世界。莱维抛弃了正统马克思主义,转向更加温和的人道主义。他变成了一位活动家,前往前线,敦促西方关注阿富汗、苏丹、卢旺达,尤其是波斯尼亚的大规模暴力。莱维一直保持着完全的独立,他跟政界有联系,但不从属于任何一个党派。用评论家保罗·伯尔曼的话说,他在从事“一个人的人权运动。”

    他的朋友和支持者喜欢将哲学家莱维与媒体所说的“BH L”(莱维名字缩写)区分开来。尽管随着时间的流逝,后者几乎完全吞噬了前者。他穿着时尚出位,喜欢夸夸其谈,说自己平生两大爱好就是写作和女人。他现任妻子(也是第三任)是著名演员阿丽尔·朵巴丝勒,为了她,1997年他与人合作编写、导演并制作了电影《日与夜》,结果差评如潮。一个法国喜剧节目以他为原型制作了人偶,加以讥讽。不过莱维对此并不在乎。“他们对我的自恋毫无影响,”莱维2008年写道,“面对攻击,我的自我刀枪不入。”

    但是,事实上,这两个角色不能完全分开:哗众取宠的BH L也感染了莱维的人道主义。2011年6月,莱维飞到耶路撒冷,与内塔尼亚胡进行为时90分钟的会面,并告诉以色列总理(后来又告诉媒体),利比亚反对派已经做好与以色列关系正常化的准备,并让他代为传达信息。消息上了头条后,利比亚反对派大吃一惊,急忙发表声明,说莱维没得到他们的授权,他们从未与莱维讨论过以色列问题。“这是一种自命不凡的英雄主义,宣称‘我,伯纳德-亨利·莱维,可以影响事件进程’。”《新共和》杂志的名誉编辑马蒂·佩雷兹说。

    去年5月14日,莱维的朋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主席卡恩在纽约被捕,索菲特酒店女服务员迪亚洛指控他强奸。卡恩宣称此事是双方你情我愿———尽管之前两人从未见过面,只在同一个房间待了十五分钟。事发之初,相关报道聚焦于离奇的情节,以及两人的地位差别带来的象征意味。当卡恩在准备离开肯尼迪机场的飞机上被捕,整件事情的道德基调似乎就已确定:一个有权有势的男性强奸了地位卑微的女性,并以为自己可以一走了之。

    而对莱维来说,整个事件的道德含义刚好相反。他发表专栏文章为卡恩辩护,并用强硬的词句谴责检察官。他写道,酒店女服务员独自进房,这让他觉得奇怪。根据他的经验,纽约酒店的女服务员们总是成组出入房间。他认为该服务员的行为违规,这是一场阴谋。

    一天,坐在巴黎布里斯托尔酒店的大堂酒吧里,我问莱维,是什么促使他做出了这样的回应。“原则。”他严肃地说。我问他是什么原则,他叹息一声。“阶级审判,”他说,“二十年前,阶级审判是指对富人温柔,对穷人粗暴。这是一个问题。如果你是富人,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如果你是穷人,哪怕只偷了一个水果,都要进监狱。现在则恰恰相反。有很多人,如果富有、有权有势、而且是白人,不要想你是有罪还是没罪———你原则上就有罪。这在本质上跟以前一样,只是恰好反过来。对我来说,这就像以前那种情况一样令人不能忍受。”

    莱维为卡恩所做的辩护是一个贵族的辩护。巴黎有一小撮精英,彼此之间的联系紧密而混乱。比如,描述莱维与法国总统的关系时,你可以说两人都与利比亚人道主义事业联系在一起,或者说他们都来自同一个优雅的郊区,或者说莱维的教授女婿跟后来嫁给萨科齐的那个超模有过婚外情。每种说法都是对的。

    几年前,莱维放弃位于圣-日尔曼的豪宅,搬到距凯旋门只有两条街的拉尔夫酒店。在纽约,他住在卡莱尔酒店。在摩洛哥的丹吉尔和马拉喀什,以及法国南部,他都有物业,时不时地过去住一下。“我喜欢生命中有这样的分隔,”他说,“这是最珍贵的人权之一。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你所有事情。”不久前,他还告诉一家英国杂志,他这辈子从来没打过领带。“在与教皇见面时,这甚至酿成了一场外交事故。”他说,“但对我来说这是不可能的。我不能穿一件扣子一直扣到脖子的衬衫。我会窒息的。”

    与巴黎相比,莱维更喜欢在纽约消磨时间。这部分是因为他有钱。不过他也说,法国人喜欢“美国更少偏见”。在这里他的名气也没有那么大,从而能够享有更多隐私。当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欧洲不复有英雄主义,”莱维的朋友昂多芬告诉我,而美国对自许不凡的超级明星更为接纳。说起利比亚,莱维所用的词句远比什么“人道主义干涉”宏大得多。他说,他深信北约的干涉可以让穆斯林与犹太人坐到一起,他称之为“我生命中的战斗”。在前线,他告诉利比亚反对派,要相信历史会前进,因为一个犹太作家“曾伸出援手,帮助一个穆斯林国家。”他说,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我一直梦想着这种和解。”

    我曾问莱维,他这样做,是不是因为怀旧,怀念过去知识分子在社会事件中担当的角色。他承认是有怀旧,但“我真正怀念的不是那个,”他说。“这是一种对于法国抵抗运动的怀念,对于西班牙国际纵队的怀念,对于个人的大无畏得以展现的时代的怀念。”莱维谈到父亲———他曾在法国军队服役,二战中参加了惨烈的蒙特卡西诺战役,在火线之间奔走,抢救伤员。至于知识分子问题,他说,利比亚显示知识分子可能具有“前所未有的重要性”。为什么?“因为他们不仅仅是写信、签请愿书。他们干实事。”

    换言之,利比亚就是莱维的蒙特卡西诺战役。2011年3月底,利比亚反对派在港市米拉苏塔被包围,处于政府军轰炸之下。然后,慢慢地,北约帮助他们扭转了局势。法国飞机把卡扎菲的飞机摧毁在跑道上,英国军舰干掉了政府军的战船。反对派武装一步步击退了政府军坦克。2011年5月中旬,他们把卡扎菲支持者围堵在机场大楼,几天后攻下了这个城市。

    2011年8月中旬,反对派已经深信他们将获得最后的胜利。几周后,卡扎菲的三儿子说想进行停火谈判,反对派无暇理会,只管在沙漠中追击他的父亲。又过了三周,莱维陪同萨科齐和英国首相卡梅伦抵达已经“解放”的的黎波里。

    在2011年春最黑暗的日子里,在拜访全国过渡委员会或与他们通电话时,莱维会不断向他们讲述波斯尼亚和西班牙内战的英勇故事。“我不停地讲,”他说。“他们意识到两者之间的类似了吗?我不知道。”如同当初鼓动萨科齐一样,他正鼓动利比亚反对派像他一样,从宏大的角度审视自己。

    卡扎菲之死和反对派对待被捕的独裁者的残酷曾让莱维困惑。“那赤裸的头颅,”在为《焦点》杂志撰写的专栏里,莱维这样写卡扎菲,“突然而古怪的赤裸!我们习惯看到他戴着头巾。被剥光这件事有某种尖锐的东西,让这个罪犯奇怪地令人同情。”而莱维本人的惊奇之中也包含着某种尖锐的东西:那就是他居然会希望解放者的暴力会利落而突然地停止。

    几天后,莱维开始了长达一月的胜利巡游。关于干涉利比亚是否明智,有少部分不同意见,但无论是在欧洲还是在美洲,大多数人还是认可这场战争。莱维成了一名“拯救者”,连他为卡恩所做的辩护此时也显得更加聪明和清醒。在检察官怀疑迪亚洛证词不可信撤销强奸指控后,《纽约书评》甚至发表了一篇长文,暗示卡恩被人暗算了。莱维上了有名的查理·罗斯脱口秀,第二天,他从伦敦给我发来电子邮件,说他将在英国上下两院发表演讲。

    是什么成就了伯纳德-亨利·莱维的“卓越之年”?可能是英雄主义与自我中心混合在一起的力量,有时它们就是一样东西。现代自由主义对莱维那种激进的个人主义早就不屑一顾:我们知道,个人不能脱离社会现实而行动,当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主席与酒店女服务员在索菲特酒店发生性关系,他们绝不是简单的两个人;当西方军队介入一个非洲国家的内战,会唤起黑暗的帝国主义回忆。但这种视角有时也有盲点:那就是觉得现状几乎无法改变,至少只靠某一个人无法改变。偶尔,相反的视角———莱维的视角———会取得实际的胜利。

    2011年6月初,兴高采烈的莱维带着刚被解放的米拉苏塔的照片来到萨科齐办公室。两人欣赏着自己工作的成果,莱维开始叙述。“这种赤手空拳将坦克击退到城外的方式———我从未在其他地方见过,”莱维说。自恋是人道主义一种古怪的形式,它扩大了一个人所能做到的事情的范围。“我告诉他,一支平民组成的军队能做到这一点———从占领力量下解放他们的城市———那他们就能做成任何事。”

    作者:Benjam inW allace- W ells

    来源:New YorkM agazine

    链接:http://nym ag.com /new s/features/bernard- henri- levy- 2012- 1/

    编译:Daw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