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四级考试怎么准备:孤独之月

孤独之月(2007-03-02 19:19:39)

　　　　　　　　　　　                    （一）

83年，我到离市区很远的一个水源实习。那是个多雾的秋天。一同实习的几个同学，经常顶着晨雾，趟着露水，到水源后面的那个苇草围岸的水泡边，去看起起落落的野鸭。当我们已对这群野鸭失去兴趣的时候，越过草丛，我们看到了那只洁白的天鹅。

它，不鸣不唳，不游不动，弯着长长的脖颈，远离那群呱噪忙乱的鸭子，幽雅地浮在水的中央。

水面宁静清澈，印着碧蓝的天和纤纤白云。于是，那天鹅就飘浮在蓝天白云间，如梦如仙……

三天后，我们从家里赶来时，再也没有看到那只天鹅。我们站在水畔，等到了天黑。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圆润而清澈。它孤独地悬挂在青黛如璧的夜空中，皎洁的月光映照着我们，在一片静谧与安详中，似隐匿着某种圣灵的谶语。回到寝室里，我写下了这首诗。

月

洒下如水的光亮

不尽的情思

无限的遐想

我要去捕捉

你那圣洁的灵光

却只见到自己

一双冰冷的手掌

第二天，同学们一致认为我失恋了，并一再追问那个月是谁。怎么也解释不通。

只在懵懂中感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东西,从漂浮的尘埃中游离出来，潜入我的血液。它蛰伏于漫漫岁月，在未来的道路上等待着我。于是，在幽深小街的细雨中，在深雪未掩的脚印里，在半睡半醒的旅途中，在透窗而入的星光里，它，会随着一叶翩然坠落的秋叶，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一首飘入车窗的渺茫歌声，一阵入室的清凉晚风，漂游出来，让不意间的我发呆、惆怅……

为什么那天晚上我想到了月亮，而不是那只孤独的天鹅？

　　　　　　　　　　　　　　　　　　　（二 ）

韩冬是我同学的妹妹。一个漂亮受宠的女孩子。在我的印象中她总是着各色奇异的服束，驾着突突做响的本田摩托，穿梭于舞厅与咖啡厅，极像穿着蝴蝶衣裳的蜜蜂，到处招展着她的漂亮与新潮。不知道为什么，她出国前几天，让她的姐姐把我这个土地佬似的人物押来，混在她那帮哥们姐们之间给她送行。来客在一塌糊涂的欢闹中发现她却失踪了。很长时间后，她才从门外进来。她解释是到屋外看月亮，大伙轰地大笑。她却木然。外面正是雨天，根本没有月亮。而她的木然又激起更大的笑声。

那是个细雨漫飞的夜晚。路灯和霓虹灯映在马路上，闪烁着迷蒙、飘摇不定的光；远方飘渺的歌声也淋了秋雨似的，湿露露地把清冷袭在游人的心头。蓦然间，缕缕游丝般的颤动萦绕在鼻翼，让我清晰地感觉到那种尘封了许久的怅惘，身心浸泡在这种无来由的彷徨之中。

这多彩的、如站在高高的塔上笑迎八面来风的女孩，难道也如我一样，有着那无法述说的怅惘和落寞。是不是在那些灯红酒绿的日子，怅惘和落寞也曾如烟似雾地飘浮在她青春欢颜的后面？

我想对她说，月亮会去陪伴你的……

但没有，因为我无法排解她心中的怅惘和落寞。只能居在墙角，一直默默地注视着还茫然的她。

一年以后。她姐姐转给了我一封她的来信。信上说在我们同学一次聚会时，她看到过我独自伫立在窗外，端着酒杯凝望月亮，仿佛在期待着月亮的约会。那情景让她久久不忘，于是就有了她那天的邀请。

可我不记得我曾经举杯邀月。冥冥之中，我期待着什么？

生活的砥砺下，质性皆失的我，为什么还有着无法归附的茫然？好似冻僵的蛇，灵魂却还在了无着落的流浪着。

                      　　　 （三）

     九七年赶回老家探望病重的父亲。因为错过了末班车，我被困在一个离老家几百公里的小站，住在山坳里的一家小旅馆中。由于是仲秋之夜，所以旅馆中没有其他客人，只有我和一位打更的老大爷。

   那老人坐在门旁，捧着一部老旧的收音机，半睡着。无奈中，我打开录音机，听着贝多芬的《月光》。音符如水中映月，清纯而辽远，让我想起这本是个团圆的夜晚。我走出潮暗的屋子，准备到外面看看月亮。也许是八月十五的原故，电台里播放着《二泉映月》。耳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月光，映衬了一样的孤独——西方耳聋的伟人和东方失明的大师，不约而同地用月光照亮他们无声和无光的世界，而他们的月光，又抚慰了多少孤独的心。

     月亮被山遮挡着，只有远处的山顶有一片迷茫的光亮。我不顾老人的劝阻，怀着朝圣般的虔诚，点着老人借我的手电，向山顶攀登。

    山区的夜晚寂静幽深，我艰难地扶着小树踽踽前行。

半山中，夜更深了，只有风声在树。回望时，只见几点昏暗的灯光，闪闪地向我预示着山遥远、水遥远，人更遥远Ｔ兜恼湃粜榘。隳恰敖虾稳顺跫拢拷潞文瓿跽杖耍俊痹恫患啊熬俦髟拢杂俺扇恕钡睦钐啄前闳魍眩畎子趾卫茨隳侨嗽孪嗷ビ痴盏母锌吭谀侵质粲谖镂伊酵┰搅耸笨盏那Ч耪餮校愕玫搅耸裁矗

    我踏山而来，沿着你的询问，我走向了月光……

    没有一丝浮云相携，更没有一棵星星相伴，圆润晶莹的月亮守候在青幽幽的长空。我脚下的山城沉浸在一片洁白之中，世界如蒙着轻纱的梦。在这梦一般静谧、安详中，我举头凝望着圆月。

    它就是这样静静地守候了亿万时空，从容地行走在天水之间，默默俯视视着洪荒与繁荣、苍海变桑田。

    一切都在这清净如水的月光中化为虚无。没有了哀婉的张若虚、孤傲的李太白，没有了悲怒的贝多芬和凄切的阿炳，没有了洁白的天鹅与那个雨中寻月的女孩，更没有了忙碌与浮躁的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一切的一切都月华笼罩在亘古不变的寂寞、永恒的清逸之中……少年时代留存而无法挣脱的意象，中年路途中无法寄慰的彷徨，都被这月光渐渐地消融。我开始读懂了张若虚、李太白；听到了贝多芬和阿炳的心声；看清了那女孩和我自己

    --繁荣而喧嚣的世上，人人相同而又不相通的，唯有内心深处的孤独。

    用你的虔诚，在心中供奉一轮明月吧，使我们在孤独中保存着清真胜雪的圣洁，拥有那淡然如水的睿智和剥离了凡世的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