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云盘h片群:走近雅鲁藏布江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09:36:38

  ■曹阳春

  河对岸是八一镇。镇上的兵营,与将士们一起,仍在熟睡。兵营的灯光,像两三星渔火,一朵朵滴到了水里。穿过一片鼾声,我们出发了,朝一百多里外的地方。那里,有一条江,叫雅鲁藏布江。

  走了很长时间,路上的夜行人,我一个没看见。迎面碰到的,全是三五成群的牛马。长长的木栅栏,厚厚的石围墙,高高的牲口棚子,都建在半山腰上。山腰底下,是翻腾的江水。江水中央,是壮美的沙洲。沙洲很多,像一条条闪着白光的游鱼,鱼脊上,一排排小树乖巧地生长。

  一场雨下得不早不晚,正好落在了昼夜交替的时候。前一刻,山川还是黑黝黝的,而现在,眼睛一睁,已走近了白天的滚滚江流。雨是有重量的,把情绪压得相当低沉。我不担心自己被淋湿,被这秋意淹没,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紧张,有些恍惚,为眼前的古堡,也为古堡里的悠久时光。江岸的这片高冈上,曾经很喧闹。兴建王宫,经营庄园,构筑要塞,两千多年来,当地的贵族和平民一直在忙碌。他们听惯了响箭的声音。那一根根粘有鹰翎的武器,要么射向猎物,要么射向敌人,一边维系生存,一边捍卫尊严。他们也听惯了枪炮的声音。入侵的、平叛的、内讧的,每一次巨响,都引来了杀戮和逃亡。站在雨里,透过古堡的残墙,我听到了岁月的奔跑。

  终于安宁下来了。大山抖抖身子,掸落了一地灰尘。它拿起针和线,重新装订这本世外天书。书中插了一幅画。画里面,凌乱的几根树干,全躺在道上,几个人抬不动,也抱不拢。还有一眼泉水,从树干后面的白瀑流出来的,歪歪扭扭的路基,被它左一冲,右一冲,快要袒胸露骨了。我走不进这幅画,也走不进这本书,它们离天很近,离世俗很远。我只能坐在唐蕃古道上,歇一歇脚,等雨水渐止的时候,朝雅鲁藏布江,步步叩首。

  前往大江途中,我遇见了两棵树。一棵枣树。枝繁叶茂,苍劲古老,远远看去,像一片枣林。据说,是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联手植下的。在这青藏高原上,它的花,已经开放了1500多年。一棵桃树。长在石头缝里。石头不晓得哪儿来的,四周空空荡荡,就它这么一块,兀自独立。树不大,但年年结果。果子也不大,但年年都有。我还遇见了两个村落。一个格嘎村。圆木垒起来的民房,摆在一处山坳里。山坳上方,是梯田和水草。下方,不到一公里,就是如雷的江水了。对于6000多米深的峡谷来说,格嘎算是枕到私密之处了。一个直白村。名字直白,路倒弯弯曲曲。村里的人,个个有眼福。一推开窗,就能看见南迦巴瓦峰。太阳照在这座山峰上,会发出金黄色的光。光洒到哪里,欢乐就跟到哪里。

  高原神话中,南迦巴瓦峰是一位女神的头颅。这位女神仰面朝天,庇佑人间。她那蜿蜒流动的血脉,就是山峰脚下的滔滔大江。因为江的柔曲,峰更刚直。因为峰的高峻,江更深邃。我喜欢这样的组合,站着的,顶天立地,躺着的,润化万物。它们用亘古的约定,撑起了整个高原的信仰。有它们在,无论何时,我都不会迷失方向,都不会思想枯竭。

  顺着江水往西,峡谷渐渐平缓的地方,便是尼洋河了。顺着河水往西,屋舍渐渐增多的地方,便是八一镇了。抵达镇子的时候,对岸的街市已经睡去,只留下稀疏灯火。无法确定白天去了哪里,只隐隐记得,一路行走时,我的脚印,掉进了一条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