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的中山医院:室内设计

  室内设计是一个完整的系统。空间环境设计，装修设计，装饰陈设设计，成为系统中互为依存、不可分割的三大体系。可是我们目前的大多数设计还仅仅是装修设计概念的产物。要想从根本上提高水平，还必须认真思考一些问题。只有上升到理论的高度，取得社会的共识，同时大力宣传设计思想，普及设计教育，提高全民族的文化素质，我们的室内设计才有可能达到理想的境界。

昔日的辉煌
  有建筑就有室内。建筑犹如容器的外壳表现为实体，室内犹如器皿的内容表现为虚空，两者密不可分。完善的建筑是由内外空间设计两个基本部分组成。因此自从人类开始建筑营造的历史，建筑与室内的设计就一直由建筑师一方承担。

  二次大战后随着经济和技术的发展，建筑的规模越来越大，室内的使用功能要求越来越高，变得日趋复杂。建筑师已经很难兼顾内外空间两个部分的设计，新的分工使室内设计逐渐从欧美等国的建筑设计中脱离出来，从六十年开始形成了一个单独的设计门类，从而又影响到世界范围的整个建筑界。由于以上原因，在我们相当一部分人的概念中，中国没有室内设计，室内设计是舶来品。实际上这是一种片面的认识。室内设计从有建筑的那一天起也就同时存在了，翻开中华民族五千年璀灿的历史，室内设计同样闪烁着辉煌的光彩。

  在空间的理论上，两千多年前的老子曾说："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霆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室之用。故用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形象而又生动地阐述了空间的实体和虚空，存在与使用之间辩证而又统一的关系。这段话一直到今天还不断地被中外建筑与室内设计师所津津乐道，引用于论文书刊。

  中国独特的木结构梁架建筑体系，实际上成为现代框架系统的鼻祖。这种先进的体系，赋予了内部空间最大的自由。单个建筑的群体组合变化，演化出中国建筑室内丰富的空间内涵，造就了动静统一、内外交流、含蓄变化的空间形式。其代表作品当属明清江南园林建筑。在这里空间处理开敞流通，空廊、空门、空窗、漏窗、透空屏风、隔扇的运用和灵活的空间组合处理，使建筑内外空间融为一体。基于木构造体的内外檐装修，同样成为室内空间特殊的设计语汇。天花藻井、隔扇、罩、架、格，成为内部空间划分极具装饰性的构件。其工艺的精致，结构图案的精美与变化都是独树一帜的。

  中国传统的室内装饰陈设艺术，以其深邃的文化内涵达到了相当高的境界。以明式家具为代表的中国传统家具，在造型艺术和工艺技术方面的成就和造诣举世公认。以优美象形的方块文字，作为装饰室内的艺术语言，成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范例。无论皇家宫寝、士大夫阶层的宅院，还是平民百姓的家居，无不以对称的中轴线家具陈设，布置自己最重要的厅堂，匾额、对联、书画、太师椅、八仙桌、条案，再加上象征平安吉祥的瓶、镜陈设，构成一幅完美的装饰图画。
所有这一切随着中国封建社会二千年稳定的延续，逐渐达到了当时空间艺术形式的顶峰，成为一种不可变更的定式而沉淀下来。如果说从明开始的资本主义萌芽，得以在中国发展的话，新时代的建筑和室内设计必然会在以木结构为主要空间形式的土地上继续发扬光大。遗憾的是历史的航船却拐进了另一条航道，随着帝国主义的入侵，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形态，昔日的辉煌无可挽救地衰落了。

  回顾历史我们既要为祖先留下的宝贵遗产骄傲自豪，又要面对现实，认真研究时代特征，在吸收消化传统上创符合当代中国的设计风格。设计上轻视传统的民族虚无主义和简单照搬的复古主义都是不可取的。

装饰的轮回
  按照《辞海》的解释："装饰--装修；打扮。《后汉书梁鸿传》：'女（孟光）求作布衣麻屡、织作筐缉绩之具。及嫁，始以装饰入门。"装"是一个动作的过程，"饰"则具有遮掩美化的味，从字面上讲，装饰是针对某一主体而言，失去主体装饰就失去了意义，就室内装饰而言，它是特指针对于建筑内部空间的修饰打扮，因而与室内设计有着本质的不同。室内装饰只是室内设计的一个组成部分。如果简单地在两者之间划等号，在认识上混淆了两者的不同，就可能产生设计上的误区。最后完成的设计，只能称之为装修装饰设计，一种类似于舞台布景式的作品。如果说我们目前的水平不高，问题的症结也源出于此。建筑师和室内设计师都只重视内外墙面的装饰，而忘记了具有使用意义的内外空间。
  就世界范围来看，产生这种情况也不奇怪，因为人类的建筑与室内设计史，就是装饰轮回的历史。
 最初的室内装饰形态，是一种出于审美需要的纯艺术形。随着社会的发展，文明的进步，装饰逐步与实用结合。在建筑上很多构件即是结构的需要，同时也起到很好的装饰作用。古希腊的柱式，古罗马的拱券柱廊，成为装饰与结构功能结合最完美的经典之作；中国木结构有梁架体系，不但成为先进框架结构的楷模，错综复变化丰富的举架形式，也成为室内最好的装饰构件。

  然而人们对于美的永无止境的追求，又一度使装饰走入了歧途，无谓的添加与粉饰。最终造就出一批脱离使用功能，为装饰而装饰的室内环境十八世纪矫揉造作、细 腻柔媚的法式洛可可风格以及雕饰重叠、浮华繁臃的 中国清式风格，成为这类室内装饰的登峰造极之作。

  从审美出发的纯艺术形式，到结合实用功能，再走到无谓的添加，装饰完成了它在室内的一个轮回。

  发端于十九世纪后期的现代主义建筑思想，是建立在理性的功能主义之上的。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和玻璃的大量使用，为室内空间争得了发展的更大自由，空间的流动在技术上变成了可能。这是人类建筑史上的一次革命，促使了现代室内设计的诞生。而恰恰在这时，依附于建筑内外墙面的装饰被减到了最少。而代之以从室内环境整体出发的装饰概念。

  在现代建筑的国际式室内设计中，装饰的效果 是通过运简洁的造型和材料纹理，在布置手法上注重各种器物之间的统一和谐，创造平静惬意的整体室内环境气氛来实现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又开始厌倦于钢筋混凝土的"森林"与闪着炫光的镜子面玻璃。这些东西多了只能使人感到单调和乏味。六十年代后期一批西方建筑师主张；建筑要有装饰，要有象征，不必追求纯净、明确。并创出一批讲究装饰性、象征性、隐喻性，以及与现有环境取得联系的否定，被称之为"后现代主义"建筑思潮。室内设计受其影响，同样引发出各种各样的装饰手法。最为典型的是汉斯霍拉因的奥地利旅游代理店室内中庭。这是一个以金属制成的棕榈树林为装饰主体的空间，在这里金色棕榈树已无使用功能可言，它只是作为纯粹的室内装饰而出现。发展到这两年西方室内设计界的复古风愈演愈烈，装饰越来越多，似乎预示着又一次装饰轮回的高峰。

  如同服装设计长与短、宽松与窄紧，产品设计曲与直、与方的轮回一样，每一次轮回都不会是简单的重复，只能是赋于新内容的进步一样，室内设计同样以装饰形式往复着它的轮回，只不过它的每一次轮回远比其
它设计类长得多。正是在这种轮回中，设计才得以创新得到发展。由于中国在清代之后，一直处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状态，近代中国的建筑基本上是新古典主义和折衷主义的综合。新中国成立后沿袭了前苏联的建筑设计体系。现代主义建筑还没有来得及在中国立足新的建筑理论及流派又蜂涌而至。恰恰在最关键一点上的缺失，使我们对室内设计中装饰的理解，还停留在空间环境的概念之外，以至于影响到整个行业设计水平的提高。

民族化与商业化
  设计优劣的评定，除去物质的使用功能外，就精神的审美因素来讲，在于其艺术风格与样式的个性化。千篇一律从来就是艺术创作的大忌。在当代的室内设计中有诸多影响设计个性化体现的要素，而民族化与商业化则是关键的一对矛盾。处理得好两者协调一致，个性化特征能够很好地体现；处理不好往往是商业化泛滥，从而形成千人一面似曾相识的局面。

设计的民族化是一种文化的积淀。世界各民族受地理、会环境的影响，在其漫长的生活演化中逐渐形成了本的审美意趣，创造出生动多变的造型样式。这种由历文化形成的风格，具有相当强的个性生命力，外界力
量很难将其同化。

 设计的商业化是世界生产规模日益发展的产物。它是资本义出现后，伴随着资本输出，垄断跨国公司为赚取利润，所形成的一种国际范围的设计活动。这种设计往往具很强的推销意识，哗众取宠的炫耀性成为其基本的特征因而在材料色彩和照明的选用上，多以强烈炫目的感官刺激为手段。造成一种前所未有的空间形象表现方式。欧洲各国的室内设计较好地体现了民族化与商业化的统一。法兰西的浮华雍容，英格兰的冷峻严谨，巴伐利亚的粗犷质朴成为各具特色的室内设计典范。在日本室内设计一方面保留其原有和式风格的幽雅清素；一方面又发挥其擅于借鉴的特长。只有二百年历史的美国，由于其生产力的高度发达，成为室内设计商业化的鼻祖。

  反观中国，我们不仅有着悠久的文化历史，又是一个有着五十六个民族的国家。应该说在设计的民族化问题上，有着任何一个国家无可比拟的长处。几乎每一个来中国访问的外国设计师，都无不为我们所具有的民族遗产而惊叹。然而，正因为我们的文化博大精深，形成的风格过于严整。反而变成了沉重的包袱，使得当代的设计都不敢轻易越其雷池一步，反而成为创新的障碍。封闭的四合院和它一明两暗的室内布局，在它形成的那个年代，不愧为优秀之作，然而这只适用于独门独户的封建式大家庭。当历史发展到以三口之家为基本的模式的当代中国时，这种形式主失去了往日的魅力。人口增长的矛盾，不可能使家家都拥有这样一个理想的天地。
当若干个家庭共同处于同一个院落时，问题就出现了------显然旧的形式不能容纳新的内容，如果不创造符合新生活方式的空间，旧的民族传统样式也不可能得以继承。
当改革大潮涌来，国门洞开，人们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商业化的设计手法，以其不可阻挡的潮头涌进了中国。炫耀浮华的风格恰恰迎合了处于商品经济初期人们那种满足于虚荣心追求的心理。八十年代初广州东方宾馆进行了第一次室内装修改造，以0大量的镜面玻璃毫无章法地堆砌于墙面，令人眼花缭乱，成为这类设计的典型。八十年代中期，当锃光发亮的磨光镜面不锈钢柱第一次矗立在北京长城饭店大堂的时候。人们可曾想到它竟会带来九十年代这种能免折射出迷幻色彩的闪光材料的泛滥。在家庭中人们也挡不住这种浮华的诱惑，不是从实用舒适出发，而是追求一种表面的奢华。似乎家庭装修成宾馆饭店才算好。

  一方面民族化流于简单的形式照搬；另一方面商业化以畸形的变种出现。这种情景导致了一大批品位不高，浪费能源材料，污染环而又毫无民族风格及地方特色的设计出现。于中国这样一个发展中国家，一味追求西方那种商业化的设计，显然是不可取的。我们不能守着宝山捧着金碗要饭吃。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关键在于设计者本身的素养和决策者认识的水平的提高。

雅与俗
  设计品位的高低，决定于设计者本身的水准，也决定于其设计能否被当时、当地的社会大众所接受。在很大的程度上，设计的品位定于欣赏者"阳春白雪，和者盖寡"，著名美藉华人建筑师贝聿铭的香山饭店室内设计褒贬不一：叫好者，认为超凡脱俗，清雅高洁，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贬低者，认为过于素净，以至简陋，犹如祭祀的祠堂。在很多情况下，高雅的设计未必能得到公众的认同。这里有一个社会的整体文化素质问题。室内设计如此，其他设计同样如此。就是纯艺术的表现形式，同样有一个"雅"与"俗"的问题。流行通俗音乐为何大行其道，高雅的严肃的音乐何备受冷落，反映的都是同一个问题。"雅"正规、标准，表现为合乎规范的，高尚美好，而不粗鄙。

  "俗"风俗、习惯，表现为大众的、通俗的。
"雅"与"俗"是一种社会文化现象，反映了人们的文化素质水平在审美意识上的一种取向。这种意识的形成，受社会生活环境的制约，受家庭、学校教育的影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表现出不同的雅俗观。不同的国家和地区，雅与俗的概念与层次也不尽相同。随着时空的转换，雅俗之间也会发生变化。就中国的情况来看，一般文化层次是社会的主流。"俗"的设计比较为大众接受，因为处于这个层次的人在审美意识上，有着较强的从众心理。社会的流行就是自己的喜好。人家采用了什么，自己也要采用什么，而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条件去不做过多的考虑。在目前的商业化潮流下，盲目追求豪华的气氛。一种新的装修的材料，或是一种新的设计样式，在这种大众潮流的冲击下，要不了多处就会被用俗，一旦俗了也就不时髦了，于是又开始新一轮的追求。
居室的木护墙裙板，本是比较高大的欧式古典房间所沿用的一种设计语言。它与高大的壁炉、窗台、木装修墙面以及檐口线脚形成完善统一的整体。上下的尺度比例恰到好处。近年受西方室内设计复古潮流的影响，我们的不少家庭也随之效仿。把本来就没有多高的房间，从中间一分为上下两半，看上去似乎是气派了，但由于空间比例尺度的失调，反而显得更加低矮压抑。为了争取空间，增大活动面积，家具又不得不按最为经济的周边式布局摆放，使得费了不少精力财力安装的木墙裙，几乎被组合柜沙发之类档掉了一多半。原是一种高雅的装
修形式，换了时间、空间，变了尺度比例，反而俗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