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嘉 改装vts:《道德经》21-30原文、译文、点评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1:10:38

道德经 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作者:老子    来源:《道德经》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译文:大德的内在及表现,完全依据道的准则。道的体现和作用,模模糊糊、混混沌沌而难于捉摸。在混沌模糊之中,好象有着道的形象,又好象有着很实在的东西。在那深远暗昧之处,有着非常纯粹的东西;这种东西非常浑朴纯真,有确实的依据和信验可以证明它的存在。从现在一直往古时考证,这种形象始终不变,可以用它来作为观察世间万物本源的依据。我是如何来了解万物本源的呢?凭借的就是这个东西。

点评:本章又是一篇对道的专题论述。开篇首先说了“德”是“惟道是从”的,然后开始讲道的形象和作用,进一步把道作为了解世间万物根源的工具。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孔”就是“大”的意思,“容”可以理解为表现、内容。因此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最大的“德”也要服从于“道”。“德”是什么呢?“德”就是具体的某个东西最本质的内在属性,比如火德是炎上,水德是润下,就是说“火”最根本的属性一个是炎热,另一个是向上;而“水”最根本的属性一个是滋润,另一个是向下。而这个根本属性是服从或者说从属于“道”的。那么“道”又是怎样的呢?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首先,“道之为物”,就是说“道”是客观实在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物质。这种物质,就是规律,就是宇宙根本法。因为它的客观实在性,才称为“物”。这个“物”是和“心”区别开来的。

其次,道是“惟恍惟惚”的。前面我们已经说过,一般人是没法用“六根”所产生的“六识”去了解和把握“道”这个宇宙根本法的,所以当然是“惟恍惟惚”的。那么对于老子这样道行高深的人来说,它为什么也是“惟恍惟惚”的呢?

因为“道”不是静止不动的,它是在不停地运转变化之中的;尽管它在不停的运转变化,但它又是有规则的;说它是有规则的,它的规则又是不容易为人所掌握的;而且经历了漫长的游变过程,它又会回到它的起点。

与《道德经》齐名的我国古代另一本著名经典——《易经》,讲的就是这个玄之又玄的“道”是怎样演化的。“易”这个字很有趣,首先它由“日”和“月”这两个字构成。“日”和“月”分别代表着“阳”和“阴”的两极,所以一个叫“太阳”,一个叫“太阴”;“日”和“月”都有盈亏消长的特性;“日”和“月”都既自转也公转,有它固定的轨迹,周而复始地运行,只是相比太阳而言,月亮的轨迹要复杂得多。因此,“易”这个字,有变易的意思;阴阳不停地消长,因此也有交易的意思。

“惟恍惟惚”就是这个意思,说这个“道”是没有来历,也没有具体形状的。正是因为它是周而复始的,所以看不清来历——“恍”;正是因为它是不停变化的,所以看不清形状——“惚”。

后面两句中的“窈”是说它远,“冥”是说它暗,都是看不清的意思。其实道就是这样的,它不象世间万物,可以被“人”确确实实地掌握。等到内修到完全掌握它的时候,其实你早已超越了“人”的境界了。

第三,道是“其中有象”、“其中有物”、“其中有精”、“其中有信”的。尽管看不清,但是多少还是可以看到一点的。就象雾里看花、盲人摸象,尽管不可得见全豹,但是也可得见一斑了。

这个“一斑”可了不得,光从这上面看就看到了“道”的共性:它是有形象的;它是客观实在的;它是世间万物的精华和精髓;它是有规律、有信验依据的。

这四条基本的共性,就是“道”的“名”——外在表现或者说作用。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这四条基本的共性——“道”的“名”,不但现在是这样的,一直往以前推,也这样的,这个“名”是不改变的(其实向未来推,也是不会改变的)。所以就可以用它来“阅”——观察、了解、掌握、运用“众甫”——基于“有”的世间万物。

道是世间万物的总纲,道的名就是世间万物的源头。掌握了这个要旨精义,那么就算有孙悟空的七十二般变化,也逃不脱我的五指山——“阴阳五行”。为什么区区六十四卦可以说尽万事万物的变化?道理正在于此。说到头都是阴阳五行的生克制化关系罢了。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道德经》里涉及的东西非常多,有讲自然界的,有讲人类社会的,有讲治国的,有讲用兵的,有讲养生的,有讲处世的等等。我们可以发现老子讲的这些都非常精辟,而且历时两千多年了,一点都没有过时的感觉。以他所处的时代和知识水平,为什么他就能对万事万物都了解得这么深刻和精辟呢?就是因为这个——他能够“执一为天下式”。其实,他真正懂的,只不过是“道”罢了。

道德经 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执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译文:不求面面俱到才可以保全大局;因势利导地委曲求全正可以体现刚直的本质;认识到空虚而广采博纳才会丰满;陈旧的习俗、势力、知识等破灭之后,新生事物才能够正常发展;专注地精研、集中心智才会有所真知灼见、真正的心领神会;欲望太多、朝秦暮楚、见异思迁、心浮气躁容易迷心乱性,惑乱本心的清明,过多的条文律令会使人无所适从。所以最高明的统治者用一种法则来治理天下:没有对任何事的成见,才能明察秋毫;不自以为是、私欲心重,才能明辨是非;不自我夸耀,功绩才会长久;不妄自尊大,始终虚心谦下,才配当天下的首领。正因为他不去刻意争夺,完全因循自然地到达了无人可与他争夺的地步,因而自然没有任何人能和他争夺。古人讲“不刻意求全的人反而可以保全的”,难道会是句空话吗?是啊,所有的一切都会归属于他。

点评:本章的主题是“曲则全”,这是无为之道的一种微妙的策略。

“曲”的意思就是弯曲、委曲、曲折的意思;“全”的意思就是完美、保全、全面的意思。

“曲”为什么能“全”?就是因为“曲”符合道,符合“道”就能“全”。所以“曲则全”的根本意思就是要守住道,一切从自然出发,不去盲目地争,顺其自然地选择最有利的达到目的的途径和时机,也就是“执一为天下式”。

从世间万物来看,“曲”才是最符合道,最符合自然的:天体运行都是曲线(不但不是直线,甚至也不是规则的圆);山川河流的走向都是曲线;人体也到处充满了曲线,最重要的脊柱就是弯曲的。曲线是变化多端的,曲线是美的,曲线是善于承受重力和积蓄力量的——所谓能曲才能伸。

相比起“直”的一成不变、僵硬、死板,“曲” 就要活泼、生动得多。因为“曲”更加符合道,所以“曲”才能“全”。

“枉则直”——做大事的人不可能处处求“直”,否则很可能连小事都办不了。因此“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在保持主要方向、坚持必要的原则的基础上,可以在次要的、细节的方面作出必要的让步。这个让步,看起来是“枉”,实际上是为了更好地去完成“直”的使命。处处都坚持“光明正大、一丝不苟”的人,充其量只能做个让人敬而远之的“好”人,甚至连“好”人都做不长。不懂得牺牲局部利益的人哪有资格去获得全局的胜利呢?

“洼则盈”——地势低下的地方才会逐渐丰盈起来。人如果能经常保持“洼”的状态——虚心、谨慎、低调、谦恭,那么他各个方面才会逐渐得“盈”起来——道德修养、学问识见、人际关系等等。“洼”的状态至少是不招灾惹祸的,比起“金玉满堂”、“富贵而骄”那种自取其祸的行为要好得多。

“敝则新”——在自然界,这是最普遍的新陈代谢的原理。从人的角度上来说,只有你意识到“敝”,才能“新”。时髦的女孩子发现衣服过时了,就会努力地追求新潮;学者发现知识落伍了,才能去发奋学习高新知识;个人修养认识到自己过去的“敝陋”,才能进一步追求新的更好的境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句朴素的话说尽了万事万物演变的真谛。

“少则得,多则惑。”。从吃上面来说,“少吃多滋味”,而多吃就会“五味令人口爽”;看电视如果只有一、两个频道可以看,倒还可以看得津津有味,如果有几十、上百个频道可以选,只怕反而是不知道该看什么好了;青年人谈恋爱,如果只在一、两个人中间选,感情当然会很真挚和纯真;如果到婚介所去,面队成百上千的应征者,至多只能看看外在条件,反而会把最重要的东西(志同道合、情投意合)给迷惑掉了;学习如果集中在一个点上下苦功,那么肯定能有收获,如果东学学,西学学,反而容易一事无成;规章制度越简单明了,大家就越清楚,反之如果繁复到了非得认真学习才能掌握的地步,那么只会把大家的脑子搞乱。

所以“圣人执一为天下式”。这里的“圣人”可以理解为统治者,也可以理解为修养道德的人。这样的人他只是保守着道来作为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方法论,把道作为行事的准则和天下的表率。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这些行为都是道在人这个层次上的表现——是“人德”。其实这些行为体现的都是两个字:“不争”。

“不自见”就是不仅仅从自己的立场去看问题,这样才能客观、公正,才能看得清;“不自是”就是不把自己的见识强加给别人,不要总以为只有自己才是对的,这样才能“彰”——反而容易被别人接受;“不自伐”就是不要对自己功绩去夸耀,这样别人才会认同你的功劳;“不自矜”就是别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要虚心谦下,这样才能成为别人心悦诚服的领袖。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推广开来说,正是因为这些行为都是“不争”,所以才能达到“争”永远也达不到的境界——谁也不能和他争,谁也争不过他。顺应自然的“不争”才是“人德”的精华。

所以说“曲则全”才不是句空话呢,这是点题。要获得全局的大利益,必须学习“曲”。“曲”才才是大才,“直”才不过是小才罢了。如果你追求的目标是“全”,那么就应该从“曲”开始。
道德经 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希言自然。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译文:自然是最高超和无声的语言。暴风不能坚持一上午,大雨不能坚持一整天。是谁在干这些事呢?是天地。这种逞强施暴的事连天地都无法持久进行,更何况是人呢?所以说修养道德的人能与道合德:符合自然规律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就能有所得;违背自然规律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就必然有所失。在现实生活中能偶有所得的人,是他不知不觉中符合了自然规律的原因;在现实生活中能偶有所失的人,他必然是在无知无觉中违背了自然规律。

点评:本章主题是“希言自然”,其实真正的意思是“希言为道”,因为“道法自然”。

什么是“希言”?希就是“希罕”、“几希”——很少的意思,言是说给人听的,泛指就是向外表达的具体形式;而“自然”指的就是客观世界。因此,“希言自然”的意思就是我们所处的这个客观世界其实是很少向外表达它的意旨的。

在我国古代讲到这个“自然”的时候,更多的是用“天”来代替。比如“天威”、“天意”、“天谴”、“天命”等等。因为万物都在天地之间,而地从根本上说也是从属于天的。

这些个“天威”、“天意”、“天谴”、“天命”,其实是非常难以理解的,所以才“天威难测”、“冥冥中自有天意”、“但尽人事,各凭天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等等。这就是“希言自然”的道理。

在我国古代的文字记载中,可以看到天地被形容为一个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总是默默地、冷冷地、暗暗地观察着世间百态:如果人君有道,就五谷丰登、风调雨顺;一旦君王无道,就会降灾人间。“飘风骤雨”就是疾风暴雨,一般就是被认为是上天震怒,天地不和的表现,当然其他还有如水灾、旱灾、地震、瘟疫等自然灾害也代表上天震怒,但最直接和明显的就是“飘风骤雨”。震怒就是一种“言”,而且是最激烈的“言”。

“不终朝,不终日”说明时间很短,就是说“天地”这个君主失去自控而愤怒的时间非常短。但即使是非常短的时间,也对世间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人类修复创伤的时间往往要数百上千倍于那个“不终朝,不终日”的时间。

“飘风骤雨”是破坏式的,不象“和风细雨”是建设式的,而“道”是“利而不害”的,“德”是讲“好生之德”的,所以“飘风骤雨”是不符合“道”和“德”的,既然它是不符合“道”和“德”的,当然就不能让它持久。与天地相比,人类的力量真是微乎其微了。因此,这种不符合“道”和“德”的逞强施暴的事情,人类就更加做不长了,这是一个简单的推论。

“希言自然”再深一层的意思就是:真正的“道”是不需要去多“言”的。水需要人为的命令才去流向低处吗?草木需要人为的命令才去向光成长吗?真正需要用“言”这种形式来维持的事情其实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非道”的成分,所以需要人为的提倡、鼓励、惩戒、纠偏。比如说会有“不允许在大街上抢别人的钱”这种法律——“言”,而绝对不会有“不允许在大街和狗抢屎吃”这种法律——“言”。因为后者除了神经不正常的人以外,谁会去做啊?每个人都能自觉自发地去做的事情,就不需要“言”去教化。

不言之教才是完全符合于“道”的教化。“道”是宇宙根本法,对于人类社会而言,它比任何法律——人为的“言”更加精准。你做的事情符合“道”这个层次的要求,“道”就会来到你身边,给你“道乐得之”的待遇;你做的事情符合“德”这个层次的要求,“德”就会来到你身边,给你“德乐得之”的待遇;你做的事情符合“失”的条件了,“失”就会来到你身边,给你“失乐得之”的待遇。正是所谓“行得善事,善神随之;行得恶事,恶鬼伺之”,真正是“祸福无门,唯人自召”了。

法律的执行总有个作案、案发、侦破、追捕、宣判和执行的过程,而从“道”这个宇宙根本法来说,只要你做案,立刻就宣判。只是执行的过程比较复杂,因为有个功罪叠加和执行期限的问题,这从另一个角度体现了公平。总之,它是赏善罚恶的,至于具体的功罪轻重,你根本不用问别人,只要问问自己的良心就行了。这里绝对是“天网恢恢,疏而不失”的,这个“天网” 就是个最沉默、最精明、最严格的执行者。
道德经 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译文:踮起脚跟的人站不长;跨大步的人走不远;主观独断的人不会明察秋毫;自以为是的人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自我夸耀的人会抹杀自己的功绩;自高自大的人不会长久得志。这些从道的方面来说,叫做剩饭和多余的累赘,谁都讨厌他们;所以修行道德的人不会干这些。

点评:本章主要讲的都是不符合“道”的行为,是可以归入“余食赘形”那一类的行为和事情,就是都要“同于失”的那一类事情。

“企者不立”和“跨者不行”讲的都是违反自然规律的拔苗助长式的行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国开展的所谓“超英赶美”的“大跃进”运动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那个时代号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等等口号,充分显示了当时普遍流行的浮夸的心态。

“道”是讲长远利益的,是讲全局利益的,是和平、均衡、稳定、有序、可持续、可增殖的发展模式。只考虑短期利益而忽视长期利益、只考虑局部利益而忽视全局利益、涸泽而渔、毁林而猎等等行为都是“余食赘形”,都是非道的。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这四句话与第二十二章的四个排比句“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前后辉映,如出一辙,说的完全是一个道理。

看起来好象是四件事,但实际上只是一回事。“自见”的人就一定会“自是”,进一步“自伐”和“自矜”,去做出那种“企”和“跨”一类好高务远、不切实际的行为。

“企”和“跨”其实就是“欲速”,“欲速”事实上反而会“则不达”,真正做大事的人都懂得“宽严相济”、“有张有弛”,善于跑马拉松的运动员不会一上来就用足百米冲刺的劲头。任何长期的大事业在它发展的过程中也不会是一马平川的平滑状态,有的时候要爬坡,费很大力气只有很小、很慢的进境;有的时候象下坡,不费力气也能飞快地跑,但重要的是控制住方向和速度;好路要警惕;坏路要忍耐。每一个具体的阶段都有需要特别重视的部分和内容,要根据具体的环境来决定,哪里能事先定下人为的指标呢?小到治家、经商,大到用兵、治国都是这个道理。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这里的“物”可以理解为“道”或者外在的客观环境,这是与“心”相区别的。前面那些非道的行为都是主观臆断的,都是那颗充塞着“颠倒梦想”的虚妄的心里生出的东西,当然是不符合“道”的,是不符合客观环境的,所以会被它们抛弃和厌恶,只能去接受“同于失”的待遇。

因此,深明大道(自然规律)并且保守着“道”的人当然不肯这么做了。他是敬天知命的,他是与物同化的,他是天人合一的,所以“道”才会“乐得之”,最终他才是“同于道”而不是“同于失”的。
道德经 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译文:有一种物体混混沌沌、无边无际、无象无音、浑然一体,早在开天辟地之前它就已经存在。独一无二,无双无对,遵循着自己的法则而永远不会改变,循环往复地运行永远不会停止,它可以作为世间万物乃至天地来源的根本。我不能准确地描述出它的本来面目,只能用道来笼统地称呼它,勉强把它形容为“大”。“大”是指不停地运转、变幻,也就是说它无处不在、无远不至,穿行于古往今来、八荒六合,到达极远处又返回事物的根本。正因为道是如此无穷无尽,所以说道很大,从而遵循于道的天、地、人都很大。宇宙有四“大”。人也是其中之一。人必须遵循地的规律特性,地的原则是服从于天,天以道作为运行的依据,而道就是自然而然,不加造作。

点评:本章主要是说“道”,以及对“道”的形象、运作、功能作出初步的描述。建立了以道为首的天、地、人一脉相承的大格局。

“道”是什么?

“道”的特性就是“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首先,“道”是一种“物”,前面说过“道之为物”。其次,“道”又不是一般的“物”。“道”与一般的“物”最大的区别在于它是“混成”的。什么叫“混成”呢?就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这个宇宙间包括天地在内的万物都是有生有灭能垢能净可增可减的。天地所生的万物都是由不同成分和组合的阴阳之气所构成的,它们都是不断运动、不断生灭的。天和地作为两极,尽管比其他万物要长久得多,但它们也要受到阴阳规律的支配——“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崩地裂归于混沌,然后混沌始分而天地生。

整个宇宙只有一种“物”没有阴阳二气中的任何一种气,它是绝对均衡的。它是绝对有的,它是绝对无的;它是绝对静止的,它是绝对运动的;它就是“道”。说它有,是因为它遍布宇宙每一个角落;说它无,是因为没有办法实实在在地抓到它。就好象在大海里,到处都是水,你反而永远也找不到水。如果要说“有”水,那么对应的就应该是个“没”水的状态才能显出“有”水。而“道”在宇宙的范围内是没有“没”道的地方的,大“有”反而成了“无”。说它绝对运动,是因为它的存在就是不停的运动;说它绝对静止,是因为它从开天辟地以来它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而且直到宇宙崩坏都不会改变。这种高度的矛盾又统一的存在方式,就叫“混成”。

正因为它“混成”,所以它不但“先天地生”,而且“后天地灭”。而且它的“生”和“灭”都必定不在这个宇宙的范畴之内,所以它可以说是“永恒”的——天地万物皆变,不变的唯有“道”。

“道”的进一步描述就是“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寂”是没有声音的意思,“寥”是没有形象的意思,“独立”是不依靠外物的意思,“不改”是不会变化的意思,“周行”既有运行全面的意思,又有循环往复的意思,“不殆”是不会失败、不会灭亡的意思。合起来就是说:“道”是没有任何外在的特征可以被把握的;是不依赖任何外物而存在的;是永恒不变的;是周流天下而且循环往复的,是不会灭亡的,它是天地的来源,是天地的依靠。

这样微妙复杂的“物”,我当然“不知其名”了——哪有什么外在的东西可以给你去形容呢?只好勉强地给它起个“字”——称号,叫“道”。一定要勉强地去形容,那么就用“大”来形容它。

“大”一般有范围大、年纪老、位分高、德高望重等意思,这些意思“道”统统都够得上,而且还不止。“道”不但够“大”,而且还“逝”,“逝”就是运动的意思;不但“逝”,而且“远”——非常远,远大,也是“大”的一种;不但“远”,而且“反”,“反”不仅有反向的意思,还有返回的意思,最后它又回到了它最初的状态。这是老子对“道”的第三段形容,主要是说“道”是很“大”的。

宇宙中与“道”一脉相承的还有“天”、“地”、“人”。天和地很好理解,前面已经说了“道”是“天地母”嘛。“人”怎么又扯进来了呢?那是因为天和地之间的所有万物中,“人”是杰出代表,最有灵性,最符合“道”,而且“人”是以“天”为父,以“地”为母的——在《易经》中“乾”卦既代表天,也代表父亲;“坤”卦既代表地,也代表母亲。因此,道——天——地——人,一脉相承,并称“宇宙四大”就好理解了。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句话就顺理成章了,就是孩子服从母亲,母亲服从父亲,父亲服从祖宗。祖宗——“道”呢?它服从谁?这个“自然”不是自然界,是“自然而然”的意思,“道”就是本色,自己的样子——唯大英雄能本色嘛!
道德经 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译文:厚重是轻浮的根本,宁静是浮躁的主宰。所以有道之士行事一贯谦恭诚信、兢兢业业,不敢稍有轻忽;虽然身处华美的宫殿、尊贵的地位,依然保持着平和朴实的心境闲淡处之。为什么大国的君主常要去轻率妄动地制造事端呢?轻率就会丧失根本,从而失去控制,浮躁就易受制于人,从而丧失主宰的地位。

点评:本章主要论述“重”德和“静”德,即有“道”君子的德行。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以木本植物来说,一般近根的那一端总比近梢的那一端要致密、厚重得多。在地球的重力场范围内,任何物体总是不断地趋向重心更低的位置。无论车或是船,都讲究保持“稳度”不倾覆,很重要的一个办法就是加重它的底盘——尽可能降低它的重心。这就叫“重为轻根”。

重的根一般都是静的,相对的那一端才是轻和躁的,是易动的、易变的。重是事物的“根本”,轻是事物的“枝叶”;“重”所代表的宁静、镇静的部分当然就是“轻”所代表的轻率、浮躁的部分的主宰。这些都是从物理的角度来说的。

从人德的角度来说,“重”就是稳重、持重、凝重和忍辱负重的意思。“静”就是安静、清静、闲静的意思。有“重”和“静”这种特质的人一般都有淡定雍容的外貌,从容不迫的气度,遇事不惊不乍、镇静自若的风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为什么呢?因为他内心有着强大的自信和把握:外物尽管瞬息万变、奇变横生,但一切变化都在“道”的范畴之内。守住了“道”,这一切变化就都可以视为儿戏了。又有什么可怕、可惊的呢?又有什么可欲、可求的呢?“心”不去随着“物”转,又怎么会“轻”和“躁”呢?又怎么不能保持着“重”和“静”呢?所以有“道”的君子当然是“终日行不离辎重”。“辎重”是军队的术语——粮草、物资、攻坚的重兵器的总称,这些东西决定了一支军队有多大的自持力和战斗力,因此是军队的根本,这里的“辎重”就是根本的意思。因此,“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就是有“道”的人保持着稳重、持重、凝重的态势,必要时能够忍辱负重,为了守住做人和为道的根本。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荣观”可以理解为华美的宫殿、优越的环境、尊贵的地位、美好的名誉等好的待遇。君子正因为是有“道”的,所以“同于道”,因此,“道亦乐得之”——他自然能获得那些好的待遇。但是和一般人痴迷于、骄傲于、炫耀于这些东西的表现不同,君子的做法是“燕处超然”。

“燕”就是常见的燕子,燕子有很多值得人们学习的美德。第一,它善于利用已有的环境(屋檐)来筑巢,可以节约工作量并且遮风避雨;第二,它不一定要住在富贵人家,竹篱茅舍它也能安之若素,而且它不会为了标榜清高而不去住那些高楼广厦;第三、它很会观察环境和气候,一旦感到不适宜居住的迹象出现,绝不会恋栈既有的温暖巢穴,立刻全身远害。

因此,君子就象燕子一样对待“荣观”,这种态度就是“超然”。“超然”就是“不以物喜,不为己悲”;“超然”就是山珍海味和青菜萝卜我都用一种吃法、一个心态去对待;“超然”就是荣华富贵对我如过眼烟云;“超然”就是我的心是真正自由的,凌驾在任何外在物质之上的。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万乘之主”就是拥有强大武力国家的统治者,“身轻天下”就是去妄动、去造事。一个人真正能拥有的东西取决于他的心量有多大。对于一个没有“道德”的俗人来说,月薪百元,他会只考虑温饱的问题;月薪千元,他就要想娱乐的问题;月薪万元,他就会行为放荡;月薪十万,他就骄奢淫逸了。暂时归属于你的东西并不见得就是你真正拥有的,“道”会来考察你配不配拥有它。如果你已经为“物”所转,为“物”所役了,说明你“器小易盈”,那么它就会收回你已经得到的东西,给你一个恰如其分的待遇。

“万乘之主”的地位是来之不易的,他拥有的东西非常多。多到让他的心态承受不了了,所以他才会去“身轻天下”,这样就证明了他拥有的东西已经超过了他本身的那个“度”了,所以他不再“重”和“静”,变得“轻”和“躁”了,那么“道”就一定会让他“失”——失去根本、失去主宰的地位。

当今世界,美国就是这样一个的国家,美国政府在全球到处寻衅闹事、招灾惹祸。被物欲所蒙蔽,骄奢淫逸、狂妄自大不可一世,它已经变得非常轻狂和浮躁了,已经背离“道”很远很远了。因此,它的失败和衰亡就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了。历史已无数次的证明:一个失“道”的国家,无论它曾经是那么不可一世、气焰熏天,也很快就会瓦解冰消、灰飞烟灭。
道德经 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故善人者,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译文:最上乘的行动不会看到任何人工斧凿的痕迹;最智慧的语言依天理、顺人情、论事得中、没有破绽;善于计算的人用不着任何工具;善于封闭的人不设机关也没有人能打开;善于束缚的人看不到绳结却没有人能解脱。圣人一贯善于挽救人,就不存在没有用的人,能够最大限度地利用物力,就不会有废物。这就叫做因循自然的智慧。所以善良的人可以作为人们的老师;不善良的人可以作为人们的借鉴。不认真地向老师学习,不重视借鉴的作用,就算有点小聪明也会变成大迷糊——这叫做精要微妙的道理。

点评:本章主题是说“善”。“善”就是符合“道”的,就是符合自然的东西。饭过来说,世间任何东西都来自自然,都有符合“道”的条件,都有各自成为“善”的方式。

一开始,老子就列举了种种“上善”的行为——“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这一系列的实例,说的都是“善”的具体行为,而且这些行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与通常的行为有本质的区别。例如“行”一般总是有迹可寻的;“言”一般都是有漏洞的;“数”一般都是需要“筹策”——计算工具的;“闭”一般都是需要“关楗”——工具机关的;“结”一般都是需要“绳约”的。

那么为什么那些“善”都是那么与众不同呢?因为它们都是符合“道”的,都是顺其自然的。无迹可寻其实就是没有任何人为的线索可以被提供,也就是说这个行动完全依据自然;让人无可辩驳的话就好比“天衣无缝”,为什么无缝,因为它是天衣;“筹策”能计算的只是有形的数字,所以它称不得真正的“善数”,真正自然的数学是不需要烦琐的计算的;依靠“关楗”来封闭的东西,只要解决了“关楗”就可以把它打开,但如果不依靠“关楗”而依据自然来进行封闭,这种无形的封闭才是没法打开的;有形的“绳约”总是好对付的,但如果根本就找不到“绳约”又这样才能去破解呢?因此,最上乘、最高超的行为无一不是依据自然、因循自然的,而自然就是“道”的本质,就是“道”的核心。所以只有符合“道”的行为才是真正的“善”。

从“道”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上哪里又有什么“弃人”和“弃物”呢?所谓的“弃人”实际上只是没有把他放到最合适他的岗位上去罢了;所谓的“弃物”其实也就是用错了场合的东西。不是“人”和“物”本身有什么不对,而是因为他们遭到了不正确的对待,遭到了非“道”的评判,才会让他们沦为“弃”——被废弃、抛弃、放弃的一类。只要能完全实事求是、客观公正、耐心细致地去对他们进行引导和分析,给予他们合适的发展和用途,那么原来的“弃人”和“弃物”就都能成为有用之才和有益之物。这就是“道”的智慧,是尊重生命、尊重自然的大智慧。

从“物”的角度来说,自然的一切都是美的,都是宝贵的资源。我们要懂得去充分利用一切资源,多利用好一分资源,就能少产生一分垃圾。垃圾其实就是未被正确对待的资源。换言之,如果资源被不恰当地使用了,资源就会变成垃圾,变成人类的灾难!

以西方文明为主的现代科技给人类社会带来了巨大的生产力,产生了巨大的“进步”。结果呢,高速发展的代价是让地球——人类唯一的家园变成了一个空前巨大的垃圾堆——充满了毒气、废料、污水、放射污染。对这样“文明”,难道我们不应该质疑吗?

对于人类社会来说,“善”人可以作为大家的导师,是学习的榜样;“不善”的人可以作为其他人的前车之鉴、可以作为反面教材,而且他本身也是未被发现和未被正确利用的“善”人——潜在的资源,只要我们肯去引导他,他自己也能选择好发展的方向,那么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们不相信他能成为真正的“善”人呢?

这种大智慧、大道理才是符合“道”这个宇宙根本法的,这才是精要微妙的道理呢。

那些自以为是、有些小聪明的人,他会看不起“善”人——导师,因为妒才嫉贤;他也会看不起“不善”人——借鉴和资源,因为目光短浅。他的眼睛里自己永远是最聪明的,既看不到老师的榜样,也看不到借鉴的作用,这样他就永远也不会有进步,迟早会变成一个大迷糊,只可惜他还自以为很聪明呢!
道德经 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译文:懂得刚强的必要,有足以称雄的实力,而安守着柔和的状态不露锋芒,就会招来天下贤能之士的归附。不偏离永恒的德行,逐渐回复到象婴儿那样外表柔软而潜力无穷的状态。对万事万物都明察秋毫、洞烛千里,却表现出一无所知的样子,不以自己的看法、意志强加于人,不过于计较他人的缺失,才能成为天下的表率。不会背弃永恒的德行,慢慢回归到混沌一体的状态。可以达到荣华富贵、重权厚利的地位,仍能安守平淡的生活,身处世俗的低下之处,永恒的德行才算圆满,回归到纯真质朴。这种纯真质朴可以主宰万物,高明的统治者用它来治理天下。所以说最高明的统治是浑然一体的,无法分割。

点评:本章主要说的是如何将“道”用于为人处世的方法。老子用“三知三守”来说明这个过程,提出了“朴”的概念,和治国上的“大制不割”的理论。

“三知三守”的“知”都是指了解、明白的意思;“守”是指应该保守、安守的意思。三句话的共同特点其实都是“知其阳,守其阴”。一般人普遍都贵“阳”而贱“阴”,所以喜欢称“雄”,不甘“雌”伏;喜欢清“白”,不愿被抹“黑”;喜欢得“荣”,不愿受“辱”。而从“道”的方面来说,这些东西本质上都没什么差别。但既然世人都贵“阳”而贱“阴”,那么有“道”的人就不该去和俗人一样去争处“阳”位,而应该学习“水德”,去安守“阴”位,去安守“不争”和“无为”,反世俗之道而行之。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雄”是主动、阳进、争先、争高;“雌”是被动、阴退、守后、趋低。有道的人在明白了争“雄”是怎么回事后,心甘情愿地去守“雌”。根本的目的是为了“不争”。“不争”才能积蓄精、气、神,避免在无谓的争夺上消耗;“不争”能得到比“争”更多百倍的实际利益;“不争”才能让财富、人才、资源归附;“不争”才符合“道”,符合“常德”——永恒的德行。这样不断按照“不争”的路线走下去,就会回归到“婴儿”的状态。“婴儿”是怎样的状态,到第五十五章我们再讨论。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白”就是清楚、明白,谁都希望自己是个“明白人”;“黑”就是混沌、糊涂,谁都不希望自己被别人看成“糊涂蛋”。“知其白,守其黑”就是有道的人在把一切都从根源上都看得清清楚楚以后,面子上反而呈现出一付懵懂昏沉的样子。

领导人懂得装糊涂——“韬晦”,这是极高明的御下手段。你自己显得糊涂,才有下属显才干的机会,也才能真正看清什么人是什么样。俗话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又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身为一般人就更要懂得装糊涂——“韬晦”了。不能显得比别人聪明能干,特别是不能显得比领导还精明,那样是给自己在惹祸啊!最好的策略是哑子吃馄饨、茶壶里煮饺子——心中有数,但别说出来。无原则的显摆既显得你没层次又给自己招灾惹祸;就算是必要的显露也马上要把功劳转移,别让它集中在自己身上,可以让领导、同事甚至下属分享。功和过,福和祸,都是随时随地会互相转化的,这一点不可不知啊!

这样“知白而守黑”,你才能“为天下式”——成为天下的表率。这样,你的“德行”才会“不忒”——纯正起来。“忒”是差错的意思。这样不断地“韬晦”下去,你就能够回归到“无极”的状态。“无极”是比“太极”还要早的状态,是无阴也无阳的一个状态,是混沌一体的状态,是宇宙最原始的状态,是“道”的基本态。“无极”的状态没有一切有形的迹象,但一切有形的东西都可以从中产生出来。它是寿命无限、变化无限、功用无限,一切都不可限量的状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

“荣”除了有第十三章里“宠”的意思,还有“兴旺发达”的意思;“辱”除了第十三章里的意思,还有平淡、寂寞、挫折的意思。“知其荣,守其辱”就是明白荣辱的世俗规则和道的意义以后,自觉地身处低下——甘于淡泊、甘于寂寞、甘于宁静、甘于卑微。

这样,他才是“为天下谷”,成为这样的谷地:周围人都很“高”,但我不去争“高”。我坚守着“道”,我君子固穷,我安贫乐道,我物质贫乏而精神富裕。我形不足而神足,物不足而气足,华不足而精足。这样自甘淡泊、自居卑下,就能使自己的“德行”光大起来,回归到“朴”的状态。

“朴”这种状态是“道”的原始状态,是大名无名的状态,是大有无有的状态,是大音希声的状态,是大象无形的状态,是大器晚成的状态。它是包罗万象的,是融会贯通的,是万法归一的,是至高无上的。

“婴儿”、“无极”和“朴”都是“道”的“名”,它们从不同的方向来解释和形容“道”的作用,以利于我们来充分地认识“道”的本质。

“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圣人可以用抱“朴”的方法来治理天下。抱“朴”就是无为之治。

“朴”进一步转化、分解,就可以成为各种各样的“器”——有用之才(材)。圣人就可以根据他们的具体特性任命他们为各级的管理者。而具体各级的管理者,由于他们从根本上说都是从“朴”这个根源上来的,因此,他们只有具体分工的不同,而没有泾渭分明的壁垒。就好比人体的器官尽管千差万别,有五脏六腑,有筋骨皮肉,有脑髓神经等等,但都是从最早那个受精卵发育而来的,整个人体是个有机的,不可分割的整体。其实最好的国家体制也是这样的——浑然一体,不可分割。
道德经 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或强或羸;或载或隳。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译文:想要夺取天下去强行地有所作为,我会看到他最终会以不得志而告终。国家政权是神灵宝器,是不可以任意施为的,是不可以强行占据的。想利用它施展有为的抱负必然会遭到失败,强行占据的也必然会失去它。高明的统治者不去任意施为,所以不会面临失败;不去强行占据,所以不会遭受损失。那是因为世间万物是按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自然规律在运行着:有的强行不止,有的随波逐流;有的正需要大力发展,有的则必须坚决镇压;有的正强盛兴旺,有的已虚弱衰败;有的正是如日中天,有的却将日落西山。所以英明的治国者不能过分越度,不能追求自我实现,不能狂妄自满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

点评:本章主要阐述了为什么有为之治必然失败,治理天下应该奉行无为之治的原则以及无为之治对领导人自身素质的要求。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这句话,历来有两种翻译意见:一是为了“夺取”天下而去胡作非为,二是指执政者按照自己的主观意愿去胡作非为。我认为其实这两个意思都可以用这句话来代表,因为它们都是属于“不得已”的——不能善终的那类行为,“吾”——老子这么认为。而且下面的话也都对得上。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这里的“天下”,不但是指物质的“王土”,也指“天命”、气数。说它是“神器”,因为它的来去运作,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而是以“道”的规则为转移的,因此人——哪怕是最高统治者也不能去“为”和“执”的。“为”就是有为,就是按照人的主观意愿而不是“道”——客观规律去实施;“执”就是把持和控制,就是试图一个人或者一小撮人长久地把持和控制“天下”。因为这两种行为都是违背“道”的,所以就不能这样做,做了,就要“败”,就要“失”。“败”和“失”是违反“道”这个宇宙根本法的所有人或事的必然下场,这是绝对的因果关系。

“圣人”,在“道”的世界里,他既是道德修养上最纯粹精深的人,足以成为万众的表率,也是为天下作则的最高统治者,是“内圣而外王”的人,因为他保守着“道德”所以他“圣明”,因为“圣明”才能顺其自然、恰如其分地去推行“王道”,建立真正的“王道乐土”(这个词被日本侵略军污染得不轻)。所以“圣人无为”而且“无执”,不会去做那些违背“道”的事,因此圣人就“无败”也“无失”。

那么对待“天下”为什么既不能“为”也不能“执”呢?因为“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或强或羸;或载或隳。”

这个“物”,从表面来看,可以理解为世间万物,从深层来看,可以理解为深藏在万物核心的那个“道”的演化运作的规律。世间万物的运作规律并不是同步的,也不是等量齐观的,而是参差不齐的。

“或行或随”。有的正在“行”——主导运行,如“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就是天的运行之道在于刚健,君子效法天的运行之道就应该自强不息的意思;有的处于“随”的状态,跟随、服从、从属的状态,跟随那个起主导作用“行”的辅助的状态,《易经》中的“随”卦有“刚来而下柔,动而说”的说法,所以,“随”就是服从天道,顺服天道,快乐地(说同悦)跟从运动的意思。“或行或随”,讲的是主从关系有所不同。

“或嘘或吹”。第一种理解,“嘘”是喝倒彩,是批评,是负面评价;“吹”是鼓吹,是表扬,是正面评价。第二种理解,“嘘”是去寒气,“吹”是去热气。第三种理解,是内修呼吸的不同调理,共有六字不同——“嘘、呵、呼、泗、吹、嘻”,用以调理三阳三阴。“嘘”和“吹”分别是调节体内过多的阴气或阳气的代表。无论如何,“或嘘或吹”可以理解为由于内在属性的不同而面临的不同待遇。

“或强或羸”,就是有的强,有的弱,是讲外在表现的不同。强和弱只是相对的,是事物不同发展阶段的外部体现。

“或载或隳”。“载”是安定、稳定的局面,是“水可载舟”里面那个“载”的意思,而“隳”,是指崩坏、分解的意思。“或载或隳”,讲的是“治世”和“乱世”,讲的是“量变”的相对稳定与“质变”的剧变,讲的是事物发展的一般规律的不同阶段。

以上种种,讲的都是具体事物有不同的特性,“天下”正是由这些具体的世间万物所构成的,所以只能根据它们的具体实际情况来决定相应的策略,而不能先构建了所谓“宏伟蓝图”,再去“实现”它。所以“天下”是“不可为的”;任何一个“圣人”,从登台执政那一刻起,他就必然要从当时最符合道的治国策略中选择一个“名”去实施,刚从乱世里走出来,就应该奉行“浊以止,静之徐清”的国策来让老百姓休养生息,等国力日强,天下安定,又不可固守成法,要懂得适时转入“安以久,动之徐生”的国策,不断调整更好的、更适应新时代的具体政策——新的“名”。“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讲的就是这个意思,所以说“天下”是“不可执的”。“不可为”讲的是顺应自然,“不可执”讲的是与时俱进。

因此,“圣人”就要“去甚,去奢,去泰”。

“甚”是过分的意思,“奢”是独断的意思,“泰”是安乐的意思。就是说“圣人”治理天下,第一,一定要注意不要过分,要注意“度”;第二,不要自以为是、主观独断、我行我素,应该遵循自然、广开言路、克己奉公;第三,如果只满足于眼前的“泰”,那么很快就会“泰尽否来”。要懂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要“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要高瞻远瞩、未雨绸缪。这就是无为之治对领导人自身素质的三个基本要求。

《道德经》第30章·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善,有果而已,不敢以取强。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是谓果而勿强。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译文:善于用道的治国者,绝不会靠武力强大来称雄天下,因为以武力称雄容易招致反击。行军作战经过的地方,田地荒芜只长杂草,淳朴的美德遭到破坏,不良习气开始孳生,敌对的情绪、仇恨的根芽开始播种,无穷无尽的灾难循环开始萌生。因此,最善于用兵的人,达到目的就罢兵了,而不敢靠兵威逞强施暴。战争的胜利由天时、地利、人和等综合而成,一将功成万骨枯。所以胜利了绝不自高自大,绝不自夸战功,绝不狂妄骄傲,大获全胜却自认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这就叫做大功告成而不自以为强。自以为强就会产生骄气、暮气,衍生出好逸恶劳、居功自傲等恶习,这就违背了道的准则。凡是逆天行事、背道而行注定很快就会灭亡。

点评:本章是专门谈军事的,也就是无为之治中的“强其骨”。军事是一个国家的外部保障,有道的统治者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军事和战争呢?这就是本章的主题。后面第三十二章讲的也是这个问题。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

“以道佐人主者”就是有道明君或者是用道德来辅佐明君的人,这样的人首先重视军队的作用,其次他不把军队作为在天下逞强的工具。为什么呢?因为“其事好还”。

“其事好还”就是因果关系的具体体现。因果关系是宇宙的根本规律的体现,作为一个稳定的大系统来说,作用力永远与反作用力相等。如果你依靠强大的兵力去欺负别的弱小民族、弱小国家,那么总有遭到反击的一天。佛教对因果律是极为重视的,所以有五个基本戒律:“戒杀、戒盗、戒淫、戒妄语、戒酒”。除了第五个酒戒是个“遮戒”——防止酒后乱性触犯以上四戒以外,其余都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宗旨。杀与被杀,盗与被盗、淫与被淫、妄语与被妄语所欺骗,看似一对矛盾,其实是有着直接的因果关系的。以杀为例,开始杀就会导致被杀,宇宙中就多了一重杀孽,有实施者就有承受者。所有众生都有生存的权利,没有任何一个众生有权利去剥夺另一个众生生存的权利,否则就算你不违反人间的法律,你也是违反了好生之道,从杀开始你引发了杀机,这个杀机尽管是向外的,但是根据道的“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的法则,是总有一天要回归到自身的。现在你可以选择做一个实施者或不实施者,等到它回归或者说“报应”到的时候,你就没有选择承受或是不承受的余地了,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当然这个回归的过程可能会非常漫长,甚至超过你这一世的生命,缺乏道德与智慧的人是看不到、看不全这个因果关系的。

战争是集体对集体的互杀。总有一方是在应劫,而另一方是在造孽。战争不仅给国家和国家、民族和民族之间造成杀孽,参战的每一个人都不可避免的沾染上深重的杀孽,不论是人间法则判定是“正义”的一方或者是“非正义”的一方都是如此。所以作为决定开战的决策层,一定要慎之又慎,坚决避免不必要的战争。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行军作战经过的地方,田地荒芜只长杂草,淳朴的美德遭到破坏,不良习气开始孳生,敌对的情绪、仇恨的根芽开始播种,无穷无尽的灾难循环开始萌生。这种灾难不仅对受害方是这样的,而且对侵略方也是这样的。

我又要来说美国这个世界头号霸权主义战争狂国,二战以后,它就不断在全世界到处挑起战火,和我们国家有直接关系的就有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它对伊拉克的两次大规模战争,更是典型的“兵强天下”的非道战争,纯粹为了经济利益、为了炫耀武力进行的国家暴力。现在我们来看看,伊拉克已经被它彻底搞乱了,现在不仅伊拉克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参战的美国军人也一样处在极度恐怖和极度厌倦的境地里,发动这场非道战争的布什政府,现在是非常尴尬的,是不好收场的。现在还只是开始,911不过是小儿科的报复罢了,将来还有更多可怕的灾难会降临到美国的头上。

自古以来,“恃德者昌,恃力者亡”。解决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谁都知道应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讨论,必要时请法律或仲裁机构来判决,为什么一个整天把“民主、自由、人权、法制”等美妙词汇挂在嘴上说的国家会干出这样野蛮、残酷的暴行,真是让全世界的人们看不懂啊!没有制约的暴力是可怕的,首先它会祸害别人,最终必将祸害自己,所以这种暴力是人类的公敌。

“善,有果而已,不敢以取强。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是谓果而勿强。”

战争是人类最丑恶的行为之一。但是如果有人一定要把战争强加我们的头上,有血性的人们为了民族和国家就应该奋起抗争,而不是任人宰割,消极避战。但是我们一定明白我们进行战争的目的是什么,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平,是为了包括敌人在内的所有人的根本幸福而战。所以在不得不进行战争以后,要时刻注意是否已经达到了战争的目的,如果已经达到了这个目的,那么就应该停止战争,不要再徒然地增加不必要的杀孽了。

战争是丑恶的,是非常的、极端的手段,是所有正常沟通和所有正常交流的方式全部失败以后不得不采取的手段,战争的最终目的还是要让所有人回到理性谈判的桌面上来。所以有了结果就应该停下来。有了结果也别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别觉得自己有什么功劳,别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骄傲的,因为这只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啊,只不过是在显示国家在外交上、在国际沟通上的无能啊!所有这些行为和对战争的认识,叫做有了结果也不敢逞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为什么不敢逞强呢?因为凡是逞强的东西紧接着就会走向衰老、衰败,那是属于背离道而要被道抛弃的那一类东西。凡是要被道抛弃的那一类东西,它灭亡的日子也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