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烈焰战神打书攻略:春意盎然李鸿章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12:21:29
 春意盎然李鸿章
  
  雪珥
  
  
  李鸿章的定位就是吸引“敌人的火力”,让“百官气”向我开炮,所以才敢放手一搏,不惮成为众矢之的,以掩护恭亲王、掩护慈禧太后、掩护中央,心里有底如此,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自然春意盎然…
  
   
  
  东方风来满眼悲。
  
  1895年的春天,对于恭亲王、李鸿章及大清国来说,东风拂面格外冷。74岁的李鸿章,即将起航前往日本马关,与伊藤博文等进行谈判。日军的凌厉兵锋,直指北京,谈判一旦破灭,北京必将被日军攻占。尽管李鸿章早在十多年前就不断地呼吁军事改革必须与时俱进,否则北洋舰队无法应对新形势下的军事挑战,但总是遭到强有力的反对及强有效的掣肘,比如翁同龢掌管下的户部,就在“大国崛起”的幻觉支持下,基本对北洋舰队采取了“财政封锁”政策。如今北洋舰队已灰飞烟灭,李鸿章成为举国皆曰可杀的罪魁,那些从来袖手旁观、乃至暗地里猛使绊子的新老愤青,爱国唾沫空前横飞,密集程度如同前线的枪林弹雨。
  
  64岁的恭亲王,则托了日本人的福。如果不是这个帝国到了每个人都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的危险时候,他还将如同这十年一样,继续呆在政治冰柜中。国难思良臣,家贫念贤妻,恭亲王终于走出了后海边那座华丽的“牛棚”,被“结合”进了中央核心,参与决策。
  
  冰冻了十年,之前那睿智、敏捷的恭亲王似乎不再保鲜,但在这举国群情汹汹的情况下,他率领军机大臣们,在写给皇帝和太后的报告中,鲜明地提出了:“中国之败,全由不西化之故,非鸿章之过”。
  
  据说,李鸿章为此老泪滂沱,心甘情愿地踏上了轮船,前往日本去完成那不得不完成的艰难的“卖国”任务。
  
   
  
  泰山顶上一颗“葱”
  
   
  
  三十年了,大清国的第一波改革开放(“洋务运动”)最终被日本联合舰队击沉。在这轮改革开放中,无论军事、经济各方面,李鸿章都被后世毫无悬念地当作改革的旗手,而恭亲王则在很长时间内被当作是一枚橡皮图章,随波逐流地卷在浪潮之中。造成这种看法,除了有意识的政治选择外,更在于李鸿章曝光度高,类似于大清改革的新闻发言人和操盘手,而恭亲王总是在幕后,不显山、不露水,甚至还经常表现得有点怯懦、有点摇摆。
  
  似乎美国人看得比中国人还明白,这样的搭档是黄金搭档。或许,中国人即使看明白了,在很多时候也只能假装糊涂,时间久了,或许就真糊涂了。美国史学家西格雷夫(Sterling Seagrave)就坚信,李鸿章就是恭亲王的“手”,他甚至大胆假设,李鸿章除了作为恭亲王的实践者之外,还帮恭亲王办了些“脏活累活”,比如可能的暗杀同治皇帝(参阅本专栏4月5日《谋杀同治帝》)。
  
  一个颇具中国特色的显而易见的原因是,作为权利金字塔上的老二,恭亲王的地位不允许他表现出任何“积极要求进步”的迹象,位极人臣,功高不赏,你再要求进步,老大就该犯嘀咕了:你什么意思?什么动机?!而李鸿章就没有这种顾忌,他只要让中央相信,自己虽然拿着枪杆子,但自己更是中央的一杆枪杆子,就基本可以放开手脚,胆子更大一点、步子更快一点。同样是美国人,格兰特总统在拜访了恭亲王和李鸿章后,一针见血地指出:恭亲王受地位所限,决定了他“不可能如李鸿章那样走得那么远”(参阅本专栏上期《拜托美利坚》)。
  
  恭亲王执政期间,一个有趣的现象是:但凡要推出什么改革措施,中央一般都先把问题和困难摆出来,征求地方大员们的意见。如同文馆所涉及的教育体制和干部制度改革、建立阿思本舰队时涉及的军事改革(参阅2月22日、3月8日本专栏)等,都是将政策向地方大员和前线大员们事先交底,官员们则可以畅所欲言,不会出现扣帽子、打棍子的情况。这样一种“官场内部民主”,的确令不同的意见得到了表达的机会,并且形成争鸣,脱离了暗箱操作后,那些显然是敷衍、塞责的意见,在阳光下无可遁形。这令恭亲王的改革,总能比较稳妥地推进,既相当技巧地减少和化解了反对派的阻挠,又从反对派的充分表达中汲取了营养,完善了改革方案,更从不同派系的博弈中,来了解和掌控改革的力度、分寸。在这样的一个沟通过程中,作为舵手,恭亲王尽量地保持了中立的角色,从而可以尽可能多地团结“左”与“右”两方面的干部。尽管恭亲王早已获得了“鬼子六”的雅号,被人们贴上了自由派的标签,但是,除了蔡寿祺之类投机钻营的举报者外(参阅本专栏1月11日《大清总理恭亲王》),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持不同政见者对他的人品及政治品格有过怀疑。这种稳健的政治手法,使恭亲王在关键时刻,既能推动改革不断前进,也能掩护激进的改革者从反对的声浪中逃生。
  
  身处风口浪尖,恭亲王只是将自己定位为“泰山顶上一颗葱”,而不是“一棵松”,这使他减少了被狂风扫荡的机会,令泰山脚下的松树们大为心理平衡,同时也不影响自己“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在恭亲王三起三落的政治过山车历程中,没有任何一次下台是因为他奉行了过“左”或过“右”的政策,而都是毫无例外地出于慈禧老大对他的训诫----这种训诫不是因为政见,而只是因为老二离老大的位置过于接近,老大必须时时敲打老二,注意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恭亲王的这种政治性格,成为总理衙门的部门性格。这个以改革为主要使命的部门,在不断的利益调整中,不得不触及既得利益者的敏感神经,同时还得顾及大清特色的政治体制和社会体制的承受力,时时左右为难,却时时要做到左右逢源。这就注定了这个部门经常会受到“左”、“右”两方面的夹攻,里外不是人,而这正是中国历来改革者的主要下场。在它被来自“保守势力”的炮火猛烈攻击后,我们从欧美的史料中,几乎很少能见到对它的正面评价:西方人几乎一致批评这个部门在“保守势力”面前的软弱和妥协,其改革慢得像小脚老太一样。
  
  作为泰山顶上一棵“葱”,恭亲王和总理衙门以小步快跑的方式,毕竟还是在三十年的时间内,令一穷二白的大清国,成为经济意义乃至军事意义(北洋舰队世界排行第八)上的世界大国。“中国之败,全由不西化之故,非鸿章之过”,这不只是为李鸿章辩护,而是在为自己辩护,为大清所有身处夹缝中的改革者辩护。
  
   
  
  “养就心中一段春”
  
   
  
  李鸿章上调到中央身边工作,出任直隶总督,发生在1870年的天津教案之后(参阅本专栏4月19日《一个特殊的使节》)。曾国藩在处理天津教案上的进退失据,令中央相当失望,而原本,恭亲王是想借重曾国藩的大名和经验,作为自己推行改革的主要助手。出于爱护干部和解决问题的双重目的,恭亲王决心起用曾国藩的学生李鸿章,一则能令忧谗畏讥、暮气日重的曾国藩平安着陆,二则也要在实践中考验考验这个公开声称要和洋人“打痞子腔”、不能对洋人太过实诚的李鸿章。
  
  李鸿章此前,就显露过远比其老师更为灵活和果断的手腕。在招降了苏州太平军后,李鸿章摆下鸿门宴,剁下了降将们的脑袋,屠杀了大量降兵,据说这就是日后一部名为《投名状》的电影的创造灵感来源。尽管洋人们十分痛恨李鸿章这种“背信弃义”的行径,但中央相信,这的确十分有效地解决了苏州的后顾之忧。而在英国人阿思本(Osborn)率领舰队前来大清打工,还在和大清政府谈判指挥权时,李鸿章已经成功地从舰队中高薪挖走了一些骨干官兵,充实到自己的部队中,令英国人大为恼火。
  
  这样一个敢作敢为、同时也善作善为的人,终于成为恭亲王十分默契的政治搭档。自此,但凡中央征求改革意见,李鸿章总是积极响应,而且视野开阔、思路敏捷、态度坚决,将一些恭亲王不方便说、不能说、甚至没想到说的意思,都充分表达出来,既帮助恭亲王吸引了反对者们的炮火,又为恭亲王提供了与反对者们讨价还价的更大砝码。一个悄悄地点火,一个大声地放炮,默契和谐。李鸿章经常提交激进改革措施,并非其不了解中央的实际承受底线,而更是一种 “求其上,得其中”的古老策略。
  
  在建立海军的过程中,恭亲王和李鸿章已经确定了要发展远洋攻击型舰队,而非近海防御型舰队,需购买新式巡洋舰、铁甲舰,但却依然由李鸿章出面提出报告,为沿海各省统一采购小型舰艇。这些小型舰艇到位后,并不分配到各省,直接就截留在了李鸿章的北洋舰队之手,这样,不仅扩大了北洋舰队的预算,将各省名下的防务经费变相地纳入北洋,而且悄地将各省的海防大权收归中央,避免了海军方面出现与陆军相同的尾大不掉的局面。
  
  其它在诸如兴建铁路、开采煤矿、发展电报等各项改革事业中,李鸿章均积极建言献策,动则数千字的长篇奏折,洋洋洒洒,并对保守派们的意见痛加斥责。这些建言,总是在提交给总理衙门后,没有反响。李鸿章自己透露,负责总理衙门日常工作的文祥,每次都是“且笑存之”,“廷臣会议皆不置可否”,而恭亲王有时也表示无奈,说即使“两宫亦不能定此大计”。后世史家常以此作为李鸿章发牢骚的证据,殊不知,这正是绝妙的政治双簧,没有李鸿章的屡次进言,恭亲王拿什么去敲打那些榆木疙瘩脑袋呢?而没有恭亲王的审时度势、待机而动,李鸿章又凭什么在官场上巍然不动、甚至不断进步呢?这是改革者的无奈之处,也是其在夹缝中求发展的政治技巧。文祥曾经明确告诉热心而着急的美国人,在中国特有的国情下,必须小心谨慎地选择改革的步子、方向,否则,改革者自己将很快被牺牲,而改革则会被导向反面(参阅本专栏4月12日《紫禁城的平衡木》)。
  
  在大清的改革战车上,可以说,李鸿章负责踩油门、摁喇叭,而恭亲王负责看地图、踩刹车,不是为了减速,而是为了防止出轨。李鸿章有句名言:“受尽天下百官气,养就心中一段春”,这不能简单地理解成他的涵养和胸怀。他心中的“一段春”,绝不是“百官气”能养出来的,而是因为他明白自己的定位就是吸引“敌人的火力”,让“百官气”向我开炮,所以才敢放手一搏,不惮成为众矢之的,以掩护恭亲王、掩护慈禧太后、掩护中央,心里有底如此,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自然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