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宝行业公司:发《中国诗歌》“头条诗人”的鲁克的36首诗和一篇诗学随笔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8 15:04:57

多年以后

 

多年以后,我终于可以,平静地

想起你了

想起我们的曾经,那些美妙的时光

如今依然美妙

就连曾经的眼泪,也都开成了花朵

曾经的花朵,开了

就不再凋零

 

想一想,我有多狭隘

我很后悔跟你说过这样的话——

相爱的人分开,所有的祝福

都是假的

我依然记得每一个特殊的日子

你的,我的,都是我们的

我的祝福,一年一年全压在心底

一个一个,全是真的

 

午后的花园,蔷薇花开得烂漫

几只鸡雏,在墙根下追赶着草芽

树影斑驳,一只山喜鹊

捡到了一粒寂寞

它先飞上墙头,再飞向远方

不发出,一点声音

                  2011.3.25.上午,北京

 

那些樱花开着开着就落了

 

落花铺满小径,有风吹过

更多的花瓣雪花一样飘零——

 

那些樱花怎么开着开着就落了?

我们怎么走着走着,就散了?

                   2011.4.2.早晨,北京

(这首见刊时标题错排成正文了,且接在《多年以后》后面,两首成了一首,居然也读得通,且别有意味——见上图。算上这一首计11页,36首。阎志、谢克强、熊曼等同仁为本组诗做了大量工作,再次真心道声谢谢,并祝《中国诗歌》越办越好!)

 

石板路上的两朵野花

 

石板路的缝隙里,两朵娇黄娇黄的野花

小小而突兀的美,在晨风里,战战兢兢

它们离得那么近,却无法牵手

它们默默地看着对方,泪光里,总是笑容

它们沉默一生,灿烂一生,也枯萎一生

——到死,也不说爱情

                   2011.4.2.黄昏,北京

 

吻你

 

吻你的渴,你的想,你的迷离

吻你的冰,你的火,你的颤栗

吻你的爱,你的痛,你的哭泣

我的唇连着我的心,我的灵魂连着

我的肉体

亲爱的,在这辽阔的孤独的尘世,我

连着你

              2011.4.3.早晨,北京

那片坡地开满二月兰

 

那片坡地开满二月兰

我的心里也开满了花,每一朵

都是你

 

那片坡地开满二月兰

让我牵着你的手,到花海的深处去

让我拥你入怀,品你甜蜜的唇

就让花海淹没我们

我闭着眼睛也看得见蓝天和白云

还有你温热的脸颊

起伏的山峦

 

我不奢望幸福有多大

主啊,就把这片坡地赐给我

让我种上留恋,种上爱,或者

种上孤单

                2011.3.23.傍晚,北京

 

带你去草原

 

带你去草原,去草原的最深处

除了彼此,除了青草、野花、蓝天、白云

什么也看不见

除了微风、虫鸣和心跳

什么也听不见——

 

我可以好好爱你了,一寸一寸地爱你

一秒一秒地爱你,直到日落西山

直到繁星满天,直到来生来世,直到泪水

流满今生的脸……

                       2011.3.6.上午,北京

走,陪我一起看麦田

 

那么多人去看油菜花

我们不去凑那热闹

走,陪我一起去看看麦田吧

你看阳光多好

漏下高高的白杨树

没有一片叶子不是微笑的

天蓝得让你心慌

云轻得让你想飞

当你听见叽哩鸟的情歌

麦田就近在眼前了

 

千顷万顷绿波在微风里荡漾

仿佛风儿再大一点点

春天就决堤了

那汹涌的绿波涛

首先打湿的

肯定是你的裙子和我的裤脚

 

你看麦子们都是一般高

谁也不抢谁的风头

她们像你我一样手拉手

心底的爱意,都漾在眉梢

我总爱说多么美多么好

你看她们都在秀穗呢

鼓鼓的胸脯

跟你一样涌动着春潮

 

就让我从背后环抱着你

即使闭上眼

你也该听得见这遍野的心跳

当温热的呼吸漫上滚烫的耳际

那句话,我会轻点儿

再轻点儿

只让一棵麦穗听到……

                           2011.3.24.上午,北京

 

拐角处的咖啡屋

 

这个城市,我有很多年没再来

马路尽头,拐角处的这家咖啡屋

还在

 

台阶还是那么高,人还是那么多

拉开门,第一眼看到的,依然不是你

是吧台

 

第二眼就看见你了,靠里边的一张小桌

桌上一支玫瑰,跟你的微笑一样

半开

 

邻桌有个空座,我默默地坐下来

玫瑰不语;你坐过的座位上,是个陌生

女孩

                    2011.3.25.上午,北京

 

我怕来不及

 

宇宙是汪洋,我们不过是一尾尾

最小的鱼

要翻过多少恶浪,躲过多少牙齿

和爪子,以及疾病和意外

才能够

与你相遇

 

生命中除了阳光、空气和水

是不够的——没有爱,我们又

何必呼吸

 

一些花来不及开,就谢了

一些种子来不及发芽,就烂了

这陌生的世界充满着不幸和残忍

我真的很担心、很担心——

我怕我蓦然的离开,来不及

说出

爱你

            2011.3.25.上午,北京

 

杀毒软件

 

定期杀毒,必须的

那些看不见的毒

你不杀它,它就杀你

 

宝贝,你就是我的杀毒软件

只要跟你在一起

我的胸怀里除了美好和感恩

就只剩下了温暖

什么仇啊恨的,统统被你杀死了

包括抱怨

                2011.3.27.中午,北京

 

桃花开得你心慌意乱

 

这些桃花,开得你心慌意乱

你说她们开就开吧,还翻过来——

 

不是蕊在颤,是心在颤

连春风这个淘气鬼,都有着红脸蛋

 

亲爱的,别说我没提醒你:这时候

你最好不要跟我进桃园,进去了,准出不来

                        2011.3.30.早晨,北京

 

挖荠菜的女人

 

挖荠菜的女人肯定是好女人

面对朴素庸常的生活

她乐于弯下腰来

从杂草中辨认出美味

跟人海里选出好男人

一样需要本事

她有多耐心,就有多贤惠

我爱的女人一定喜欢挖荠菜

喜欢在春天里走进田野

她不排斥泥土

偶尔闻到粪味

也不会矫情地捏住鼻子

遇到桃花或者杏花

她也会摘下几朵,别在头上

偷偷一笑,比花儿更美

挖荠菜的女人

我要是爱上了她们中的一个

我就变成一棵荠菜

长在她必经的田埂上

我努力长得肥一些、绿一些

我使劲憋着,努力不开花

我要让我的女人看到我时心底一动

暗叹一声:呀——

             2011.3.26.午夜,北京

 

麻雀的早晨

 

那小两口

就住在我家屋檐下

每天早晨

它们总是比我

起得稍微早一点点

最先醒的是新郎,还是新娘?

反正一个醒了

就把另一个也弄醒了

它们醒了就开始用麻语聊天

一个说,起吧?

另个就说,你先起

为什么总是我先起?

反正一直都是你先起,所以

今天还是你先起

你赖皮

赖皮就赖皮,反正我不起

它们说着说着就挠了起来

格格格的笑声就叽叽喳喳地

传出了窝

最后是谁出的主意?

它说那咱们一块儿起

我数一二三

一二——

它们还没数到三

我就忍不住捂着嘴

在床上偷笑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

等它们再数一二三的时候

格格格的笑声里

显然多了几个叽叽喳喳的

小赖皮

              2011.3.27.早晨,北京

 

那些草总是长得很快

 

整个夏天

窗外除草机的嗡鸣

总是响个不停

有时在我房前,有时在我屋后

 

我的内心也长满了草

整个夏天

我都被它们从里到外

团团包围

 

几乎每个早晨

我都能听见除草机的声音

它们像是专门冲我来的

好像它们早就知道了

 

是的,那些草总是长得很快

就像我对你的思念

一茬还没过去,另一茬

又漫了上来

               2011.3.27.早晨,北京

 

 

满山都是李子花

 

天啊!满山都是李子花

你说连春天都是你种的,我信

我真的信

你说这么多年,只有我叫你小李子

我也信

我说这辈子,除了我

不许别人再叫你小李子

你笑,傻傻地笑

你一笑,那满山的李子花

都跟着笑起来

                    2011.3.28.黄昏,北京

 

用你的名字给野花命名,好吗

 

用你的名字给野花命名,好吗?

你说好

你说那这么多野花不能就一个名字呀

我说你本来也不是一个名字呀

你晕

你自己扳着指头数来数去

你说你大名小名笔名加同学给取的外号

最多也不过六七个呀

我说不对吧

你看小气鬼、嘟嘟嘴、龇牙笑、聪明小傻蛋

哪个不是你呢?

你追着我打,我就跑啊跑

你看那满山一闪而过的

红的黄的蓝的白的粉的紫的——无数小野花

全都笑呵呵的

跟你一样龇着小虎牙

                        2011.3.28.傍晚,北京

 

玉立水上,心事婷婷

第一次脸红心跳

是为那只大胆的蜻蜓

 

秋来水寒,岁月无声

相思是你看不见的表情

不要说我藕断丝连,不堪又难听——

 

朋友啊,只要爱过,哪颗心

不痛出几个窟窿?

              2011.3.30.上午,北京

 

柠檬

 

小小的乳房,圆圆的灯笼

酸酸的心海藏着甜甜的爱情

 

你看你多小心眼,总那么爱吃醋

亲爱的,往后啊,我干脆叫你柠檬

                    2011.3.30.上午,北京

 

黄昏我总爱遐想或瞎想

 

黄昏,我总爱站在窗口望一望窗外

看看夕阳、看看云

没夕阳也没云的时候我就看看风

看风掠过树梢、翻过高墙

如果有狗叫,一定是哪家来了陌生人

 

黄昏我总爱遐想或瞎想

如果一不小心想到了你,我就关上窗

放下窗帘——不让你进来,或者

不让你出去

                      2011.1.22.上午。北京

扶手

 

我已经习惯了,把手顺手放在

扶手上

 

就在刚才,我被那个坏了

已经不存在了的扶手,搞了个踉跄

 

亲爱的,我常常误以为你还在那里

跟过去一样

               2011.1.21.黄昏,北京

 

只有佛知道

 

苦,总挨着痛

寺,总傍着山

红尘万丈,一叶一菩提

一花,一深渊

 

曾几何时

我学会了逢佛便拜

红螺寺,潭柘寺,五台山

佛前,我双手合十

一次次闭上眼

 

我的虔诚只有佛知道

是的,只有佛知道——

我每次许下的愿,总有一个

与你有关

           2010.4.19早晨。北京

 

没有一棵树是丑陋的

 

没有一棵树是丑陋的

它们活在人间,比我们更热爱这土地

它们努力,向上,沉默而且宽容

每一棵树的心里,都有另一棵树

因为有爱,所以开花

结果。它们创造甜蜜,也不回避苦涩

它们用根相爱,用叶子抚摸,用风

传情。月光下,每一阵颤栗

都是爱情

 

它们偶尔也流泪

风沙里,它们也屏住呼吸,闭上眼睛

大雪中,你看它们咬紧牙

每根骨头都铮铮有声

是的,没有一棵树是丑陋的

它们比我们更坚贞,更无畏

就是死,也死成风景

                2011.3.23.午后,北京

 

悬崖边的那树梅

 

悬崖边的那树梅

有着惊心动魄的美

大雪无垠,悬崖之上

这耀眼的火星点燃雪花

千朵万朵雪花落下深谷

暗香纷纷扬扬

 

悬崖边的那树梅

开得多么勇敢

世上花儿千万种

只有悬崖边的这树梅

让我久久驻足

并屏住呼吸

             2011.3.23.黄昏,北京

 

 

石头

 

最贱的是石头

最贵的也是石头

 

最沉默的是石头

最响亮的也是石头

 

没有我们的时候

就有了石头

 

我们不在了

石头还在

 

我们都不是我们了

石头还是石头

           2011.1.23.清晨,北京

 

暮色漫上来

 

窗外,暮色阴沉

刚返青的柳树低着头

它们的静默带着寒意

塔吊把一片暮色从西南

吊到东北

两只归鸟一前一后

飞出我的眼帘

我不开灯

就让屋子里的黑暗一点点加重

黑暗越重

我写下的这些汉字

就越光明

 

暮色漫上来

多快呀!

刚才还是暮云低垂

一转眼,已是万家星火

而我窗口的光

一定很微弱

有谁在意我黑暗中的背影

在意我泪光里的热

这世界,我好像从未离开

又仿佛

不曾来过

           2011.3.23.傍晚,北京  

 

一朵野花让我如此纯净

 

一朵野花多么安静

世界喧嚣,她紧闭着芬芳和嘴唇

一朵野花把自己打开的时候

也把我打开——

 

一朵野花让我如此纯净——

在苍茫的大地上,我的心跳

也是她的心跳;我的泪痕

也是她的泪痕

               2011.3.6.上午,北京

 

奔驰的春天

 

那个帅小伙打马过河

马蹄溅起的水花,开在春天的脸上

一万吨金色阳光

镀亮马鬃和他背后的山峦

 

姑娘在此岸

一手提着长裙一手搭着凉棚

她张望马背上的恋人

连遍地野花都嫉妒她迷人的眼神

 

你看她蝴蝶一样飞起来

落到马背上,背贴着心

一转脸,嘴唇就找到了嘴唇

 

整个春天奔驰起来——

天高地阔,最远方的那片青草

比他们,更早摸到白云

                 2011.3.6.上午,北京

 

听说油菜花又开了

 

听说油菜花又开了,从南方开始

油菜花一路黄到北方的时候

南国的春天,就已经谢了

 

听说油菜花又开了,从你那里开始

油菜花一路黄到我这里的时候

我们的爱情,已经谢了

 

一晃好多年,我不敢轻易去南方

我真的努力了,我使劲想要忘掉你

但真的好难——

 

一如听到油菜花、看到油菜花或者仅仅是

想到油菜花,你都无法不

联想到春天

                      2011.3.6.中午,北京

 

 

吊兰

向下的命,却有颗向上的心

她努力抬头,可无论怎么使劲

她的头,总是低于她的根

 

给一株吊兰浇水,耳边传来新闻

某宾馆,一个倔强的乡下妹子

带着贞操纵身一跃——

 

8楼、5楼、3楼,那么多吊兰

那么多颤抖的、尖叫的、绝望的手

都没能抓住她们向下飞的姐妹

                2010.12.22 上午,北京

 

树叶飘下来

 

树叶飘下来,打着旋儿

阳光的重量

加上或者减去风的重量

都那么轻

 

而地球那么重

这无情且无理的磁铁

把我吸在地上,转眼已41年

 

我越陷越深。这生活的泥潭

命运的沼泽,爱和恨

被同一片树叶,反复覆盖

 

树叶飘下来,飘下来

我仰着头,就算伸出手来

也无法阻止

这铺天盖地的沉沦

            2010年10月6日。北京

 

 

我怎么睡着了?

电视声音那么大,五十多个频道,每个台

都在联欢或者

重播联欢

窗外的夜空开满烟花

五光十色的寂寞,一朵比一朵

绚烂

 

我在这子夜里醒来,带着一个梦醒来

仿佛又进入了另一个梦

醒来的我,不知道是在梦里

还是梦外

许多年,我分不清美梦和噩梦

一如分不清好人跟坏人

一如分不清自己,是市民

还是农民

 

这个世界太吵了,我也太吵了

那么多的话,全是废话

那么深的爱,都仿佛浅浅的

怨恨

 

感谢此刻,世界终于安静下来,除了呼吸

和心跳,我也不再给世界

制造噪音

我洗了脸和手,一遍又一遍

当我觉得自己足够干净了

我才敢拿起笔,在这份寂静里

寂静地写下

我呼吸的温度

和心跳的频率

                   2011.2.9.子夜,北京

 

大地安宁

 

落在我窗台上的鸽子

它的叫声温暖而娇柔——

咕——咕——

它歪歪脑袋,瞅瞅我

大眼睛扑闪着

茫然里有些惊奇

 

落在我窗台上的鸽子

为我带来今冬第一场小雪

仿佛20年前的那张明信片

那雪花般纯净的心跳

在这宁静的早晨

失而复得

 

落在我窗台上的鸽子

可是我乡下的小亲戚?

它歪歪头,又缩了缩脖子

然后用尖尖的嘴巴

怯怯地

敲了一下玻璃

              2010.11.28上午,北京

错觉

 

天黑下来很久了,我以为已是午夜

一看表:还不到7点

我莫名惊喜:嘿,时间过得真慢!

 

可是啊,更多的时候,这感觉正相反

我常常暗自心慌:我怎么说老就老了?

而你也不再年轻。想一想这些年

都是怎么熬过来的?青丝熬成白发

苦,总算熬成了甜

 

一想到生终要熬成死,我就莫名伤感

老婆:我们还有多少这样的夜晚——

我在书房写作,你在客厅打毛衣

你偶尔停下手中的活计,轻声地

问我一下时间

                         2010.12.23午夜,北京

 

那个女孩坐在台阶上听歌

 

那个女孩坐在音乐的台阶上,坐在

落叶的中央

有风吹过,她的发丝音符一样飞扬

风也吹动了她的布裙

几片落叶微微掀动,差点翻过来

有黄叶继续飘落

青春一样,打着旋儿,摇碎几缕

金质的夕阳

她的耳麦好大呀,仿佛一双暖暖的大手

捂住了最美的时光

                     2011.1.29.清晨,北京

 

随便哪条河

 

沿着河边走,总会有桥的

还会有瀑布、有流霞

偶尔还会看见彩虹

随便哪条河

不管我们在河的一边

还是两边

只要想在一起就能在一起

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亲爱的,我们总是很傻很天真

总是用不知深浅的笑

去面对深不可测的命运

如今我们满面沧桑,伤痕累累

终于明白:随便哪条河

是的,随便哪条河——

都可能挡住我们

            2011.1.19.清晨,北京

月夜

 

明月不须多,半溪就够了
明月照见芦苇和秋水
照见婀娜的风

和自己浅浅的皱纹

那只翠鸟

从黄昏开始就蹲在那截枯枝上
此刻它眨动着圆眼睛
守着小鱼们的睡眠
哪个小鱼在说梦话?
有水泡冒上来
翠鸟侧着耳朵听
一听,就破了

          2011.1.10中午,北京

 

 

 

诗的胸膛是故乡

 

鲁克

 

我曾经说过,诗的故乡在胸膛;而我现在要说:诗的胸膛是故乡。

 

没有比泥土更丰富的色彩(表,语言或形式),没有比胸膛更温暖的故乡(里,意蕴与内涵)。一个诗人,其胸怀有多大,诗的宇宙就有多大。诗人和诗歌,一直都在相互寻找并彼此抵达。

 

离心最近的是什么,什么就是诗歌。它是诗人和读者内心共同的往事或伤疤,诗人只是替他们适时想起并诗意地揭开而已。

 

我一向固执地以为,一切缺失疼痛与泪水元素的文学艺术产品,都是赝品。对于诗歌写作,我一直这样告诫自己:别追时风、赶时髦,就用最朴素的语言,书写你最真实的疼痛或感动。

 

是的,我常常觉得自己不是在写诗,而是在流泪——通过笔管。

 

诗歌是庸常事物在诗人手掌的摩挲和心灵的浸润下所散发出来的或耀眼或些微的光,它总能照亮那些与其同律的心灵,使它们明亮并温暖起来。

 

诗歌不仅仅是写作者个人修为的体现,还应是一个社会、一个时代的温度计和输液瓶。任何完全脱离泥土、失却温度的书写与挥洒,都是短命的。

 

世界扑面而来,又呼啸而去,一个诗人能够做的,往往只是捡拾时光遗落的爱的羽毛,为日渐老去的世界或心灵拂去越积越厚的尘埃。

 

诗人不是世界的解密者,也不应是谜语的制造者,而应是在问题与答案之间,给读者尽可能多地提供思考或追问空间的智者,他(她)既是事件的参与者(设身处地),又是冷静的旁观者——这个“旁观者”,应是对苍生满怀悲悯、体恤并兼具超拔思想的哲人,而绝非冷漠无情、麻木轻佻的“看客”。

 

诗人一定要在题材上提高眼界,强化“选题意识”,没有好的选题——没有一双从庸常事物中发现好选题的眼睛和心灵,诗从何来?而空对空的题材,即便写得再精美,也不过是玻璃人、塑料花,没有生命,也发不出香味的。

 

优秀的诗歌作品往往有个共同的特质,就是真。诗歌本应有着婴孩眼睛般的纯真和清澈,它甚至可以是稚气的、怯怯的;它了无世故,且透着小小的善良和暖意。

 

诗歌要让一般的读者都看得懂,这样他们才能从你的文字里得到感动和感悟,而朴素、平实的表达,是通向他们心门的捷径。我一直努力让自己的表达更接近大众,每写一首诗,我首先要求自己一定要让家人和身边的朋友读得懂。曲高不一定和寡,但和寡千万不要自以为曲高。真正的好诗是心底自然流淌出来的清泉或激流,绝对不是拧出来的汗水、挤出来的呻吟。 

 

“形式”只是诗的衣服,它是为“内容”和“诗质”服务的,诗的真正气质,肯定不是“衣服”传达出来的——骨骼的声响,胜过所有天籁。

 

诗性的语言拒绝拉杂和缠绕,我时刻牢记着一个词:凝练。高度凝缩的语言才更具张力,大而庞杂、空而无物,与小而精微、蕴藉隽永,是诗与非诗的本质区别之一种。一个人滔滔不绝跟你说上三天,肯定不及爱人附你耳畔两语三言。

 

我不主张在一首诗里包罗万象——面面俱到往往“面面不到”——我追求几行甚至一行诗的意味涵盖宇宙空间。当然,我至今没有写出一首这样的好诗来。

 

诗不可失“谨”但又不可过“紧”,适度(我说适度)的松弛有利于诗意的准备与蕴蓄,一如海绵,你先前已捏紧了它,还指望它在生活(物象)的海洋里吸纳丰盈的盐水(诗意)吗?

 

物象的具体化、形象化、深化、细化,往往正是意象——诗意的龙头或喷口。再短的诗,我都力求给出细节来。有着细节的意象,又要选择得鲜活、灵动,让读者在其间感受到美和温暖。

 

诗与画是最相通的——画贵有诗情,诗贵有画意。真正的匠心恰恰应似“信手拈来”、不着痕迹。

 

诗,长不难,短难;华丽不难,朴素难。短诗更需要经营手段,短到极致,可能诗意恰恰大到无疆。诗歌常常是这样的,你在诗里多说一句,读者就少思考一分。继续多与继续少的交点是:诗意为零。再继续,就是负数了。我一直试图找到那个平衡点——既不晦涩难懂,又不浅白如水,而是“恰到好处”。是的,每写一首诗,我都重新寻找一次。

 

把诗写得务虚飘渺、让人鬼皆费解不难,而平实朴素、让三年级的孩子和八十岁的老妪都懂、都觉得感动——难。我一直在努力忘掉“风格”这个词,我怕它出现在我写作的潜意识里;我希望自己的每一首诗歌都是“处女作”——我允许它稚嫩、天真,但不能容忍它圆滑、世故——我一直把“真诚”、“朴素”视为自己的父亲、母亲,我怕芜杂尘世渐渐隔膜甚至湮灭了我最初那颗爱戴与敬畏的心。

 

怎样让诗意在诗句中不动声色地推进?怎样突出画面感?怎样适度跳跃而不让一些读者说它太像散文,又不因过分跳跃而让另一部分读者说这是天书?怎样捕捉象外之意,给读者创造尽可能大的思维或谓想象空间?怎样借助移位、借代、通感等等手段让一些平素的词语在原有的本意上生出新意来?怎样把自己的视野打开再打开,从而让读者的眼界也因为你的打开而打开?怎样让一棵最单调的树,长出枝叶长出鸟鸣甚至长出整个天空?怎样让“我”在诗中隐匿而灵魂又无处不在?怎样让读者在你最朴素的文字中读到新奇和快慰,在世界可能最冷漠的——你所站立的这一角落,给予他们哪怕些微却弥足珍贵的温暖、伫立、回望与思考?……我的诗歌远没做到最好,但我每天都在努力做得更好。“真”是前提,而“爱”,既是前提也是结果。

 

一个诗人切不可埋头死写、硬写,要适时回下头,看看路走错了没有?我是放眼世界、心怀苍生、脚踏实地,还是闭门造车、象牙之塔、空中楼阁?若错了不调整方向,步子再优美,也是南辕北辙。

 

对土地、对祖国、对母亲的感恩与礼赞,应该贯穿一个诗人的一生。感谢生活,给了我磨难,也给了我诗意与坚强——远离母亲和故土之后,在诗的胸膛,我终于找到了灵魂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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