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图所示 一辆长为13m:告诉你我亲眼所见的政治小爬虫真实的生活

   告诉你我亲眼所见的政治小爬虫真实的生活（整理版）

   作者：海水群飞（本名胡辉，1973年2月出生，huhui3430@163.com）

   在下厕身机关多年，亲眼见到各种各样的政治动物和光怪陆离的现象，对机关的生活感触良多。看到天涯的朋友们各施所长，把个杂谈搞得好不热闹，不禁心痒，遂把我在机关生活的所见所闻，点点滴滴，记录在此，或能博君一笑，在下心已足矣。

   “政治小爬虫”一词，不知典出何处，最早是在周梅森的小说中看到的，觉得挺有意思，本贴中各色人等，行止见识，多半不离“小”与“爬”两个字，因此顺手拈来作题，需要说明的是，虽然题目中有“政治”两个字，其实内容与真正的政治并不怎么挂得上勾，换句话说，在下所写的是小爬虫，绝不是政治家，天涯的水深，说不定有政治家来看贴，请勿望文生义，以为我是讽刺政治家，在下胆小如鼠，万万不敢如此放肆。

   近日偶翻读书杂志，看见人家引用清人《庄谐选录》“官诀”云：“今日做官，灵巧圆滑四字缺一不可。有机必觉之谓灵嬖的茏皆玻檬醪磺钪角桑瞿巡恢椭交９毒齑怂淖郑龉傥薏坏靡庹摺！庇衷疲骸敖袢展偈拢χ烙腥涸挥Τ辏欢愿叮环笱堋ＳΤ暾撸峦窘街担檬Т嫱鲋兀坏貌灰匀Ω爸玻欢愿墩撸盒乃挥庥兴涫虏荒芾叶阋院ξ遥荒懿灰蛟刀胫舷乱玻环笱苷撸袼贾蛔ⅲσ嗖簧豕兀挥惺鞘掠惺敲虿坏貌涣那曳笱苋∪鸲选！狈垂墼谙轮桌慷茫薏灰灰挥ρ椋唤锌潦樘伲谥硪印?BR>
 是为序。

 节题：

 1、先设结论再商量
 2、巧借民主把坑填
 3、长袖善舞霸一方
 4、横生枝节开票箱
 5、千方百计选张三
 6、贴上老大可吃香
 7、举措失当必翻船
 8、台上台下不同脸
 9、冠冕堂皇都是谎
 10、丽人来自后宫殿
 11、后宫下场多堪怜
 12、老子训崽原应当
 13、入门先过电话关
 14、一朝失势茶就凉
 15、我是油子谁能管
 16、与官同乐过大年
 17、不会做秀别当官
 18、如此考核真荒唐
 19、莫将淑女投染缸
 20、临工竟占半江山
 21、不可小觑方向盘
 22、一定要把钱花光
 23、补助游离工资单
 24、威风凛凛原是装
 25、车轮战术来办案
 26、聪明写手混机关
 27、不亦乐乎吃喝忙
 28、是办是卡自主张
 29、非嫖即赌好休闲
 30、谁说用车能规范
 31、啼笑皆非上下蹿
 32、纵是溜号也堂皇
 33、回首冷眼看精简
 34、各显神通去要钱
 35、官大一级说了算
 36、心照不宣下订单
 37、阿上欺下起民怨
 38、睁大眼睛看不见
 39、神鬼莫测定规章
 40、无所事事自称忙
 41、派头十足始心安
 42、太子太妃太张狂
 43、原地转圈太极拳
 44、稀里糊涂去报账
 45、小道消息飞满天
 46、强拼硬凑挖亮点
 47、下车作威脸骤变
 48、公事要作私事办
 49、标新竞异搞花样
 50、漂黑为白虚晃枪
 51、充当炮灰皆因软
 52、闷声发财多闭眼
 53、成绩全凭张嘴喊
 54、新旧交接较短长
 55、如此这般去下乡
 56、谁把西洋镜拆穿
 57、生病探病将财敛
 58、学习直到大天亮
 59、行风评议巧抓权
 60、各把职权当铺面
 61、好处何妨先自占
 62、百般无赖吞巨款
 63、谋事必让谋人先
 64、自上天堂慢慢玩
 65、不信爬虫不爱钱
 66、处处涂鸦遭人嫌
 67、慢慢消磨慢慢煎
 68、事必亲躬大包揽
 69、千金一掷笑谈间
 70、羞之辱之情何堪
 71、入门办事何其难
 72、为人不可太善良
 73、道貌岸然中山狼
 74、各有各的小算盘
 75、土地神仙利均沾
 76、名正言顺发误餐



1、先设结论再商量

通过百般努力，局机关的下属事业单位宇宙工作站终于成立了。编委办还没正式下文，各路诸侯纷纷打电话给头儿，要求关照其七大姑八大姨进宇宙工作站。头儿每接到此类电话，总是哈哈一笑，对以“看情况吧”“以后再说”“还没定妥，不好说”“这个我有心无力啊”等等哼哈行话，含糊以应。只有一个电话，头儿不敢不高度重视，这个电话是地方老大打来的。原来老大有个死党的女儿白女士在一个自收自支单位，想调进财政拨款单位来，她消息灵通得很，知道宇宙工作站成立在即，铁定要进人，于是找到老大，死党的女儿，老大岂有不帮，立即于百忙之中，电话打到头儿办公室，要头儿考虑考虑。头儿知道考虑考虑是什么意思，于是很快操办起这件事情来。

按照台面上的规定，举凡事业单位进人，是要公开招考的，如何绕过这一关，让老大安插的人顺利进来呢？头儿为此动了很多脑筋。在一次研究人事工作的党组会议上，头儿提出了宇宙工作站的进人问题，请同志们议一议。在同志们发话之前，头儿讲了这么一番话：宇宙工作站成立了，但还是个空壳子，没有人，这是个问题，什么事情都要人来做嘛。某某单位的白女士，刚刚从机关分流出来，暂时安排到一个自收自支单位，根据当初的分流方案，对她的安排是暂时的，上面发了话，在条件成熟的时候把她安置到一个好一点的单位，这是对改革负责，对白女士负责。宇宙工作站成立以后，老大和我商量，可否将她安排到宇宙工作站来。说得好听点是商量，说得正规点，这是党委政府在下任务啊！我们今天来研究一下这个事情，如何完成这个任务？

两个副职一听，心里老大不高兴。这个会的议题之一，本是商议根据公开、平等、竞争、择优的原则，选拔人才，充实宇宙工作站力量，头儿话锋一转，就成了如何完成上面压下来的裙带安置任务。上面安置的人，哪里会好用，再说，这个白女士更是个厉害角色，处处要强，人人怕他三分，如果安进来，岂不是引狼入室？

头儿对此岂有不知，他知道两个副职都会反对，这样一来党组会议肯定通不过。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他一改往日召开党组会时先由副职发言的做法，说我先讲两句，我的意见是：宇宙工作站需要人，这是当务之急，白某某工作能力强，相信能够胜任宇宙工作站的工作，再说，对她的安置，是领导的意思。基于以上理由，我个人表示同意安置白女士到宇宙工作站。

官场潜规则，头儿首先表示同意了，老二老三一般是不会和头儿唱对台戏的，除非头儿的意见严重损害其个人利益。头儿这一表态，会议的结论基本就定了调，两个副职发言的时候，嘟嘟哝哝了一番，意思是白某某这个人嘛，能力还是有的，但是，个人修养还有待加强，但是既然老大发了话，头儿又同意，这个这个这个……我们也没意见。就这样，领导班子在这个重大的人事问题上取得了“一致意见”。这种会当然不能强调民主，得强调政令畅通，下级服从上级，强调集中，而这个集中，不是在充分讨论酝酿的基础上的集中，而是首先就抛出来的集中，否则怎么可能控制节奏和方向？事实上，这种民主议事会就是通气会，而形式上是集体讨论通过的，有责任大家担着。小爬虫管这叫“领导艺术”。

白女士后来是这样进来的：

第一步、借用。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众所周知，进财政拨款单位是要考试的，但考试操作起来是要很长时间的，反正宇宙工作站得用人是不是？为了有利于工作的正常开展，先抽调一个思想政治表现好的（狗屁，没有标准，说你好你就好）、工作能力强的（也是狗屁，说你行你就行）同志先干着。这样做有几个好处：第一，有目的借进来的人，一般是不会还回去的，这就为白女士下一步名正言顺的调入打下了牢固的基础；第二，白女士是个聪明精乖人，她既已进来，和两个对她不感冒的副职搞好关系，或至少在台面上过得去，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第三，为下一步的正式考试做铺垫，地球人都知道，倘若招考，一般会优先录用已在用人单位工作的借用、聘用人员的，到时所谓考试，还不是走走过场？

第二步、招考。过了几个月后，参加所谓公开招考，招考条件基本上就是按照白女士的现有条件来设置的，她是唯一的考生，成绩出来，当然是状元，这样就堵住了天下人的悠悠之口，遮住了万千群众雪亮的睽睽众目，光明正大地进入了宇宙工作站。

  2、巧借民主把坑填

有一年，我们单位和另一个局联合操作了一次录用考试，那时的考试是相当不规范的，经办人员收下报考人员的报考费，开张白条就算收据了，收入皆不入账。考试一结束，两个单位的相关人员银子入袋，到处吃喝找乐子。这个考试其实也是给聋子听琴，给瞎子看电影，摆明了是走过场，所有参考人员只要过了报考资格审查这一关，蠢宝都考得上。考试过了关，临时工成了正式干部，交了钱只收到白条的事，自然也不会吭声。大家各取所需，闷声发大财，皆大欢喜。

谁知过了若干年后，好死不死，与我们合作的那个局当年经办考试的工作人员出了事，纪委三查两查，连威胁带利诱，最后拔出萝卜带出泥，当年两个单位的种种龌龊事渐露端倪，风声越来越紧，两个单位的有关人员心里有事心里惊，急得团团转。

头儿也是当年的分赃分子之一。他平素沽名钓誉，政声甚好，谁知平地一声雷，当年收点小钱竟然可能以不光彩的方式暴露出来，不禁颇感焦虑。这种政治小爬虫，其实和想立牌坊的婊子差不多，把失节看得很重，如何才能不暴露，不出事，连日来他绞尽脑汁，苦无善策。到后来他想，这种经济案子，纪委大约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如果现在被纪委审查的经办人员把当年收的RMB全部补上，把坑填上，或可解决问题，纪委搞到钱，大不了发个通报罢了。但关键是那钱全部分了啊！而且，要命的是，两个副职当年不是领导，不得躬逢其盛，利益均沾，如果提出要单位出钱出力揩屁股，肯定得不到支持。头儿最后决定，由于兹事体大，召开全单位工作人员会议来摆平这件事情。

这个全体工作人员会议开得异常艰难。大家都知道头儿与当年招录事情的关系，但都装作不知道。头儿也知道大家可能都知道他收了钱，但他装作不知道大家知道。这种事情摆不上桌面，是绝不可能在任何一会公开场合说的，大家都是混了几十年的老江湖了，对此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
头儿清一下嗓子，说出一番堂堂正正、振振有辞的话来：“今天我们开个全体会议，主要是想发扬民主，群策群力，寻找解决当前一个麻烦问题的对策。这个问题解决不好，将影响我们单位的公众形象，影响我们在座各位在党委政府心中的地位，影响大家的前途和进步。事情是这样的：当年与某单位招录的事，出了点小麻烦，经办人赵某收钱不开发票，事后也没有入账。我们当然都知道这个钱不是他个人收的，是在两个单位领导班子同意后收的，虽然没有入账，但确实是用作当年招录工作的经费了，比如安排考试啦，安排上级主管部门人员吃住啦，等等，总之不是赵某人个人贪污了。这个事情我很清楚，当年财务规范化的单位也没有几个，这样的事情要抓，一抓一大把。所以赵某人在这个事件中是代人受过了。具体的讲，就是代他们单位和我们单位受过了。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看，纪委似乎无意整人，关键是看态度，但是当年收的钱一定要充公。这个钱他是拿不出来的，已经花了嘛，我们单位和他们单位都花了一部分。这件事怎么处理好？我的看法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比较好，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事。下面大家讨论一下，都发表一下意见。”

两个副职低头不吭声。心里想，关我卵事？

其他普通工作人员饶有兴味的看头儿表演，俱不作声。一时安静得十分尴尬。

头儿见状不妙，催促道：“怎么大家不讲话？同志们，不要事不关己呀！我们年年讲，月月讲，讲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的干部都是这么优秀，怎么就提拔不起呢？是有原因的啊同志们！连个这样的小问题都解决不了，没有一点战斗力，没有一点凝聚力！我这个一把手到党委那里去要官帽子，怎么讲得过去？这件事情必须有个解决办法，请同志们都开动脑筋，想想办法，啊？”

头儿把目光射向张菲。

这个鸟人是典型的猪脑子，见头儿目光鼓励，顿时激动起来，想起老婆刚刚解决了工作问题，头儿是出了点力的，养猪千日，用在一朝，他赶紧带头发言：“头儿今天提的这件事，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我敢以自己的党性保证，赵某人绝对是个清白人（屁话，你的狗屁党性怎么能保人清白？），这个这个这个好人不应受冤（越来越屁话，没头没脑），我们单位应该设法拿出钱来，赶快给人家送去，不然就大事不好了。”

张菲猪嘴巴一开，局面顿时改观，头儿赶紧顺水推舟，连称张菲有思想，有头脑，有办法，顾大局，这个意见很好，大家发表一下意见，看张菲讲的可不可行啊？“都表个态，都表个态，啊？”

稍微有点脑子的都听出来了，张菲的话可谓正中头儿下怀，如果表态反对这个方案，摆明了就是跟头儿对着干，跟一把手对着干有什么好处？没有。有什么坏处？坏处是大大的有啊，他已经暗示过了，这个进步，这个前途，可不是都捏在头儿的手中么？他若从此封杀你，在领导面前提都不提起你，想提拔，想进步，肯定没门！提拔提拔，提都不提，怎么拔？接下来，普通干部一个个表态，纷纷赞同猪脑子方案。两个副职虽然不服，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终究是无可奈何的了。既然反对没有用，以中国人之精乖，干脆就不再反对，支支吾吾，含糊带过。总之，最后头儿使会议成功的形成了全体一致意见。

坑既已填好，分赃问题也就不了了之了，纪委是重在治病救人嘛！

3、长袖善舞独揽权

我们的前任地方老大，下车伊始，力推新政，大权独揽，花样翻新，层出不穷，令人叹为观止。本人离乡有年，记忆犹新者如下：

（1）搞精品战略。老大一上台，首先推出的是这个东东，其内涵就是主张辖区内举凡经济、财政、城建、国土、教育、卫生、计生等方方面面的工作，莫以言必称精品，要搞就搞大点，搞好点，资金越多越好。为了加强对精品战略工作的领导，在老大的主持下，成立了精品战略工作领导小组，老大亲任组长。几年功夫下来，精品战略确实搞了不少动作，市政有“美化、亮化、绿化”工程，城建有“再造一个新城”工程，城市化有“城市欢迎农民”工程，……正当准备搞“飞出太平洋”工程之际，老大就荣升了。每一个工程的总顾问，无疑都是老大。

（2）成立名目繁多的领导小组。我所记得的比较重要的有：财税工作领导小组、人事编制工作领导小组、城建工作领导小组、发展改革领导小组、机构改革领导小组、教育工作领导小组……凡涉及人、财、权等重大事务的领导小组组长，都是老大。领导小组的议事方式是领导小组会议，老大组长当得多了，哪里开得过那么多会来？那好，平时有事须决，般般件件，只要他一点头，就是领导小组点头了。就算开会，人家说了一万句，他最后来个总结，一句顶一万句。

（3）频繁放话，调整干部。这是官场弄权的老套套了，但屡试不爽，老大对这个东东的运用，可谓炉火纯青。老大在台子上做动员，敲着桌子说：有些干部不思进取，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占着茅坑不拉屎，要坚决把这种干部调整下来，让那些有事业心责任感、能力强肯干事的同志上来！下面的爬虫们一听，个个心惊胆寒，想尽一切办法讨好老大，成为有事业心责任感、能力强肯干事的同志。老大可以对分管党群的副书记私下说，下一任地方行政首长可能就是你的了，好好干吧，对另一个副书记也作出差不多的暗示，让他们充满希望和战斗热情，死心塌地的跟自己走。牢牢控制住住所辖区内的大小干部若干年，活而不乱，驭下之高超，至今让人佩服不已。

（4）任人唯亲。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哪个不听话，立即调整；哪个贴上来，马上给锻炼机会。老大任内，党政直属机关一把手，乡镇几大巨头，几乎挪的挪、换的换、撤的撤，都给动了一下，以至于老大荣升之际，老大的亲密战友、学生高足，已遍地开花生根矣。

（5）调整分工。调整班子成员的分工，这里头大有学问。虽说干的都是革命工作，只是分工不同，不分高下，但这只是在台面上说说的骗人话，除我家小妹相信外，我还真没发现谁真的相信。运用调整分工来掌控权力，是一把手经常采用的手段，而且最是正大光明，让被调整的人没话可说。有个副职，原来管的是城建、财税、政法，吃香喝辣，何其风光，皆因不怎么听老大的话，就被老大以调整分工为由，权力差不多剥夺得一干二净，调整后，这个副职分管的工作是少数民族、老龄、残联等工作，气得他天天拿豆腐砖脑袋。终于看破红尘，日与大爷大妈打牌为生。呜呼！调整分工之为用大矣哉！

总结老大的揽权高招，就是：干部欲其慌，越慌越好管；小事要大搞，好加强领导。

4、横生枝节开票箱

基层选举超级有趣，下面来说一说。

组织意图与群众意愿。如果你没有听说过组织意图这个词的话，那你肯定没有经历过，或者没有看过中国的基层选举。组织意图是每到选举时出现频率非常高的词。组织就是党组织，组织意图就是一级党组织在选举的各个环节的方案，具体的讲，就是党组织想让谁当选，怎么当选，如果党组织推选的候选人有落选的可能，该当采取哪些措施，每个环节都有十分详细的工作方案。组织确定的候选人，当选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那么群众意愿是什么呢？群众的意愿是分散的，你想选张三，他想选李四，我想选的却是王五。组织意图与群众意愿显然是很大的差距的。那么组织意图是如何与群众意愿达到高度一致的呢？其实再简单不过，就是你选来选去都是张三，因为张三是选票上唯一可以划圈的候选人。这是为了保证选举成功实现组织意图用得最多的办法——等额选举。

什么叫从票箱里跳出来。组织意图是组织定的，但有人就是不信这个邪，偏要挑战组织，偷偷摸摸的搞地下活动，让选民选他，这种事情常常发生，几乎每年都有，成功选上的有没有？有的，我就见过。通过挑战组织成功当选，这就叫从票箱里跳出来的候选人。我曾见过两个乡长就是这样跳出来的。具体操作过程是：选举将至，瞒着组织（要做得非常秘密，否则死定了）去搞地下拉票活动。话说在无何有乡当副书记的王五麻子，该同志工作积极，作风扎实，经常驻扎在村里和老百姓打成一片，和老百姓一起喝猫尿的时候舍得死，渐渐成了所谓深孚众望者；但是王五麻子联系群众太紧密了，联系长官、联系组织太少了，组织在考虑候选人的时候，难免就忘记了他。王五麻子官瘾不大，并不在乎，但是经常和他一起喝猫尿的老百姓恼了，王书记，想不想当乡长啊？“不想不想，不要提这个！”村干部坚持要提，王书记，你这样的好官，我们就想你来当乡长，带领我们发家致富啊。

当官谁不想，话听多了，王麻子难免动心，“选就选，怕个卵！”于是走东家，窜西家，把乡里的人大代表差不多都拜访一遍，统一思想，协调步调，有的是明说，有的是暗示，有的是亲自登门，有的是别人代劳，有的是提一条烟，有的是带一瓶酒……由于有了平时的民意基础，倒并不需要送多少礼，就可将握有选票的哥们搞定多半。到选举那天，几个代表联名推出王麻子，与组织推出的候选人分庭抗礼，选举结果，组织意图戏剧性的失败了，王麻子从天而降，以多数票当选为乡长。结果组织选举的工作班子被骂个半死。此即所谓从票箱里跳出来的侯选人。

又一年上，县人大换届选举，根据惯例，各阶层、各界别如切瓜般分配代表名额，该县教育系统分得5个名额，其中乡下中小学4个名额，教育局和县直学校1个名额。组织意图确定下来，教育局和县直学校这个名额实行差额选举，但必须确保教育局长苟峦同志当选。为了使苟峦顺利当选，不负组织重望，组织定下与苟局长竞选人大代表的人是该县职业中学校长毛明同志。毛明人如其名，其声望、能力、地位、影响各方面皆与苟局长不能同年而语。毛明心知肚明，这摆明了就是叫他来陪选的，就象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陪你玩半天，大家投了票就走人。正常情况之下，苟局长应该顺利当选。此即所谓陪选。

换届选举各项工作照常推进，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教育系统知识分子成堆，历来人才济济，苟局长所以被提名为人大代表候选人，并非他出类拔萃，实因论资排辈也。该县一直属中学校长平不让同志，才能出众，交游甚广。选前几天，平不让校长的几个哥们姐们因不服苟局长，总想来点事，于是大家密谋于麻将桌之上，耳语于办公室之内，决定在选举那天，大家既不在苟局长的名字下面画圈，也不在陪选人毛明的名字下画圈，而是在两位候选人名字之侧，另外写上平不让的名字。平不让装作不知，也不阻挠。结果选举那天，票箱一开，没有一个人的选票过半。组织大惊，又一起串联！按照选举法，此种情况，该当重选，这时的候选人名单就堂而皇之的打上平不让的名字了。重选的结果自不必说，校长打败了局长。

5、千方百计选张三

从票箱里跳出候选人这种事情的发生，摆明了就是挑战组织，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组织有如下几种应对之方：

严防死守。对可疑分子，盯死。选举之前，组织部门早就在为选举作准备了，盯紧可疑分子就是工作之一。谁有请客拉票、地下活动、非法串联等不正常活动，哪怕是一丁点倾向，一旦发现，立即有人向领导汇报。你会惊奇地发现，每到选举这种关键时刻，领导都有特异功能，明察秋毫。你知道什么人在选举时最紧张？就是那些负有盯梢任务的工作人员。他们的工作任务就是跟紧一些企图跳票的家伙。这些家伙本已有权，受领导器重，比如乡党委书记，而负责盯梢的工作人员，往往是小喽罗，要权没有，要职没有，责任嘛说有多大就有多大，一不留神，被盯的人离开了视线，那就糟之极矣，糕之极矣！这个被盯者一旦逃离，就可能四处活动，气候一成，组织的意图就得失败，这个责任谁都负不起。但是盯人家当官的，又不能盯得太死，不然人家火起来，轻则骂你混蛋，重则赐以老拳，妈拉个巴子的，老子不违法不犯罪，凭什么盯死我？又，盯与被盯者平素可能关系相当好，此时角色尖锐冲突，委实难于相处。海水有个弟兄丁小平，在一次选举中负责盯紧一名乡党委书记，该老大是个人精，不知施了什么诡计，消失在他视野中有一个小时。丁小平吓得脸色苍白，几乎就要流出猫尿，战战兢兢的向领导汇报，领导听了，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差点就要动粗。后来硬是出动警车，四下寻找，总算把人找到了。

磨破嘴皮。对露头分子，百般劝退。一旦发现有人想选你，或者说你想搞点什么动作成为候选人，领导马上就会找你谈话，软施硬磨，逼你放弃念头。领导劝你的话一般是这么几条：你是党员，要遵守党的组织纪律，不要搞小动作；你还年轻，下次有机会；你的能力确实不错，组织这次没安排你，是另有考虑，让你发挥更大作用；如果你不听，后果自负……

诱以小利。起心跳票，目的是利，组织对症下药，承诺解决跳票分子的困难，比如小孩工作啦，妻子调动啦。前提是坚决放弃候选。

釜底抽薪。古人云，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你想跳票，成为候选人，所依侍的是什么？是有人支持你。好，谁支持你，我做谁的工作，让他不支持你。比如说，无何有乡的子虚村，书记阿Q支持你，那好，把阿Q叫过来，轮番做他的工作。做工作的方法，先是晓以大义，你身为书记，党员头头，要听党的话；继而诱之以利，你儿子的工作，组织是会考虑的；终则胁之以威，你还想不想当书记了？不想当了明说，马上调整你。总之，工作不做通，不放你走。如此这般，把你做过工作的对象，一个一个搞定为止。没有人联名选你了，你还选个屁？这一招釜底抽薪，切中要害，强啊！

杀鸡骇猴。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顽固分子是不是？组织给他工资，给他官当，给他车坐，什么都给，他还是自命不凡，心有不足，背着组织搞活动，以为搞搞活动就能咸鱼翻身。哼，跟组织斗，看你有什么好下场？某爬虫吴某，为党工作多年，已经干到正科级，位置不低啊！但他就以为低了，你有什么办法？想选副县长，副县长是那么好选的？该同志的意图被发现了，组织找他谈话，谈了24小时零59分59秒，还是谈不拢，倔得很。他的理由是：我违法了吗？没有！我犯罪了？没有！我拉票了？没有！我不过就是工作努力，坚持原则，一帮老百姓想选我，有什么错？我就是要选！对这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倔人，有什么办法？组织于是摇摇头，无可奈何，好，组织不跟你玩了，你选吧你，看你怎么死！第二天，如法炮制，狂轰滥炸，用方法一方法二方法三以至方法九十九把所有支持他的人大代表统统搞定。成为候选人？白白。第三天，组织一纸命令，让这个倔人去一个闲得没事干的单位任副职，级别降到副科。死不死你？胆敢跟组织对抗！其他明里暗里想跳票的厉害角色一看，纷纷闪人。

全程服务。贴身保护投票人。为了确保候选人得到足够多的法定票数，最保险的办法莫过于对握有选票的人提供全程保护。在乡一级及以上的选举，都是间接选举，你和我没有选票，人大代表或者党代表才有选票。这些基层人大代表和党代表就是组织要花大力气贴身保护的人。某年月日，县里开党代会，要选一个常委，通常常委并不通过党代会选举产生，但个别情况还是有的，这个别情况，海水竟得躬逢其盛，大开眼界。所有的党代表在投票时，都有人无微不至，全程陪同服务，说白了就是盯死，让投票人一定要选张三而不选李四。原来张三和李四并为候选人，常委只有一个，形式上实行的是差额选举，张三是组织安排当选的，李四则是组织安排的工作能力和影响力明显不如张三的陪选人。选前所有党代表已被做了工作，务必使张三高票当选，最好像萨达姆2002年10月15日当选总统一样，获得100%的得票率，否则就算工作做得不成功。为达到这一工作目标，选举进行时，工作人员将握有选票的同志死死盯住，看着他在张三的名字下画圈，将选票投入箱中，方才放心。李四心中雪亮，他是被安排来摆摆样子的，所以虽一票未得，也不埋怨。可笑的是，李四本身是党代表，又是候选人，他自己也要投票，他应该投谁呢？组织对他说：“李四，你不能投自己，只能投张三！”结果他就乖乖的投张三。

请君入瓮。别以为选上了你就强。没有组织支持，你最多就跳那么两三下，连四五下都跳不动。组织对于跳票分子，恨之入骨，当选以后也要给你好看，架空你，晾起你。你选上副县长、副乡长了，好，那你就当副县长、副乡长好了，分管工作不是烂事就是闲得淡出鸟来的事，烂事有：调纠啦、计生啦，闲事有：民族啦、宗教啦、残联啦。还有，不让你进入党组班子，政府工作是受党的领导的，党组织在研究什么事情，根本不让你插手，你只有执行的份，执行得好，是组织的功劳，执行得不好，过错全是你的。

6、贴上老大可吃香

通常的理解，所谓组织，就是党在某一个管理范围内的工作架构，比如说，在某某市，组织就是市委，在某某县，组织就是县委，余此类推。但是市委也好、县委也好，都是具体的人，不是抽象的概念，理解组织千万不能抽象的理解。按照很多党内同志的理解，事实上组织就是一把手，一把手就是组织。某县委书记对组织部长说：“组织的意图要体现书记的意图，书记的意图就是组织的意图！”话是直白了点，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潜规则。此中秘诀，只要脑瓜子清堂，在官场混得几天，没有不知道的。或一日也，海水听得一个乡里老大感叹道：“我可以得罪全乡10万人民，但是千千万万不能得罪县委书记。”这个原因，傻瓜都晓得，得罪县委书记就是得罪组织，组织立马就可调整你的工作，让你干不成乡党委书记；得罪全乡人民算什么，组织看得起，大不了换个地方就是了。

胆敢得罪组织的，十有八九要翻船。有个哥们，少年得志，精乖能干，八面玲珑，一路从基层科员混到某实权部门干副处级，还四十岁不到，可谓前途大大的有。可惜刚升上副处级不久，此公就干了一件蠢事，就在这一年上，政府换届选举，他虽未被提名候选，但在一班昔日弟兄的鼓动下，起意跳票，弄个副县长来干干。密谋既妥，携礼下乡访旧，串联去也。刚露头就被聪明的组织发觉了，乖乖不得了，做工作不通，立马扣以非法串联的大帽，剥夺实权，削为闲职，降级使用。此公从此意志消沉，万念俱灰，不再问政，办公室点卯都懒得去。有知情者说，其实组织对他是另有安排的，经此一事，那还安排个屁？

贴上组织，是官场不二法门。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其实说难也不难，就是时时刻刻都要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多请示，多汇报，贴住组织，让组织高看一眼，厚爱一层。组织在用人的时候，都有一个酝酿过程。例如政府换届之际，组织先得把候选人资格确定下来，这个确定的过程就是酝酿。酝酿的程序繁多，叙述起来有点难度，但是酝酿来酝酿去，目的就是一个，把老大、老二、老三以至其他头头脑脑的人，通过一定的程序，确定为组织推选的候选人。当是时也，台面上的工作是冠冕堂皇、合乎程序的进行，各类贴住组织的活动纷纷在暗地里开展。要获得组织的青睐，贴住组织的行动必须立足于早，这个“早”字很关键。某高人曰：“要拉关系就平时拉，不动声色的拉，拉到领导觉得你是自己人，放得心。只有蠢宝才临时抱佛脚，贸贸然上门砸一砖，不是吃闭门羹就是被扫地出门，说不定还要被抓典型，大小会议拿出来批评，这就偷鸡不成反失一把米了。”贴住组织的方法虽多种多样，但万变不离其宗，不外乎是投领导之所好，逢年过节记得与领导同乐，平常记得多向领导汇报工作，领导喜欢玩什么就陪玩什么，有领导出现的地方，要尽可能的出现，领导需要你的时候，要及时出现。领导喜欢了，就是组织喜欢了，改朝换代之际，恭喜你，机会来了。

与组织保持高度一致，断断不会吃亏。倘若组织安排的候选人而因故未选上，这是选举工作的彻底失败，会使候选人大丢面子，使组织非常恼怒。这时，组织就会对落选者进行安抚，略谓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然后将落选者安排到另一处任职，比如在子虚乡没选上乡长，好，组织就把当安排到乌有镇任人大主席，说不定稍后又安排选镇长，或干脆就任乡党委书记。有时组织安排你干那种看起来吃亏的事，比如被安排去陪选，摆明了就是叫你落选的，选举过后，一有时机，组织也会对陪选人员进行安抚，将其级别升高，待遇提高。总之，只要老大对你好，官帽子一顶接一顶。记得有个龌龊干部，无论干任何职位都会贪污，被纪委抓了一回又一回，但是每次处分以后，照样升官。该家伙的本事就在于特别擅长贴住组织，为领导办事。帮领导走钱，安排领导吃喝，自不必说，最厉害的是该家伙投领导之所好，专门拉皮条，随时可以背出辖区范围内姿色出众的所有MM的名字、单位、年龄、住址、电话，领导但有所需，只要找到该家伙，召之即来。呜呼！这样的家伙不提拔，谁能得到提拔？

7、举措失当必翻船

诗云：“一局输赢料不真，香销茶尽尚逡巡。欲知目下兴衰兆，须问旁观冷眼人。”官场这潭水，不知有多深，升迁之事，须难逆料。一旦考虑不周、举措失当，难保不阴沟里翻船，大功亏于一篑，变局翻盘，时有发生。

某公白江湖，精乖人也，聪明人也，和老大的关系铁得很，一路由乡党委副书记而乡长而书记，政府换届将至，又上调至县直某局任代局长。夫代局长者，代行局长职责，与局长仅有一步之遥，所差者不过人大一纸任命耳。可惜白江湖同志聪明有余，谦恭不足，恃才傲物，目空一切，除了老大，谁都不放在眼里。尤其对人大的老同志颇不尊敬。彼人大者，宪法规定其为地方最高权力机关，看不起人大的老同志就是看不起人民群众嘛！白江湖同志的过火个性引起了公愤，代表人民群众的人大终于在履行任命程序的时候，狠狠的教训了该家伙一回，否决对其任命，就不让你当局长，看你怎么办？另一个家伙史太基则更好笑了，县委将推荐其任某局局长的文件刚刚下发，人大表决程序尚未履行，他老人家从未当过如此大官，高兴得从屁眼里笑出声音来，竟不顾老局长还未走人，就到该局去调车办事，指挥作战，俨然是个正儿八经的老大了。他这么一搞，立即引起群众哗然，谤议丛生，人大毫不客气的否掉任命，搞得该家伙灰头土脸，说不出来的难受。此事被传为官场笑谈，高人笑道：“太基，太急！你那么急干什么？”

某年月日深夜，县里召开常委会讨论干部异动方案，会议尚未开完，海水一个弟兄王麻子接到电话，说他由副书长提拔为代乡长的方案已在常委会顺利通过，恭喜恭喜！王麻子弟兄大喜，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老子总算出头有日了！当天晚上兴奋得洗了三个冷水澡。谁知第二天早上，消息传来，任代乡长的不是他王麻子，而是在常委会上否决了的死对头李四老兄。王麻子初闻噩耗，哪里肯信，再闻噩耗，疑窦丛生，三闻噩耗，终于死心。原来王麻子的提拔方案在常委会上通过之后，消息迅速走露，死对头李四老兄闻知，立即备好砖头，深夜私闯老大民宅，把老大砸了个够呛。老大面对砖头威胁，立即改变主意，形势为之逆转。

海水初闻此事，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按照党内集体领导的原则，凡干部任用这等大事，必须经由常委会议集体讨论通过，常委会既已通过对王麻子的提拔方案，老大有何高招，改变板上钉钉的集体意志？高人曰：“切，这有何难？什么集体意志，老大就是集体意志！通过的东西就不能改了？大错特错！任用干部是很严肃的事情，用错一个干部，害苦一方百姓。老大接到砖头之后，忽然记起王麻子有甲乙丙丁等等致命弱点，不宜独当一面，统帅一方，想到此处，冷汗直冒，于是深夜致电分管组织的副书记，交换思想，要求暂缓对王麻子的提拔，建议转而用德才兼备的李四。分管组织的副书记领会其意，分头致电各位常委，传达老大意见，取得一致认可。这也是常委会，只不过没有在办公室召开而已啊！”海水问道：“会议记录怎么办？”高人曰：“海水老弟，要加强学习啊！会议记录，改过来不就是了？”

正是：月黑雁飞高，爬虫夜带钞。欲将盘翻转，休怕脸发烧。

8、台上台下不同脸

政治小爬虫台上讲话，一般是不可信的，因为他自己都不相信。他讲的那些话，都是文字秘书上网下载相关文章，通过复制、剪接、粘贴、拼凑、嫁接、加塞等技术手段搞出来的，做这种事情，本人毫不吹牛的说，那是驾轻就熟，丝丝入扣，上下满意。这种台面上的话，凡在官场混的人都心知肚明，绝不会当真的。

记得本人刚进入小爬虫队伍不久，某一年底纪委下了一纸通知，说是年关将至，各种检查进入高潮，为狠刹吃喝歪风，特对各种公务吃喝下达封杀令，并煞有介事的成立了狠煞吃喝风工作领导小组，说是一旦发现顶风吃喝，务须严惩不贷。该通知还逐条细列哪些是不允许的公务吃喝，我仔细看过，如认真执行这个规定，大小餐馆从此不再会有公务机关进门了。当时年少无知，以为监察机关顺应民情，反腐得力，弊绝风清，指日可期。我向头儿汇报通知精神，头儿嘴角一撇，笑道：“好，照此办理，所有检查，概不用餐。”

文件传到了老二手里，老二是个直人，说你知不知道大小餐馆都是什么人开的，国家机关不上门了，不关门才怪，这种文件都执行得了？天大的笑话嘛！我犹自不信，纪委文件怎么会是笑话呢！后来发现，真的是笑话，就在文件下达之后不久，纪委来到我们单位检查，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赶紧安排用餐。三言两语，汇报完毕，领导说道工作餐已经安排好了，纪委的略作谦让，就随队到餐馆找乐子去了。海水当时颇感诧异，不是你们才下文说，不许借检查之名，行吃喝之实吗？怎么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后来才知道，这种荒唐的事时时都在发生，原来政府公文，多半玩的是照搬照抄，上级纪委如此这般下文，县纪委不得已，原文照套。你以为写在纸上的就一定要执行？嘿嘿。

台上的小爬虫，乍看之下，都差不多：西装革履，一表堂堂，肃然有威，作起报告来，大篇大篇的，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但若和小爬虫亲密接触一下，就会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些鸟人其实和一起喝酒打架的哥们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他们平素台上那副正襟危坐、横看竖看都像个雕塑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某一日上，和几个带长的小爬虫混在一起吃晚饭，我在一边该喝酒喝酒，该吃菜吃菜，默默观察这些大人物。酒过三巡，场面热闹起来，种种江湖习气，如拼酒、讲黄段子、称兄道弟，无不在这些大人物身上表现出来。原来这几个主是拜把子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其中一段对白，海水印象相当深刻。某甲道：“弟兄，你答应我的警车牌子呢？”某乙闻言，醉意朦胧中答道：“办好了，哥们都有！想拿走，再喝三大杯！”

有一回，听一个生意人说起一桩趣事，说是他生意做得好好的，一个大爷部门来找他的茬，说他不依法从商，要罚他的款，关他的门，吓坏了他老婆。生意人知道了，安慰老婆说：“这有什么可怕的？晚上我们去局长家坐一坐。”老婆说，我给局长打过电话，他说千万不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生意人骂他老婆：“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实在是蠢！难道人家身为国家公务员，要对你说来吧来吧，欢迎做客？”到了晚上，夫妻俩敲开局长家的门，局长一改严肃的依法行政表情，笑呵呵道：“你们也来太客气了嘛！来耍就是了，何必带礼？”执法罚款之事，绝口不提。通过一番深谈，生意人发现，局长看到他生意做得红火，想和他合伙，所谓依法行政，其实是声东击西、虚张声势耳。

9、冠冕堂皇皆是幌

官场上有很多事，打出的幌子和实际内容都没什么相干，行外人未必看得懂，行内人却是洞如观火。这些幌子表面冠冕堂皇，实际上是小爬虫达到龌龊目的的工具而已。

最常用的晃子是“工作需要”。工作需要这个词，在官场出现的频率非常高，动不动就盖上一个工作需要的帽子。政治动物经常利用这个借口来达到自己的各种目的。解决异己分子的武装，总得有个由头吧？最好的由头，就是工作需要。按照党的组织纪律，党员必须一切行动听指挥，正所谓“我是党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工作变动，由不得自己，有的人上午还在甲地工作，下午就被调到乙地去了。政治动物如果感觉某部下不听话了，或威胁到自己的利益了，通常就会根据“工作需要”，调整分工，异己分子立即就得卷铺盖走人，吃闲饭、吃馊饭去也。混过官场的都知道，如果你近段时间和领导关系不好，领导对你提到根据工作需要这句话，就会暗暗心惊，预感糟糕就要来了。某区直机关头儿，工作十分出色，口碑甚好，老大十分倚重，但与老二关系不太好，风水轮流转，老大谢幕走人，老二成了老大，脚跟一稳，立即寻机将该区直机关头头发配到到穷乡僻壤主事，摆明了排斥异己，明眼人看了，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
有时工作需要被放大到荒唐的地步。某直属学校，当地一流学校、最高学府是也。素以校风严谨，校纪严明，秩序井然著称。规定教师必须按规定进行早晚辅导，片刻不得闪人，否则扣工资奖金的干活。一般来说，学校老师是不敢违反这条规定的。谁知这一年上，来了一群刚毕业的师范学院MM，当中也有若干吸引眼球的，尚未开学就引起了有关政治动物的注意。新MM们在参加工作的头几个星期，几乎每晚都会接到学校领导电话，命令她们去参加赴宴、舞会、卡拉欧克之类娱乐，新MM毕竟少不更事，每邀必往，因为据学校领导说，她们是被指派去参加上级领导组织的文娱活动，是工作需要。有吃有喝有乐子，还能见到传说中的领导，MM们岂有不去的？荒唐的是，MM们有时工作在身，要进行学校安排的晚辅，刚进教室就接到学校领导电话，命立即到某地喝茶，“那晚辅怎生是好？扣米米的啊！”学校领导一本正经的说：“批准你不用晚辅了，立即开路！”MM们一听，笑逐颜开，丢下学生，激动地参加更重要的工作去了。

除“工作需要”以外，还有如下这些正大光明的官场晃子：一切行动听指挥、服从大局、舍小家为大家、规范工作程序、坚持原则、政策依据……都是让你不敢拒绝的大帽。以“政策依据”为例，小爬虫常常打出这个幌子，欺负和为难老百姓，你找他办事，他一脸为难之色，说这个没有政策依据，还反问一句，如果你认为有政策依据，请你拿出来。告诉各位，这种说法在很多情况下纯粹就是吓人的，小爬虫嫌麻烦，有政策也不告诉你。事实上，掌握政策最清楚的是执法者，除了律师进行专门钻研之外，一般老百姓只能知其大概，找政府办事，照理就是能办的就得办，不能办的就得拿出依据，说明为什么不能办，要老百姓提供政策依据根本就是乱弹琴。你敢推说“不清楚、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

但在现实中，有些幌子明明上不了台面，小爬虫也经常厚着脸皮祭出来，例如文件明明在各级党报党刊上刊登了，地方不想执行，就推说“还没收到文件”，收不收到文件鬼知道，再说就算没收到，国家立法机关都已经通过并颁行的法律，难道可以不执行？更好笑的由头还有“地方情况”，文件明明收到了，他也可以把文件锁起来，装聋作哑，拒绝执行，问起来了，就说我们这地方有特殊情况，要另当别论！他妈的，这和两国论有什么区别？

10、丽人来自后宫殿

男人在一起，不谈世界大事，就谈女人。有一回几个兄弟在一起，先谈世界大事，再谈女人，聊到兴起，一个兄弟打开手机，让伙计们看一条短信：“八大不懂事：领导敬酒你不喝，领导小蜜你乱摸，领导走路你坐车，领导讲话你罗嗦，领导私事你瞎说，领导洗澡你先脱，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听牌你自摸。”一众兄弟笑的人仰马翻，打开手机的兄弟说：“领导小蜜，确实不宜乱摸。”接着现身说法，讲了一段荒唐的泡妞往事：

从第一天见到她起，我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上她。她身材特别好，长得好漂亮，又能唱又能跳，每次县里的晚会都有她的精彩节目，看得我眼睛都不眨一下。那阵子简直就像着了魔一样，时进刻刻想着她。我知道这个女人是万千男人注目的核心，觉得很自卑，心想，老子相貌一般般，才华一般般，工作一般般，家庭一般般，怎么可能得到她的垂青，也许看都不屑于看我一眼！但我这个人也倔，就不信这个邪，孔夫子不是说“听天命，尽人事”，又说做事情要“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于是很受鼓舞，下定决心，非把她追到不可，很多无赖小子就是这么干，才把漂亮妹妹一个一个追到手的。我把曾国藩老前辈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精神，充分发扬光大，在送了一千零一朵鲜花、遭到一万零一次白眼之后，终于见了一点成效，有一天，她总算接受了我的邀请，答应晚上和我一起吃饭，然后去蹦的。确认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我高兴得气血翻涌，差点晕倒。

那天我早早冲了凉，套上最贵的西装，扎上最好的领带，穿上最亮的皮鞋，装扮一新，喷上香水，兴冲冲赴约。我耐着性子等啊等，在约定时间后的30分钟，她才姗姗来迟。我没有因为她迟到而生气，男人是没有权利生气的，何况是对漂亮妹妹呢？我说，你看我点了最贵的菜，很有诚心的哦！她抿嘴一笑，说声谢谢，电话就响起来了，我考，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她竟然接了六个半电话，每个电话都是那么神情可疑，态度暧昧，听得我心烦意乱。最后那半个电话，她不好意思起来，说了两句话就以“我现在很忙，呆会打给你”匆匆结束，静下心来吃了半碗饭。我说，你的业务真是忙啊，和你一起吃顿饭，光看你表演了。她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女人都这样的，你理解一下吧！”

结束了尴尬的晚饭，我们来到野蛮部落迪吧，坐下来听鬼叫一般的音乐。一群红男绿女在刺目的灯光下摇啊摇啊摇啊摇，我们也加入到扭屁股一族。正扭得兴起，她又接到电话了，边接电话边走出人群，我跟了出来，她很快收起手机，一脸抱歉对我说，不好意思，我今晚临时有点重要事情，不能陪你了。我顿时觉得无比败兴，但还是装作大度的样子，说去吧去吧，要不要我送你啊？她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说女孩子单独出门不安全的。她坚持不要我送，说打个的就好，谢谢，你继续玩，白白。他妈的来得匆匆忙忙，走得稀里糊涂，搞得我一头冰水加一头雾水，沮丧之极。


我哪里还有心继续玩，下意识似的，不知不觉走出迪吧，站在夜风中，失了魂似的。突然之间，我揉揉眼睛，刚才停在迪吧门口的那辆车怎么那么眼熟啊？我明明看见她上了那台车。没等我脑子转过弯来，小车已绝尘而去。五分钟后，我总算想起来了，那车明明是老大的！我的心口好像遭到重拳一击，十分难受。十分种后，手机响起来，是头儿打来的，要我去逍遥宫娱乐城，我估计头儿肯定在请客，要我去结账，于是强打精神来到逍遥城。服务生把我带进了一间最宽大最豪华的歌厅包间，里边是好几个有头有面的爬虫，我非常吃惊的发现老大也在这里，更吃惊的是，老大的身旁是我最不想在这种场合看到的人，是她，是她，就是她！原来她说有重要事情就是来干这个！
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偶像的倒塌！”我是真的把她当作偶像的，我是她忠实的粉丝。但是就在和她对望的一瞬间，我的脑海中电光石火般的闪过这句话，伤心、难过、酸楚、悔恨……种种难过的情绪和滋味，纷纷涌上我的心头。不知道那时她是怎么想的？她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接下来，我像行尸走肉一样灌了很多猫尿，突然特别能喝。我不知道是后来是怎么回到家的，怎么上的床。深夜，我醒过来找水喝，看到了她发来的短信：“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后来我又接到铁哥们打来的电话：“你他妈的最近是不是发了疯？想女人想疯了是不是？那种人你也敢去沾边？你难道一直没有听说，她们艺术团那班人都是后宫的人，专门服务那几条老枪的？”我说我是听说了，可是我一直以为后宫之说是传说，直到现在我也不愿意相信！……铁哥们在一番先进性教育之后，作了总结陈词：“信也好不信也好，宁缺勿滥啊，弟兄！”铁的事实摆在面前，我不得不接受这个痛苦的结局，铁哥们说得对，做男人再差也得有点志气。从此后，我没有再联系过她，一个完美的偶像，就这样在我的心中崩溃了。

11、后宫下场多堪怜

乔际花，靓妹也。毕业后在中学做代课老师。窈窕身材，白嫩皮肤，颇有几分姿色，尤擅嗲声嗲气、眉目传情，还颇能喝几杯，更有一般长处，歌喉珠圆玉润，人听人爱。在政治小爬虫皮条客的引见之下，乔际花成了后宫佳丽，从此课业为副，陪侍为主，频繁出入酒楼、茶馆、舞厅、K厅之间，施其所长，歌酒娱人，深受某伟大领导喜欢。某一日上，忽然之间，整个小城都在议论一起刚刚发生的车祸，说是昨儿深夜，一名公安干警驾车追尾，当场死在驾驶位上，最奇的是，副驾驶位上有美女一名，也受了重伤，脸部严重破相，所幸上天保佑女人，竟得不死，被送进医院。人皆传言，交警赶到车祸现场时，发现副驾上的女人上衣扣子是解开的，经勘验断定绝非车祸发生时撞击所致，即是说车祸发生之前，面临鬼门关的警察哥们正在一手把方向盘，一手干别的事情。党的方针是“坚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谁知该哥们两手抓是抓了，却一手软，一手硬，没掌握平衡，车祸之由，果如是乎？现今不得而知。此美女不是别人，正是乔佳丽。乔际花捡得一条小命，在医院悠悠醒来，第一句话竟然是：“我不喝了！”那晚她究竟在哪里？在干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警察的车上？为什么没扣衣扣？种种揣测，纷至沓来，一时街头巷尾，众说纷纭。有人把情节串起来，说是警察哥哥奉领导之命，将喝得迷迷糊糊的乔际花送回，途中见色乱性，稀里糊涂，竟尔送命。种种传说，无从稽考，但有一件事情是板上钉钉了：乔际花如花似玉的容颜，已经随风而逝了。

乔际花治愈后，性情大变，整日不发一言，领导也不再找她。曾几何时，风华骄人，笙歌夜夜；往事已矣，似水流年，情何以堪！她年迈的老父不甘，多次找到组织，要求给女儿一个公道，理由是：她是陪领导喝酒出的事，是工作需要，因公负伤，顺理成章。组织不认可这个说法——当然永远不会认可！开玩笑，这种事情，哪个领导会来证明？荒唐。

此类花瓶的下场，多是“红颜薄命”，不独乔际花为然。可笑的是这些花瓶自己并不以为然，反沾沾自喜，乐在其中，及至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已声名狼藉、无可奈何矣。这些人有如下特征之全部或一部分：一是漂亮，真是人见人爱，二是伶俐，嘴巴会说，让人特上心，三是有点才华，会唱会跳的，四是虚荣。虚荣这一点，是共同特征，她们尤喜交结权贵，以为夸耀。海水认识一个女孩子，动不动就说昨天晚上和哪些领导在一起进行娱乐活动，没见识的听了，或会心生艳羡，知道内情的却会暗暗好笑：“什么娱乐活动，不就三陪吗？”有位人称彪哥的老兄猛追一个靓妹，到了打得火热的地步，忽一日被单位老大召见，老大暗示曰：“小伙子，你知道这阵子和你在一起的小妹妹是谁吗？”彪哥愣住：“是谁？”老大皮笑肉不笑曰：“你自己查查清楚，不要乱来啊！”彪哥详为打听，原来小妹妹是某领导的“情况”，更吃惊的是，该领导辗转放话：“阿彪是想找死啊！”彪哥如梦方醒，弃之而去。有了领导的紧箍咒，小妹妹成了老妹妹，犹是小姑独处。老妹妹初以为荣，久不嫁人，毕竟不是个事，渐生悔恨。或一深夜，与老王八亲热之后，趁其不备，拿出一把剪刀来，喀嚓一声，将老王八那话儿一分为二，老王八当场晕死。这一回传奇故事立即不迳而走，轰动小城，连猪听了都笑出屁来。此后小城流传一句话：“做人不要太老王八了！”

12、老子训崽原应当

如果你对政府的官老爷们作风不满意，一定要投诉。投诉的话，至少政府里那些小虾小米小马仔会对你好一点，不敢过分相欺。倘若你抱着算了算了的态度，我告诉你，政府里的小虾小米那可是说有多牛就有多牛，把自己当老子，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当儿子，甚至要饭的。其实他就是儿子嘛！邓小平同志曾说：“我是中国人民的儿子，我深情地爱着我的祖国和人民。”TNND，邓小平都是人民的儿子，你不是儿子是什么？如果哪个办事人员敢对你恶语相向，或者爱理不理，总之是服务态度不好的，这种儿子一定要教训教训，让他摆正位置，回到儿子的本位上来。

海水初到一个沿海城市，没处安身，房租又贵，想想不合算，遂横下心来，干脆买了个房。交了首期，签过合同之后，日思夜想，莫非早日办好手续。一日我拨通了国土局的咨询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大约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我问办理手续的有关事宜，他不耐烦的回答说，我们的网站上都有，你自己去查，我说你们的网站太复杂了，不太好找，我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公开办事的窗口在哪里，你能说详细一点吗？他说我也不知道。我说那你的同事知道吧，请问一下告诉我，他说非常抱歉，他们也不知道，你还是自己查吧。我想，你妈的把我当傻逼啊，你竟然敢说不知道？你们就是吃这碗饭的，你不知道鬼知道？我压住火气，冷冷的说，好，你不知道是吧，我想你们的领导肯定知道，我直接问他就好了！挂掉。你猜怎么着，这个灰孙子，隔了不到五分钟，电话打回来，语气软得像妓女，老老实实、仔仔细细的告诉我。这回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儿子而已，嗯，聪明。

又或一日，海水去社保局办社保卡，到了四楼办公室，办事人员是一个毛头小子，一听我是聘用人员，颇为不屑，瞟我一眼，用鼻孔对我说话，问我这证那证，让人感觉自己就是民工了，心里一百二十个不舒服。海水群飞见过大场面，也不计较。他又问我记不记得保险编号，我哪里记得，他说不记得的话，这卡是办不了的，你快点问单位吧，我恰是因为单位经办人员出差才自己来办的，问单位有点难度，正在踌躇，他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你交十块钱，查一下就是了。我当时没怎么想就给了他十块钱，他在电脑中输入我的身份证号码，键盘一敲，编号就出来了，前后不到十秒钟，我心里格登一下，妈的，这就是十块钱哪？还不给发票。我当时没有作声。

回到单位，立即找到社保局头儿的电话，很礼貌的问他，你们单位是不是查询一下编号都收钱哪？局长否认。我说，哦，刚才可是收了我的十块钱哦，一秒钟一块，有点贵吧？收钱就收钱，发票什么时候给啊？局长一听慌了，马上表态，严肃查处。第二天，社保局办公室打电话给我，说收钱之事属实，但那不是查询费，是办卡费，我说好，那你们有收费依据吗，发票什么时候给我啊？那边小心翼翼的回答说，等办好卡就给我。这事现在还没完，儿子胆敢欺老子，有种！如果不给发票，我还会跟他干下去，直到让他知道海水群飞虽系一介平民，也是他们的老子之一。

有一回海水太太身份证掉了，抽出宝贵时间专程回老家补办。到了办事窗口，里面的大爷足足讲了半个小时无聊电话之后，回过头来问太太何事，太太说如此这般，大爷说还有半个小时要下班了，你下星期一再来，现在不予受理。太太千里取道，只为办一张硬卡片，谁知遇到这种怪事，不禁急得要哭，我在电话里说：“你哭什么哭，屁用没有！直接去找领导！”太太受到鼓励，破泣为笑，迳直奔向办公大楼，可巧里面下来一个貌似大官的老头，太太问他局长在哪里，老头问道你有什么事，太太说我要投诉！我从千里之外赶回来，火车、汽车、打的，我容易吗？你们的办事人员却推三阻四，明明没有下班也不肯办事，摆明了为难人，这是什么作风？老头说：“有这种事？我就是局长。”掏出手机给分管副职打了一个电话，要他负责办好这件事。有了老大老二出面，事情很快有了转机，先前在窗口的那个大爷尽管气呼呼，老实不服气，也只有办了。太太打电话来报喜，说还是老公厉害，若是忍了，不知还要跑多少冤枉路。

13、入门先过电话关

接电话是大有学问的，电话接不好，领导肯定会吊你。或一日也，办公室主任出去了，海水独自留守接电话。一个电话打进来，一听声音就知道，此人是已靠边站的猪某人，原任分管党群的县委副书记，坊间传言，下一任县长就是他了，但猪同志不好好珍惜前途，成天找乐子腐败，人称“三打书记”，哪三打？乃是白天打牌，晚上打洞，开会打呼鲁，实在有点过分，加上和老大关系不咋的，被老大借“三讲”东风一脚踢开，解除实职，只保留“助理调研员”的闲职。猪书记虽不再是未来县长，也不再有啥子实权，好歹是个风光一时的县级领导，此等人物打电话来，面子上总该过得去才是。我客气的打过招呼，猪书记要我找头儿接个电话，我傻乎乎的就去头儿办公室，请他过来听电话。头儿一听是猪书记，大不耐烦，压住火气听了电话。我一看头儿的脸色，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小儿科级的错误。显然猪书记来找头儿没什么好事，不是要有事相托就是要点米米。头儿在电话中哼哼哈哈了一番，好容易应付过去，放下电话，回头对我说，“你怎么不学点乖，这种电话也叫我接？就说我下乡去了不就得了！”从此我就学了个乖，凡是这个丧门星有请，我就一句话，不好意思，头儿在外面，要不您打他手机？

还有一类电话，打着上级部门甚至是国家部委的旗号，要领导听电话，这类电话千万不要叫领导听，因为往往是来订书的骗子。本人少不更事之际，一个甜蜜蜜的北京女人，自称主管我们业务的国务院部委工作人员，要头儿电话，我信以为真，叫头儿来听，头儿接个话筒，那边老奶就JJYY个不停，中心意思就一个，要头儿大人报篇文章，收入他们正在编撰的某某巨著，但是要收点银子，也不太多，一本书五百大洋。头儿支吾以对，最后答应研究研究、考虑考虑才算脱了身。放下电话，头儿就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你这个人没悟性，这种电话也叫我接？我说，她说是国家部委的，我哪敢怠慢？头儿哼的冷笑一声。后来，我琢磨出来，打这种电话的人绝对不是国家部委的，为什么呢？很简单，国家部委若有事找地方，首先找省，省再找市，依此类推，绝不可能一竿子插下来。你有见过国务院总理直接致电县长安排工作的吗？所以对付此类电话的办法，就是不吊她，甚至可以调戏她。怎生调戏法？我在实践中总结了一套办法。有一回又接到了类似电话，电话里的年轻女人问头儿在吗，我说我就是，有事请讲，她不厌其烦的讲了一大堆，最后亮明底牌，要银子。我学着头儿的语气，哼哼哈哈一番，说好是好，但我们单位最近财政状况不是太好，能不能便宜一点，收个十来块钱好不好。对方很快失去耐心，匆匆挂了电话，另寻商机去也。还有其他很多方法，反正就两个字，忽悠。

小小爬虫打电话，一般是谦恭有礼，打给人家时往往自报家门，自称小某，“请”“麻烦”“谢谢”“向您汇报”“请指示”不离口，即使跟平级单位联系工作也是如此。有点级别的爬虫打电话则大异其趣。有一回海水接到一个电话：“我是县委，叫你们局长听个电话。”那时海水的耳朵尚未灵到听一句话即可辨别出官职来的程度，但明显感受到打电话的人来头不小，立即叫头儿过来，头儿问是谁，我说是县委领导，头儿满脸堆笑，拿起电话听对方说了一个喂字立即知道是老大，热情洋溢的连称“某书记，您好，您好！”恭恭敬敬的汇报工作，话儿说得滴水不漏，海水自叹弗如。此老大自称县委，还算是有所提示，有的鸟官根本就不给任何提示，电话打过来就是一句话：“叫某某给我一个电话！”立即挂掉，耳朵不灵的，不急死才怪！为了不误事，少挨吊，熟记各类大人物的联系电话就成了办公室工作人员的必修功课。其实下级的联系方法，上级全都知道，但他偏不直接联系，却要拐一个弯，要办公室的小爬虫传达，个中秘密何在，颇是费解。混得久了，海水渐渐明白，原来据说通过这个中间环节，颇可树威：虽然是我找你，但形式上一定要你主动来请示我！

14、一朝失势茶就凉

政治动物当权之际，颐指气使，威风八面，一朝失势，墙倒众人推是免不了的。如前所述，“三打书记”遭遇“三讲”旋风，被迫下台，遭遇就很惨。先是，猪书记大权在握，下属拍马屁唯恐逮不着机会，猪书记的私事只要稍露口风，如倒圣旨，叱嗟立办，就是不作声，下面的人也个个善体人意，安排周到。猪书记所好者，一为女色，自有人牵线搭桥，二为赌博，借机讨好的更是无数，可笑的是三打书记牌运不好，常常输得掉底袋，何以故？原来机关有些专业赌鬼，这些人多是司机，一不求官，二不求名，所好者唯米米也，对赌博之术钻研之精，远在他人之上，这些人吃准了三打书记冤枉钱多的是，不赢白不赢，专门找他放对，收起炮来，一点情面都不给。三打书记输了很多钱，有的司机可就发了，一个司机两年下来，工资不花一分，还买了一栋三层的新房，被传为赌坛佳话。猪某人一朝缴枪，立即门前冷落，今非昔比，所谓朋友知交，个个躲他，以前是人家贴上去，每天电话接不停，现在他给别人打电话，人家肯接就算给面子了。他的种种不端行为，也在圈内公开谈论，以前用公家的钱拍他马屁的，现在也为不好入账大伤脑筋，后悔不迭。塌台人物，大抵如此，有意为官的，不可不慎哉！

看清楚塌台人物的凄惨，他年或有裨益，亦未可知。方其势盛也，肥马轻裘，吆五喝六，不可一世；及其下台，肥马是不必说了，塌台人物如有自知之明，轻易不会找谁要车办事，否则人家一句话，某某领导，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的车正在维修，要不我给你找找其他的车？婉拒得客客气气，让你没话好说，可是说不定隔了没几分钟，这台正在维修的车就从塌台人物的眼皮底下呼啸而过，这不摆明了要塌台人物好看吗？又，千万不可不摆正位置，以为还可以搞到很多银子，前文所述的“三打书记”，下台之后，老账人家没找他要就算客气了，他可能是输得疯了，有时还厚起脸皮，打电话找人“借”钱，公家借不到，就借私人，有一回这个该死的电话打到县委办公室小江头上，小江得知三打书记的用意，笑道：“某书记，我没带现金，要不我给你到财务室借点？”三打书记一听，今时不比往日，财务室借钱那就免了，无趣而罢。又一回，某曾得三打书记提携的部门头儿挨不过缠，想弄点钱打发他，谁知部门头儿的女儿是个势利人，夺过电话就说：“某书记，我家刚刚装修，钱很紧，不好意思。”如此赤裸裸，搞得三打书记灰头土脸，恨恨不已。

某过气人物苟比，曾任副县长，管过人事，管过财税，在台时仗势欺人，得罪一大片干部。退休之后，人虽还叫他苟县长，但电话没了，没人找了，更要命的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连玩伴都没有，却也不好意思拉下面子，找上门去跟其他老头儿玩，只能孤独自处，百无聊赖。老头儿们喜欢玩门球，他见人家玩得开心，终于耐不住寂寞，想去凑一把热闹，谁知老头儿们脸一沉，哼，你也想玩这个东东，想当年，一点小事情找你，你就卵一样，说话硬帮帮，办事死翘翘,好像我欠你三万两银子似的，如今你倒是问一问，这里哪个愿意和你一边？苟县长一听，好生没趣，乖乖闪人，回家就把门球棒剁作两截，从此不再提门球两个字。这种习惯了签字画押、指手画脚的政治动物，一旦解甲，孤寂凄凉，心理反常，老得快，病得快，死得快。不信你倒是去打听一下，从行政领导位置上退下来的，特别是不干好事的，有几个活得长的？

官场向来是“人一走，茶就凉”。某局操审批和检查大权，牛逼之极。局长高一巴，上任以来，即以儿媳之名办了个名为“小小天地”的酒家，炒的菜，两个字：难吃；价格，一个字：贵。生意却出奇的好，天天爆满，虽不说日进斗金，日金斗银那是肯定的了。局长当了五年，店子赚了五年。这一年高一巴任期届满，退居二线，新老局长交替的那一天，小小天地空无一人，第二天，店子关门，贴出“旺铺转让”字样。你说这茶凉得有多快！

15、我是油子谁能管

机关里如下几种人对工作是认真的：一，老老实实的人；二、刚刚考入的人；三、敬畏领导的人；四、一心上爬的人。朝九晚五，按部就班，唯恐有误。除这几种人之外，机关里大把大把的是滑不留手、无法无天的机关油子，他们对待工作，高兴就做一下，不高兴的话，长期怠工，领导对他们往往没辙。

至于由于各种原因仕途不如意的人，怠工也是常事，方法则各有千秋。有个哥哥，为了升官做了大量铺垫工作，米米也砸了，哈巴也做了，不知是米米不够，还是对手太硬，又或是后台不够，人家信誓旦旦答应的提拔硬生生给黄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想着想着气闷之极，翻开《鹿鼎记》，读到最后一回“鹗立云端原矫矫，鸿飞天外又冥冥”，心有所悟，拍案大叫：“老子不干了！”抽出一张白纸，笔走龙蛇，写下一张请假条：“单位领导：经医生检查，本人患有严重的某某病，需立即赴省城复检住院，特请假三个月，事在紧急，万望批准。”这边一个电话给医院的哥们：“给我开个证明，马上要。”然后找到领导，管你同意不同意，第二天就走人，大江南北玩个遍。

油子若想怠工，根本不愁没有借口。油子是不服从工作安排的。你安排他工作，他一句话就推得干干净净：“这不是我的事，不要找我！”当然他心情好的时候，就会这样：“领导安排搞，就搞嘛！只是我水平低，搞不好就不要怪我！”领导懂味的，知道靠不住，赶紧另行安排，认死理的，则会顺着讲：“搞不好不要紧，有问题大家商量解决。”油子一听，眉头一皱，又生一计：“我这阵子家里好多事好多事，房子装修，老婆坐月子，若把工作交给我，忙不过来，影响工作进度不好。”总之就是，工作的事，与我卵相干，不要交给我。油子若肯做工作，那还是油子吗？


油子溜号，最有一套。有位油子老兄，上班点个卯，找个由头，“科长，我去政府办送文件啊！”一送就是一个上午。下午再找个由头，“科长，你交待的这件事，我要和某某局的衔接一下，我先去了啊！”这一衔接，又是一个下午，至于衔没衔接，科长也懒得去问。领导若非特别有事，是不会找油子来办的，因为油子办事效率奇低，存心不想办成，巴不得你别再找他。这位油子老兄特别有意思，领导叫他搞一个专项工作的方案，一个星期过去了，他在搞方案，两个星期过去了，他在搞方案，三个星期过去了，领导走近他的电脑一看，这个工作方案还是搞了个开头，第四个星期，领导要材料了，他打个报告，申请年休假，半截材料移交出来，领导只好暗暗叹口气，另找靠得住的人去也。

推三阻四的油子，尚算文明。更有甚者，索性不找任何由头，从不上班，他平常在做什么，鬼才晓得。只有在吃吃喝喝、签领补助、分发红包的时候，单位才会记起有这么一号人。海水认识一位可爱的大哥，他属于机关油子加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人，怠工对他来说是正常的，或一日也，大哥出现在办公室，弟兄们一见，纷纷大笑：“我靠，大哥好久不见，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大哥一脸周润发微笑，道：“好，好，好！弟兄们辛苦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好好干，有出息！我是老人家了，不求升官，不求表扬，只求财政局按时给我打进工资，吊到我的命就是了！”扫视一周，沉下脸来，问道：“老大到哪里去了？”得知老大下乡去了，大哥无比扫兴，破口大骂：“狗娘养的，敢少老子的补助？告诉老大，老老实实给我造起，少我一分，老子门牙都打脱他的！”转身扬长而去。老大回来，听了汇报，骂道：“这个娘卖逼的，上班点卯一个月难得来一次，但是单位发一分钱都晓得，鼻子比狗还灵！”忖度半天，还是叫财务给补上，道：“算了算了，不要和这种人计较！”如此神仙，你能把他怎么样？如今的领导多半务实，知道若去约束这种人，摆明了就是空想社会主义，搞得不好，约束不成，麻烦事还要增加一大堆，还是少惹为妙。

机关油子，所在多有，见惯不怪，其产生原由究竟何在？海水曰：“贤未必举，庸未必让，谋人至上，其油子应运而生之由乎？”

16、与官同乐过大年

中国的节日之多，举世无匹，这为政治小爬虫活动活动提供了天然的契机，中国人喜欢热闹，喜欢过节，讲究亲情友情，逢年过节，幼爬虫去小爬虫家送礼，小爬虫去中爬虫家送礼，中爬虫去大爬虫家送礼，都是名正言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一些小爬虫秉赋不高，政治敏感性不强，逢年过节，老呆在家中和老婆亲婆亲亲嘴，教孩子看看书，尽管工作兢兢业业，对人和和气气，但是职务老是上不去，考察干部时甚至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个人。究其原因，就是这种不了解天下大势，乃是“与民同苦，与官同乐”，这与民同苦就是该做秀的时候作做秀，访访贫，问问苦，做做样子，这与官同乐嘛，就是逢年过节，合家欢乐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你上面的爬虫正在等着与你同乐，你若不去，他会失望的，一次失望，两次还失望，三次他就不指望你了，从此给你派最艰巨的任务，让你接受最刺耳的批评，让你永远要有好的心态正确对待组织安排，必要的时候让你成为替罪羊，穿最小最小的蚂蚁鞋。

若干年前，海水群飞是个典型的书呆子，读了几节大义凛然的文章，会写两句似通非通的文字，便摇头晃脑，自命不凡。恰在参加工作的第二年，过关斩将，考上了公务员，更是自鸣得意，踌躇满志，以为天下事易易耳。以为从此只要好好干，尊敬领导，团结同事，前途必定远大，说不定会在某个地方当总统，浑不知有过节与官同乐这么回事——以为是书上说的，离我们很遥远。回过头来看，几年时光飞逝，除了打牌、喝酒、加班、泡妞还有些模糊印象，什么都没留下，领导对我不冷不热，评价不咸不淡，种种迹象表明，尽管我工作尽心尽力，对领导毕恭毕敬，对同事客客气气，但一点都没有发展成为未来总统的征兆。或一日也，就升迁之事，与一高人对晤。高人曰：“逢年过节，你与领导同乐否？”对曰：“否，老子干嘛要去！”高人大惊：“果真一次未去？”对曰：“骗你是死狗！”高人瞪大智慧的双眼，凝视海水群飞未开化的一双小眼睛，半响方冷笑曰：“哈哈哈，说你是书呆子，泡妞的功夫并不输于我；说你不是书呆子，怎么会与领导同乐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句话你没读过吗？”海水群飞如梦方醒，这年春节，早早致电头儿，约好登门拜年时间，头儿呵呵笑道：“来吧来吧，淡酒一杯还是有得喝的。”按照高人指点，当买些什么，包些什么，如怀揣小狗般不安，走进头儿家中，头儿非常热情的接待了我。这才发现，原来头儿在会上宣布，逢年过节，不要互相走访，是讲给空调听的，他的潜台词其实是：“你知道我在等你吗？”此后头儿对我明显态度不同，小鞋儿渐次加码，终于合身，所得表扬，也多了起来。高人曰：“是不是？明白了没有？领导在乎的也许不是你要送多少，关键是态度。”海水点头不已。局面改观之后，好歹混了个小头目，此后，渐得与闻机要，知道小爬虫与中爬虫同乐之事。原来每年春节，各科局的小爬虫头儿都要与副职会商，今年该当如何进贡，如何走账。老大老二是必不可少的，分管组织的副书记、不可忽视的常务副县长，还有分管业务的副书记、副县长，等等若干爬虫，分出等次，一人送一个信封。高人估算，五六十个县直机关，二十来个乡镇政府，加上不可预估的事业单位，老大过年，二十万大洋是差不多的。对此海水一度觉得夸张，但翻翻报纸，和那些倒霉的爬虫一比，这个数字简直就该通报全国予以表扬了。

领导在台面上总是说，不要把同志关系搞得那么庸俗，逢年过节，发个短信互致祝福就可以了。有些不懂事的以为果真如此，结果吃了大亏。有一年春节前夕，分管宇宙工作的领导换了人，春节刚过，宇宙战线的各个部门领导备上信封，接踵出动，前往新任分管领导贾副书记家拜年。贾副书记一脸严肃的接待了来宾，说以后的工作要多多仰仗各位，你们给我顶住，让我少操点心，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你们不抓工作，专搞俗套，我要严肃的批评你们！这次就算了，下为为例！春节过完，宇宙战线工作的部门领导独独周某没搞俗套，仅仅打了个电话表示问候。或一晚间，海水与人喝茶消磨时光，内中一个高人提起这件事，断言道：“周某肯定要下台了。”海水问原因何在，高人道：“这还用问为什么吗？宇宙战线的部门领导个个去给贾副书记拜年，单单周某没去，贾副书记会没想法吗？他会不会想，难道周某对我有意见，不支持我的工作？”众人纷纷赞同高人的分析。隔了不久，高人果然一语成谶：因工作需要，周某退居二线。

拜年的趣事多多，再来一个。海水一个弟兄，单位副职也。某一年春节，他随单位老大带上孔方兄，上门给分管爬虫某甲拜年。到了门边，敲了几声，正主儿还没反应过来，无巧不巧，对门却开了门，我的弟兄和老大当场愣了一下，随即满脸堆笑，对开门的大汉说道：“某书记，新年好，新年好！我们来给您拜个年！”原来对门这户住的是另一个爬虫某乙，虽非分管领导，也是上司，我的弟兄和他老大多经风雨，甚有急智，当即将错就错，将准备好的信封交给某乙。各位，什么叫走运？这就叫走运。那弟兄说起这桩奇事时，我忍不住弱弱的问道：“那后来呢？”弟兄道：“后来只好重新组织货源，再次登门。”我一口茶当场喷出，笑岔了气。

17、不会做秀别当官

当官就是做秀。下乡调研、上台讲话、握手敬酒、剪彩奠基，无一而非做秀。或问：不做秀，可乎？曰：不可。何以故？体制故耳。海水尝听一个官员说道，没办法啊，我不得不做秀，例如今天我参加打击黑诊所突击行动，我是分管领导，当然得去走走场子，这样各方就好交待了：牵头方认为我重视，领导认为我抓了落实，新闻媒体报道有了切入点。其实我去不去，对这个行动没有起一点影响，但这个秀不作行吗？不行，大家都这样做，你不这样做怎么行。

先来看看调研秀。调查研究，本为了解情况，找出问题，解决困难。可是实际工作中有几个领导是真正冲这个目的去的？扯蛋。领导多半是开一个动员会议，讲几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空话，就把调研课题丢给一个草台班子，这个草台班子也不会太认真的去调研，不过是开几个不咸不淡的座谈会，发几张不清不楚的调查问卷，凑几页不痛不痒的调研报告，提几个非鹿非马的狗屡建议，就此交差。这种调研，很多都是带着结论才去找材料的，所有素材，如不利于得出预设的结论，一概不取，有什么屁用？有一回海水参加一个党风现状调查，调查问卷中一个问题是：“你认为我县党员干部的作风现状是：A、大部分党员干部的作风是好的；B、大部分党员干部的作风是比较好的；C、大部分党员干部的作风存在问题；D、大部分党员干部的作风存在严重问题。”结果是，选A的5%，选B的6%，选C的79%，选D的10%。这个结果摆在那里，但经过写手们一解读，结论就成了这样的：“调查结果表明，群众对于党员干部的作风总体来说是满意的，只有10%的群众认为大部分党员干部的作风存在严重问题，90%的群众不这么认为。”搞笑。

再看看台上做秀。前任老大据说有博士学历，是有史以来“最有水平”的县委书记，往台上一坐，脱稿演讲，从本拉登炸楼谈到全球化，从IT产业谈到订单农业，从广东招工难谈到产业转移，凭三寸不烂之舌，听得你血脉贲张，如痴如醉，凭心而论，鼓动力是相当不错的。该老大掌控权力厉害，与其长于做秀，是分不开的。有人开玩笑，说老大就算是封住半边嘴巴，照样是舌战群雄，所向无敌，每作鼓动，难题往往迎刃而解，房子一拆一大片，城建就跟上来了。但他做秀也有过火的时候，遭人诟病。比如他老人家上任之初，力推勤政廉洁，从小事做起，他下乡不吃村里的，不吃乡里的，吃自己带去的盒饭，开餐时间一到，拍照的、录像的，纷纷把这个典型镜头记下来，第二天地方报纸刊出题为“某书记下乡吃盒饭”的报道，还配以评论，倡导各级干部躬行“情为民所系，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引起轰动。高人笑道：“老大也太做作了，中午吃盒饭几块钱，晚上吃大餐却又过千。”其实干部吃农民的饭，并不是引起反感的真正原因，农民最为实在，最看重政府说话是不是算数，但是政府对农民说话，又有几回算数的呢？老大的盒饭秀，没有搞到点子上，被传为笑谈。

再来看看握手敬酒。海水宁愿和扫大街、拉板车的大叔大妈握手，也不愿和当官的握手。因为当官的握手摆明了就是做秀。劳动人民的手是热情有力的，与之握手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当官的手是冷漠无力的，与之握手有如和僵尸亲密接触。眼高于顶的政治小爬虫，你能指望他和你真诚的握手吗？老大有个门生，派头学得十足，架子比小布什还牛，用三根指头跟你碰一下，就表示和你握手了。至于敬酒，更是如此，小爬虫敬酒，通常是端了小半杯似乎是酒的液体，在一桌辛苦干事的喽罗们面前，说一句“同志们辛苦了，干杯！”做个干杯的模样，小喽罗们纷纷举杯，有些精明的，比如海水群飞，也不管你这许多，做个样子就算数，因为干不干杯，与健康有关系，与领不领情不相干——小爬虫做秀，哪有什么情？转眼就不认人了。

还有奠基和剪彩。政治动物最喜欢的秀就是这个了。为什么呢？第一，容易操作。奠基石已经安好，旁有沙子，做秀者在热烈的掌声中，用准备好的铁锹铲两三锹沙下坑，沙沙作响，欧克；至于剪彩，就是一排秩序井然、面带笑容的小爬虫用劲一握，咔嚓一声，红绸落盘，掌声响起，欧克。第二，沙沙作响、咔嚓一声之后，红包到手。红包可大可小，不会低于200大洋。又轻松又实惠，何乐而不为呢？但是为了这场秀，要组织方、合作方、上级领导、兄弟单位、媒体等各个方面参与，种种安排，最费心思，种种花费，委实惊人。TNND，老说没有钱扶贫和支教，这不就是钱吗？

18、如此考核真荒唐

考核，评定工作表现是也。机关考核，最为可笑。既为考核，以何为准，最为重要，机关考核之标准，乃是没有任何标准。当然，考核方案是有的，规定考核的内容是德、能、勤、绩、廉。然则何为有德？何为有能？何者为勤？何者为绩？何者为廉？太模糊了。

考核是这样进行的：第一步，自我评价。从德能勤绩廉各方面对自己一年的工作进行评价。基本上是自说自话，YY而已，没有意义。第二步，互相评价，即按照优秀、称职、基本称职、不称职四个等次对每个同事进行评价。若非狠狠得罪了同事，一般人家会给你一个称职，人缘好的会得到几票优秀，全票优秀是不大可能的。第三步，小圈圈内开票、唱票、计票，结果领导掌握，当然有的单位也有公开的，要看领导如何把握。这一步最为神秘。第四步，领导研究，决定有限的优秀指标给谁。这一步最为关键。第三步的投票是什么？是领导的参考。领导认为谁是优秀，谁就优秀，美其名曰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海水记得有一年年底评优，一个事业单位总共十来个人，票也投了，分也打了，投票和计分的结果神神秘秘的送到主管局老大那里，老大扫了一眼，自言自语道：“这个优秀指标只有一个，给哪个好？业务好的性情不好，做事多的老出错误，给哪个都会引起争议。”想了半天，决定：“给阿草吧！”阿草工作拿不起，从不讲怪话，乃是不折不扣的老好人一个，谁都不得罪，很注意和老大同乐，但是优秀能这么给吗？事实上很多所谓优秀就是这么给的。结果公布出来，挑大梁做事的气得要跳尼罗河，业务顶瓜瓜的忍气吞声，衔枚疾走。海水开导曰：“想开点，想开点！你们以为工作是工作，关系是关系，其实哪里分得开？要学点辨证法，联系起来看问题。”做得多，错得也多，什么都不做，绝不会有错，此事古来如此。考核的结果，辛苦干事的不一定得到好评，无所事事的老好人往往可以凭借好人缘得个优。机关干部对考核最有意见，曰：没意义。

某一年年终，单位开考核会，例行轮流述职。这些小爬虫个个老实巴交，工作扎实，但胆子奇小，从没登过领导的家门。二三十年过去，屁大的官都没升一个，刚刚过去的干部考核又没他们的份。在这个年终考核会议上，小爬虫们照例轮流喊冤，怨气冲天，说狗娘养的，干好干坏一个样，干与不干一个样，老子不干了！反正干来干去，不过是等着退休，等着死，一辈子工作，就算是给狗打工算了。领导连连叫停，哪里打得住。海水默默听着，感慨丛生，轮到述职，我说了三句话：“第一，各位前辈辛苦了；第二，你们活该，谁叫你们干工作不抓住主要矛盾；第三，我不会埋怨别人，虽然我很清楚，照我这样的性格，你们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但是我不会哭哭啼啼！”哭哭啼啼，没有出息，小平同志这句话，非常有道理。指望考核给你一个公正评价，明明是不可能的，哭什么哭？

连续三年考核定等为优秀的，可以提前晋升一级级别工资。为了提前晋升级别工资，在年终考核时会出现一些十分搞笑的情况。有一年某单位一个小爬虫接连两年获得优秀，到了第三年考核评优，该小爬虫述职时开门见山曰：“本人已经两年获得优秀，如果今年再获优秀，可以加工资，请领导们关照，兄弟们帮忙。”其他兄弟听了，自然懂味，反正评个优秀对其他人也没啥子实际意义，不如送个顺水人情，领导于是号召同志们通融一下，都给他评优，全票通过。票一投完，大家就上馆子，由三年连续获优的小爬虫买单，吃吃喝喝，皆大欢喜。

19、莫将淑女投染缸

权力可以使人异化，尤其是某些女人，本来好端端的，偏来赶官场这淌浑水，搞得不清不白，千夫所指，实在不值。女人在机关工作并无不妥，但最好不要有从政野心，尤其是漂亮女人。盖从政之精髓，在多接近领导，贴上去，让领导经常记起、提起，待时而拔，这就是所谓提拔。女人多接近领导，贴上去，那算什么呢？漂亮女人，即使不贴上去，人家已经浮想联翩了，如与领导走得近，口水就足以淹死你，即使升了，名声也会糟糕之极。

某中学教师孙女士，气质不俗，业务顶呱呱，家庭和睦，幸何如之。新老大来了，一眼看中，大呼人才啊人才，立即调她去任县委办主任。有老大扶持宠爱，孙女士一路高升，官做大了，脾气也坏起来。知情者都说道，孙女士原本心地善良、性情温和，一朝为官，渐失本性，浑没了先前温文尔雅、行为世范的教师形象，端的是骄横狰狞、冷酷无情、架子十足。

有一天，海水陪单位老二到她办公室呈递材料、汇报工作，我们进了门，恭恭敬敬的问过好，她在高大的办公桌后微抬眼皮，冷冷的从鼻孔里发出声音来，“什么事？”既不起身问好，也不握手请坐，更别指望倒一口水，老二官职虽不大，年纪总比她大，也只能站在那里汇报。我看不过眼，浑身不自在，惟有掀起眼角，看天花板而已。

有一回孙女士下乡搞调研秀，途中下起雨来，车行至乡政府大院，乡政府的大小官员纷纷迎上来，一个女孩子为孙女士打开车门，撑起雨伞，恭请娘娘起驾。谁知孙女士不知发什么神经，下得车来，不顾热情服务的女孩子，快步向前走去，女孩叫道：“孙主任，在下雨，我给你撑伞！”追了上来，孙女士不耐烦起来，说：“要你撑什么伞！”伸手一推，将伞推向一边，女孩子一时尴尬万分，措手不及，竟倒在泥水地上，年轻女孩子哪里受得如此侮辱和惊吓？当场就哭了起来。

这还不算什么。不久以后，发生了一桩奇事，更是加深了人们对于孙女士骄横性情的印象。某一年上，交警队奉上级之命，开展集中整治车辆占道行动。一时间雷厉风行，收效甚好，道路清爽了许多。一天交警队员黄某上街执勤，该同志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人称黄雷公。也是活该他倒霉，正好在主干道旁发现了一辆小车违规乱停，他上前执法，另一个警员告诉黄雷公，这是县委办孙主任的车，放一马算了，黄雷公说，管他娘的，照扣！就扣了起来。

这是太岁头上动土，如何了得？果然孙女士闻知，大发雷霆，要交警队把车交出来，这倒好办，交警队抗不过，立即赔礼道歉，交出车来。可孙女士不依不饶，更下了一道荒谬命令，要求立即将执法干警黄雷公调离交警队——交警队是个好部门，地球人都知道，这个要求被抵制住了，孙女士无比恼火，谓此仇不共戴天，百般施压，硬是把黄雷公调走。这件事情在老百姓心中造成的影响极坏，广大机关干部和人民群众都学了一个乖，知道了权与法究竟谁大。

孙女士性情愈发乖张，加上与老大的暧昧关系，颇遭非议。有一回老大在台上讲完话，神情激动，冒出汗来，孙女士情不自禁，竟掏出纸巾，深情款款的为老大擦拭额头，看到这一幕的，人无论男女，官无分大小，皆为孙女士感到害臊。人言可畏，她老公哪里受得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远赴异地，自谋营生。宦海无常，老大而今已成过气人物，孙女士失去倚恃，再无昔日之嚣张。不知形单影只的孙女士此时有何感想？

20、临工竟占半江山

临工是机关中不可回避的有趣现象。根据海水的观察，没有临工的机关，实在是少之又少。为什么要有临工？

第一，小爬虫眼高于顶，目下无尘，杂事俗务，概不想干。拖地板、抹桌子、码文件、接电话，些些小事，贵为公务员的小爬虫，倘若亲力亲为，既劳烦又没面子，再说，一天到晚做这些小事，哪有时间开会、汇报、吹牛、拍马、下乡、溜号，哪有时间拉关系、打内战，哪有时间学习三个代表，哪有时间研究勤政为民？小爬虫从来就是讲大话、做大事的，小事谁来做，最好是临工来做。

或一日也，海水接到一个乡里老大的电话，老大曰：“海水主任，可否为我找一个年轻点的、文化素质过得去的、口齿伶俐的女孩子？我这里需要一个接电话的临工。”海水蹙眉曰：“噫，老大，县里刚刚发了一个文件，要清退临工，你这个要求，岂不是与县委政府背道而驰？”老大哈哈大笑曰：“海水，是自家人我才给你讲这个话，文件是文件，做法是做法，县委哪个文件能够彻底执行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嘛！说你蠢，你又是个聪明人；说你聪明，其实你是书呆子！”唧唧歪歪，把海水臭了一顿，搞得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位老大说的一点都没错，县里清退临工的文件发了半年，也没见哪个单位动真格的，最后结果是不了了之。

若干年后，海水来到特区，惊奇的发现，临工之多，竟占了机关职工的半壁江山，有的街道办事处编外人员是编内人员的将近三倍，不禁瞠目结舌。海水再告诉你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到特区打电话给政府机关，十有八九是临工在接，到政府机关办事，十有八九是临工经手，莫怕他牛，谁牛投诉谁，砸他的饭碗，哼。

第二，一朝天子一朝臣。临工和外借人员，十有八九不是皇亲，就是国戚，老大一换，进一拨人，再来个老大，又进一拨人，党委政府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再三敲警钟，反复打招呼，三令五申，政策迭出，有个屁用？各级各部门的老大，装聋作哑，我行我素，你能把他怎么样，大家都是在场面上混的，知道怎么对付：会议精神，传达；落实措施，制定；操作过程，变通；汇报结果，含糊。大家不动，法不责众，雷声让它大，雨点不大就要得了。

临工有前途吗？那要看你是不是老大的人了。如果是，想尽一切办法都会把你弄进来，成为编内人员。这些办法有：外借人员，调入；事业编制，转为小爬虫编制；量身定做，考入；考而不入，档案留在人事部门，隔一阵子，用人单位来调阅档案，曰表现突出，成绩优秀，可用，进来。

临工也有一些有趣现象。有个姑娘，先前为临工时，见到男人就叫哥哥，见到女人就称姐姐，大哥大姐叫得人甜到人心里去，加上干活勤快，眼睛看事，认识她的人无不对她印象良好。过了两三年，终于转成了正式工，工作还是那份工作，脸却变成了另一副脸，服务完全是看对象，领导来了，毕恭毕敬，唯恐不能变成牛皮糖贴上去，一般干部哪怕找她拿一盒纸巾，她也要沉下脸来，不是说没有就是拖拖拉拉，像有多大的权力似的。有个兄弟恨得牙痒痒，“想不通啊想不通！原先有事没事叫我哥哥，如今看见我装作没看见，口气哼哼哈哈，像个领导。送文件是她的专职，现在动不动就打电话叫我去她办公室拿文件！什么玩艺，老子想起就来气，恨不得一脚就踩死她！”所谓“人一阔，脸就变”，连临工转个正也会使人如此得意忘形，真是无奇不有。

21、不可小觑方向盘

关于机关司机，趣事多多，海水择要而讲。司机一般是工勤人员，不是小爬虫，表面上无职无权，但是其能量往往令人刮目相看。领导司机可以如此这般：

一曰公车私用。这个不用多说，只要有某个有面子的人物结婚，大街上前面看不到头，后面看不到尾的迎亲车队，多半是公车，就可以想知。

二曰横冲直撞，开霸王车。交警一般很看事，见了领导司机违章，你爱开开你的，老子没看见。就算违规被逮，两三个电话，欧克，处罚免了。有一回一个市领导的司机违规被逮，交警不知，前来执法，还没开出罚单，打招呼放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司机吹着口哨一溜烟开车走人。

三曰牵线搭桥，替人办事。小爬虫身份高贵，轻易不见外人，会办事的找领导先找司机，当然司机也不能白找，烟酒红包，通通可以，司机安排安排，指点指点，事情就会顺利得多。千万不要得罪领导司机，否则，人家在领导面前不失时机告你一状，死定啦你。或云：“领导天纵英明，是非在心，岂能受司机左右？”海水曰：“领导英明，司机就是吃干饭的吗？能够为领导开车，都是领导亲自定下来的厉害角色，信息灵通，办事麻利，领导视为心腹。成君之事，或许不能，败君之事，绰绰有余！你要不要试试？”

四曰做领导的手套。领导司机十有八九见多识广，人情练达，洞悉人心。领导是人，七情六欲，不时或忘，只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该做秀时得做秀，人前装得圣人似的；上了小车，进了宾馆，在自己人面前，领导就会表现出另一面，或嫖焉，或赌焉，或歌舞焉，或渴求其他享受焉，与小市民并无区别。司机于此，最为精通，一定会安排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方让领导安心享受，事后发票开得妥妥贴贴，账目走得清清楚楚。做司机做到这个份上，你说他求领导办点事，是不是小菜一碟？

五曰假公济私，吃喝玩乐，通通报账。司机报账的由头最多，加油、路桥、维修、餐费、住宿，种种名堂，不一而足，具体开销，除了他自己，也没谁知道，领导见是司机的发票，眼睛一眯，签了。

有的领导司机，除了主人，谁都不看在眼里，牛逼之极。或一日也，海水从乡下回城，搭上了一趟顺风车，车上坐的是平日里谈得来的兄弟，大家都在机关混，一路谈笑风生。没曾想一位老兄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司机听了很不入耳，当场黑下脸来，一脚踩住刹车，回头冲刚才发话的老兄吼道：“某某，你算什么吊！老子叫你下车！你他妈那个巴子的，老大都要对我客气三分，你敢对老子讲这些，你活得不耐烦了不是？”那位老兄好歹也有个一官半职，听了如此羞辱言语，碍于面子，只能讪讪的回敬两句：“我又不是讲你，你发那么大脾气干什么？”声音明显不高，底气十分不足。旁边的兄弟纷纷出来做和事佬，好说歹说总算把司机劝住，司机道：“下次再敢不客气，看我怎么整你！”重新开车，车内再无声音，浑没了先前的欢快气氛。

还有些领导司机，平日里颐指气使，频传圣旨，简直就是领导的化身。海水在前面曾经描述，学校里的MM经常接到各种陪侍指令，这种指令，有时是学校领导奉命下达，有时是领导的司机直接下达，电话打到年轻女教师的手机上，口气大的很：“你好，你是某老师吗？我是县委的某某，根据领导安排，请你马上于赶到某地参加活动。……上课？不用了，我已经代你请好假，请即速来！”刚刚参加工作的小MM哪里知道这许多花花肠子？县委，县委，这是多么大的委，既然领导有命，工作需要，只好去了。海水顺便鄙视一下少不更事的MM：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你的工作就是教书，陪侍并非你的义务吗？题外话，一笑。

司机特权多多，领导都是睁眼瞎，不知道吗？当然知道。或许可以这么理解，领导的高明之处就在于眼睁眼闭，浑水养鱼。高人曰：“搞死身边的人，不就是搞死自己吗？蠢！”

22、一定要把钱花光

新年将至，你对自己口袋里的钱是怎么处理的？有人捂紧袋子，小心翼翼的花，有人满不在乎，大大方方的花，但不管怎么花，绝不会不花光就觉得没有完成任务。但是机关就不同，通常会在新年到来之前“清库”。

何谓清库？就是把单位账户上的钱尽量花得一分不剩。如此行为，有个行话，叫做“突击花钱”，外人简直不可理喻，是不是钱躺在账户里时日太久，憋得难受，都想出来放放风？笑话。高人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倘若甲子年拨款100万，只花了80万，那么乙丑年的单位预算报到财政，财政就会把甲子年的余钱放到乙丑年的预算中，并且将乙丑年的预算减到80万，理由是根据上一年度开支情况，你们这个单位不需要100万。如此一来，若到了年底，钱还没有花完的单位，岂不是很着急？清库，清库！”

争取拨款，颇费周折，花钱清库，小菜一碟啦！

一是吃喝。到了年关，吃喝的由头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督促检查，开公务餐，这是例行公事。本单位一年到头，同志们辛苦了，聚聚餐总可以吧？工作主要落实在基层，开会系统工作人员大会，请全体基层工作人员聚一聚，也无不可吧？工作得以顺利开展，离不开领导的重视和关心，请领导赏光吃顿饭，非常必要吧？本部门的工作是个系统工程，离不开各个相关单位的支持，请这些部门的头头脑脑热闹一下，也很应该吧？……这年头，开餐馆的确实赚死了，特别到了年底，上点档次的馆子若不提前订位，是吃不到饭的。吃喝花费之巨，农民伯伯绝对想像不出来。馆子无论大小，皆有菜谱，左边是菜名，右边是价钱，普通百姓偶尔上一次馆子，拿起菜单，先看右边，再看左边；小爬虫聚餐，拿起菜单，只看左边，不看右边，甚至看都不看，开口就问：“你们这里的招牌菜、特色菜是什么？”所谓招牌菜、特色菜，十有八九就是最贵的菜，点一个菜，农民伯伯一头猪就没了。吃到兴酣，洋酒、红酒纷纷上桌，转眼间农民伯伯一间瓦房又没了。

二是摸奖。这个东东，前两年特别盛行。就是在某个范围内开个非正式聚会，大众同乐，最受欢迎的就是其中的摸奖环节，百分之百中奖，有的是奖现金，有的是奖物品，钱包、MP3、手机，什么时兴奖什么。特等奖更是让人惊喜。或曰：“特等奖是什么东东？”高人曰：“这个必须与时俱进，年年不同。去年是笔记本，今年可能就是等离子彩电了。”为什么呢？高人解释曰：“因为这个特等奖，其他人摸不到，坐定就是老大的。老大入席之前，工作人员就会交给老大一张奖券，待摸奖活动进入高潮，特等奖公布出来，嘿嘿嘿嘿，老大那张的号码恰巧就是特等奖！于是大家鼓掌欢呼，恭喜头儿红运当头，其实大家早就知道了。”曾听说这么一桩趣事：有一年摸奖，本来按预定计划，特等奖派给老大。谁知活动中途，老大的上司来了，老大立即吩咐办事人员临时准备一份价值高于特等奖的礼物，让老大的上司抽中。

三是买年货。普通工作人员可以获得腊味、茶叶、水果、油米等品种各异的年货。先前多是发一张购物卡，任你到某商场挑选年货，数额有限，余额自补。此种方式，时遭诟病，领导在台上做秀时也拿出来批评，于是干脆不发购物卡了，直接通知你到某商场签单购物，过后结账。至于领导，除此之外，有关方面会派人送来名贵花草、盆景，使其富丽堂皇室、温柔富贵乡更显高雅温馨。名贵花草是什么概念？海水讲个趣事给你听：某领导夫人接到电话，说某某单位赠送的几盆花草即将到家，领导夫人心想，家中花草已经不少，便命送花人直接转送至一朋友家。领导回来，得知花已转送，笑骂道：“你这个死婆娘，随便拿了就送人，晓不晓得那花值多少钱？其中有一盆兰花就卖一万五！”夫人后悔不迭。

四是慰问。此处慰问，非指访贫问苦，专指下级机关于年关之际，慰问上级机关干部职工。拿什么来慰问？红包。级别越高的，红包越大。海水听说某发达地方各个街道办慰问区直机关的标准是“三二一”，即给区直机关的老大三元，副手二元，其他人员一元。至于慰问区里老大，以及其他头头脑脑，想来这么点钱也是拿不出手的。一笑。

除此之外，还有发奖金、派利市、兑现目标管理等等，花样翻新，层出不穷。海水一言以蔽之：清库之事易易尔，何乐不为，何患无辞？

23、补助游离工资单

政治小爬虫的工资不高，特别是底层小爬虫们，薪水低得可怜，实不相瞒，我最后离开这支队伍时工资只有陆佰多大洋，本地老大的工资也不高，就一千多，也就深圳一个工人的水平。工资之低，不足以傲人，但为什么这么多人想混进来呢？原因不外乎是：一、好歹是个公务员，稳定、体面，牛啊！二、即使是小爬虫，到哪都熟，办事比普通百姓方便多了。三、如果混成中爬虫、大爬虫，政治前途无量，人民币、港币、美金自会有人送上来，吆五喝六、斜眼看人、鼻孔发声、恨报一箭之仇，多威风啊！四、灰色米米，种类繁多。五、其他。

提到灰色收入，先来讲一讲补助。工资太低了，不要紧，发补助。单位领导胆子大的，只要叫得出名的节日，例如三八妇女节，普天同庆，不管男女，发；丁点大的事，上班不干活，晚上加个班，同志们辛苦了，发！下乡补助，人人有分，管你是否到乡下点过卯，发！特殊津贴，政策挂得上否？发！成立领导小组，上至组长副组长，下至成员，发！……发点补助不要紧，关键是不要把领导的名字给漏了，否则领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出了事没有人挑担子！当然，还要和纪检、财政、审计这些神仙要搞好关系，最好尽可能的把领导小组成员的名字挂上这些部门的人，照发不就是了。通常规则是，只要做账规范，领导有份，即使查账的人嘟嘟哝哝，也无济于事，难道他想要领导的好看吗？补助这个东东，其实是不能乱发的，各类规章制度对此多有限制，但是大可不必睬它，只要掌握要诀，只管发就是了。当然，如果和有关各方比如财政审计的协调存在问题，或者目光如豆，小里小气，不想与领导同乐，千万不要乱发，迟早会出事。

话说某一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海水提着一个公文包，内装人民币若干，补助发放表一份，来到某兄弟单位。我的任务是将这些人民币换成名册上所有人员的签名。发补助的由头，乃是几个部门合作的一项工作，大家为此瘦了一二两肉，岂可不发点营养费，以为补偿？特别是日理万机的县里有关领导，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厥功甚伟，岂可不发补助乎？

我先来到兄弟单位头儿的办公室，该头儿是个豁达人，招呼我坐下，我顺手带上门，笑道：“领导辛苦了！些些小钱，相烦留个墨宝，敬请笑纳。”头儿笑而挥笔，收下米米，“谢谢了！你亲戚的事，我打过招呼了，应该没问题。”我伸出手来，握手称谢，说改天要我亲戚请客，这个书呆子也该来认识认识领导了。就此别过。之后来到该兄弟单位的副职王巴旦的办公室，如法炮制，将米米换成了一个狗爪印。王巴旦划爪完毕，拿起册子左看右看，阴阳怪气的说出一句无耻话来：“小海啊，辛苦了，亲自来发补助！只是我怎么觉得好像还少发了一次，你给我查查，啊？”我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厌恶，狗娘养的，屁事没做，就记得发补助！我答应回去查一下，走出办公室，可巧见到县委领导钱书记钱大人，正好有补助要发给他，就找个机会将他请到一边，四顾无人，对他说有点小意思给他，不是个人的，是单位造册的，钱大人一听，条件反射似的连称“我不要，我不要！”然后一脸正气的离开了。当时我还感动了一阵，后来单位领导把补助给送去，钱大人客气一番，就收下了。TNND，装什么逼，若真不要，谁来发也别收嘛！

到了政府大楼，在走廊上见到了分管领导，我将信封塞给他，这个哥们平素和蔼可亲，是个有趣的官儿，客气了两句，就收下了，笑着说：“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嗯，这样的领导，不装，实在，我喜欢！

24、威风凛凛原是装

政治小爬虫平素威风凛凛，不可干犯，其实多半是假的，装出来的，你若不把他那鸟样子当回事，他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常想，政治小爬虫所以那么威风，小老百姓，实难辞其咎，都是你们把他惯坏了，个个把政治小爬虫当老子，政治小爬虫初不欲当老子，渐渐看到一众小老百姓诚惶诚恐，山呼万岁，岂有不受用的？在中国，把个没什么能耐的政治小爬虫捧成偶像，并非不可能的，不客气的讲，小老百姓中，甘为贱民、奴仆者实在太多了，奴仆既多，则生恶主，贱民既多，则生暴君；海水群飞曰：人治盛行，法治不推，中国小民能辞其咎乎？

政治小爬虫遇到艰危，退缩得比飞蛇都快，此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也。某一年上，一个省里挂了号的失控村将执法人员扣住，县委开会，决定由公安、民兵、武装部、乡政府、县直机关精干劳力组成大兵团，在常务副县长的带领之下，深夜驱车开赴该村要人。

该村民风向来强悍，长枪短火，无不齐备，随时准备和政府开战。政府大军悄然来袭，村民反应神速，几路人马刚刚进村就被识破了，村民纷纷起床，迅速结集反制，一时间村里犬吠四起，哨声大作。突然之间，巷子里悍民们犹如铁骑突出，从各个角落钻出，操起家伙，与政府大军放起对来。警察和民兵手里都有真家伙，但是这个村是有名的三不管，也不管你这许多，仗着人多，男女老幼，淹将上来，大叫：“有本事就开枪！”警察和民兵枪口朝上，连连吼叫示警，悍民们丝毫不惧，反而将长矛锄头，递将过来。政府大军毕竟不敢放枪，赶紧撤退。

可气可笑的是，就在这个关键当口，政府大军竟成了乌合之众，无人指挥，乱成一团。原来常务副县长眼看形势不利，事将不谐，大祸临头，吓得脸色都乌了，偷偷上了车，先自溜了。此一役也，警察惊慌之中，枪支走火，伤及自家人，一个帅哥竟尔丧命。多年之后，公安的带队把总回忆此事，对临阵退缩的常务副县长还恨得咬牙。常务副县长的身边人回忆，当时他确实是吓傻了，从来没有看到他的脸色那么难看，身体像筛糠一样直抖。

又一年上，某地拿住一个重大疑犯，是个未婚女人，当时似已有身孕。有关领导研究一番，决定先检查，如真有身孕，立即做掉，免得误事。但这个决定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说白了就是可做而不可说的龌龊事。做出决定的当然是大爬虫，但他只是一个电话，人并不到现场。底下那些不大不小的爬虫，什么政府办副主任，什么公安局副局长、卫生局副局长、计生委副主任之类，迫于形势，不得不到现场，个个像是无头苍蝇，你推我，我推你，谁都怕担责任，谁都不去执行，不约而同打起太极拳来。这里头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万一动手术动出问题来，搞出人命来，谁负责？不出事情，那是幸亏领导英明，决策及时；一出事情，做出如此重大决定竟连会议记录都没有一个，该到场的爬虫躲的躲，溜的溜，人不在场，什么责任都可以推给替死鬼。大家深知厉害，各打小算盘。押扣嫌犯的片区坚持不肯做手术，推给嫌犯户籍所在的片区，推了半天，户籍地没有办法，只好接下烫手山芋，押扣嫌犯的片区派了辆警车，将嫌犯急急送到户籍地，如扔放射性原料般丢下就走：“已经交给你们，不关我们事了！”户籍地自认倒霉，闭着眼睛做了手术，所幸并未出事。有关人员讲起当时的混乱局面，至今心有余悸。

25、车轮战术来办案

双规是最具中国特色的办案手段。所谓双规，就是假如你违反了党纪国法，屁股揩得又不干净，被纪检监察部门抓住了尾巴，纪检监察部门如认为有办案的必要，就会从天而降，对你说：“组织正式通知你：经研究决定，从现在起，你必须在我们规定的时间，到我们规定的地方，就你做过的那些贪污、受贿、涉黑、买凶等烂事做出说明！把手机交出来，跟我们走！”这个指定的地方，一般都是不引人注意的宾馆或其他秘密地方，有时甚至在小店里。有一年春天，我发现我们经常去光顾的一个小饭店，纪委的人天天在那里就餐、出入，老板和我很熟悉，经不起盘，就告诉我，纪委的在这里审案子，吃睡都在三楼，我便恍然大悟，传说中的双规竟在我们身边啊。这个规定的时间，其实是无限期，被采取双规手段的人不讲清自己的烂事，不可能回到正常生活，当然讲清了就更不可能了。

听说现在双规手段的使用，较前规范，如果哪个被双规了，没得说，不死都要脱层皮，组织是掌握了确凿证据才采取措施的，一旦听说谁被双规了，这个人百分之一百二十就是腐败分子，至于后来办案办到什么程度，完全看各方力量的角力。说通透点，就是该腐败分子后面的人还挺得住否？愿意保他否？还讲得上话否？如时后台硬，挺得住，愿意保他，讲得上话，那纪委办案人员就会点到为止，从轻；否则，如果后台丢车保帅，那被两规的人就有两种下场，一是，去死吧腐败分子，二是，反正老子完了，拱出大老板来，我虽有罪，也可戴罪立功，这时后台老板又会慌神，说不定出来营救……总之，这里的名堂多了。

某一年上，一个企业家腐败分子郑老大及其家属被抓起来审查，是不是双规我没去考究了，反正差不多，该腐败分子是条大虫，坊间传言，涉案金额上亿。此案审啊审的，拖了好几个月，似乎有一年多，迟迟不予结案。期间种种传说，纷纷出炉，有说郑老大死不招供，办案人员查来查去，掌握实据的也就百把万，数额并没有民间传说那么多；有说查是查到了，办案人员拿捏分寸，点到为止；有说郑老大在审查期间，放出话来，他若死了，县里的市里的省里的准会先倒下一大片，好多中爬虫大爬虫闻之惴惴不安，纷纷设法干预。案情扑数迷离，吊尽了一方百姓的胃口。后来终于结案，轻描淡写，判了个五六年，刚进去点了个卯，就保外就医了。知情人言：压力大，办不下，没办法；若动真格的，那真是牵连到一大片，郑老大可不是吹牛。

双规对小腐败分子是非常见效的，贪了多少，一毛不少给榨出来。可怜有些年轻干部，不过一时想歪了，贪了点小米米，虎背熊腰进去，瘦骨棱棱回来，见人都矮三分，从此留下病根。有一年，我到省里学习，见到高中同学，不知怎么谈起两规来，一个同学在某省直机关，说起单位一个同事被两规前后的变化，简直判若两人。同学感慨道：“不是你的千万不要拿，否则一旦被两规，比死了还难受。”为什么这么讲？两规不饿你，不渴你，但是不给你睡觉，你刚想合眼，就会被推醒：“不要睡不要睡，先交待了再说！”几个办案人员车轮战术，轮番上阵，再铁的汉子都要整服为止。某科级干部老头儿，因一点不大的事被纪委半夜带走人，拿去双规，衣服没带，钱也没带，日常用品什么都没有，穿着睡衣就被带到了指定地点。困得要死，不管，先交待再说；醒来再交待行不行？不行，不行！快讲快讲，早讲早回家！老头儿是烟虫，几天没烟抽，难受得要命，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道：“我借你点钱买包烟行不行？”办案人员冷笑道：“做梦吧你个腐败分子！老老实实交待，抽什么烟！”反正你想要的统统不给。我想，如果是我，早就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26、聪明写手混机关

机关非常需要写手。不论是综合部门，如县委办、政府办，还是职能职门，如民政局、财政局，没有哪个部门不配备写手。如果没有写手，机关根本无法运作下去，我想在机关呆过的都会认同这个说法。写手之为用大矣哉！为什么写手这么重要？因为：

第一，中国人好开会，尤其是政府机关，大事开会，小事开会，不大不小的事也开会，往往省里一开会，市里就开贯彻会，县里就开动员会，乡里就开传达会，以会议落实会议，是中国的一大奇观，似乎不开会就无法落实工作。开会必然有讲话，讲话必需有讲稿，讲稿必需写手来弄。

第二，中国人喜欢搞文牍主义，即下级往往以文件来落实上级的文件。举个例子说，国家制度一部法，省里就会有相应条例，市里会有相应细则，县里就有会相应方案，乡里就会有相应办法，如此类推，似乎不以文件来落实文件，工作就没有真正到位。这些文件认真一看，多半是无聊的灌水。可是这个水不灌不行，工作过不了关。上级来检查工作，怎么你们没有文件落实这件事啊，比方说，计划生育检查组的来检查，这个检查组专门有人查资料，看领导重不重视，先看看有没有下文成立计划生育领导小组，芝麻大的单位也要有领导小组，虽然组来组去就那么几个领导。这些浩繁的文件工作，谁来做？写手来做。有一年底，检查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的来了，自己一查，好象没有下文成立领导小组，发现了就好办，我马上起草一个文件，领导小组匆匆成立，文号编为二零零某年一号，时间为元月某日，够重视了吧，盖上萝卜章，欧克。

第三，机关工作太喜欢汇报，大爬虫来走一圈，中爬虫就得汇报工作，小爬虫就得苦思暝想，搜肠刮肚，写汇报材料。

第四，党的思相政治工作一波接一波，新名词层出不穷，以近年为例，搞了三讲，再搞三讲回头看；三个代表正搞得火热，两个务必、保先教育又来了。这些思想政治工作，哪一次不要写成堆成堆的材料？谁写，写手写。

写手是很辛苦的，特别是综合部门的写手，材料多得恶心。写手是优秀的，但这种事情搞多了，把人都搞蠢。记得非典横行的那一年，几乎全国戒严，到处采取严格措施，在下所在的小地方也是如临大敌，不敢轻忽，当然最后非典病人一例也没有出现。防非工作在县委县政府的正确领导之下，通过全县上下的共同努力，终获全胜，这个胜利来之不易，按照惯例，就要进行总结，表彰，既为表彰，则需选先进，但是全县的角角落落，都没有非典来报过到，这个先进又如何选起？这个任务后来落在组织部的写手易支笔头上，易大才子来自名校，操刀已惯，写这种材料还不是摇笔即来。这天我碰巧到组织部办事，见到易大才子写的表彰防非先进材料，因业务需要，认真扫瞄，发现易大才子委实是妙笔生花，干巴巴的鸟事被他一写，有血有肉，生动感人，比如什么某村支部书记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亲自日夜守候在村口，一有异动，立即采取严密防控措施云云。TNND，真是亏了易大才子动脑筋加工啊。此种现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让人见怪不怪。机关往往用最聪明的人干最无聊的事，直到让这个最聪明的人变成最无聊的人。这是不是中国最大的浪费？

27、不亦乐乎吃喝忙

人在机关混，安得不吃请。小爬虫除了每个月财政局发的那点吊命钱之外，也没有太多油水，就是这点吊命钱，也捏在家里黄脸婆的手中，日常开销就指望头儿胆大心细，多发点补助，倘若头儿胆小如鼠，不肯担待，小爬虫们就会个个恨得心痒痒，巴不得赶快换届。相熟的弟兄们在一块喝酒打牌，彼此问候，“你们单位最近发了点米米没有？”“发个卵！那个狗娘养的，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什么发票都报，对下属就卡得死翘翘，还老是强调整顿机关作风，不准吃请，哼！怎么还不换届罗！”一听就晓得，这种头儿是不得人心的。自己单位不指望，那就多多指望吃请了。

掌权的大爷部门，不用担心没有吃，反而担心推不掉人家请吃。有的部门小爬虫，要约出来米西米西一番，得提前好几天预约，临时请是请不到的。有些清水衙门，例如县委办、政府办，似乎有权，似乎没权，但是有远见的政治小爬虫知道这些两办的迟早是掌权人物，未雨稠缪，早早巴结，也常常请他们吃吃喝喝，但实际上他们吃请的机会还是不如实权部门，例如财政局的，一年到头，吃自家饭倒是新鲜事。清水衙门小爬虫有时想吃请了，就会想个由头，和一个有熟悉弟兄的部门或者乡政府联系，今年上午到你们单位搞调研云云，接电话的一听，心中有数，报告头儿赶紧安排。懂事的头儿是不在乎这点经费的，他妈的财政的钱，不就是要用于工作吗？也有些头儿吊得很，不吃这一套，但这种头儿多半政声很臭。为什么呢？领导身边的人请都请不来，人家主动找上门来，还不接待，这不是不识抬举嘛！更何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有唱罢时，他有登台时，狗眼看人低，目光短浅，蠢。

吃请的内容是与时俱进的。若干年前，吃一顿大鱼大肉就好了，因为那时最欠缺的是吃；后来，大鱼大肉非所欲也，要吃山珍海味；再后来，山珍海味非所欲也，要吃农家原味、绿色食品；如今是吃什么无所谓，关键是提供良好的办公环境，以便于开展砌长城和三个代表等工作，或者提供良好的休闲环境，泡一泡、洗一洗、按一按。个别权力部门的小爬虫吃请，开展砌长城和三个代表工作之前，东道主会拿出一叠老头子来，笑道：“有幸请到各位领导驾临指导工作，敝上无比高兴，交待小弟务必做好后勤工作，为使弟兄们安心开展三个代表教育，敝上吩吩每人打个底。”随即将老人头分给各人，这边也不推辞，接过称谢：“太客气了！”宾主尽欢，直至开餐。饭后主随客便，如觉得三个代表教育还要深入，长城尚未砌完，则工作继续进行，如觉得以上工作不宜操之过急，应有张有弛，则主人会热情相邀，为地方休闲事业作出贡献，泡、洗、按任君选择。

呜呼！吃请、请吃之为用大矣哉！联络感情，此其一；杀鸡安客名，此其二（某业务单位的哥们隔一阵子就把我们叫过去现场办公，美其名曰服务基层，如我们推辞，哥们笑道：“你们不来，我这个科室不受领导重视，没有吃吃喝喝的由头……”）；解决问题，吃了喝了泡了按了，问题也就解决了啊！

28、是办是卡自主张

和政治小爬虫打交道，一定要记住一点，就是不论任何事，都是可办可不办的。事在人为，对于掌握权力、掌握政策的政治小爬虫来说，只要他愿意，没有什么事不可以办。为什么呢？因为什么事情都可以“圆通”。

圆通这个词，政治小爬虫个个都懂什么意思。就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意思！比方说，某小爬虫在1000大洋的范围内有权签字报账，该小爬虫答应朋友走1600大洋的冤枉账，他就会把这1600大洋发票分而解之，划两个狗爪印不就解决了吗？这是个最简单的例子，再复杂的事情都差不多，不外乎是尽力找政策依据，圆而通之，打擦边球，将不合理变成合理就是了。再举个例子，倘若你报名误了期，若主事的小爬虫是你朋友，这就很好解决，将报名表日期填成报名期内就可以了。不用担心已经录入电脑汇总，电脑是工具，工具是为我所用的，怎么能把个大活人，把聪明的小爬虫卡死？当然，如果你工作不到位，礼数不到家，人家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以过期不候、自负责任来搪塞你。

圆通有圆通的道理，搪塞有搪塞的借口，经常与他们打交道，看他们长袖善舞，上下其手，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真是不得不“老子服了you!”跟财政局打惯交道的想必知道，所谓国家的钱，就是财政局的钱，那些科室负责人个个得罪不起，对我好，多划点钱，对我不好，不妨少划一点，可划可不划的不划给你又怎么样？能卡就卡，能压就压。跟教育部门打交道，一定要知道，学校不是国家的，是教育部门的，是学校领导的，他们可以把分数线定得高高的，上不了线就拿钱来，少一分200块，读不读，不读拉倒。跟税务部门打交道也要明白，税务这个玩艺儿，哥俩好，少收点，不收也是那么回事，不识相的，少一个子儿不行，多收少收，全由他们说了算。其他如计划、交通、农业、城建、市政等各路诸侯，莫不如此。此即所谓“政府权力部门化，部门权力私有化”。
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切权力属于人民？嗯，宪法上是这么说的。权力是什么东东？权力就是政治小爬虫借以牟利的工具。组织部门管人，考察干部、任用干部都要由他们来走程序，权力挺大，财政局谁的钱都可以卡，就是不卡组织部的钱，只要打个报告，照准就是。组织部门对财政的干部也会照顾一点，哥们嘛。教育部门再牛逼，也不敢得罪财政、税务，不然的话，有你的好看。若干年前，一所县属中学校长新官上任，牛逼之极，财政局一个科室负责人的儿子想坐个好座位，学校不予理睬，到了年底，学校的财务人员去财政局办事，该拨的钱就是拨不下，卡死。财政局的大小科室吃香喝辣，种种灰色收入名目繁多，若认真审计一下，或者检察院来搞搞阵，肯定要出事，但是这种事情甚少发生，为什么？你有你的权，我有我的权，咱们玩制衡，嘿嘿。

政治小爬虫倘若要你办不成事，可以设出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匪夷所思、多如狗毛的关卡来。或一日也，海水群飞一个同事到人事局报名参加晋升工人技术等级考试，当场就被打了回来。我问他什么原因，他说人事局的说我不够格，我拿过档案来看了看，说你不是初级工都五年多了吗，按文件规定可以考中级了，怎么不够格？同事说，人事局的说我的初级证书是内地某省发的，不算数。我一听，心中雪亮，这是政治小爬虫明目张胆的设卡。哼哼冷笑两声，接过市人事局的考工文件仔细研究一遍。通篇没有一个地方说外地的本子不算数。我拉起同事，叫他跟我走，直奔人事局。

主事的是个更年期老奶，脸如青霜，目如死猪。我弱弱的问：“某科长，我同事为什么不可以报考？条件符合啊！”死猪斜睨了我一眼，“怎么可能嘛！我们办事都是有根有据的。”我知道对这种设卡的小爬虫，必须直指要害，想了一想，说：“这个政策我研究过，我同事完全可以报考，可能你弄错了！”边说边把同事的证书拿出来，“这不是文件上说的人事部门颁发的等级证书吗？”死猪拿起看过，大吼道：“这是内地人事局发的证，不是国家人事部发的！”

这摆明了是强辞夺理，我气得差点吐血，抗辨曰：“人事部不委托地方人事部门发证，全国这么多工人，发得过来吗？再说，地方人事部门，也是人事部门啊！怎么不行！”死猪闻言，作不得声，她旁边的同事帮腔道：“这个，我们市里只认本地的证书，外地来的人都必须重新认证。”海水知道关窍，哪吃这套，“你说本地有特殊规定，这个我信，可能在某些方面是这样的。但是这次由市人事局下发的考工文件里没有这么规定！”她同事噎住，我转向死猪，她无理设卡被我识破，气为之馁，眼睛直瞪。

海水群飞何等聪明，知道给小爬虫下台阶，说道：“某科长，这个文件是市局出台的，要不我们问问市里，请示一下可不可以？”死猪一听，顺势下台，说：“那你打个电话问一下吧！”我刚要拿电话，她想想不对，“还是我来打吧！”拨了半天，没有拨通，她要我们先回去，问问市里再说。再说的意思，就是有戏，我连声答应，叫上同事就走了。隔了十分钟不到，我们就接到死猪的电话，“你们把档案拿下来，再核对一下，填个表吧！”

29、非嫖即赌好休闲

周末是爬虫们四出活动的好时光。尝听某爬虫夫人抱怨道：“我们家那个也不知搞什么鬼，一到周末总是接到通知，要去市里开会，一开就是两天。”其实开个鬼会，非嫖即赌去了。爬虫为了避嫌，往往驱车到市里，或者邻近县市，如今交通方便，不多时就到了。你若有心，不妨去看一看，每到周末，娱乐场所是不是停放了很多外地车？此所谓异地消费也。

有的爬虫在娱乐场有相对固定的炮友。听说这样比较安全，也较为节省。爬虫们找来找去，发现最安全最节省的纵欲方法，不是包二奶，毕竟小爬虫，包不起，还要考虑影响；不是打游击，虽然新鲜，太不安全，不符合卫生法则，而且耗资过巨，太划不来；最安全、最节省、最刺激的办法，就是到中专学校去找固定炮友。中专女生年轻，虚荣、缺钱，与小爬虫一拍即合，只要找个圈内人，三下五除二就可以找到较为合适的固定炮友。小爬虫所谓周末开会，会议地址可能就是舒服的标准间，主持人就是小爬虫自己，参会人员就是炮友，会议报道、录像、记录这些就不必了。议程结束，会场使用费是可以拿回来报账的，至于参会人员的开销，由于较为固定，也不太多，设法走账，问题不大。

有的小爬虫见别人嫖得不亦乐乎，不禁跃跃欲试，但却多有顾虑。第一，毕竟是机关里混的，平素西装革履，道貌岸然，一旦事情败露，脸上有点儿挂不住；第二，家中黄脸婆管得紧，若被发现有甚么异动，脑袋难免会肿；第三，赌技不佳，经常输光，想为第三产业作贡献，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这种小爬虫想试试水的念头比谁都强烈，如果有心巴结，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为他安排安排，但要做到绝密。一个高人弟兄告诉我，他知道一个小爬虫，最喜欢搞这个东东，怕又怕得要死，成天要求相好的弟兄安排他干一干，安排好了，还要为他把风，好烦。最无耻的是，有一次人家安排他吃了耍了赌了嫖了，自己不掏一分大洋，临走了还问要发票，说回去可以报。

有些小爬虫不怎么喜欢这个吊吊，只热心于三个代表和砌长城等工作。这些小爬虫会抓紧周末的宝贵时间，或休闲山庄焉，或星级宾馆焉，或酒家房间焉，或好友狗窝焉，固定几个学习对象，日夜切磋，搞到昏天黑地，学到中途，有些人就会退出，这种多半过于勤奋，笔记本记完了，出去转一圈，买本新的，继续学习；倘若没本钱买笔记本了，学友也有借的，也有不借的，实在不借，就只好在旁边看人家学习了。我看到的情景，学习队伍开始时是较为庞大的，学习热情都是很高的，学到后来，有些人天纵英明，收获颇丰，满意离去，有些人时运不济，三下五除二就没了笔记本，勉强买本新的，过了不久又完了。学到最后，通常是几个没了笔记本的小爬虫，眼巴巴的看着几个还有点学习本钱的继续战斗。

开展三个代表学习和砌长城的工作，是乡镇基层小爬虫的每日必修功课。特别是现在不收农税了，工资统发了，除了搞搞计划生育，乡镇小爬虫几乎闲得没活可干。既没活干，不赌不嫖不偷人，还干什么，难道他们真会傻不拉鸡的去啃《资本论》，学习《毛选》，研究《邓选》？

某乡镇小爬虫段君，政治面貌：党员；指导思想：据他自己说是马克思主义；工作能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每日功课：开开会，学习三个代表；开会成效：左耳进，右耳出；学习三个代表成效：工资一分不剩，全部买了学习笔记。段君是该乡政府最受欢迎的学习三个代表积极分子，因为他智商实在太低了，总是记不住那三句话，所以他的工资总是还没发下来就花光了。和他一起学习的同志知道他学习热情高，每当他身无分文时，总是雪中送炭，借钱给他，以便他经常保持学习热情。好在段君智商虽然不是太高，但为人硬气，借朋友的钱倒还得快。他夫人从商，是个能挣钱的主，夫君热爱学习，她是知道的，夫君的学习水平不高，她也是很清楚的，所以夫君每个月的工资一分不上交，她也不感到奇怪，夫君常常偷偷摸摸把家里的钱拿出去购买学习笔记，她也眼睁眼闭，不然就会挨打。老段不光拿家里的，最要不得是他不把公家的钱当回事，所有银子，一进了他的腰包，不管三七二十一，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先把公款用于三个代表学习，正常的情况，多半是替别人交学费了。老段在这个乡一呆就是七八年，从没交流到别的地方，因为他欠乡政府的钱，结不了账，动不了啊！学习学到这个份上，实在难为老段了！

30、谁说用车能规范

据说每个爬虫机关都有成文的用车制度，规定公车不得私用啦，如何加油，如何维修啦，出差如何派车啦，等等一大堆，据说有了制度，就能规范用车，使单位小车能够真正用于工作，为人民服务。这些东东都是写给检查组看的。每个单位的头都知道，单位的车是最难管的。为了用车，搞得单位领导不团结，同事不和睦、司机不愉快的事经常发生。为什么呢？因为不遵守用车制度的往往是头儿。地球人都知道，机关的车其实就是领导的私家车，根本就不是什么工作用车。头儿只要有需要，他可以叫司机把车开到月球上去探险，也可以开到亚马逊河边去游泳，在机关，他就是组织，组织就是他，他的需要就是工作需要，哪个敢说个不字？所以，既然当爬虫，就要当爬虫头，不说别的，党国为我配好车，公器私用，多舒服啊。不光可以自用，还可以做人情。上级爬虫一个电话来，某局长啊，我要到省城学习一下，最近车有没有空啊？头儿一听，立即答应，其实头儿知道，所谓省城学习云云，乃是鬼话一句，其实是上级爬虫夫人要去省城医院开刀而已。别小看这省城跑一趟，油费、路桥费、停车费、司机吃住补助，再加上上级爬虫顺便塞过来的发票，种种开销，说不定就是穷人一年的毛收入。

但是下属如想用车，就没这么容易了。不论多么重要的事，先得小心翼翼的问问头儿会不会出车，头儿体谅下属的，说你去用吧那就欧克，否则你就自己想办法。当然，小爬虫们多半精乖，若没有车，可办可不办的事，老子先耗着，若问起来了，一句话就挡回去：没有车，我难道走路去？但是如果事在紧急，车又在头儿手里，你能不办吗？爬都要爬过去把事给办了。有的单位规定，凡到市里出差，必须至少两个科室四个人出差，才可以出车，否则你就乘公交车去吧。刚参加工作的小爬虫不讲排场，公交车就公交车，老油子可就滑多了，你不是规定四个人才派车吗，那好，不够人数就凑，张三，你不是市里要去盖个章吗？李四，市局某科长不是叫你把那些表格运回来吗？王五，你你你也该去认识一下新任的市局科长了，去汇报一下工作吧！欧克，四个人够了，要头儿派车。不派？不派拉倒，老子公共汽车是不坐的，乘车的多是民工，鸡鸭鱼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都带在车上，不气死也会晕死，谁爱坐公共汽车谁去。头儿没法，只好派车。上有政策，必然下有对策，大家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吃干饭的啊。

说起用车，我就想起一件特别搞笑的事。或一日也，油票告罄，我请示头儿，要买点油票了，头儿点头允可。我与司机驱车来到油站购票，油站的告诉我，现在油价几天一涨，行情不定，票面不再是多少升，而是多少元，这样的话，无论何如涨跌，油站都不会吃亏。我觉得也有道理，但既有变化，须得请示头儿，说明情况，头儿指示，那也没办法啦，买吧买吧。我放下心来，买了两千块油票，回到办公室，拿发票给头儿签。头儿多疑，叫我拿过油票来看过，沉吟半响，说：“这张发票要研究一下再签。”我问为什么，他说现在这油票上面写的是人民币多少元，和钱没有区别，这样不是个事，管理起来有漏洞，这件事情要上会研究一下。

我心里一下子就火起来了，他奶奶的，所谓有漏洞云云，实际上就是推定我这个办公室主任有可能钻空子，将油票卖出去，变纸为钱嘛！我严重鄙视头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做不到这一点，这是小气；票面为人民币就可以变成钱，票面为若干升就不可以变成钱，就没有漏洞了吗？这是弱智。既小气又弱智，搞笑。

当天领导班子碰了一下头，头儿先入为主，故伎重施，研究的结果当然是不能买这样的油票，已购发票要退掉。我知道这是头儿运用民主集中制的结果，不禁哈哈大笑，与司机商量，退还是不退？不退，报不了账，退，油站给退吗？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下午到某部办事，和弟兄们谈起这件烦心事，一屋子人听了尽皆绝倒。该部司机更是个绝人，当场叫我把发票和油票给他，说我们部里早就买这样的油票了，退什么卵，要退就退给我，我们部长敢不签，老子车子停摆，天天维修，哈哈。我笑着把票递过，一桩难事总算解决，心情转好，回头说道：“今天晚上我请弟兄们的客，他妈的，加班！”

31、啼笑皆非上下蹿

前面说到的弱智，或为偶然，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也。我看到最弱智的是这样一个小爬虫：

该小爬虫姓郑，科长也，人家都叫他郑科，私下里却叫他阿草，即对草包的昵称。阿草最大的爱好，不是钻研政策业务，分析工作得失，而是整天在办公室里瞎忙乎，审核下属草拟的文件，吹毛求疵，以示高明。他若真是高明，审出不足之处来，对工作倒也不无裨益，哪知阿草思路不清不楚，表达狗屁不通，若有自知之明，藏拙就是了，他偏生反其道而行之，成天要求专业写手这里增加一个“如果”，那里增加一个“进行”，改来改去，越改越不通，搞得人家哭笑不得。

话说阿草这日安排手下打个报告给政府，写手做好，送给阿草审阅，阿草看过，同意呈报，但是提出了一个毛病，着写手立即改正。写手一听，好不作难，原来阿草提出的这个毛病是：怎么第一页用红头纸，第二页以后不用红头纸？

阿草向来本事小脾气大，最喜欢大呼小叫，斥骂不已，写手倘若此时当面指出，每页都用红头纸是不妥的，那么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是免不了的：“我是科长，还是你是科长？叫你改你就改，讲那么多干什么！”写手寻思，如果管他娘的，就此打印送上，最终出了笑话，还是会追到自己头上来，于是想了一个办法，拿起文件，到阿草的上级办公室去请示一件别的小事，很技巧地让上级看到了每页都用红头打的文件。

果然上级一看，大怒：“这是哪个草包搞的？”写手战战兢兢，道出实情。上级二话不说，一个电话把阿草叫过来，桌子一拍，“郑科，你不会办文，我不怪你！你不懂装懂，我就要怪你了！你自己看，有这样打印文件的吗？！这要呈报上去，不给领导笑死！一天到晚忙个不停，你在忙什么？我怀疑你那个脑瓜子整天都在想什么，会不会用心学点东西，啊？”阿草当场一愣一愣的，眼睛翻白，上下紧闭，不敢出气。

像阿草这样的小爬虫，属于脑子虽笨而喜欢动手的那一类，虽说水平不怎么样，学习和工作热情还是值得肯定的。另有一类爬虫，除了在牌桌上纵横捭阖，再也没有任何学习兴趣。这些鸟人大言炎炎、夸夸其谈，不知情的多半被吓住，以为他满肚子都是文章，其实那些吓人的话十有八九是秘书写好的，秘书的料就是领导的料。有一天一个哥们告诉我，“你知道吗，老大老二虽然一张口就是什么打造高素质的干部队伍，什么活到老学到老，这两个草包自己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到现在连短信都不会发……”按照规定，四十五岁以下的爬虫必须会用电脑，取得什么计算机合格证什么的。这个规定很好，很及时，于是各个爬虫机关纷纷购置电脑，很多机关甚至达到了人手一台电脑的办公条件，鼓励学习。可笑的是，有些爬虫的电脑配了几年，持有培训机关颁发的计算机合格证，却连最基本的操作都不会。有一天海水走进一个爬虫办公室，该爬虫见到我，如获至宝，满腔欢喜的招手叫道：“小海你来得正好，快告诉我，怎么关掉电脑？”

32、纵是溜号也堂皇

溜号乃是机关的常态。特别是一些可有可无的部门，业务不多，溜号就更属正常，不溜号反而不正常。曾见一个部门，常年不开门，偶尔来一两回，不是发补助就是开会，虽在一栋楼上班，基本上我就不知道这个部门的神仙们是男是女，是俊是丑。

闲得要命的部门，长年溜号，这倒也并不奇怪，既然政府要设立这样一个部门，养些神仙，又没有什么实际工作可做，若不溜号，岂不是傻瓜一个，活该天诛地灭？一些机要部门，或者重要部门，他们的业务可就多得不得了，若要认真去干，基本上八小时之内是不会有太多空闲的，平心而论，有些人以为政府机关无所事事，一张报纸看半天，这是片面的看法，其实不是无所事事，而是有所不为。这些相对忙碌的部门，照说不会溜号了吧？错！照溜不误。有经验的都知道，上政府部门办事，先打个电话，看看经办人在否，说白了，就是搞清楚经办人是不是在外溜号，如果人家回答你，经办人不在，下乡去了，或者下单位去了，不要奇怪，你径直理解为溜号去了，一准没错。想想也可以理解啊，大家都在机关混，别人闲得发慌，天天关门，凭什么我就不可以外出放放风啊？

溜号的理由千奇百怪。一曰下乡搞调研。这有可能是真的，有可能是假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让人看不明白，实在是很好的溜号理由。工作要改进，掌握情况最重要，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岂可不调研乎？打个电话找台车，一干人就出去放风去了。二曰下单位，这个理由也是十分堂而皇之，摆上桌面，领导也不会怎么样，下单位的事由，有时是去检查，没有检查，单位是没有威信的嘛；有时是去服务，这个也是应该的，不是经常强调要服务基层吗？带上罗卜章，亲自下单位办公，很好，很好，应该提倡。其实检查是假，服务是假，溜号才是真，把门一关，找个业务单位，办公室坐一坐，水果尝一尝，材料看一看，章子盖一盖，前后不到半个小时，事情办妥，主人早已将何处就餐，何处休闲，安排得妥妥贴贴的了。三曰写材料。这以机要部门为多。理由是办公室电话太多，人多嘴杂，要写材料的话，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最好是宾馆。凭心而论，写材料是辛苦的，领导也知道，但是真正扎扎实实坐下来，一个精干的写作班子，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可把材料搞出来。但是往往写材料的班子一成立，第一天开个会，第二天开个头，第三天开始干，此后拖拖拉拉，时作时缀，原本三五天可搞出来的材料，搞他半个月一个月，有何不可，有何不可？此外，还有办事、修车、购办公用品，凡此种种，不胜枚举，多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施施然溜号也。以上所述，皆为普通小爬虫溜号方法。

普通小爬虫溜号，要千方百计找个借口，溜号之前向领导请示一下，跟办公室打声招呼，或者耍个花枪，欲到某单位溜号，则由某单位对口业务人员电话相邀，这有点像韦小宝办事，事前铺好路，事后补好漏。小爬虫头儿溜号，则不需要这么麻烦，因为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整天不露面，谁也不会过问，他也没有必要向下属通报，有点风度的也会和副职打声招呼，闹不团结的班子，连招呼也免了。爬虫头儿在外干什么？他的业务可就多了，参加会议，汇报工作，出席活动，这些还算是正事，但了除此之外，他更多的可能是在某个高档场合，或砌长城焉，或三个代表学习焉，或松骨泡脚锻练身体保卫祖国焉，或关心与己关系密切的年轻女同志焉，这些事情，摆上台面是不合适的，但他一解释起来就非常好听了：“领导就是要抓大放小，主要是协调关系，具体工作放手由分管副职去抓，充分相信他们；别看我整天在外，我就抓这个，我抓好这个工作了，你们就有一个很好的工作环境。”一番说辞，会让人既佩服又感动。分管副职当然也会以同样的理由叫科长去抓。但是你若真以为领导抓大放小，遇事不请示，你就死啦死啦的干活！

33、回首冷眼看精简

每隔一段时期，机关就要地行裁员、精简，为什么？人浮于事，效率奇低。人浮于事是怎么造成的？还不是掌握予夺之权的小爬虫搞特殊化把七大姑八大姨搞进来造成的。皇亲国戚哪里是那么好指挥的，人多了，工作反而没人做了，效率不低才怪。不堪重负，于是精简，然而精简真能把那些不干事的、素质低的清除出吗？真的能建立“能上能下、能进能出、奖优罚劣”的用人体制吗？不可能。热热闹闹的精简，往往收表面效果于一时，埋深层隐患于永久。机关精简，注定每隔一段时期要进行一次。为什么呢？因为机构改革是要通过减少冗员，留下精英，达到减轻财政负担、提高工作效率的目的，但是在操作中，冗员绝不会走，精英未必会留，就算留下来，其作用也不能充分发挥，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效率仍旧低下，有人没事做，有事没人做，怎么办？增人。一轮机构改革未完，新一轮机构改革、精简裁员又要进行，永远走不出膨胀——精简——再膨胀——再精简的怪圈。异哉，所谓中国机构改革！

上一轮机构改革，历时三年，雷霆万钧，举国动员，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但是改革尚未完成，各种名目的新机构又纷纷成立。海水所到之处，政府官员无不感叹，机构越来越多，人员越来越多，原先一个县政府办不到十个人，现在一个科室就有十个人。这十来个人是：科长一名，副科长三名，主任科员一名，副主任科员两名，司机一名，科员一名，临工一名。

海水亲自参加了县一级机构改革的部分工作，深深的感受到县委、政府的良苦用心。其中最好笑的莫过于对人员的安置。按照中央文件规定，这一轮改革必须按照20%的比例缩减编制、裁撤人员，好，减就减，裁就裁，老大开动员会说，改革了改革了！不合格的通通靠边站！一定要通过这一轮改革，建立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的小爬虫使用体制，能上能下，能进能出，孬种走人，超编必裁。接下来制定方案，总的改革原则是处理好稳定与改革的关系，让在改革中退下来的同志有出路，这些出路是：

一、提前退休。您反正老了，老男人55岁，还有5年您就可以退休了，乘改革东风，您就早点休息吧！为弥补您老的损失，工资按提前退休年限分别不同情况加几级，计作退休金基数。女人嘛，那就50岁以上照此办理。

二、不退休，不工作，养起来，与上班的人一样该加薪照加薪，到了正式退休年龄就办退休手续，此即所谓“退养”（退出工作岗位，安心休养）。什么样的人退养？各地情况不同，有的是45岁以上，有的是48岁以上，反正都是老大说了算。有个爬虫和老大的关系很好，却被划入了退养的名单，他壮志未酬，不甘心退养，老大就跟改革办打招呼曰：“某某就不必退养了，另有任用。”

三、工资照拿，离岗自谋职业。当然，文件规定有一定的时限，或三年焉，或五年焉，时限一过，自谋职业者可以辞职，也可以回来上班。此举可进可退，一边端着铁饭碗，一边运用人脉关系发点小财，一旦不成又缩回来，舒服啊！

四、转移到同样吃财政饭的事业单位去。据我所知，几乎没人去。原因是事业单位的位置毕竟没有机关高。

五、工资照拿，离岗学习，学习费用由财政承担。

六、除上述方法以外的一切稳定优先的办法。

改革成效是有的，那就是，机关表面上在岗在编的人少了，但是，退休也好、退养也好、离岗学习也好，种种办法，没有一样是停发工资、减少财政负担的；另外，减编过程中，老大老二身边的人是不会少的，压到其他本来人数不多的单位去缩编，搞得这些单位怨气冲天。至于机关效率是否提高、人员素质是否增强，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是你骗我，我骗你，一路骗到朱总理罢了。随手拈个例子来说明一下县里改革的效果究竟如何：很多单位按文件规定将一部分人请回家中退养，过不了两个月，很多退养的人又被请回机关来上班，于工资之外，给这些人另外造补助。假如不退养，这些人没补助也得服从安排，叫干啥就干啥，这个退养可真是笑话了。

34、各显神通去要钱

讲讲乡政府哭穷。近几年来，中央政府加大了对地方的转移支付力度，县乡政府的日子估计是好过多了。想想此前，哪个乡政府不是度日如年，到处欠债？有的乡政府欠债欠到怕，打字复印的钱付不了，餐馆吃吃喝喝的钱付不了，甚至职工的工资大半年都发不下。餐馆的老板一见是乡政府的来，赶紧说道：“不好意思，今天所有的位都已订了！”其实不然，说不定过一会接个订餐电话，餐馆老板就会十分热情的招呼道：“有位，有位，来就是了！”乡政府的为何如此不受欢迎？因为他们有钱没钱只管吃，吃了喝了只挂账，长此以往，信用全失。也是没办法，那时候大多乡政府确实是穷，皇粮国税老是收不上，计生罚款越来越有限，该花的一分不肯少，借钱也得建学校。乡政府当家，难啊！

但是话说回来，乡政府看似没钱，其实该发的补助一分不少，只要叫得出名目来，该发什么发什么，不该发的变相发。有一年某乡政府的账目被财务检查人员翻出来，上面赫然有县直机关若干人领取补助的签名，遂找来相关人员核实，一问之下，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个个骂娘。原来是乡政府甩花枪儿，安别人的名头虚造补助，自己享受。只要是发票，管你国税地税什么鬼税发票，看着像发票就报，白条子也可以报账，反正查来查去不过就是审计、财政那几只鸟，全部可以在吃吃喝喝中搞定。补助照发，发票照报，但是工资可以慢点发，一年发一次都没关系，为什么呢？因为先发工资，账户上没了钱，再发补助或者报冤枉发票，说不过去，如果反过来，平时把这些龌龊钱都发了，账上没了钱，工资发不出，怎么办？老大老二到财政去哭穷就是了。

哭穷的本事，凡在乡政府干过老大老二的，那是个个都练得炉火纯青。操作起来也不复杂，就是打个报告，说是收不抵支，度日维艰，人心涣散，影响稳定，望领导体恤下情，先从县财政支付些口粮，待到明年情况稍好，一定还上云云，递给有关领导。稳定压倒一切，责任重于泰山，干部职工工资都发不出，这可不是小事，领导当然就批示请财政先垫支，——顺便提一笔，领导签字也是有私心滴，如果乡政府财政空库，乡里拿什么来与领导同乐啊？——这是另外的话题，按下不表。乡里老大老二得到领导签字，来到财政局，整天与财政局的大小爬虫磨，财政局的钱也不是那么好借的，唧唧歪歪，推三阻四，拉据战、游击战、地道战，好戏连台，在所难免。借钱的最后结果，没有借不到的，借多借少，就看各位老大老二的理论水平和实践能力了，我认识一个老大，软施硬磨，在年前从财政局的口袋里划走了好几十万，可谓学习毛主席战略战术的光辉典范。

借的钱还不还？高人曰：“老虎借猪。”

35、官大一级说了算

某小爬虫范某，组织刚刚派他担任一事业单位头儿，该事业单位辖属于某机关，其职能乃是讨千家米，筹万户粮。范某初为人君，羽扇纶巾，雄姿英发，颇有新官上任，举火燎天之势。这日听得下属汇报，说是老大的工作机关不支持工作，财务人员死活不肯划款，不禁勃然大怒：“他妈的，无法无天了吗？我们是为总理依法筹粮，解决政府后顾之忧，他们凭什么有粮不交？对此种无赖，我们可有什么办法？”

下属说道：“启禀头儿，办法是有的，就是看头儿胆子够不够大，老虎屁股，你敢不敢摸他一把？”范某一听，颇感兴趣，问是何办法，下属趋前，翻开一本法律法规汇编，指着一个条文说道：“你看，这条不是规定得清清楚楚，任何单位若拒绝交粮，我们可以不用通过财务人员，直接到他银行上去划款！”范某闻言，大腿一拍，“好！这个么干！怕个卵，老虎屁股也要摸他一摸，看看是什么味道？”立即带上喽罗若干，义无反顾，直奔银行。银行的熟悉相关条款，看了公函，歪着脑袋瞟了范某一眼，问道：“老大工作机关的款款，你真敢划？”范某斩钉截铁：“划！”银行的只好公事公办，也不多说，键盘一敲，欧克，搞定。

上午平静无事，到了下午，范某被机关头儿叫去，头儿一脸阴沉，劈头就说：“你划款划出事来了！老大的工作机关今天下午接连打了三个电话过来，口气生硬，说我们未经批准，擅自从他们的户头上调拨资金，造成后果完全由我负责任！他们在电话里说，老大的工作机关没有工作经费怎么办？老大的车还转不转了？老大的电话还响不响了？老大的灯还亮不亮了？说我们胆子不小，县委的领导还要不要了？你如不想干了，趁早讲，领导会通盘考虑，作出调整的！”一顿夹七夹八，吓得范某准备好的一番说辞，什么反复做工作无果，被迫依法划款云云，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头儿见状，安抚道：“算了算了，你去划款，合乎规定，也是我同意的，不怪你，怪只怪胳膊扭不过大腿，今后工作还是要看清对象，注意工作方法，性急吃不得热豆腐。你把款划回去，我再向他们作解释。”经此一事，范某成熟许多。

某年年底，订书订报的工作如火如荼般开展起来，依法历年惯例，一般是县委发个文，要求各单位把完成党报党刊征订工作当作政治任务来完成，文件后面详列附表，各单位该订什么报，订多少份，清清楚楚，让你耍赖无门。往年下文以后，办公室工作人员要向领导请示，经头儿同意后，订这个报，订那个刊，大抵完成县委下达的政治任务，有时也和宣传部扯扯皮，借口经费实在紧张，某报可否少订，某刊可否不订，若宣传部经办人员不胜其烦，终于妥协，经办人员会有一种胜利的感觉，啊，终于少订了一份报纸，节约了几百大洋。

奇怪的是，今年县委下了文件之后，再无动静。我向头儿汇报，今年好像不用强行征订了，我们可否匀出经费来，订些其他喜欢的报刊？头儿问道：“果真如此？”我汇报说，宣传部的到现在都没有来催，可能是吧。头儿笑道：“可能不会这么简单。”

果如头儿所料，几天之后，宣传部的打过电话来，叫我们去拿发票，我到了宣传部，经办人员笑吟吟的说：“海主任啊，今年你们省好多事哦，所有征订事务，你们不用操一点心，哪，这发票全部开好了，拿回去报账吧！”接过一看，某报若干份，某刊若干份，不折不扣，一份不少，都订上了，我嘿嘿一声，说：“你们这样倒省事啊！我拿回去报了账，钱不给你怎么办？”宣传部的道：“钱不用给，全由财政局的在你们的经费中划走了，你拿回这些发票，只是走走账就可以了！”我老人家恍然大悟，如此方法，牛啊！长见识了。

36、心照不宣下订单

小爬虫头儿手握财务大权，采购办公用品是其使用财务权的一项重要内容，好处多多，自不待言。监察机关痛心于历年来在采购领域内的腐败，制订出一个对策来，就是政府集中采购。集中采购真的可以杜绝腐败行为吗？切，行内人是当笑话看的，中国人何等聪明，对付这个政策，小菜一碟啦。

或一日也，海主任正在敲击键盘，起草单位《二零零某年党风廉政建设方案》，正在搜肠刮肚之际，忽从门外闪进来一个夹皮包的汉子，海水定睛一看，可不是某某省的生意人老黑么？海主任吃过他的请，当下满脸堆欢，叫道：“老黑，多日不见，又到哪里嫖去了？”老黑上前紧紧握住我的手，连叫：“没生意，没生意，这阵子太没生意了！黄脸婆管的紧，枪枪打到现地方，没点味道。”笑话招呼过，老黑问我，头儿可在？海水是个聪明人，也不多问，说今天上午你来的巧，刚好在办公室，去吧去吧。老黑无事不登三宝殿，敢情早就和头儿联系好了，不然头儿哪有那么巧，就在办公室？

老黑赶紧去了头儿办公室。约摸一二十分钟，头儿打过电话来，叫我过去，有事相商。这是头儿的客气啦，领导会和下属商量吗？何况是采购事务。我一见到老黑，心里早知道啦。海主任带上笔记，来到头儿办公室，头儿笑道：“海主任，老黑找上门来，要我们关照一下他的生意，刚好前次开会定下来要购买一些办公用品，老黑手上有货，我看了样品还不错，你眼睛厉害，看看怎么样？如果好就定下来。”海水心明如水，拿过样品来左看右看，右看左看，得出结论：“不错，如果老黑按这个标准做的话，那就欧克。”他妈的，头儿都说可以，你还不欧克，想找死啊？老黑赶紧说道：“绝对保证，绝对保证！”头儿赞道：“老黑人虽然色了点，信用还是蛮好的！”回头对我说：“把两个副职叫过来，大家定一下。”

两个副职依言来到头儿办公室，头儿简单说明情况，强调说，海主任和我看了这个样品，不错，你们都看看，怎么样？老二恬淡，事不关己，老三精明，知道是过套，皆不持异议，购买价值不菲的办公用品事项，就此敲定，头儿命分管事务的老二签好合同，老二知有猫腻，不想被当枪使，推辞一番，终究拗不过，还是签了。头儿命我起草一个申请给采购办，说是近因工作需要，申请购办公用品若干，价格如附件，请予批准。

申请到了采购办李主任手上，李主任想必已接到头儿的电话，粗粗看过材料，划了几个狗爪印，盖上公章，搞定。李主任嘟嘟哝哝道：“按照规定，要先申请再写合同的；另外，这么大数额，应该招标才对，这个章子，是不应该盖的。算了算了，看在你们头儿的份上，以后注意点，按规矩来。”我接过批件，连声称谢，说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中餐有人订下了没有？找个地方吧？采主任道：“中餐就免了！哪天要好好敲你们头儿那个抠门鬼一笔，让他放血！哈哈！”

37、阿上欺下惹民怨

上访是中国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这年头，老百姓上访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具规模了，搞得主事官员头大如斗。老百姓为什么如此热衷上访？照说，老百姓受的教育越多，法律意识越强，就会更多的想到通过司法途径维护合法权益，为什么事实并非如此呢？鄙人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是：找组织是解决问题的捷径。这些年来，老百姓确实权益意识是增强了，动不动就喜欢搞搞阵，但是他们发现最有效的办法，并非到法庭搞搞阵，而是到组织那里搞搞阵。法院屁用不顶，判决下来执行不了，不如拿诉讼费买猫尿喝，找组织吧，组织才是咱们的亲人哪！老百姓个个懂政治，不找政府，直接找党委；不找副的，直接找正的；不找县长，直接找书记；规模唯恐不大，声音唯恐不高。知道爱吵的孩子有奶吃，听话的孩子靠边站，知道大吵大解决，小吵小解决，不吵不解决。人民群众的智商实在是高。

为什么非得等到搞大了，才去解决问题？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政治小爬虫个个眼睛往上看不往下看，领导办公室没有空调，这是大事，精乖的下属，会拿出方案，迅速解决，领导的舒服就是我的舒服啊！老百姓住烂房子，这是小事，他们多年都这样了，没事，而且又关我屁事乎？我的工资财政局每月按时会打到卡上，我管那么多做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叫“制度性睁眼瞎”。老百姓上访，其实是来治病的，治谁的病？就治大大小小睁眼瞎政治小爬虫的病。老百姓不找法院找党委，是因为不把党委的眼睛治好，法院的眼睛是断断好不了的，党领导一切啊！

或一日也，海水路过县委，只见大院里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俨然一个闹市，我就知道，肯定又是眼科医生们集体来找党委领导服务了。老大向来目光如炬，听到风声，知所避趋，早就逃难去也，老二老三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官场行话，叫冷处理），没一个出面。众医生找不着主事人员，生意不好，叫嚷不已，干脆把个中南海团团围住，坐等病人上门，来一个治一个，或云：此守株待兔也。

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一路生意，原来副书记金某人凑巧下乡回来，可能是没有听到消息，车刚开到县委门口就被逮个正着，一众医生一拥而前，围住金书记的车，打开车门，毫不客气的把金书记从车上拖将下来，其中一个彪形大汉抓住金书记的领带，粗声大气的宣读他们带来的症断书，众医生纷纷帮腔，杀声震天，金书记顿时吓得面色惨白，汗流浃背，平日的威风凛凛，当场一扫而尽，口中吐出的是一个个的词，完全组不成句，似乎在说“冷静！冷静！好说！好说！”海水心里觉得非常解气，他奶奶的，狗儿子金某人素常冷面对人，假公济私，也有今天，活该。众医生们，给我好好的治治这个牛人的病！

38、睁大眼睛看不见

    “制度性睁眼瞎”是政府的顽疾。这个顽疾最典型的表现就是反应迟钝，大家都看得见的负面现象，他就是看不见，大家都听得见的不谐之音，他就是听不见，大家都盼望解决的当务之急，他就是不出手，活脱脱一个睁眼瞎。什么时候会出手？给政府的眼睛来点儿辣椒粉，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大爬虫高高扬起惊堂木，在桌子重重一拍，对小爬虫们大吼道：“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怎么让报废的车去接幼儿园小朋友，导致严重车祸？怎么不采取安全措施就让矿工下井，导致矿难频发？怎么让孩子们在马路上晨跑，导致车辗肉泥，惨祸发生？怎么不给员工上保险，导致出现员工大规模闹事？混账！快快制定整改措施，补漏要紧！”

政府不就是整天在补漏吗？推本溯源，病根还是制度性睁眼瞎：作为管理公共事务的小爬虫们，只须对上负责，不须对下负责；对上负责，讨其欢心可也；对下不负责，公众关我吊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及至出了事，上头追下来，你推我，我推你，敷衍塞责可也；实在塞不过，撤两个倒楣爬虫以谢天下可也；事后整改，将漂亮的制度挂在墙上可也，瞧，我们吸取教训，整改了！切，议而不决，决而不行，制度有个屁用，我们的制度难道还不够多吗？

有一段时间我骑车上班，必须经过一个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主干道就是丁字上的那一横，下面一竖钩乃是一条顺着山脚下来不足500米的小区后门路，盖因行人稀少，这个路口竟然成了停车场，每天早上都停满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各色车辆。海水骑着宝马经过此路口时，前方是横七竖八的车，左边是绿化带，右边是迎面而来的主干道车流。怎么过去呢？曾经想过购买直升飞机解决定个问题，想想有点张扬，还是算了；我的解决办法是，骑着宝马，在横七竖八的停靠车辆中寻隙穿行，历有时日，竟练就了一身穿针功夫。

海水群飞向来路见不平，强自出头，翻开本地报纸，见有百姓热线，乃是专门接受诉苦的，看报道似乎还解决了一些麻烦问题。海水又一次燃起了希望之灯，拨起热线来。拨了半天，终于拨通，接电话的是纪委的哥们，像是非常忙碌的样子，我刚说了个头，他很有礼貌的打断我：“这样好不好，请你发短信给我，报纸上有的，我现在正忙。”热线热个屁，明明接到了还要发短信。我压住不快，照着报纸上的方法发短息过去，怕收不到，连发三次。

一周过去了，路口车照停，我还在坚持苦练穿针引线神功；两周过去了，神功练到第八层，将臻化境，路口车照停。终于忍不住，再次拨通热线，这次接电话的哥们倒很热情的将我反映的情况作了记录。谁知又过去两周，路口的车仍然没见减少。我终于明白小爬虫靠不住，毕竟路口停车实在是小事一桩，他接电话能记录就很不错了。我是个天生的倔脾气，第三次翻出报纸来，发现还有一个联系方法，就是传真。于是找出白纸一张，草拟上书急就章：“百姓热线：某某路口违规停车，严重影响交通和行人安全，鄙人已电话反应若干次，短信反应若干次，迄无回响，现白纸黑字，再次将情况传真给你们，请派认识中文的人来读一下，尽快解决问题。海水再拜再拜再再拜！”

最后与各位来学习一个成语：“泥牛入海。”

39、神鬼莫测定规章

政治小爬虫之中有品行相当恶劣的，如将其悉数揭了出来，实在太难看了，从另一个视角来描画一下，各位网友看了，或将会心一笑。

某小爬虫大号将军，最好赌博，赌品却奇差，没半分将军气概。当时流行一种名为“三打哈”的赌法，就是四人开战，一人斗三，凡有中国人的地方都会玩这个玩艺儿。将军玩这个东东一点都不守规矩，若他坐庄，必定严格要求其他三人七不准八不许，稍有违犯，恶语即来；若别人坐庄，他就贼眉鼠目，东张西望，上下其手，咳嗽翻白，什么七不准八不许，一样都不能约束他，往往搞得庄家火冒三丈，连连出错，肚量大的倒并不当场发作，牌局一散，背地里马上就有人发誓：“今后只有要将军参与，老子坚决不打牌！”

将军玩砌长城则更气死人。砌长城的玩法太多了，述之不尽，其中有一个规则恐怕全国都相通，即“加码”，也叫“飘”，举例说明，如我自摸，其他三人每人给我五十元，是为一般赌法；如加了一个码，或者有的叫飘了一个子，那么其他三人就要给我一百元，如果输了，也照此多付赌资。赌鬼输得狠了，往往用此方法，有的甚至不止加一个码，加十个码的都有，背水一战，或收转败为胜之奇效。将军砌长城，于赌输之际，也用此招，狠飘之下，手气转好，把人家打得落花流水，面如土色，将军就狂笑不已：“嘿嘿嘿嘿，跟我斗！”见好就收，立即撤飘。牌友输了，也要加码扳本，将军就出来制定规则：“飘只管飘，从现在起，准飘不准撤，准上不准下！”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好歹不让人家撤码，他官比人家大，人家也不好说什么，结果有越飘越输的，面色由土转青，将军就会在旁边挖苦道：“嘿嘿，加不加码了？失算了吧！”若加码的手气越来越旺，将军就会见风使舵，另定规则：“搞小点，搞小点，不要加码，大家玩玩就算了，何必搞得像个专业赌徒？从现在起，不准飘了！”总之，如规则对他有利，他就坚持规则；如规则对他不利，他就改变规则。跟将军玩牌，几同送钱，而今将军名声在外，牌友越来越少了。

小爬虫是规则的制定者，又是规则的执行者、监督者，小老百姓哪里玩得过他们？

40、无所事事自称忙

苦乐不均向来是机关的积弊。什么人最辛苦？老老实实的人绝对最辛苦。任何一个单位的头儿，总会把任务分派给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部下，这些人真的是不计名利，服从分配，领导不断的把工作交办下来，他就一年到头忙不停。干得久了，这种人也会有所抱怨，但是抱怨归抱怨，领导交下工作来，照样还得好好干。领导在需要这种人的时候，总是会晓以大义，把他鼓动得热血沸腾，觉得似乎领导最看重的就是我了，士为知己者死，拼了！

跟老实干事的相反，有一种人过得非常舒服，尽量不干活或少干活，但是领导也不会骂他，为什么呢？因为：一是这种人精乖得很，他一看到领导来了，赶紧又是敲电脑又是翻文件，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他若准备先开溜，一准会先瞅瞅领导走了没有，领导走了，他就紧跟步伐，找几个伙计学习三个代表去也。还有种人更是蛮横得很，什么事都不干，你当领导的能把我怎么样？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没我的份，我才不去拼那个命，谁爱干谁干去。对这种机关油子，领导一点办法都没有，工资一分不少，补助一次不缺，缺了一次老大的脑袋就会大。

有趣的是，机关小爬虫，没有几个不叫苦的。为人老老实实、领导叫干啥就干啥的人，一年到头没空，是真苦；有的人滑不留手，表面功夫做得特别好，细数下来，一年没干几天活，但也照样也叫苦，特别是到了年终总结，他的工作大大小小可以从ABC数到XYZ，令人闻之动容，点头赞叹；有的是能力平庸，眉毛胡子一把抓，例如阿草之流，工作起来没有主次，没有重点，什么都管，什么都管不好，什么都汇报，次次都挨吊，辛苦吗？辛苦！有用吗？吊用。种种叫苦，俯拾即是，光听其言，会让人以为到处都是国务院总理。

某机关小爬虫小武，最有意思。小武是单位资格最嫩的科员，天天留守办公室，比他资格老的老科员、副主任科员、主科科员、副职以至头儿，几乎不怎么露过脸，初来乍到的以为小武就是局长，局长就是小武了。小武的单位属于纯粹讲求与上级对口的部门，没啥业务可干。熟悉小武每天工作情况的人，一定会由衷赞叹：“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

小武是个遵守工作纪律的模范，人家溜号，他从不学样，朝九晚五，循规蹈矩。但他除了接接为数不多的电话之外，天天无所事事。清早，他将办公室卫生搞得干干净净，然后踱着方步，打开报纸头版，纵揽天下大事；踱得累了，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翻看报纸二版，笑看社会风云；坐得累了，躺在沙发上，阅读报纸副刊，细品风花雪月；不觉沉沉睡去，依稀梦里佳人；揉揉眼睛，咦，已经过了六点，走人。欧克，一天完了。

小武苦不苦？据他说，也苦啊！接电话是他，上传下达是他；计划方案是他，总结汇报是他；扫地是他，扫天花板也是他；接待信访是他，接待来客还是他……局里的大小事务，离开他，玩不转啊！这倒也是实话，如果他不来开门，单位就得关门。小武每与海水谈起工作，端的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说他的工作内容实在是太丰富了，工作细节实在是太烦琐了，什么事都得管，什么事都得干，苦啊，苦啊！

有一回，海水听他不无得意的说：“不过这样也好，锻炼了我全面的工作能力，我毫不吹牛的讲，一把手干得下的事，我照样干得下！”海水虚伪地伸出母指，赞道：“这个当然！以弟兄的能力，当国务院副总理都是屈才了！”小武这点自知之明倒还是有的，说道：“那倒还是差点。”

海水群飞每每疑惑不已：“无所事事而自命不凡者，何以如是之多？”高人曰：“正因无所事事，所以自命不凡。”

41、派头十足始心安

小爬虫有派头瘾。派头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还真说不上来，反正要有派头，才能充分显示他不是一般的老百姓，他是有权有势的小爬虫。派头是与时俱进的，以前有个砖头大的“大哥大”，还是模拟机，也是派头十足，现今可不同了，小区搞卫生的大妈都有手机，所以现在有手机不是派头，没有手机才是派头。

出门有车始终是小爬虫们的派头。小爬虫对车的依赖堪称匪夷所思。或一日也，头儿想起要去某单位找一个人，司机告诉他，座驾正在维修中，言外之意，是不是请头儿勉为其难，安步当车一回？谁知头儿一听没车，不禁满面愁容，连连说道：“没有车，这怎么去呢？”海水知道头儿的意思，绝不肯放下派头，自掉身价，乘11路公共汽车前往办事，硬是花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才调来了一台车，派头十足的开到目的地。其实就是走路也只要十分钟。

至于地方老大，派头就更足了，小车一台平常用，越野车一台下乡用，这还不够，再配台警车出境用，威风凛凛，费用全免，何等方便。

上了点级别的小爬虫，处处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派头，比方打电话，办公室的千万要注意辨别老大、老二以至其实大小头头脑脑的声音，接到这些爬虫的电话，就要反应神速，语气礼貌，回答清楚，记录及时。此时这些小爬虫的语句通常是没头没脑的：“找某某听电话。”或者：“某某在办公室吗？叫他马上给我一个电话。”不会超过三句，挂掉。你若不熟记其号码，牢记其声音，按图索骥，迅速判断是哪只鸟发出来的声音，说不定就会误事，挨吊是肯定的了。

县里老大的做秀水平高，派头也特别足。有一天晚上七八点钟，海水因有事赶到老大的办事机关，恰巧在楼里遇到老大，但见他身披玄色风衣，虎视鹰扬，走在前头，随后是七八个喽罗，如小鸡般跟在后边，老子一见之下，顿时感慨万千：“生子当如小爬虫！”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老大的门生学其派头，有过之而无不及。门生高加索因把老大捧的舒舒服服，不久就空降到某乡任老大，高加索同志掌印一方，立即派头十足，活脱脱就是老大的替身，令人闻之齿冷。你有替人倒过洗脚水吗？高加索的手下，就得替他倒。

42、太子太妃太张狂

学者专家指出，权力可以递延。何谓递延，用咱们老百姓听得懂的话说，就是“打狗也得看主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一朝成虫，全家掌权”。

一朝成虫，全家掌权，绝非夸张其辞。地方最高学府为了约束其师生，制定了严格的规章制度，普通老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迟早一分钟，早退五十秒，大清早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赶到学校去点人数、做早操，天天被大小头儿呼来唤去，忙得团团转，好容易挨到下班，可恶的年级组长还要过来叫加班！如果你想改变这种状况，不妨与掌权的小爬虫结婚，那你既不用做操，也不怕迟到，学校里的小爬虫都得怕你，说白了，学校里的小爬虫比真正的小爬虫更势利。海水知道一个美女老师嫁了个小爬虫好老公，她在学校里就可以大摇大罢，敝履规章，粪土制度，如入无人之境，学校里的小爬虫都怕他三分。原来该美女的小爬虫老公手握大权，可以决定到这个学校来划一笔钱，既可多划，也可少划，甚至不划，划走就是进了国库，不划就是为学校的人民谋点福利。嫁小爬虫的好处，由此可见一斑。

如果你家老头子是小爬虫，那就更威风了，开个店子，包你“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人家求爷爷靠奶奶才办得下的手续，你去办那是一路绿灯，三下五除二，嘿嘿，政府都是你家开的，哪个敢卡你；人家的店子价廉物美，你的店子尽是价黑质次，不要紧，人家肯定竞争你不过，因为你的生意不靠散单，靠整单，有老子罩住，还怕没人送生意上门？多安台电话吧，打爆你。就算你在学校读书，照样是大爷。

有个老师不小心将一个掌权小爬虫的儿子座次掉在后排，小爬虫记恨在心，寻机组织力量对儿子所在学校开展执法检查，我靠，以往从未听说的这个费、那个税通通补交，损失惨重。气得学校头儿当场吐了三斤八两八钱血，从此立下校规，命令所有班主任开学之初，头一件事就是搞清楚班子有几个太子，其父母是何方神圣，官居何位，上报备案，并且尽量满足太子的各种要求。某些太子之嚣张，比之其狗父狗母，尤有过之，动不动就指着班主任的鼻子大吼：“某某，你算老几，我爸爸随时踩平你们学校！”气死你。

43、原地转圈太极拳

借用空转一词，说说一个有趣的机关工作现象。机关的效率通常是很低的，随便办个事都要拖死人。比如说老百姓问政府：“一加一可否等于二？”政府办科书科收发秘书接到材料，贴上一张办文卡，上书：“请某科长批示。”某科长批示：“呈赵（副）县长阅。”赵副县长接到材料，批示：“拟等于二，请钱县长审定。”钱县长批示：“我意以赵县长意见为基础，提交县长办公会议讨论通过。”好容易挨到开个县长办公会议，发现议程太多，决定下次再议。反复几次，终于在一次县长办公会上讨论该弱智问题，决定：一加一等于二，于法有据，合情合理，交某部门急群众之所急，立即执行。某部门接到会议纪要，如获尚方宝剑，终于可以为钉子上访户解决问题而不担责任了。年终总结，秘书又可以写上一笔：“推动解决群众难题，进一步树立我局执政为民的良好形象。”我靠！老百姓反映的问题，哪一项不是于法有据，哪一项没有主管部门，若真是急群众之所急，何不于群众反映问题之初，立即决定怎么做就好了？何以非得三转五转，七转八转，把问题都踢给县长？部门也是无可奈何，说道：“没办法，这叫加强领导啊，如果有法可依，部门就办了，那分管领导还干什么？主要领导又干什么？”公共资源，就在这样的空转中浪费了。

说话宇宙局近年来因各方面的原因，工作遇到很多困难，几乎无法打开局面，上下叫苦连天，群众极其不满。局长着急了，工作上的突出问题摆在那里：要人，人不够；要编制，被占了；要钱，钱太少；要手段，自己搞。分管领导不是不知道，主要领导也知道，汇报了无数次，就是解决不了，领导都是批上这种滑不留手的话：“宇宙局反映的问题要引起高度重视。要坚决按照有关规定为某部门配齐配强工作人员，做到机构不倒，队伍不散。要将宇宙部门的基层工作经费列入财政预算，确保有钱做事。要研究在新形势下抓好某工作的新政策、新方法，解决工作中遇到的突出问题。”似乎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其实，这种批字屁用没有，谁去执行？怎么执行？局务会上群策群力，想出一招：请人大来推动工作，毕竟人大可以责成政府采取措施。

人大的领导体谅宇宙局的难处，知道问题错综复杂，但归根到底还是政府领导不重视。于是牵头开展专题工作调研，形成一份材料翔实的调研报告，将具体问题再次罗列一番，然后人大常委会在对宇宙部门进行审议的文件里，对政府提出几条工作要求，责成政府采取措施解决宇宙局缺人、缺钱、缺手段等问题，并限期汇报落实情况。宇宙局接到文件，备觉欣慰，领导不重视宇宙局的工作，不积极解决某部门的突出问题，但对人大的审议报告总得有所交待吧？

谁知过了几个月，人大的文件发了和没发毫无区别，政府这边没任何反应。情况既没变好，也没更糟。到了年底，人大规定的汇报期限已过，宇宙局接到政府办电话，要求作好汇报准备，宇宙局长哭笑不得，什么问题都没解决，汇报个屁？政府办的说的更好笑：“人大要你们做的工作，你们没有做，这该怪谁？”宇宙局没法，只好抓破脑袋，代政府写汇报材料，前一部分，问题复述一遍，后一部分，落实情况，则云“已向有关领导汇报，正在抓紧落实之中，由于种种原因，有些问题尚未得到完全解决”，敷衍了事。

到了政府向人大汇报的这一天，主要领导当然不会亲自汇报，分管领导忙得要死，也不管事，政府办按照领导指示，电话通知宇宙局长代表政府汇报落实情况。宇宙局长恼了：“我怎么可以代表政府汇报呢？”政府办的说：“某局不是政府职能部门吗？宇宙局就是政府的一部分，局长当然可以代表政府汇报工作。”宇宙局长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一堆烂事通通没有解决，汇报并无意义，局长心灰意冷，命张三副局长代为汇报。张三副局长在会议室里接待了前来检查工作、听取汇报的人大李四副主任，拿起写好的材料读了一通。读毕，张三与李四相顾大笑。原来，李四就是带队调研的组长。李四感叹道：“我们的原意，是想要政府采取措施，推动工作，解决你们的实际困难。谁知转来转去转了几个月，像打太极拳一样，又推回宇宙局来了！”

44、稀里糊涂去报账

报账的名堂可谓多矣。

一是老老实实报，即开销实有其事，不多开一分发票，老实人做老实事，小小爬虫一般是这样做的。

二是夸大数字报账，即实有其事，但将开销的数额搞大一点，蒙老板，这个东东不光是机关，凡有中国人的地方都差不多。某小爬虫安排单位打字复印定点于某处，一年下来，开支10万有零，实际上至少有30—40%的水分，这是“行业规矩”，打字店老板会给这个回扣的。

三是一事多报。有个乡长讲个趣事给我听，说他的一个下属，以买一件办公用品为由头，隔一阵子来报一次账，接连报了四次，乡长涵养甚好，难得糊涂，从不吭声，笑眯眯的把发票签了；谁知这个下属也太不光棍，这一天又拿张发票来报账，由头还是这个办公用品，乡长终于忍不住了，笑道：“某某，你能不能搞点新的名堂罗？都是第五次了。”搞得那个下属当场干笑不已。

四是凭空虚报，即花了上不得台面的钱，不好就事报账，只能捏造个由头，虚开发票，公家买单。早前一个爬虫头头外出回来，报账格外好笑，写张白条，谓压死水牛一头，赔钱若干，同意报销，其实是嫖了。这种由头当然太过牵强和弱智，止增笑耳。通常领导花了这种冤枉钱，是不会亲自出面去报账的，出面的人是司机，司机都是精乖人，他打电话给某个部门领导，说我们老板这张发票，你处理一下，部门领导心领神会，眼睛一闭，签字同意开支，再找个心腹签上经手人，找个糊涂虫签上证明人，OK，发票就是人民币了。

记得前些年公务员频频加工资，小爬虫听到风声个个高兴得眉飞色舞，地方老大老二却愁苦不堪，巴不得不加工资，总是一拖再拖，三拖四拖，实在拖不过了才办手续，为什么老大老二犯愁？因为有一部分加薪是要地方负担的，地方财政就那么几个钱，都发工资了，他们怎生贪渎？或曰：“公务员加薪，老大老二也有份，他们没有理由不热心啊？”这就是无知之见了。这些掌权爬虫随便搞点钱，比如报张发票，也比一个月加百把块工资强到不知哪里去了，有个领导爬虫虚拟各种由头，拿了发票到各个单位报账，一年下来，至少十方水，这点小钱哪里看在眼里？

为了限制小爬虫滥花公款，财政部门对各种种样的开销会因地制宜，确实一定的标准，加以规范。例如差旅费用，不同级别的小爬虫可住什么房，可报多少账，各地皆有规定。但是这些规定从来只能限制胆子小、心眼实、级别低的小爬虫，上了点级别的小爬虫，或者和老大关系铁的小爬虫，以及其他特殊身份的小爬虫，对此向来嗤之以鼻，视而不见。

或一日也，海水凑巧与一个风云人物的司机相处了半天，有幸了解到该风云小爬虫的冰山一角，可谓闻所未闻，大开眼界。当天我们事情办妥，已到了中餐时分，我们尚未开口，司机提议道：“走走走，弟兄们！难得有缘相聚，今天我请客，大家想到哪里去吃？”诸人当中，我最年轻，没啥见识，默不作声，某甲说道：“随便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就算了吧？”司机嘿嘿一笑：“你们这些乡下人，想来也没去过什么高档地方，我作主了，就到夏日大酒店去，那里的菜好吃，服务贴心。”

司机所指的夏日大酒店乃是个老牌五星级酒店（真名隐去，请勿考证），我向往已久，闻言大喜。如何就餐，不必详述，左右是吃钞票，在曼妙的音乐声中，四个人随便点了几个菜，要了几瓶啤酒，账单一结，九百人民币，小姐还用标准的普通话说，已打过折了。司机漫不在乎的付了账，海水不禁弱弱的问道：“报账有问题吗？”司机笑道：“这点小钱算个卵？洒洒水啦！你放心，共产党的钱，吃进去，一点事都没有。当然啦，如果要进腰包，还是要考虑周到。”

海水以及两个没什么见识的兄弟大感兴趣，问长问短，要他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吃进去，一点事都没有”。司机悠悠的吐个烟圈，说道：“我跟着老大出去办事，走上一圈，多则十天半个月，少则三四天，几万块钱，回来就是一堆发票。”他由此得出结论：“共产党的钱是什么？就是一堆发票。”内中一个弟兄装笨扮傻，问道：“这么多发票，严重超标，怎么报账？什么名目？”司机答曰：“蠢宝！要什么名目！哪个敢管老大？哪个又管得了老大？”

45、小道消息飞满天

爬虫宝座，万众瞩目，西方人关心，东方人也关心，只不过关心之途，大有区别。西方国家谁谁谁将升官是通过报刊、电视、网络等大道消息来传播的。争取选票，你砍我杀，选票多者上台，充满悬念。中国则不然，谁谁谁将升官是通过口耳相传、神神秘秘的小道消息传播的。

小道消息比西方国家的大道消息准确得多。西方国家竞选州长、县长什么长之际，往往有赌庄组织对竞选人下注开赌，根据竞争情况，时时有变，实力相当者，可谓神鬼莫测，所以大道消息往往不敢说大话，只能说小话。如果你人在中国，那就不同了，若有小道消息告诉你，某甲将调动，某乙将升官，调至何处，升为何官，请你相信：这是普京竞选，十拿九稳。

小道消息之准确，耐人寻味。什么原因？这是因为小道消息的来源，不是民间，而是官方，是组织。有意思的是，组织是最强调保密的，操作干部异动盘子的组织部，除了少数核心人物之外，普通工作人员并不知情，即使知情也是守口如瓶。组织部的同志，组织观念、保密观念确实是很强的。开常委会讨论人事问题之前，老大首先会强调：“今天研究的是非常严肃的干部任免问题，请同志们要有组织观念，严守保密纪律，在正式下文之前绝不允许泄露会议内容，否则将严肃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还会要求把手机关掉，等等。各位常委纷纷点头，一副严守组织纪律的样子。由此可见，保密措施不可谓不严格，泄密又何从泄起？问题就在于，组织部操作的盘子，其内容早已被有关人员了解得八九不离十。彼小爬虫者，欲跃而升为中爬虫，组织意图，岂可不提前了解？至于了解的途径，当然是和老大多多外出考察考察，和老二多多上门交流交流，老三老四，方法各异，目的则一。

常委尚未开完，将升官的小爬虫的手机早被祝贺电话打爆了。这些祝贺电话或来自同事焉，或来自未来同事焉，或来自狐朋狗友焉，或来自有事相求者焉，明明还没当上局长，电话那头就直呼为局长了，有如锦上添花，将小爬虫送入云端雾里。常委会的内容是怎么泄密出来的？就是那些看起来严守保密纪律的常委泄露出来的。老大或许不会这么做，没必要。老二老三以至其他弟兄都有此嫌疑。他们会议开到中途，发个短信出去可不可以？撒泡尿可不可以？嘿嘿。干嘛要发这个短信，干嘛要撒这泡尿？因为，他要告诉曾经共同考察、经常交流的小爬虫，常委会上，我力排众议，强烈要求通过对你的任命，现已欧克，特此通知。接到通知的小爬虫从此感恩戴德，已成我圈内人矣。所以这泡尿，是非撒不可的。

46、强拼硬凑挖亮点

全国宇宙试点工作总结会定在汉南市凤凰区召开，这是对凤凰区宇宙工作的充分肯定，也是整个汉南市和全省的光荣，事情定下来以后，汉南市和凤凰区的有关大小爬虫忙了起来。为了把这个重要的总结会开好，向来自全国各地的参会同志充分展示汉南市和凤凰区在宇宙方面所做的工作，凤凰区宇宙局上下分头布置参观点、拍摄专题片、写经验材料，天天加班，连过年都不安心。省宇宙厅的领导生怕总结会搞砸了，已先后两次到凤凰区检查会务准备工作，提出了严格的要求。这天下午，凤凰区宇宙局再次接到通知，省厅分管领导余副厅长将于明天下午亲自来检查一下会务准备工作。

次日，余副厅长一行在市区有关领导陪同下，检查了参观点天心社区的准备情况，余副厅长在参观的过程中一言不发。在随后的汇报会上，凤凰区宇宙局李局长向余副厅长扼要汇报了会务准备情况，“请省市领导作指示！”

余副厅长戴上眼镜，打开笔记，阴沉着脸道：“李局长，刚才我看了你们的参观点，一个感觉，什么制度上墙啦，宇宙工作室啦，都是人家有的东西，好象没有什么看头，亮点不多！我刚才问在现场的一个工作人员是不是学宇宙专业的，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是。这个蠢宝，如果是开会那天，人家这么问，你也这么答，领导就会留下专业不对口、基础不扎实的印象，岂不是丢大丑了！你们培训一下，凡被问到这样的话，说是学宇宙专业的不就对了！难道领导会让你拿出文凭来看看？还有，我记得以前来看过同江社区的宇宙工作，那个负责人，普通话不敢恭维，但是讲起来一套一套的，不象今天这两个点的负责人，讲不出道道来！”

李局长解释道：“现场参观点原定在同江社区，前不久同江社区出了个省公安厅督办案件，治安形势不容乐观，因此现场会参观点改在宇宙工作同样比较出色的天心社区。”

余副厅长点点头，道：“我说呢，好好的同江不去，去今天这两个点，感觉确实不怎么样。”摘下眼镜，用笔敲了敲桌面，“你们要善于包装啊！我也看了全国各地很多点，到了现场，走马观花，看不了几分钟，主要就看参观点负责人的介绍水平了。你们原先定下的同江社区，为什么那么多领导都喜欢去看？就是因为那个负责人会讲，头头是道，领导听了，就觉得工作做得好！今天参观的天心社区，负责人作情况介绍，明明做了很多工作，却讲不出个所以然来，领导听了，肯定觉得工作做得不怎么样！这个点要换。这是我要讲的第一点。”

余副厅长再次戴上眼镜，翻开笔记，道：“我要讲的第二点，就是你们的材料准备工作，还是大有问题，内容上了无新意，没有把你们的特色和亮点挖掘出来。我看其他开现场会，人家明明没有做那些工作，闭门造车，也写出很多新名堂来。你们这个材料，要改。不要那么死板，自家人关起门来讲，你完全可以把你们整个市里其他几个区好的做法，整合到你们的材料里来，另外，人家印的工作流程、工作制度，你们拿来参考一下，内容完全照搬，只是把长富区、丹阳区改为凤凰区就对了。”

李局长插话道：“我们各个部门都专门就支持宇宙试点工作发了文件，制定了措施。可惜只是流于形式，没有落实到位。”余副厅长高声道：“这不是亮点是什么？人家发了文件，这个东西看得到，够重视的嘛！作亮点写进材料。亮点是挖掘出来的嘛！”李局长道：“对对对！办公室记下来，加进去！”

余副厅长接下来又作了一番指示，要求把会议材料装订成漂亮的册子，与会人员人手一册；制定详细的会务工作和接待工作方案，等等。最后归结为一句话：“从现在开始，大家分头工作，一定要采取切实措施，努力把各个方面包装好，把我们凤凰区、汉南市以至三江省的宇宙工作经验推向全国！”在一片掌声中，书记员海水群飞终于忍俊不禁，偷笑了一声。

47、下车作威脸骤变

小爬虫一朝掌权，会使出各种方法来树威。威风一树，大权独揽，人心归顺，则驭下易矣。上任之初，情况不清，人心未附，局面混乱，下属个个等着看笑话，趁乱捞一把。这时候，往往是斗法树威的开始。

开会议事，新上任的老大待正事布置完毕，按照老规矩，开始讲工作纪律，老大清一清嗓子，道：“最近，我观察了一下，发现有几个值得引起注意的地方，……”接下来，什么上班迟到早退啦，什么溜号打牌啦，什么遇事不请示，办完不汇报啦，什么不遵守财经纪律啦，噼哩啪啦一大通，“虽然是个别人的个别现象，但影响非常不好，请大家引起高度注意！人家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不烧三把，总得烧一把吧！下一步，局领导班子要研究出台一系列改革措施，其一就是要根据各人的工作表现，适当进行工作调整，请同志们作好思想准备，正确对待。”

大家久混官场，闻改革已心惊，知调整而肉跳，生怕搞到自己头上，精乖者先自夹起尾巴，收敛一番，老大遂不战而屈人之兵。此时若硬有听话不听音的角色，必遭老大调整，猛吃暗亏。高人故曰：老大再差也是组织的人，有文件罩着，乃堂堂之阵，正正之师，何苦不自量力，正撄其锋，撞枪口儿？

有个老二，自视甚高，飞扬跋扈，在外吃吃喝喝，签了单就走人，从不请示老大。老大难得糊涂，不以为意。谁知新来的老大是个悭吝人，驭下风格与前任迥异，吃喝由他吃喝，签单由他签单，待到酒家拿了老二的单来报账，老大把老二叫来，竟当着办公室主任和酒家人的面，将账单撕得粉碎，一把丢在老二的面上！老二受辱，顿时脸色煞白，从此摆正位置，再也不敢轻视老大。此老大树威，可谓别具特色矣。

曾听说某县老大树威，有如王安石撰文，简束有力。该老大知道某分管副职不循正途，偷偷摸摸把自己亲戚弄进财政拨款单位。本来爬虫谋私，由来如此，事属寻常，但该老大有心树威，在常委会上发话道：“这还了得？谁签字进人谁发工资！”老大发了话，工资自然发不出，后来求了老大一万零一次，终于得其肯允。老大就是要这个效果，不来拜我的山头，就想进人，哼！

48、公事要作私事办

忽一日也，海水正在奉命忙于造假，好弟兄彭发财同志来办公室串门。发财兄在一个热门部门，吃香喝辣，有钱有权。海水是个人精，朋友到访，虽然手头公务纷杂，且不管他，放下再说，这年头，有什么事大过与弟兄聊天联络，培养感情，以备不时之需？公事私务，孰轻孰重，不可不分。

海水趋前握手，笑道：“发财兄，来了也不给个电话，也好教小弟派台车子去接你撒？”发财道：“接人就算了，接炮还差不多！”一掌打在我肩上，叫道：“噫，不错，还蛮结实！”坐下来开聊。原来发财前阵子不见人影，是休年休假，做神仙去了。海水问他到了哪些地方，发财神秘兮兮，凑过脸来，一脸坏笑，低声道：“我靠，曦山大酒店的妹子，那个爽啊！贵是贵了点，硬是值得！什么叫做服务到位，什么叫做真正的享受，•#￥%……—*！”海水叹道：“难怪见你今天走路的姿势，摇摇晃晃，原来是体力问题啊！老实交待，哪个冤大头请的客？”发财道：“多了去了！我是懒得去，省神。找我们办事的，多半知趣得很，我们把他报告一批就是几百万，这点小钱算什么？”彭发财虽是个小喽罗，因其部门牛逼，却过得神仙似的，难怪想进这个部门人的挤破了头。

胡吹海聊一番，不知不觉提到某部门的一个科长。发财一脸不以为然，“这个蠢才，前次拿个报告到我们那里批，我们告诉他，这个材料欠，他就急急忙忙找这个，那个材料缺，他就找屁颠屁颠找那个，一点都不懂味，不知道是怎么当上科长的。现在那个报告也没批下来，还要走很多很多复杂的工作程序。”

海水道：“请教了，哪里没有做对？”发财用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蹙眉曰：“哪有这么蠢的办事方法？他到我们办公室，一五一十，公事公办，搞了很多天都没有理个头绪出来。这也难怪，办事人员随便给你审核一下，你永远有补不完的材料，不是这个环节有错，就是那个程序不对。这是典型的笨方法。其实若是嘻嘻哈哈和稀泥，吃吃喝喝，桌子上办公，谈笑之间，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什么错都抹掉了！都照他这样子呆板，我们喝西北风？再说了，大家都在行政部门，哪个部门没有业务费，花来花去，反正没花私人一分钱。今天不花明天花，张三不花李四花，你能节约得出来吗？就算节约出来，难道用来建希望小学？”海水叹曰：“高明，领教了！”

在咱们中国，公事要办好，最好有私人关系，公事要作私事办；私事要办好，最好假公家之名，尽量套上工作需要的大帽。此上上之策也，小爬虫不可不知。

49、标新竞异多花样

语云：新官上任三把火。小爬虫履新，绝不会萧规曹随，率由旧章，定会开动脑筋，搞些新名堂出来。为什么一定要搞些新名堂？很简单，如果前任老大怎么做，新任老大就照着做，做得再好，功劳也是前任的，何以显示新任老大的创新精神，何以显示新任老大的突出政绩？没有创新精神，没有突出政绩，对继续高升，显然不利。是故新官一上任，思路是新的，措施是新的，一切都要推倒重来，打破旧框框，开创新局面。

标新的路子有：

圈地。前任老大或因条件不具备，在市政建设上仅满足于旧城改造，新任老大来了，学历读过博，经历留过洋，举措大手笔，说老是在旧城里折腾来折腾去，这种市政建设速度远远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要求嘛！这是眼光狭隘的表现！为了证明其眼界开阔，新任老大大搞圈地运动，把城市周遭的地都给征下来，搞大规划，东边工业区，西边住宅区，南边行政区，北边商贸区。走进规划局一看示意图，包你心潮澎湃，由衷赞叹：这把火硬是烧得好啊！

挖坑。地是圈了一大片，奈何丘陵连绵，草木丰茂，水电未通，还不像是工业区、行政区、住宅区、商贸区，怎么办？调来挖土机，轰隆轰隆，全面开花，日夜施工，一时之间，小城处处吹响了市政建设的号角。若干时日之后，丘陵去帽，草木尽摧，沟壑纵横，江山不可复识矣！或一日，风和日丽，老大携若干文化人士，巡视大坑，指着一条新辟的沟壑曰：“各位爱卿，此路当命名为什么路？”众清客唧唧喳喳，商议一番，曰：“此路贯通新城，风水甚佳，可名顺风路，寓我县建设顺风，兼老大仕途顺风之意。”老大龙颜大悦，点头同意。然后依次将若干沟壑命名为“贤达路”“金光路”“龙门路”等等。老大挖坑之举，动作之大，前所未有，写进总结，掷地有声，没多久就升了官，果然仕途顺风。可是若干年过去了，钱花了一大把，坑还是那个坑，路还是那条路，稀稀拉拉，也建了几栋楼，但人气不旺，财源不茂，商贸区、工业区、行政区、住宅区，俱在若有若无间焉。

治水。老大履新未久，苦思造福人民之策，或一日也，于沐浴之际，灵光一闪，猛拍大腿曰：“得之矣，得之矣！”立即着手部署治水大事，动员全县人民曰：我县自某某年以来，还没有建设一个中型水库，装天水，吃老本，造成工业、农业、生活用水皆缺，为今之计，唯有举全县之力，兴修水利。根据专家论证，在某乡修一中型水库，于全县人民，有百利而无一害焉！老大激情燃烧，全场掌声雷动。海水曰：“兴修水利、建造水库，并非不好，然而移民已迁，大坝将半，突然资金花光，工程停摆，问题成堆，则不如不修。”标新的老大，于问题即将曝露之际，已然荣升，新任老大，另有标新之方，怎么肯接烂摊子，替前任揩屁股？正是：大坑依旧在，百姓梦成空。

休闲。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你方唱罢我登场，城头变幻大王旗。张三当老大，喜欢动土，李四当老大，喜欢治水，轮到王五上台，发现土已动完，水不好治，乃召集众谋臣，另谋标新之方，突出重围。谋士曰：“老大，我县史无名人，吃不得老祖宗，地无矿藏，建不起大工业，路无国道，通不起大物流，先天有限，发展困难。为百姓计，莫如美特斯邦威，不走寻常路，多建休闲山庄、文化广场，广纳靓女，多开发廊，有关部门，保驾护航。如此则八方客源纷至，生意兴隆，财源茂盛，国库增收，立竿见影焉。”老大微笑点头曰：“思路正确。请有关部门拿出方案，提出可行性建议，总的思路是未来两年之内，加大投入，各方合力，将我县建成区域性休闲之都！”于是县城之内，大富豪夜总会、红太阳休闲中心等纷纷冒出，入夜但见灯红酒绿，处处歌舞，休闲之都，隐然成形矣。

种果。老大夙兴夜寐，心系百姓，常去他山捡石头，想攻出一块玉来，这一年上，经考察美国的圣彼得堡、俄国的阿拉斯加、英国的巴黎、法国的伦敦、印度的伊斯坦布尔之后，大增见识，召集常委议事，曰：“此番出国考察，不虚此行，朕于发展全县经济，已有初步方略。”众常委曰：“主公有何妙策，臣等洗耳恭听。”老大曰：“朕游历欧美取经，发现各国发展模式，均不适合我县县情。及至到了印度首都伊斯坦布尔，一日用餐之际，侍应生端上一盘果子，朕吃过之后，通体舒泰，乃问是何物，答曰：此人参果也，来自东土。于是详细了解，原来我县亚热带气候、红土壤的自然条件恰恰适合人参果的种植。”众常委曰：“主公英明。”会上定下全县种果战略，强行推广种植人参果。县直机关、乡镇政府，带头种植，各自包干种植若干亩，包种、包管、包收，工作列入一票否决。机关干部，可以申请工作脱钩，专门种果，工资照拿，政策优惠。农民种果，也有奖励，只是兴趣不大。不三年，漫山遍野，皆是人参果树。成效如何？多半是亏多赚少。头两年工作总结中见得到，新年又有新方略，这个又不值一提了。

标新复标新，标新何其多。斯为百姓计，多多拍脑壳！

50、漂黑为白虚晃枪

小爬虫在上司面前低三下四，东塞西送，下属面前正襟危坐，道貌岸然，如此苦心经营，所为何来？十有八九是冲孔方兄的面子来的。尝听不得意的兄弟言道：“今年再去砸一次，最后一次了，再不成，老子再不做这种蠢事了，划不来。”摆明了就是当生意来做的。有的小爬虫一旦升官，寻租有招，纳贿多术，很快就收回成本，坐收利润。冤枉钱多了，难免担心同僚眼红，对手使绊，组织关注，遂设法掩人耳目，漂白之术应运而生焉。

海水多次拜读金庸的煌煌大著《鹿鼎记》，获益良多。主人公韦小宝言道：做过的事，难免有漏洞，一有时机，必须及时补漏，以期天衣无缝。小爬虫于此，可谓深谙其道。有的小爬虫建房之前，四处举债，大造声势曰：为了建这个茅房，已债台高筑，彻底破产，连早餐都只吃五毛钱包子了。他四处借钱，倒也不假，不过究竟需不需要借钱，借多少钱，多半有诈，读过《鹿鼎记》、《厚黑学》的人目光如炬，知道是在补漏，小儿科也。

若干年来，国家政策与时俱进，时时有变，时而鼓励小爬虫经商，时而严禁小爬虫经商，但不管鼓励也好，严禁也好，小爬虫经商，或亲自出马，或亲友操刀，一直就没有中止过。原因就是，小爬虫经商，占有天时地利人和诸般有利条件，乃是绝佳的牟利方法；即使利润不高，也是一条掩人耳目的漂白之途。有的小爬虫官当得久了，财敛得差不多了，本不通商道，忽然对投资商场、娱乐、酒家等大感兴趣，与人合资办企业，当然，对外声称资金来源是多方借贷。这个企业赚不赚钱？据说凡有小爬虫参股的企业没有不大赚的。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可能赚得不多，甚或持平、亏本，但对外坚称稳赚不亏。个中秘密何在？其实仔细一想，很简单啦：写文章要讲究前后呼应，小爬虫岂有不知？其从商做生意这一段文章，是为了呼应小爬虫此前的敛财段落耳。你凭什么有那么多钱？老子做生意赚的。

51、充当炮灰皆因软

有司有司，各有所司，两办服务领导，组织考察干部，劳动解决就业，民政怜贫恤老。在各自职责范围内，总要干点工作成绩出来，年终总结才好写“上了一个新台阶”。

说话这一年上，审计部门接到举报，说宇宙工作局挪用专项经费，审计局忖度，宇宙局无甚权势，是个软柿子，于是调兵遣将，雷厉风行，来到宇宙局，找领导，找财务，边谈话，边查账，将宇宙局查了个掉底袋儿。这年头，哪个部门经得起查，两查三查，四查五查，吹毛求疵反复查，没事也要查出事来，查了半个月之后，检查材料写了一大撂，工作餐单子签了一大堆，结论出来，还是来了个全县通报批评。

通报批评发到宇宙局，老大看了，不禁悲愤满腔，拍桌骂娘曰：“狗日的欺人太甚！都怪我这个局长当了几年好好先生，没有高高扬起检查考核这把刀去树立权威！否则的话，哪里会落得个这般凄惨结局？有种的话，把全县五百几十个项目，一项一项公布一下审计结论试试看？可怜老天，只有二十几个项目下了结论，其他的都含含糊糊，秘而不宣，这里头的名堂，领导最清楚！政府政绩工程，搞个广场，五个亿，太夸张了！敢不敢审计，敢不敢公布？”

老二答腔道：“同样是挪用，发展局挪用几百万，众所周知，也没人敢动，局长照样升官。”老大道：“摆明了就是让我们当炮灰！这次搞得我灰头土脸，我们也不要客气了。”立即召开中层领导班子会议，要求各科室修正新一年的工作计划，坚决按照领导指示，将考核作为最重要的工作手段，严格实行“一票否决”，推动今年的宇宙工作真正上一个新台阶。

52、闷声发财多闭眼

有一天海水群飞打电话给一个在某执法部门做临工的兄弟江小虾，问他如今混得如何，有没有加薪。小虾在电话那头笑道：“加个屁，还是那点吊命钱。”海水问：“那你怎么还不走人？”小虾道：“哎，不好说，在这里混习惯了，暂时不想到别的地方去。”我们相约吃顿饭，聊一聊。数月不见，小虾满面红光，腹部微隆，发展势头良好，海水一见之下，微感讶异，道：“你小子越来越出息了，啊？从实招来，你是如何把标准身材变成弥勒肚的？”

小虾喝下一杯啤酒，将别来生活一一道来：

说实话，我刚进这个部门来的时候，知道工资才那么一点点，转身就想走人。想想找份工作也不容易，临工嘛，哪里都是那么回事！就这样，先干着吧。谁知道这一干下来，呃，发现这日子还真是好过！怎么好过法？第一，清闲得要死。没事就在办公室上上网，领导不在我就打游戏，同时把文档编辑程序打开，偶尔领导来查岗，立即切换到工作状态，似乎很忙碌的样子，反正领导很少来，也不懂电脑。

我的顶头上司武科长也挺有意思，九点钟上班，他十点钟才来，这还算早的，有时是十一点来。到了办公室，他先翻看一下报纸，看看伊拉克怎么啦，曼联怎么啦，然后打开电脑，玩玩游戏。时间过得很快，武科长看看表，噫，十一点半了！站起身来，“小虾，起来起来起来，开工了！”我们开车上路，武科长在车里电话联系街道办，“乔大爷，我们现在正往你的地盘赶，看看你那里有没有违法分子，顺便到你那里学习取经啊！”乔大爷说，好好好，快来快来，等着你呢！来到乔大爷的地盘，已经十二点，肚子饿了，先吃饭要紧，这个不消担心，乔大爷已经安排海鲜大酒店准备好了。这顿饭吃下来，就到了下午一点多。这时不早不迟，办公室是不回的了，有时开开赌，有时按按摩，又一个下午消磨掉了。大多数日子，工作就是吃饭，吃饭就是工作，真是舒服啊。

整天没事可干已经够舒服了，但更爽的还不是这个。先前我想，这么点工资，还比不上民办学校，确实灰心。跟他们混了一阵子后，我很意外的发现，除工资之外，还有很多名堂。头一回是偶然碰上的。那时我还没跟武科，是阿福跟他，听说他一点都不喜欢阿福，说阿福死心眼，不灵泛。阿福笨笨的，同样干活，人家误餐费一报就是两三千，他老老实实只报几百块，太实在了。有一天阿福请假，武科要带人开工，一眼见到我在角落搞材料，就对局长说，这个小虾好，面善，不多嘴，小虾愿意跟我出工不罗？我笑眯眯的说我服从领导。局长说好好好，小虾去吧。

我随着武科来到一个村，刚巧见到一伙违法分子正在搞搞阵，拿起相机就要取证，这时武科接到一个电话，我听武科大声说：“村长，我讲过一万次了，怎么还在顶风作案？你自己过来看看罗！”叫我先不忙拍。村长很快赶过来，忙不迭的道歉，“走走走！先吃饭！”不由分说，十分热情，把我们拉到酒店，安排吃饭，还给我们一人一个信封。武科“坚决推辞”，哪里推得掉，就收下了。我趁上卫生间的当口数了一下，妈啊，三吊银子！兴奋得要死，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违法的事，当然就不提了，不过武科反复警告村长，“下不为例！”村长连声应道：“绝对保证，绝对保证！”

那天回来，武科就向局长要求从此以后我跟他出工，局长答应了。此后，跟着武科闷声发大财，红包或大或小，接二连三，收的舒服之极，一年下来，总有好几方水。我后来揣摩，终于慢慢明白为什么武科不喜欢阿福了。阿福是个实心眼，死板，见到违法就拍，回来还一五一十报告领导。我可不同，与我不相干的事，我没看见，我也不管，科长都不管，我管那么多干什么？所以科长总是特别喜欢我。

担心局长知道？局长知道又能怎么样？他手下那些科长，天天就是这么干的。

53、成绩全凭张嘴喊

爬虫之道，吹字为先。

海水念初中时，有个颇擅吹牛的同学常常眉飞色舞，大讲吹牛之道，曰：“我家老头子告诉我，人在江湖混，全凭一张嘴，厉害角色就是没有道理也能讲成三分道理，如有三分道理，一定要讲成十分道理，如有十分道理，那就要讲成十二分道理！”说白了就是作死的吹嘛。人在官场，如只知老老实实干事，勤勤恳恳做人，就像乔峰那样，汇报成绩只是简明扼要的说“已将事情办了”“已将敌人杀了”，绝对只有坐冷板凳的份。

灵泛点的都知道，所谓“老老实实干事，勤勤恳恳做人”云云，那是修辞手法，排比句，读起来响当当，做起来吃大亏，故而带长的多半会吹，不会吹的仕途坎坷。君不见那些会吹牛皮的，动辄“制度化”“产业化”“建立新机制”“开拓新局面”“谱写新篇章”“认真贯彻执行”“创新工作方法”“从源头上杜绝某某”，花样翻新，层出不穷，脱稿发挥，口若悬河，信手拈来一个例子，就可以拔高到建设和谐社会的新高度，让人觉得那水平就是高啊就是高。但是仔细分析之下，多半是空头支票，无从兑现。

某一日上，海水随队去检查全国宇宙工作总结会会务准备情况，先到了一个参观点，讲解员是个愣头青，介绍情况实实在在，没吹啥牛，加上有点怯场，领导听了，一个劲摇头；及至到了另一个参观点，讲解员是带长字的，有过多次类似经历，面带微笑，有条不紊的介绍说，我们的宇宙工作在上级领导的高度重视和有关方面的通力合作下，取得了非常令人满意的成绩，主要措施是“成立了一个领导小组，拨出了两万专项经费，抓好了三个关键环节，建立了四项工作制度”云云，体会多多，经验多多；感谢领导，欢迎再来！

领导连连点头，说这个好，这个好！上级领导来了，主要是听介绍，看材料，听了前面那个，人家立即会嘀咕“也不咋的嘛”，听了这个介绍，十有八九人家会以为工作做得到家。检查完毕，领导就在车上打听起来，刚才那个介绍员是谁啊？知情者曰：该同志原是学校的讲师，水平较高。领导听了，再次点头：“不错，不错！”

市场经济，凡事皆有成本，吹牛亦然。会吹的吃肉，不会吹的啃骨，于是吹牛机制成矣，村骗乡，乡骗县，大家都骗执政党，政府的眼睛，渐成近视，政府的耳朵，不复灵光，政府的决策，难保科学，决策的执行，难免走样，此皆吹牛之成本。

有个地方，老大动不动就搞产业化，搞了一个生态农业城，投资巨亿，不三年而产业成矣，吹牛曰“投资少，见效快”，年产值可达五个亿，报了上去，先成为省里的典型，再成为国家的典型，领导来此，必来视察，老大迅速爬升走人。新老大来了，一盘底子，年产值五个亿？扯蛋！五千万还不到。但既已成了国家的典型，那是绝对不能倒的，只有苦苦撑持，拆东墙补西墙，拿地方财政来填坑，这个成本，可就大了。好在地处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五个亿也玩得转，顺便让老大练一练乾坤大挪移功夫，变坏事为好事，此又吹牛之功焉。

54、新旧交接较短长

新官上任，和旧老大有个交接仪式。一般由组织部分管干部的副部长送去，个别有面子的，也有部长甚至老大、老二亲自送去的。在交接仪式上，新旧老大都要发言，体现一下水平，特别是新任老大，一如八九点钟的太阳，说起话来，难免意气风发，又如乍试新衣，难保合体。

某公元宝，空降至某乡任老大，在交接仪式上，组织部领导场先讲了官话，原任老大简单介绍情况并致欢迎辞，轮到元老大发话，元老大久为人下，憋的难受，好容易有个出头的机会，于是将打了好久的腹搞背了出来，大意曰：各位领导，同志们，承蒙组织厚爱，派我来乡里工作，我心潮澎湃，无比激动。此时此刻，我想讲三句话。第一句话，衷心感谢。感谢组织的培养和厚爱，让我这有这样一个下基层锻炼的机会。第二句话，热烈欢迎。从现在起，我已经到岗，接过了组织交给的新工作，请让我谨代表乡党委政府对县领导表示热烈的欢迎，欢迎你们今后经常来我乡指导工作。第三句话，开拓进取。我希望能和全乡干部职工一道，在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指引下，树立和落实科学发展观，同心同德，把我乡的工作推向一个新台阶，我的工作设想是：……。

这段话表面溜光水滑，无懈可击，实则颇有漏洞，落人话柄。何以故？第一，组织部送元宝下来，郑重其事，谁知元宝老兄轻描淡写一句感谢之后，立即反客为主，进入地头蛇角色，欢迎县领导，县领导听了，当然不高兴。可谓错了位。第二，欢迎云云，已有旧老大说过，他的官屁股还没开虎皮椅，你这个新老大就迫不及待代表乡党委政府欢迎起县领导来了，旧老大的脸往哪里搁？可谓不懂味。第三，下车伊始，调查为先，情况还没搞个子丑寅卯出来，就开始大谈工作设想，这不是闭门造车是什么？可谓没水平。

高人闻之大笑曰：“官场之中，最重形式，这些场面话，一定要琢磨再三，方可发言，否则人家当面给你掌声，散了场立马就传你的笑话，不如少说两句，让人不知根底。”并提供样本如下：

尊敬的某部长及各位领导，同志们：本人承蒙组织厚爱，安排到乡镇来工作，心中十分感动，十分高兴，十分不安。感动的是，组织对我多年尽心培养，照顾有加，恩比海深，现在又把这么重要的工作岗位交给我，我的心里充满了感动（海水注：假的，场面话也），在此，让我对多年培养我的某部长及各位领导，说一声：谢谢组织多年的培养，谢谢组织高度的信任，谢谢领导无私的关怀！高兴的是，我在机关多年，一直从事办公室事务和文书工作，接触基层群众不多，基层工作经验不多，这对一个青年干部来说是一个遗憾，现在组织给我这个向往已久的锻炼机会，我感到由衷的高兴（海水注：当然高兴了，当老大谁不喜欢）。不安的是，由于自己参加工作以来，没有在基层工作过，面对全新的工作局面，工作思路、工作方法、工作能力一时都不能适应过来，加上自身存在这样那样的毛病，唯恐辜负了组织的信任和人民群众的期望，如履薄冰，忐忑不安。组织找我谈话时，我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某书记说，你虚心学，细心抓，多干实事，少讲空话，团结同志，依靠组织，一定能把工作干好！我一定牢记组织的教诲和鼓励，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组织多扶我一把，同志们多教我几招，共同把工作抓好。拜托各位领导和同志们多多赐教！谢谢！

55、如此这般去下乡

话说或一日也，某乡分管业务的丙副书记来找我办事，大家平日都是弟兄，见面热情握手，互问昨夜战果如何，嘻嘻哈哈之间，事情办妥。丙副书记笑道：“海主任，有个事情请你安排一下，我们领导讲了很久了！”我笑问何事，丙副书记道：“你们这些神仙，等闲不轻易请动，听说这阵子大家相对有空，何不到乡下去调研调研，了解民情，顺便活动活动筋骨？”海水闻弦音而知雅意，知道丙副书记有心相邀，哈哈一笑，道：“弟兄们忙得要死，如此打扰，怎么好意思？”丙副书记道；“你莫客气了！我去和你们头儿说说，本周五去，你安排如何？”说罢就去了头儿办公室，片时回来，说道欧克，海主任安排就是了。头儿既允，我就分头通知，一众同事纷纷叫好。

到了周五，丙副书记早早打过电话来，说乡政府的练家子兄弟都在家里等着了，领导们快快起程吧！我们驱车赶赴丙副书记所在的乡政府，下得车来，稍事寒暄，就进入下一个节目——蓝球赛。乡政府的兄弟闲来无事，多半喜欢玩蓝球，我们这些坐惯了机关的，平素懒得动一动，三下五除二就汗流浃背，气喘如牛了。看看得分，嘿嘿，乡政府队已是44分，我们才是20分，大家都自嘲“阳萎”不已。丙副书记见状，吹哨暂停，安排喝杯饮料。再次上场，阳萎的纷纷振作，命中率渐渐提高，那边像牛一样的乡政府兄弟们明显放慢了进攻节奏，比分渐渐接近，最后以一分之差，机关队小输。我们知道乡政府有心相让，都笑道：“弟兄们让球也是蛮辛苦的事啊！”

球赛既毕，中餐已备，活动已久，饿得狠了，这顿饭吃得宾主皆欢，先比吃饭再比酒，谁不喝醉不许走。种种客套，也不详述。乡下地方，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休闲娱乐场所，饭后打个地方，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四点钟了。我们要走，乡政府照例非常客气的留吃晚饭，头儿笑道：“谢谢谢谢！吵烦一天，已是不好意思，晚饭就免了罢！改天再聚！”丙副书记道：“准备了一点小礼物，人人有份，不成敬意，万望笑纳！”叫部下搬过两个大纸箱来，头儿客气一番，称谢收下，叫放在后备箱里，大家上了车，摇下车窗，挥手再见。回到县城，打开箱子，原来乡政府准备的小小礼物是运动服若干套，动动鞋若干双，牌子我就不说了。

56、谁把西洋镜拆穿

工作总结如何写？领导曰：不同的总结，不同的写法。向社会、向上级介绍工作的，要通篇吹牛，吹死为止；向主管领导汇报工作，成绩要讲透，困难也要讲透，成绩不讲透，领导以为你们在吃干饭，困难不讲透，领导以为你们的形势大好，不必操心，不须着力，也不好，基本的原则是成绩困难五五开，一半吹牛，一半叫苦；关起门来研究工作，成绩一笔带过，甚至一笔不提，困难要讲透透，分析到位，这样才有利于进一步开展工作；向综合部门例行公事交总结时，成绩多多，连篇累牍，问题略而带过。何处当详，何处当略，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
爬虫机关的文字，不知从何时起，一丝灵感都没有了，比八股还令人讨厌。偶翻启功先生的《汉语现象论丛》，见识了一下八股文，并不象我们想象中那么令人难受，而今天的机关文字，就四个字：令人作呕。何以故？一是套路死。方案就是：指导思想、活动内容、方法步骤、领导机关；总结就是：开篇套话，党的领导，形势大好，接下来成绩斐然，一二三四，收篇不痛不痒，前途光明，继续努力；调研材料就是：开篇为某目的，发问卷若干，开座谈会若干，接下来戴几顶帽子，写几个尽人皆知的问题，作一下浅白的分析，最后提几条领导喜欢的建议（领导不喜欢的，你敢提吗？哼！）。其他还有若干文体，不胜其烦，差不多，都是套路死，死套路，摇笔杆的不敢有丝毫差池。二是语言死。用来用去，就那么几个词打转，稍加变化，领导就会把它删除，谓不合文体。文体是人创造的，也要发展，也要变化，干嘛那么死？可是，小爬虫为文，就得这么死，与创造性，一点都扯不上关系。三是内容空。当今之世，不为假大空之文，可乎？不可。个中原因，不言自明。我有个弟兄专门吃这碗饭，他的经验是，材料要写好并不难，关键就是：宁可多讲“正确的废话”，或引用文件，或套用报刊，似乎头头是道，放之四海而皆准，实则云遮雾罩，海市蜃楼，废话连篇，千万不可自作主张搞创新，吃力不讨好，既损脑筋又挨吊。

经验是怎么出来的，是写手硬写出来的。没做工作可不可以总结出成绩，可以。经验，可能就是没有实施的方案。即是说，我们还仅仅是打算这么干，笔杆子一摇，就可以变成我们已经这么干，而且干出了成效，干出了经验。爬虫机关的工作经验，很多就是这么来的。第一次头儿说写材料、出经验、树典型的秘诀时，海水群飞瞪大双眼，如听神话。头儿嘿嘿笑道，这算什么，某地某地在各级报刊上发的经验文章，都是这么来的。文章一发，材料一报，全省、全国都到他们那里去学习取经。所以啊，做工作，一定要实干加巧干，人家用同样多的力气，甚至用远远少于我们的力气，我们默默无闻，他们却可以锣鼓喧天，举世知闻，区别，这就是区别啊！海水不禁弱弱的问道：“那么，没有做工作，现场一看，不就拆穿西洋镜了吗？”头儿笑而不语。后来高人指点曰：“蠢！经验既出，按部就班，造几个假，糊弄糊弄就是了；再则，有几个去学习的，不是领份材料，吃顿饭，洗一洗，按一按，大把发票去报账？难道还去考证真假？”海水群飞恍然大悟，顺手就给自己的蠢脑袋一拳。后来有一天，海水随队去检查一个经验总结会的现场，走了一圈，听到的、看到的全是成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在回来的路上，同车的科长一语道破天机：“你有没有注意到现场充满了玻璃胶的味道？全是临时搞出来的。”不禁哑然失笑。

57、生病探病将财敛

小老百姓生病，要担心存款不够医药费，又要看医生的苦瓜脸，苦啊。小爬虫生病就不同了，那是有病不生白不生。

老大生病的消息，在官场是传得特别快的，通常是在单位的党组会或局务会上，或头儿焉，或副职焉，首先提出来，“听说老大住院了，我们要赶紧去看一下。”其他人员一听，肯定众口一辞：“是啊是啊，动作要快。”妈的，自己老子老娘生病都未必有如此积极性。此事不需决策，老规矩，知道了就赶紧去，至于大病小病，什么病，不必问，去就是了。这种时候，是各个爬虫单位和大小爬虫向老大示好的最佳时机，也是判断这些小爬虫是否具有政治敏感性的试金石和风向标，领导日理万机，积劳成疾，去看望看望，有何不可，有何难哉？平素无缘无故送个信封给中爬虫大爬虫，或有行贿受贿之嫌，收受双方，藏藏掖掖，躲躲闪闪，颇费周章，这个时候却可以大大方方，公然用印有吉祥如意、幸福安康等字样的红包，内装或三五杆水焉，或一两方水焉，放到领导病床边的床头柜上，领导半躺在床上，客气一番，略谓小病一场，竟劳烦各位费心，谢谢了。小爬虫做出十分关心领导病情的样子，三言两语，将打好的腹稿念完，就可以握手道别，快快走人了，因为其他小爬虫还在等着呢。

老大老二这些人住院一场，与过年所获，区别不大，甚或更多。老子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海水群飞曰：老大生病，铁定是福；岂可不多多生病，于人于己，两蒙其便乎？

小喽罗若病逢其时，也有人去看望。例如到了年关，组织人事部门会进行摸底，组织走访年三十还在住院或生活尤其困难的干部职工。县里管组织的副书记、管人事的副县长、组织部长、人事局长及办事人员一行人开进医院，到病床前与住院干部握手，发个五十至一百块的红包，问个平安，总之是走走秀啦，也蛮像那么回事。走访完毕，以上领导自己也会得到主事部门的红包，此红包非彼红包也，怎么也得四百，至于走账，全部算到看望住院干部的账上去。此外，民政、卫生、教育也各有走访，操作大同小异。

58、学习直到大天亮

这年头，领导时兴下乡督查工作，为了加以规范，还建章立制，规定某领导挂某乡某镇，分片包干，一切大小事务，如有必要，领导必亲临基层，督促检查。得知领导来督查，下边立即撰写注水造假之汇报材料，清理有碍观瞻之物事，张贴欢迎指导之标语，忙得不亦乐乎。领导一到，夹道欢迎，喝茶小聚，会场做秀，餐叙劝酒，种种俗套，不说也罢，海水今天单单说说密室进修。

地方诸侯怕不怕领导督查工作？也怕，也不怕。怕就怕表面功夫没做足，汇报有差，清障有漏，让领导见了面子上须不好看。不怕的道理是，地方诸侯小爬虫深知人性，所谓领导也者，同样是从基层上来的，不过是有一纸任命文件罩着而已，他也是人，是人就有爱好，有爱好就可投其所好，投其所好了，什么都好，领导就算不来督查，也要去请来督查一下，一方面让领导看看我等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辉煌成绩，另一方面增进与领导的感情。这增进感情的方法，因人而异，据海水观察，最常见之途，就是密室进修了。

领导督查工作的一系列做秀搞完之后，时间尚早，地方爬虫诸侯立即将领导请到其办公室进一步汇报工作。此种汇报，事涉机密，不便公开，通常是把门关了，谨慎点的还会安排一位信得过的同志扼守要冲，负责安全保卫。一点人头，三个？那就先从三个代表学起。若领导说，三个代表学习已久，熟极而流，不必重复，好，那就再加一个同志，砌长城如何？总之学习形式多样，因人而异，不可拘泥。

海水一位弟兄阿武多次参加这种学习。或一日也，阿武与老大、老二在密室之中与前来视察工作的领导某县委副书记共同学习。开局之前，老大将准备好的信封交给副书记，道：“某书记，这是学习资料，请予查收。待会进入共同切磋阶段，大家不分彼此，都是学员，教室之内不分上级下级，好不好？”某书记会意，笑道：“好罗好罗！你们都是学习高手，大家放开学习，不必让我！”

三个代表学习渐入高潮，县委副书记手气差，节节败退，正在叹气，忽然之间，眼睛一亮，手中的三张牌怎么全是梅花，而且其中有个老A？心里狂喜，唏里哗啦，把手中的学习资料照着桌心一顿猛砸，桌上只有阿武在跟，阿武不动声色，笑吟吟的，副书记砸多少，阿武跟着放多少，砸了几圈，副书记手中资料所剩无多，心中发慌，阿武看在眼里，说道：“某书记，咱们比过大小算了，我手上这副牌很大的！”副书记心有不甘：“你的牌大，焉知我的牌不是更大？要比，你来比我的！”

阿武笑道：“好好好，我来比你的！”翻过牌来，竟是三个A，某副书记当场面如土色。阿武收下满桌学习资料，老大道：“阿武，看事啊！”阿武道：“老大，明白！”将学习资料，二一添作五，一半归己，一半推到某副书记前面。某副书记辞让一番，还是收下了。后来海水问阿武：“最后的学习成绩，各自如何？”阿武答曰：“正常情况，领导的学习成绩永远是最好的。个别情况例外，那天某副书记手气太坏，加上贪多嚼不烂，悟性奇差，最后以零分交卷。不过临走前，老大还是吩咐补一份学习资料给某副书记。”阿武每每称赞其老大为人真是不错，由此可见一斑。现在阿武的老大已跃而升为中爬虫了。

某乡里头儿，调至某县直机关任头儿，一再为老大所倚重，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主。海水问他有什么高招，头儿道：“也没有什么高招，就是敢花公家的钱。领导下乡督查工作，尤其要招待好。”海水疑惑的问，我记得你任老大的乡是一个穷地方，财政怎么拿得出钱来花在领导身上？头儿笑道：“你这就是书生之见了。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领导。领导要钱，总是有办法的。在乡政府当官，不要怕把户头用空，没钱了就到县财政去讨。我刚下乡工作那一年，有一天领导来督查工作，老大叫我陪领导玩牌，我说没钱，老大说钱怕什么，先叫财务支两千，输了算公家的，只能输不能赢。后来我当了书记，这一招常常用上，发现领导没有不喜欢的。”那么如何做账呢？做账不用怕，多写几餐接待或是多算几件办公用品就是了，乡政府的账再查都是稀里糊涂，查了也白查。

59、行风评议巧抓权

现今流行各种行风评议。一些有监督建议权的机关，例如人大、政协、纪委，对政府部门的作风评一评，议一议，促进工作。这个现象，细细想想，挺有意思。为什么这几年会兴起评议之风？

原因是很多的，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老百姓的素质越来越高了，眼睛盯紧政府，该做的你做，不该做的你最好不要做，要不然我就上网骂你！虽然只能在网上骂一骂，毕竟民意不可欺，骂得狠了，政府也得做做样子，前阵子西安市长不是出面公开回应天涯网友反映买车票难吗？

第二个原因，就是政府自己对其权力大楼里里的丑陋现象看不过眼了，再不出面整肃一下，恐将日益尾大不掉，各自为阵。有一年海水看到一个领导讲话，批评某些部门唯利是视，不顾大局，外地经过一台车，乖乖不得了，凡是与车挨得上边的部门纷纷组织力量，一拥而上，执法其表，抢劫其里，硬是把人家从县城追到乡里的羊肠小道，终于处罚到位。又一次，一台满载课桌椅子的车辆经过县城，被林业局逮住，不管三七二十一，祭出林业部门的法律法规来，将车主罚了个够呛，怎么解释都不买账。后来团省委的电话打到县委老大头上，说是我们派往贵地的支教物资被扣住了，怎么回事啊？车上的桌椅都是去支援山区小学的。老大十分痛心，谓如此环境，有如拍摄《湘西剿匪记》，传了出去，人家怎么会到这里来投资？整顿，整顿，严肃整顿！今后凡有此种现象发生，摘乌纱帽的干活！虽然这只是领导秘书为增强报告气势，不知从哪里转载来的吓人语言，不过老大台上吓一吓，诸侯暂时退一退，也是好的。

评议之由，大抵如此。评议的本意，乃在为病人打一针，希望他快快治好。可是什么事都是人做出来的，经各方小爬虫一操办，评议立即变味。雷厉风行的评议活动一旦铺开，部办委局，乡镇政府，到底有点怕，倘若自己各种见不得阳光的鸟事在行风评议中抖了出来，毕竟有损形象，怎生是好？各单位老大召集开会，商量结果，一是树形象，二是搞公关，力争在行风评议中获得好的评价。形象是树出来的，评议期间，制度上墙，标语狂贴，加上设一条热线电话什么的，一二三四，成绩就出来了，汇报就好搞了；公关是搞出来的，行风评议，评来评去还不是人在操作，给主事机关，例如人大主任副主任、政协主席副主席、纪委书记副书记这些头头脑脑，以及握有行评选票的各位代表、委员，人人发一张购物卡，或一份纪念品，权当是感谢其指导工作。成绩有了，公关搞了，行风评议岂有不过关的？倘若没过关，挨砖多，从这两方面找原因就是了。至于谁得优秀，主要处决于公关工作的高下。

曾听一个爬虫醉后吐真言：“权力是抓来的，不抓权，哪有权？”这倒是句大实话。近年来行风评议盛行如斯，个别地方甚至由纪委、人大、政协轮流坐桩，你以为纪委、人大、政协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吗？非也非也，借机抓权树威罢了。中国人真是聪明，什么东西抓在手里，都能为我所用。这个评议一搞，主事机关的权威树立起来了，工作总结好写了，好处也随之而来，被评议的部门多少有点触动，若搞好公关，弄个优秀，也是一笔成绩，可谓各取所需。至于实际效果如何，就看笔杆子的水平了。

60、各把职权当铺面

权与钱从来就是双胞胎。权力是一栋大楼，可以进行发包，收租获利；铺面好的，租金就贵，铺面差的，租金就贱。老大好比大楼的业主，大小铺面，高低楼层，可否发租，租金若干，通通得经过老大批准，因此所分红利，当然最多。老二是执行人，好比大楼的管家，所分红利，也不在少。至于财政局、组织部、国土局这些实权部门，有如临街铺面，人人抢手，老干局、工青妇、统战部这些清水衙门，则如偏远铺面，无人问津。做生意一定要设法租个好铺面，租金贵一点不要紧，回收快就是了。

有一天，海水路过一家小小的服装店，见到人潮涌动，生意兴隆，与旁边的其他店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不禁颇感好奇，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家校服专卖店，许多学生在那里抢购。海水笑着问一个学生：“你为什么要买校服？”学生道：“学校规定，没有校服不准进校门。”海水点点头，又问道：“一定要在这家店子买吗？”学生白了海水一眼：“你这人也是，不到这里买，到哪里去买？我们区就这一家有买，我来得不及时，自己要的码子没有了，还得等好几天，害我天天给班主任骂！”海水心中雪亮，这家铺子是教育局指定的校服生产厂家开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老板坐等银子上门，财源茂盛，不牛逼才怪。这种校服做起来并不难，学校另请厂家生产，可不可以？把说绝对不可。教育局指定专门厂家生产，其他厂家万万不能染指。与此相类，公安局指定身份证相片必须由某家照相馆拍摄，收费再贵你也得照，公证处指定要用他们打印的公证文本，章子一盖，收费300块，这是什么道理，什么行径？这就是把权力当成铺面出租的行径。权力是什么东东？就是牟利的工具，只不过有时被说成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工具而已。

我老人家混迹机关，见过形形色色的权力寻租牟利，其中最无耻的当属借一票否决推销软件。一票否决是什么意思，就是你其他工作做得再好，若是定为一票否决的工作没有做好，就不分青红皂白，全盘否定，领导不准升官不准调动，搞不好还要摘掉乌纱帽。凡有一票否决权的部门，个个是牛逼轰轰，衣袖一甩都可以拍倒两三条大汉。

话说近年来宇宙工作越来越重要，上升到了一票否决的高度。有一年某区因为宇宙工作被一票否决，区委书记在市里开会坐冷板登，作检讨，回来以后就大抓特抓狠狠抓，大年初一开常委会研究部署宇宙工作，在会上心有余悸的说，我算是怕了他们了，今后凡是上级宇宙工作部门来的，哪怕是阿猫阿狗，也要安排住五星级酒店，我这个区委书记亲自出面接待，千万不可怠慢。宇宙局长趁机汇报工作说，我们县里的宇宙工作被否掉，主要原因是没有配好专用软件，达到宇宙工作信息与全省共享，与全国联网，为今之计，唯有安装全省统一的宇宙工作信息系统。

老大问：“何不早说？”局长说：“曾经汇报过，只是嫌价钱太贵了，没有搞下来。”原来这套系统贵得吓人，软件硬件加上售后服务，竟报价五百万，专家评估、招标程序通通无法通过，迟迟无法安装。老大问有没有可以代替的工作系统？局长说：“没有，就算有也不行。这是省宇宙厅下属的一个单位开发的系统，不用这个系统，考核就不合格，还是一票否决！”虽然专家评估这套系统最多值两百万，区里也没有高招，最后只有安装。

斥巨资把系统安装下来不久，问题就出来了，操作尤其复杂，数据交换困难，动不动就死机，售后服务十分恶劣，宇宙工作局天天收到基层投诉，不胜其烦。问题反映到区委老大那里，老大骂道：“娘希皮的，我在区里随便找个民营企业都可以干得比这个狗屁公司好！这是典型的以权谋私，无法无天的垄断，什么东西！若是查一下，有人肯定会死得难看。”骂归骂，那又能怎么着？一票否决的威力，可以想知矣。

61、好处何妨先自占

翻开党章，党的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党绝对不谋取一丝一毫的私利，任何党员绝对不可以享有特权。但在实践中，小爬虫是如何实践“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的？服务是没有错，只不过服务范围，已经与时俱进，未必就如字面那么简单。

头儿有个侄女，原是工人，为了把她安放到吃皇粮的地方，又不被指公权私用，贻人口实，实是煞费苦心。可巧这时另一个机关头儿桂计多也面临安排女儿就业的苦恼。绿豆对了王八眼，桂计多同志与我们头儿暗里相商，作出了一个完美的安排下一代计划，这个计划执行起来就是这样的：头儿的侄女到桂计多同志的单位实习、聘用、调入，桂计多的女儿到我们单位实习、聘用、调入。

这叫互相服务，两蒙其利，皆大欢喜。其实也是在实践“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什么道理？高人曰：“人民从来就不是虚无缥缈的，而是实实在在的，人民就在小爬虫的身边，服务人民，首先服务亲人，亲人尚且服务不好，遑论服务全国人民、全世界人民？”

有一回，地方老大会主持召开一个特殊会议，会议议题就是研究为小范围内人民服务服务的问题。这个小范围指的是各路诸侯例如局长乡党委书记之类长年为党服务的同志的亲属，这些亲属由于诸侯们顾国不顾家，作出了巨大牺牲，或没有工作，或工作不满意，或有其他困难，这些问题日益突出，如不解决，将影响他们的生产生活，影响社会的安定团结，影响党在人民群众中的伟大形象。为了进一步密切干群关系，召开一个这样的会议，研究解决他们的工作问题和其他困难，十分必要。

这个会议是突然决定召开的，当时头儿恰巧在省城出差，听到消息后大叫糟糕。这不比什么安排什么安全生产、先进性教育等等工作的电视电话会议，或是哪个部门以党委政府的名义召开业务工作会议，只要有人去点卯则可，头儿大可不必御驾亲征。有些会议，却是千万千万不可以缺席的，一是向领导汇报工作的会议，头儿若缺席，就是做人太不光棍了，显得不重视工作，不重视领导；二是讨论人事安排或决定其他重大事项的会议，有参加的资格却不参加，那可是太划不来了。

事急矣！头儿当机立断，立即请假，打道回府，赶上了这个重要会议。会议决定，将近期出现的一些工作岗位，例如学校后勤啦、机关采购啦、部门财务啦，等等这些亟需配备人员的工作岗位，区别不同情分配大小官僚的家属，解决其就业问题。头儿的儿子刚刚大学毕业，也有幸安排进了机要部门。倘若不是千里奔袭赶到会场，他的儿子能否安排，那是很难说的。

厉害！人家的儿子千辛万苦进不了公务员队伍，他们这些龟儿子一个会议就定了。这类会议，每隔一定时间就会举行一次。其实仔细想一想，组织对这些有特殊地位的爬虫，委实照顾得无微不至。

62、百般无赖吞巨款

说话某一年秋天，海水在某城火车站碰巧遇到一个律师，谈得投机，相携至酒店吃饭。律师是个爽快人，说道：“我比你钱多，这顿饭我买单了！”海水脱略形迹，也不客气，安然受之。三杯下肚，律师意兴愈豪，给我讲起奇闻逸事来。

律师说，他在一个小县城，穷山恶水，百姓甚苦。其中一个瑶乡更是隔绝人世，个别老百姓穷到没有裤子穿。一户赵姓人家，祖孙三代，老爷爷七十多岁了，每天上山觅食，这一天他找到了两根玉米，兴奋得老眼放光，回家煨熟了，舍不得吃，等着六岁的小孙子回来享用。这家人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孙子尚未到家，媳妇回来了，闻到玉米香，实在饿得恨了，也没多想，左手一根，右手一根，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爷爷回进屋中，不见了玉米，追问下落，知是媳妇吃了，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顺手操起一把尖刀，竟把媳妇戳了个透心过。海水听得十分动容。

百姓一苦如斯，是政府没有钱帮他们吗？那倒不是。该县大小官员过的日子倒是相当滋润，特别是当老大的，把官帽子当商品卖，大小工程，处处插手，奸人妻女，排斥贤良，好处无不占份，政绩一无可取，百姓恨的咬牙切齿。

有一年上，当地突然冒出一个名为“环球发展”的公司来，号称资产一千万，其实知情的知道这个公司的资产顶多就值一百万。环球发展公司搞了个农业发展项目，经政府立项，有关部门盖章，把资料递到银行，申请贷款五百万。银行知道这是个皮包公司，碍于公司老板与老大的铁关系，又不好说不贷，就以法律文书不齐为由无限推迟。环球公司找到当地律师事务所，诱以重利，要求出具有关文书，证明环球公司具备贷款五百万的资格云云。律师事务所坚持职业道德，不肯拿地方上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专项款开玩笑，始终不予出具法律文书。

双方相持甚久，老大坐不住了，亲自向律师事务所施压，威胁所长，说你还干不干了？又出面对银行说，你们这样不支持地方经济发展，地方也没有理由支持银行的发展，你们的人事权不在地方，但是你们喝不喝地方的水，走不走地方的路了？请你们想清楚，服从大局，从速批准县政府批准的发展项目贷款。律师事务所禁不起压，只得出具文书，银行眼看非贷不可了，就说我们没有批准权，请上级银行决定，几经周折，最后还是贷了。

环球公司得到贷款后，装模作样，搞了一些厂棚，请了一些工人，热热闹闹，似乎大有发展前途的样子。半年以后，环球公司老板外出考察，从此仙踪杳杳，像水蒸气一样消失在人间。

63、谋事必让谋人先

海水自记事起，常被告诫“听话听音，看事做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初则不解，渐有所悟，终于明白。原来我国在数千年悠久历史中形成了独特的谋人文化，中国人或多或少都要学上几招，倘若毫无机心，小孩子往往被骗脱裤子，成年人常常被骗数票子。谋人文化在官场更是发皇奋扬，淋漓尽致，小爬虫们你防我，我防你，你骗我，我骗你，你整我，我整你，笑里藏刀，借刀杀人，权谋斗争，处处可见。高人曰：“在官场混得开的人，都有第三只眼，第三只耳。”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
海水一位兄弟，大内侍卫是也，专司上传下达之职。或一日，老大忽发豪兴，命侍卫兄弟通知各在家县委常委进行一场蓝球赛，锻炼身体，增进交流。到了下午，各位常委依约而至，在机关球场开展了一场其乐融融的友谊赛。按说这项工作完成得很好了，谁知比赛一结束，老大把侍卫兄弟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哪个叫你把老二叫来打球的？”侍卫兄弟性子直，忍不住回了一句：“老大，你叫我通知在家县委常委打球，老二当然在通知之列……”老大脸色愈加难看，提高声音道：“亏你混了这么久，怎么是这等悟性？”如老子训崽般将侍卫弟兄狠狠刮了半个小时。

或问：“倒底错在哪里？”侍卫兄弟道：“人在官场飘，岂能不挨刀，哪里都没有错，错就错在我悟性差，不知仰承上意，弦外听音。老大和老二明争暗斗，众所周知，老大嘴上说得好，要宽宏大量，不要小肚鸡场，但是整起老二来，时时在意，处处用心，连打个蓝球，也要把老二晾起，以示不给面子之意。但是这层意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当时确实没有想到老大会用心深刻如此。”此后一段时期，常侍兄弟被老大整了个够呛，前途十分暗淡，直到老大换人，始有转机。海水十分同情，叹道：“这种暗战，和婆媳妯娌之间的背地数骂有什么区别？”常侍兄弟道：“本质上完全一样，形式上略为高超。”

机关的突出特点是什么？高人曰：“谋人重于谋事。”机关的最突出特点是什么？高人曰：“谋人永远重于谋事。”在机关工作必须牢住在心、不时或忘、如忘记就会吃大亏的规律是什么？高人曰：“欲谋事，先谋人，谋人成功则谋事成功，谋人失败则谋事失败。”

一些吃闲饭的机关，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令人笑痛肚皮。有个可有可无的机关，人不到十个，老大和老二是死对头，单位吃请，只要老大去的，老二就借口不来，几成水火；老二和一个强势科长互不买账；强势科长与另一科长争风吃醋；科员某甲时不时打强势科长的小报告，强势科长整某甲的黑材料。普通科员，整天都在揣摸领导心思，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这样的部门干活，业务不多是非多，水平不高血压高，一不小心就会中了暗箭，若不身穿重重盔甲，东张西望、瞻前顾后，不数月必吐血住院，遑论谋大事而展鸿图？

有个朋友对我说起他的苦闷：“我是机关里的一个小职员，业务水平在单位里是第一流的，每年工作都做了很多，同事们遇到业务问题和电脑问题，都是大呼小叫来叫我去帮忙，我也很热心帮助他们。但我很少参加他们的业余活动，你应该知道，他们的业余活动是指什么。令我郁闷的是：每年的评先中我都只能得到1/5-1/4的票。辛苦了一年，每个人都曾得到过我在工作中的帮助，却没几个人认可我，心里总是不爽。我们在提拨的时候，也要上级来先搞个民选，然后确定备选名单。在民选时，我的得票和评先差不多，所以每次提拨都没有我的份，虽然我在业务方面名声很好。看着同龄人一个个提上去了，心里不是滋味。今天也到而立之年，再要出去闯，已经没有勇气了。呆在这里却看不到希望，怎么办？”此人是个长于谋事短于谋人的典型，不幸身处机关，吃亏是肯定的了。

64、自上天堂慢慢玩

进了小爬虫队伍，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气来往上爬。为什么呢？第一，爬上去了，有权、有钱、有面子；第二，即使本人甘于平淡，同学同事个个爬上去了，面子上挂不住，只好跟着爬。万事万物，莫不有规律，既跟着爬，则不得不按自己不以为然的爬虫规律办事，日久天长，习焉不察，渐失赤子之心。海水故曰：官场是个小爬虫流水生产线，若不按规程操作，落魄失意是难免的了。

某爬虫丁某，祖上有德，十余年前已官至县委副书记，可谓少年得志，前程似锦。不料五六年过去了，丁副书记的同学爬虫或后来居上，成了县委书记，或阔步前进，列为市委常委，甚至进了省委班子，独独丁副书记时运不济，还在原地做他的县委副书记。丁副书记为此常自郁郁不欢，落落寡合。十年过去了，这个倒霉蛋也不升也不降，仍旧官居原职，成了当地资深常委。

人情之常，多是趋炎附势，丁副书记官委常委，算是个地方大员，但是老升不上去，人家就以为你没本事，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因此丁副书记最烦的就是人家提到他的升迁之事。若是谁在他面前说“祝您高升”，这原是一句官场常用的祝语，一般人听了会很高兴，至少不会反感，他听了却会大发脾气；也不要在他面前说什么“组织瞎了眼”啦，“今年也该轮到你了”这类话，本意是真心安慰，同仇敌忾，在丁副书记的眼里却是刺耳之极；有人曾出主意曰：“你可以去找一下你的同学啊。”按说同学相帮，事属寻常，也很有效，但丁副书记觉得这就是看低他了，差点当场就要跟人家翻脸。熟悉丁某的，言谈间知所避讳，不知情的，每于片言只语间，无意间就伤了丁某的心。丁某这个资深常委，普通老百姓还以为有多威风，须不知伤心人别有怀抱，官老爷未必如小痞子快乐。

某年月日，一桩官场奇闻传了开来：县委常委、副书记丁某自缢于家中。组织迅速展开了对丁某的调查，结果是，丁某远无大恶，近未涉案，可称勤政廉洁，殊无必死之由，其轻生自绝，令人费解。

就在追悼会上，孝子大骂组织，说十多年了，我家老头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提不起，换个地方总可以罢！多少贪官污吏升的升，调的调，我父亲工作勤勤恳恳，做人干干净净，哪点比他们差，你们这些掌权的认钱不认人，个个瞎了狗眼，硬是把我家老头子憋死在这个小地方！一众小爬虫听了，唏嘘不已。其实如此不会转弯的耿直人，读书不化的书呆子，根本不应该加入爬虫的行列。因为爬虫需要具备嗅觉敏感、见风挂帆、蜜口剑腹、借刀杀人、不知羞耻、翻云覆雨、上下其手、卑躬曲膝、圆滑世故、阿上欺下、冷酷无情等等诸般素质，否则就要甘甘坐冷板凳。不要怨天尤人，怨也没有用，就象抱着石头去砸天一样，没人鸟你。丁某读书不化，想升官又不屑于用非常手段，升不起官又不能调适心理，整日郁郁寡欢，最好只剩下自绝于人民这条路了。

65、不信爬虫不爱钱

小爬虫在台子上满口原则立场，依法行政，实则内心往往不以为然。一般老百姓与小爬虫打交道少，不知道小爬虫嘴上说的往往和心里想的对不上号，经常和小爬虫打交道的商人却颇能洞悉掌权小爬虫的内心，为了牟利，惯会对症下药，搞权钱交易。强哥，商人也，深通此道，毕业后白手起家，在江浙一带做电子产品生意，几年之间，飞跃而为大款。强哥有何高招？他说这也很简单，人皆有弱点，有需求，找准掌权人物的弱点，满足其需求，喜欢钱的就给钱，喜欢赌的就赔赌，喜欢玩的就陪玩，还有人既要钱，又要面子，那就给足面子，如此一来，生意还怕做不成吗？

强哥的第一单生意极富戏剧性，竟是和纪委做成的。

那年强哥刚刚毕业，东挪西借，凑了几万块钱，在浙江一个小县城开了一家品牌电脑专营店。开业之初，生意惨淡，强哥甚为心焦。可巧当地纪委更新设备，需要三十台电脑，一时之间，十来家电脑公司闻风而动，费尽心机，参与竞争。强哥心想，大家都去送礼请客，我一个外地人，未必比得上地头蛇，若非棋高一着，这笔生意是轮不到我的。

好在强哥出身名校，久经磨练，甚有头脑，眼珠一转，已有妙计。他先是在各种场合散布言论，称他已得到纪委领导的认可，这笔生意铁定是他的了，其他对手知道了，纷纷质问纪委。夫纪委者，监督别人不违纪的机关是也，怎可带头违背竞标规定，先行内定？纪委于是出来辟谣，称并无此事，并要强哥来讲清楚。

强哥来到纪委，找到负责采购的办公室主任，低声下气承认错误，说一定要同其他几家公司公平竞争。察言观色，见主任拉长的脸渐渐和气，就朝主任递了一支烟，主任刚要接下，强哥手中的烟却不小心掉在地下，强哥连叫：“对不起，对不起！”弯腰拾烟，突然“发现”地下有张银行卡。

强哥顺便拾起，提醒道：“领导，你的家当掉了！”翻过卡看了看背面，惊道：“主任大人，你把银行卡的密码写在这里，很不安全哪！”某主任愣了几秒钟，随即明白，接过卡来，说道：“谢谢提醒！”强哥道：“你要赶紧去查一下钱少了没有，改过密码！”说完就离开了主任办公室。

大约过了一个把月，竞标结果出来，强哥顺利中标。那一单他赚了四万来块，在卡里卡里存了四万，基本扯平。这不是白忙乎一场吗？强哥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初出江湖，人在异乡，不下猛药，什么戏都没有！这单生意接下来，虽没赚钱，但是后续生意，什么配件耗材、维修保养，还不是一单接一单？”凭什么知道堂堂纪委的主任会收钱？强哥说，他为此作了调查，主任虽然表面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刚巧儿子考了大学，光靠工资哪里够用？事实胜于雄辩，这单生意就这样成了，强哥大喜过望。

此后摸准行情，如法炮制，三年之间，以自己的名义开了一百多张银行卡，张张都有故事，单单都有记录。有的是混得熟了，找上门去，直接告诉合作的小爬虫，这张卡是我的，里面的钱你只管用；有的是拐弯抹角，别寻途径，投其所好。强哥依靠在名校的卧谈会上学来一点理论，大胆的试，大胆的闯，现炒现卖，竟自斐然有成，实在是个奇迹。

有一年上，沿海某市公安局为了提高战斗力，需要全面配备移动监控设备和pda等等，这单生意总金额有好几百万，公安局慎重其事，成立了招标采购工作领导小组，局长亲任组长。

据强哥侦察所得信息，局长格外清廉，六亲不认，水泼不进，颇有清誉。强哥惯会与小爬虫打交道，心想，局长是人不是神，必有七情六欲，他到底爱什么吊吊儿？了解到局长刚搬了家，强哥百般打听，发现局长居处并不豪华，但是对一批纸箱格外关心，反复叮嘱搬运工人小心在意。强哥是个机灵人，猜到这批纸箱里所装的必是古董；又从旁了解，发现局长果然是个古董专家。于是心里有了个底。

把竞标资料交上去后，招标小组开始对各家供应商进行评估。在对强哥的上家进行考察的途中，强哥提议局长同去某著名古董市场转一转，局长欣然同意，强哥暗喜。两人转了多家古董店，局长品头评足，兴致盎然，但都没有购买的兴趣。在一家大的古董店里，局长在一个花瓶伫立良久，仔细端详，恋恋不舍。

局长虽然一言不发，但他的举动哪里瞒得过人精强哥？强哥眼睛都不眨一下，当即付了款，买下花瓶，连夜送到局长家中，告诉他家属说是局长买的，我们帮他送回来。第二天考察结束，强哥松了一口气。不久开标，果如所料，强哥的公司顺利中标。

强哥总结曰：“小爬虫最容易对付。我做生意的对象，十有八九是政府。”

66、处处涂鸦遭人嫌

题字是很趣的小爬虫现象。报头、刊头、桥头、路头、宾馆、校名、匾额、碑刻，常常可以见到一些气吞河山、笔法了草的题字，这十有八九是上了一点级别的小爬虫题的。

海水看过几本字贴，练过几天书法，虽悟性不高，写不出好字，总算有三分鉴识书法的眼光，每见小爬虫题字，窥其品流之俗，胆量之大，脸皮之厚，哭笑不得。

小爬虫题字，多半是由于下级捧卵脬。解释一下，江南农村方言，捧卵脬就是拍马屁的意思。小爬虫官当得小的时候，若自知书法拿不出手，定会夹着尾巴做人，绝不会出来题什么字，一旦爬了上去，例如当了个县里头的老大，下级小爬虫捧卵脬的捧卵脬，拍马屁的拍马屁，用尽各种方法来请老大题字，因此十有八九县报报头就是县委书记的手笔，市报报头就是市委书记的书法，至于当地最好的宾馆，最大的工程，其名称题款，多半类此。

有些部门的某项工作要宣传一下，也有请老大来题字的。老大念惯了稿子，未必有七步成诗之才，到了现场，想不出题字内容怎么办？不要紧，这个自有小爬虫操心。海水见到一回老大题字，该老大到了现场，文房四宝，毕陈于前，一众小喽罗围在桌周，鼓掌欢迎老大指导工作，表演书法。老大面带微笑，看见镇纸下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有题字的内容，如什么“抓好某某工程，服务某县经济”，什么“切实采取措施，振兴某某事业”之类，不动声色，择其一条，醮得墨饱，抓得笔稳，气沉丹田，龙飞凤舞，倾刻书成，端的是铁勾银画，如犬如猪！于是小喽罗再次鼓掌欢呼，翘大拇指者有之，啧啧叹者有之，高声赞美者有之，在一片满堂喝彩声中，老大微笑挥手离去。这种狗屁书法，小爬虫们硬是想得出这许多赞美之辞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可以说出口，恶不恶心？

小爬虫喜欢题字的第二个原由，是借以搞钱。特别是重大工程完工，主事单位请老大题上“某某大桥”“某某宾馆”，红包就顺理成章的送上来了，而且不叫红包，却叫“润笔”，尊重传统，甚有古风。

第三个原因，是小爬虫虚荣心作祟，妄自尊大，一朝出头，经为自己多伟大，唯恐百姓记不住他，这里题付对子，那里写个匾额，凡他认为重要的地方，都要留下自以为精美的书法。

大政治家的墨宝，大书法家的杰作，留存千古，自有其道理在。小爬虫政绩不彰，书艺不高，却厚起脸皮，到处题字，其人一去，其所题签，立即灰飞烟灭，也属寻常。曾见一个老大，他一上任就把报头换作自己的书法，隔不多久，老大调离，他题写的报头也随之调离，取而代之的是新任老大的墨宝。那时脑子不好使，看见报头换来换去，心中颇犯嘀咕：这都是干嘛呢？后来见到另一个飞扬跋扈的家伙，一朝倒霉，不独其所题写的匾额、对联被彻底铲除，并且匾额、对联附于其上的建筑物也被推倒，不禁哈哈大笑：这种题字，迟早要铲掉的。

67、分明棱角终磨光

小爬虫对消磨一词的感受，远比常人来得深刻。历时弥久，理解弥深。黄钟毁弃，瓦釜雷鸣，爬虫当道，圈子盛行，朝令夕改，阳奉阴违，对此种种弊端，新进机关的菜鸟不免备感愤慨，不平之气冲口而口，机关老油子则见怪不怪：“就那么回事”、“很正常”。假以时日，菜鸟必成油子，何以故？消磨故。机关是这样消磨小爬虫的：

一曰消磨正气。有些小爬虫进入队伍之前，本就是小痞子一个，并无正气可言，故无正气可以消磨，不在此列。有些热血青年，或钻研过马列焉，或受业于孔孟焉，或浸淫乎文学焉，每以国家、天下、世界为己任，浩然正气，直冲斗牛。然而热血青年的正气经得起几年磨？海水断言：多则三年，少年半年，在强大的小爬虫体制面前，热血青年多半将成为缩头乌龟。苟有异数，必是上帝的意思。

二曰消磨意志。正气从哪里来的？必是从理想来的。正气所以消磨，实因理想彻底破灭，或曰以天下、世界、国家、苍生为己任的大理想破灭了，以一己之私、圈子之私为目标的小理想必然取而代之。从大理想破灭、小理想产生的那一天起，屡败屡战、坚韧不拔、百折不挠的战斗意志就不会再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得过且过，投机取巧，见风使舵。如果你看到哪个小爬虫表现异常积极，这并非他为人民服务而意气风发，其实是在做秀、表演、投机，为小理想而营营苟苟也。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倘不如此，连小理想都无法实现，只能一辈子拍遍阑干，对月浩叹。有办法乎？冒。

三曰消磨时间。一旦成为小爬虫，你会渐渐发现自己简直是在浪费生命，消磨时间，等待死亡。领导交待的材料你搞不搞？当然要搞，而且要搞花、搞假、搞好，随着这些假大空的材料越搞越多，你就会越来越灰心，越来越失望，他妈的我都成什么人了，怎么尽写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呢？浪费纸张，浪费设备，更浪费良心，浪费青春。搞点实在的行不行，不行，屁股决定脑袋。喝酒应酬你去不去？当然要去，一次不去是有事，两次不去是偶然，三次不去就是清高，长此以往，你去死吧，再没有叫你，岂不孤立。去了又怎么样呢？无非是接受别人做秀，自己适当做秀，祝你升官，祝你发财，祝你鸿运当头，祝你财色双收，就这一套，比之灌水，更没意义。赌博你去不去？一样的道理，不去的话，绝对孤立，因为领导是在桌子上赏识你的，同事感情是在桌子上加深的，众皆无聊，全民皆赌，你不去应景，必成怪物，必遭冷落。这就是从上到下，从中央到地方，一再发文治赌，而赌风不消反长的原因。赌博是最浪费时间的内容之一，我印象非常深刻的就是，一个弟兄对我说：“赌博多年，除了浪费我的金钱和时间之外，我没发现有别的作用。”把有限的生命消磨在无意义的工作、无休止的争斗、虚伪的应酬中，这就是小爬虫的生活常态。

语云：“一十七八，披头散发；二十七八，抱养娃娃；三十七八，等待提拔；四十七八，混混耷耷；五十七八，退休回家，六十七八，振兴中华。”这就是小爬虫。想想清楚，你真想来干这行吗？

68、事必亲躬大包揽

上级和下属的关系，从工作上来说应该是合作关系，上级有上级的工作，下级有下级的工作，彼此不能互相替代。聪明的上级，只是思考思考，部署部署，协调协调，督促督促，总结总结，很少部署之后，又亲自去干，如果这样，干得好当然下属服气，但是下属的依赖心也跟着就来了，如果干得不好，下属就会嘿嘿冷笑，看，你来干也不过尔尔，同时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
但是有些小爬爬虫不通此道，往往自作聪明，事必亲躬，让人哭笑不得。记得有个科长，下街道办督查工作，检查了五分钟，下结论曰：“不行不行，过不了关！”脱下外衣，就亲自操刀，一坐就是半天，代替下级一桩桩一件件清理起来，他边干边说，“你们看，这样做不是挺好吗？”
一干兄弟就在旁边看着，大赞领导的水平就是高，心里却个个嘿嘿冷笑。过得数天，科长的老大下去督查工作，皱起眉头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给我把办事的叫过来！”负责人回说此乃科长的手笔，老大又气又恨，回到单位把科长骂了个脸色发青：“哪有这种怪事，在家里现世还不够，还亲自去跑到下面去丢丑？”

另有一个钱老大，责任心强，工作能力强，写作能力也强，连材料都是自己动手写，打字员打出来就是了。举凡计划、方案、总结、汇报、请示、调研报告诸文，老大整天在办公室里搞，办公室负责文印即可，科室领导托老大的福，一概不操心这些工作细节。不独如此，钱老大更把大小权力，悉数抓在手中，下属一点机动权都没有。记得有一位弟兄谢某，奴才做了多年，终于坐上了钱老大的副手，以为从此大鹏展翅矣，谁知当了几天老二，发现钱老大大包大揽，芝麻大的事都要过问，这个老二就当得郁闷之极，说多没劲就多没劲。有一天海水到谢老二单位办事，请借复印机复一份材料，谢老二面有难色，支支吾吾，不敢答应，说要去请示老大。海水笑道：“算了算了，也不太要紧，我回单位去印，不为难你。”谢老二顿时如释重负。

这种老大，没人给他主动办事的，部属做事，小心翼翼，唯恐有失，如缠足女人走路，哪里敢越雷池一步？搞得久了，不变奴才才怪。

更好笑的是，钱老大出身军人，作风严谨，以为天下爬虫，皆当如彼之严谨，看见人家大女人小女人属下穿得花哨点，即予训斥：“你看你看，象什么样？”搞得下属紧张兮兮，天天穿得象奔丧。和钱老大走在一起，不小心走在前头，老大肯定要骂：“哪个叫你走那么快的？你是头还是我是头？”掉在后面，更要挨骂：“连走个路都跟不上，打起仗来，首先死的就是你这种掉队兵！”不能超前不能掉队，只能并排走，连旅游也是如此，只要钱老大带队，就可见到一排人以近于正步的方式向前推进，真是奇哉怪也。若在这种老大手下久了，不变神经质可算是走运，如还能快乐起来，算你有本事。

69、千金一掷笑谈间

凡是国家机关，在财政面前，无不大嚷特嚷经费不够。穷地方的国家机关那是真的不够，至于富得冒油的地方，经费富足，与穷地方的差别几不可以道里计，同样是十来个人的机关，穷地方拨款十几万一年，富地方给三四百万，如此富得冒油，照说应当不会哭穷了吧？错，照样哭穷！只不过穷地方哭穷，搞一两万经费算点本事，富地方只要稍稍露点口风，政府就会给十数万，胃口相差悬殊，气派相去甚远。这么大把大把的钱，到底花到哪里去了？或云：吃喝玩乐呗！有一天我在电梯上听到两个小爬虫对话，胖子曰：“今年我们单位节约了一些吃喝开支，今天上午醉仙楼来结账，半年下来才一百三十多万。”瘦子曰：“才这么点？”胖子曰：“也不少了，这只是一个定点，还有其他定点没算。”听得我心惊肉跳，眯起眼睛yy：“要是这些小爬虫少吃几顿，节约下来的钱支援一下本少爷，足可付一套住房首期了。”

海水有幸亲自参与全国宇宙工作总结会会务工作，知道国家的钱是怎么花掉的。

会务工作千头万绪，例如准备材料、制定方案、联系会场、机会接送，这些先按下不表，单表会务中的财务支出。会议临近，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国家宇宙工作总局的领导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兄弟宇宙工作单位参会代表飞过来开会。由于会务费在预算之外，必须单列，领导把海水叫去，吩咐写个请示，向政府申请拨款。请示三两句就搞定了，但附于请示之后的会务费预算表却颇费脑细胞斟酌，要多了怕挨骂，要少了怕吃亏，弄了半天，终于把预算表搞定。详单如下：

餐费：72000（120人*200*3天）；
住宿费：90000（120人*250*3天）；
会场租金:15000(5000*3天)；
参观景点:20000(100人*200)；
印刷资料费:20000(100人*200)；
摄影:5000(100人*50)；
制作经验介绍片:50000；
礼品:60000(120*500)；
晚间活动(歌舞):20000(10000*2晚)；
其他费用8000。合计:34.5万。

以上费用仅仅是开会这三天看得见的开支，为了准备这个会开了多少会、印了多少资料、吃了多少顿饭，这些前期开支并不在内。数量是否惊人，不好妄加判断，但是知道大约建一所村小是差不太多了。

数字是麻木的，各位且随我来看看这34.5万元人民币是如何在这三天之内稀里哗啦，漫天飞舞，烟消云散的。

会议是在一处准五星级酒店召开的，所谓准五星云云，就是准备变成五星级酒店，吃的东西贵得吓人，早上吃自助餐，不过喝了一杯饮料，吃了几片沙拉，以及蛋炒饭、牛肉片等为数不多的几种杂七杂八的东东，每人收费98元，参会人员未必知情，我们这些组织会务的无不大呼上当。

晚上区政府请客，山珍海味纷纷上桌，觥筹交错，十几桌人吃得不亦乐乎，喧哗声中，科长笑道：“小海啊，辛苦了，多吃点，不吃可惜了，四千块一桌，还没算酒水！”我是乡下来的，虽说进城的日子不短了，听了“四千块一桌”这五个字，还是惊了一跳，道：“回科长，俺吃饱了，可惜今天晚上要睡在这里，不然也打包回家让老娘尝尝。”席散，四千块的份量大约还有二千八，也不知酒店里是如何处理的。

是晚，会务组本着把来自全国各地的兄弟招待好的原则，将歌厅大厅包了下来，另加一个豪华包间，啤酒红酒纷纷端上，哪里吃得这许多，稀里糊涂之间，一万块又没了。至散场之际，发现有两箱啤酒还没开瓶，将服务员叫了过来，要她拿回去别算钱，服务员道：“不好意思，已经结过账了！”坚持不退。比起一万块来，这点啤酒虽不算多，毕竟有点心疼，三十块钱一瓶啊！

第二天开支与第一天大抵相同。到了第三天，主要的内容是景点去开心，我没有随去，听说在景点玩得特开心，一不小心又超了支。旅游车开回来，礼物已经准备妥贴，发到各人手中，并组织者及记者、司机等各色人等，一人一份，礼品十分时尚，受者无不满心欢喜，道谢不迭，纷纷笑称下次还来学习。他奶奶的，这种白吃白喝白拿的学习，谁不喜欢，此言必是发自内心。

收工之际，忽听两个组织会务的小姑娘嘀咕道：“你知道吗，有两个地方本来通知来3人，结果来了5个；还有一个地方根本没有通知来参会，却不请自来，一家伙来了6个，早早到了机场，搞得接机的老韩哥哥措手不及，请示领导，领导说既然来了，都是客人，快接过来，多少钱都花了，也不差这几个人的开销！”

忽然想起数年前有位高人跟我说起开会的事，他考问我：知不知道领导参加什么会议最积极？我回答不上来，高人曰：“某某国企召开的春节座谈会邀请领导参加，到会人员上至老大老二，下至司机记者，年年整整齐齐，一个不少，因为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发红包。”

70、羞之辱之情何堪

政府机关的脸色难看是众知周知的了。政府虽然老是强调亲民，强调以人为本，但总是唱唱高调，难以真正贯彻执行，那些大小爬虫，给人的感觉永远像是管理者，在他们的心中，小老百姓是需要严格管理的，他们就是执行管理职责的人，他是教官，我们是兵，可以又打又骂，他是主子，我们是奴才，主子心情好就对奴才施点小恩小惠，还要我们在电视镜头面前涎着脸皮歌其功而颂其德，主子心情不好，扬手就是一耳光，你不闪躲还好，如闪躲就会糟糕之极，本来打一个耳光，就会打三十个耳光。

或云：“海水言之差矣，现今政府倡行‘情为民所系，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已将老百姓的位置放到最最重要的地方了。”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们看到的事实却是一个个视百姓如仇雠、事长官胜爷娘的小爬虫在我们的生活中晃来晃去，语言无味，面目可憎，行为嚣张。说的再好听有什么用？

或一日也，海水经过闹市，忽见人潮涌动，一干警察和治安协管员吆五喝六，到处收缴电动单车。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走投无路，推起一台车子匆匆朝人行天桥逃去，后头一个穿绿色军装模样的治安协管员急急追上，拽住车尾，小伙子知道无可挽回，想是极不甘心，放开车子，拿起铁锁恨恨的向车子前胎敲打了几下，随即趁乱逃走。

这可不得了，绿军装喊一声：“妈的，抓住他！”下面的警察和治安协管员以及便衣一拥而上，不到两分钟就将小伙子从商场中抓了出来，当众一顿暴打，还喝令蹲下，举手过头，如同逮住一个重犯。

内中一个长官模样的人用手抓住小伙子的头发，狠狠摇晃了几下，喝道：“你跑什么跑啊？是不是偷的车？还打我们的人？”小伙子吓得脸色煞白，声音发抖：“我哪里敢打你们领导？我是打我的车！我发誓，绝不是偷的，我有发票……”此处虽是繁华闹市，但如潮过往的人却脚步匆匆，对这一切似乎习以为常。

围观众人手上都拿了一把锁，显是刚刚被缴了车的。眼见小爬虫表演过分，围观者中一个中年人出来说了一句话：“小伙子，伤到你了没有？告他嘛！”长官闻言大怒，伸出手来，朝中年人肩上用力一推，动作十分专业，中年人站不稳身子，被推出了两米开外。长官吼道：“你想找死啊你！关你什么事？”中年人嘴唇微动，似要发话，终于忍住了。

长官伸出腿来，踢了小伙子的屁股一下：“起来！”小伙子见不用进局子，如获大赦，试探着慢慢站起身来。小爬虫树足了威，将战利品扔上大车，扬长而去。

被邀了车的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原来这些人的车已经不是头一回被缴了。我问他们，“缴车有什么依据没有？”中年人说，屁依据，警察开的罚单说是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但是我读了交通法，没有说电动单车不许上路。

他们缴车执法出示证件吗？答曰：“出示个卵，拥上来就扣了，一批合法流氓，超级痞子。”车子被缴之后，可否发还？答曰：“当然可以，要交罚款，手续繁杂，让人跑到东来跑到西，连上吊的感觉都有，此外还要白白的在扣车场停扣一个多月，才能放出来，每天收扣车费5到10块，等把车搞出来，已经面目全非，很多人干脆不要了。”干嘛非得扣一个多月？答曰：“气愤！摆明了就是为了收扣车费。”

海水知道这些都是城里的穷人，买台电动车瞅空拉个客什么的，谁知这个营生越来越不好干了，做不成生意，挨打受骂之余，还不敢吱声，不禁暗自为之叹息。再怎么说也就是混口饭吃而已，何至于管制之、羞辱之、恐吓之、压榨之，使其战战兢兢，见到穿军警服装的就如同见了一条蛇？

71、入门办事何其难

小爬虫为什么总是服务态度那么差？因为：第一，他的饭碗是上司给的，小老百姓根本管不着，第二，小老百姓自己也有责任，总是感叹自己人微言轻，对小爬虫的丑恶行径予以默认，不监督、不投诉、不砸他的饭碗。柏杨先生感叹说，中国人若有不平之气，顶多骂几句，然后就“算了算了”，和稀泥了事。在咱中国，投诉这个投诉那个，似乎很惹人嫌，很容易被聪明人指为多管闲事。

我们不监督、不投诉、不砸小爬虫的饭碗，导致小爬虫往往忘记自己的饭碗是谁给的，他们甚至真以为自己的是上天派来管理我们的，没有他们的管理，我们立即呜呼哀哉。

不久前听说一件事，说是有个老头儿找户籍地居委会办个啥证，办事的小爬虫材料都不看一眼，顺势一推：“先找你的现居住地居委会开个证明。”老头儿找到现住居地居委会，接材料的小爬虫斜睨老头一眼，曰：“这个要先找宇宙服务中心做个检查，开个证明。”老头直到宇宙服务中心，小爬虫说你不是我们的检查对象，直接办证就可以了。老头悲愤满腔，气不过，投诉到纪委，曰：“办个简单的证要跑这么多冤枉路，你们政府是不是想把我几根老骨头折腾到散架？”

小爬虫在其位时是官，不在其位，或离开领地，也是小老百一个，这时若想办事，一样成为受气包。

记得有个小爬虫，原是做局长的，到了年龄，组织安排他异地做个闲职。几个月后，下野局长回到原地办件事，这等官老爷向来是指挥别人的，今时不同往日，车没了随从没了，亲自捧着材料从这个衙门跑到那个衙门，好好领略了一回人一走茶就凉的滋味。下野局长先前趾高气扬，眼睛只盯着上边，没把谁放在眼里，机关里即使识得几个人也是点头之交，这些点头之交见了下野局长，装不认识，半点面子都不给，一如平日拿腔作势，该卡照卡，能拖就拖，这一圈走下来，下野局长累了个够呛，叹道：“我算明白了，为什么老百姓骂娘！”

有个小爬虫是个不大不小的中层干部，或一日上，受他一个亲戚之托，到同市的另一个区办理一桩手续。中层干部办事稳妥，办事之前先是反复咨询，得到主事机关答复说可以办理。到了主事机关，中层干部又找到曾经同在党校学习过的头儿，头儿亲自带他到办事科室，交待说，这是我的同学，他在兄弟区某某局工作，现来办事，请予方便，然后忙自己的事去了。

中层干部将材料递给办事的小爬虫，小爬虫看过之后，说这个不能办，中层干部大为讶异：“为什么不能办？”小爬虫回说：“好像没有依据。”中层干部抗议道：“怎么可能呢，我先前已经咨询过你们几次，都说可以，我才来的。”小爬虫坚持没有依据，不给办就是不给办，半天僵持不下，气得中层干部要吐血，站起身来，厉声道：“好，我不办了！”

气冲冲的离开办公室，不乘电梯，徒步从十楼走下，边走边给头儿打电话，说办不了，不办了，谢谢你，头儿大惊曰：“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在哪里？赶紧回来，我亲自给你办！”好说歹说把气头上的党校同学劝了回来，电话打到办事科室，给卡人的办事员来了一顿急风暴雨式的怒骂：“混账，有政策就是有政策，没有政策就是没有政策，什么好像没有政策？人家大老远跑过来，还是我交待过的，你就敢这么卡人，可见平时你们对待群众是个什么态度？”中层干部道：“算了算了，不要骂他，我把材料放在这里，这次不办了，你事情多，先去开会，办好了我叫司机来拿。”

过了一个星期，事情办妥，根本不存在什么没有政策依据的问题。那干嘛不办？卡。局长交待的也卡？习惯成自然耳。

72、为人不可太善良

老祖宗教诲曰：“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验之小爬虫生活，十有十中。有个小爬虫实在是太老实了，老是给领导吊，领导为什么老是吊他，想来想去，不会有其他原因，就是因为该小爬虫被领导吊了以后，半句话都不敢吭声，不吊白不吊，吊了也白吊。

所以领导的话固然不可不听，也不可全听，该顶牛的时候，一定要顶一下。官场有个优良传统，专拣软柿子捏，成天见你唯唯喏喏，良民一个，领导有事，就找上你，让你团团转；倘有好处，麻利角色耳目灵通，捷足先登，连哄带骗，肯定是派给这类人，至于好说话的老实人嘛，下次研究，成天忙忙碌碌的老实人是不会优先考虑出去旅游的，因为责任重大，不可一日无此君啊！等有时间再考虑。问题是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啊，工作做得完吗？笑话。

经常跟领导顶牛，当然不对，但从来不顶，也未必对。顶牛还是有一些好处的，这些好处是：让领导重视你，知道你平常不作声，并非没有话说，乃是涵养好，此其一；让同事不敢相欺，老子领导都敢顶，何俱于你乎？此其二；争取适当利益，不失本份，此其三。

某年秋天，与一兄弟单位合作开展培训。该兄弟单位头儿是个更年期老奶，工作认真，要求苛刻，脾气坏透，平日里把部下管得死翘翘，该单位有个弟兄告诉我，他们离下班时间少半分钟都不敢离开，这还是正常的，更年期头儿不知是否吃错了药，总是在下班之前十来分钟安排工作，她作风倒好，亲力亲为，下班时间到了也不走，部下可就苦了，经常午休被占用加班，又不敢作声，苦不堪言。

培训第一天，该老奶又拿出干劲来，一众小喽罗跟着她埋头苦干，我也是小喽罗之一，眼看到了下班时间，我可不管他那么多，和其他人打声招呼，你们走不走，我先走了！站起身就要闪人。更年期老奶一看，呃，怎么会跑出一头这样的鸟来，老娘没走，你竟敢走？眉毛一竖，大声叫道：“小海，你给我站住！事情没搞完，不准走！哪个叫你这样没有组织没有纪律的！”我一听，哼哼！气沉丹田，发而为吼：“我就不干，你又怎么样？八小时之外，你管得我着吗？毛病！”转身就走，才不鸟他。

这次顶牛的后果是：从此她见我一次，客气一次；她反馈给我们领导，同事尽皆绝倒。

73、道貌岸然中山狼

与小爬虫打交道，宁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万万不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否则迟早吃大亏，大吃亏矣。官场是一条小爬虫的流水生产线，其生产模具是早就铸好的，其生产流程是既定的，生产出来的产品，不管是精品、正品、次品，都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差不多。

我的官场朋友九江先生告诉我，他老人家最近官途不顺，上司找些工作上的失误，将其官帽子摘掉，还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啥子原因？原来九江先生书读得多了，却没读化，以为官场之中，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好人总还是有的，平素管他的那几个领导，似乎都是好人，是君子。九江先生自恃清高，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他推己及人，以为上司也如彼之清高，遂以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对待上司，工作就是工作，正儿八经的汇报，生活就是生活，等闲不轻易去拜访，逢年过节也不去。

九江先生曰：“不去，老子干嘛要去？”海水依稀记得这是我老人家面对高人的质问时说过的话，不意竟从做头儿的九江先生口中说了出来，不禁大吃一惊，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去？”九江先生曰：“这里头原因很多，一方面我读圣贤书读得多了，黑暗之中，提几条烟，带几瓶酒，揣上信封到上司家，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总是不好意思，做不大来，觉得太作践自己了；另一方面我的几个上司，例如县委副书记、纪委书记、组织部长这些人，看起来一个个都是正直的君子，大会小会反腐倡廉，讲起话来硬梆梆，掷地有声，像个黑雷公似的，私下里也看不出什么不端，很过得硬，我哪里敢去送礼？”

海水笑道：“你老人家丢官的原因，不是别的，想来正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

九江先生点头曰：“一点没错。我后来才晓得，自己实是大谬不然，这些王八崽子，要多黑有多黑，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正直无私。

“有个王八崽子领导，我平时总把他看成是个领导干部的楷模，他有一天却对我暗示，说是家里的空调如何如何，说得很露骨，就差没明说了，我只好设法给他换一台空调，那几个月，领导对我的脸色就好看得多，过了几个月，脸色又难看起来。

“还有个下作的领导，更加叫人不齿。国庆节节目搞彩排，平时他从不来点卯，到了最后那天，全体盛装彩排，他老人家施施然赶过来，往那里一站，得一套统一服装，不大合身，他又自己去买高档西装，叫司机把票拿来报账。经过这么一出，我才看出这个人实在是龌龊。”

九江先生不知曲意阿上，当上头儿，实是异数，官帽子摘下来，方始领悟，可谓迟钝，书呆子十有八九有此毛病，此毛病有个中国特色的名称，曰“马后炮”，身为小爬虫，在对待上司的问题上最怕的就是马后炮，麻利角色却是相反，也有个中国特色的叫法，就是“具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

有一天开班子会，会议决定要购买价值两万来块的办公用品，根据规定，这必须通过政府的采购中心招标采购，第二天会议内容就被某领导知道了，原来班子中某人具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会议一开完就向某领导汇报。某领导找到二江先生，要他把生意关照给自己的亲戚，至于价格就不是两万，而是翻了几个跟斗，变成十几万了。那么所谓招标程序如何通过？这个好办，不通过招标程序就是了。二江先生叫苦不迭，只得照办，但是某领导亲戚的合同报价实在太不合理，于是稍事削减，本意是要“维护领导的威信”，谁知某领导闻知，电话打过来，十分难听，说是一点都没有赚了。

九江先生叹道：“这样一来，我明明给了他好处，不仅没有讨好领导，还得罪了领导，那个小人捧卵脬有术，一句话就把领导拍得舒舒服服，此后挨整的当然是我了！”此即所谓算计，一石二鸟三鸟四五鸟是也。

正是：流水线上无君子，细看皆是中山狼。

74、各有各的小算盘

小爬虫名为公务员，理当服务民众，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为群众谋福利。但是多少小爬虫于此往往是嘴巴念念有词，搞得活象那么回事，其实满肚子坏水，另有盘算。在大小会议上见到台上的小爬虫慷慨陈词，说要如何践行“三个代表”，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听众躁动不安，交头接耳，思考开完这个鬼会议后立即到哪家店子践行“三个代表”，有些小喽罗更是于签到之后不久就寻机溜了。

为什么会这样？第一，老大们在台上所言，乃是正宗的陈词滥调，了无新意，听了打瞌睡，第二，老大们在台上所言，纯为应付，台上那几位西装革履的家伙自己从来就不信，第三，台上的家伙纷纷在打自己的算盘，老大在想搞形象工程借以升官之事，老二在想延揽亲信巩固地盘早日扶正之事，其他各位，纷纷有自己的打算，有想跑官的，有想小蜜的，有想打牌的，他们算来算去，什么都算到了，但是唯有普通老百姓的的切身利益没有算到。上行下效，官打官的算盘，兵打兵的算盘，一盘散沙，就是这么来的。

打算盘的故事多了去了。

某地老大识见超卓，提出兴建地方的文化中心，使当地百姓于吃饱喝足之际，有地方观看电影、阅读图书、欣赏歌舞，将此作为致富奔小康的标志，要求各级各部门大力配合，作为政治任务来完成。事情定下来之后，很多知道内情的人士摇头叹曰：“这又是一个借机搞钱的幌子。”

如此好事，凭什么说是幌子？此后不久发生的事情果然证明了这一点。工程启动后，立项，跑钱，选址，测绘，奠基，各项工作顺利进行。可巧的是，文化中心的选址是在那种鸟不拉屎的新城区，靠近一个香港人投资的综合市场，香港老板见文化中心将为市场带来人气，市场繁荣有望，心中欢喜。心想，政府工程往往虎头蛇尾，预算一加再加，施工一拖再拖，搞得不好，老大若有变动，就成了不汤不水、上不来下不去的半拉子工程，对自己的市场不利。于是向地方当局提出了一个合作建设方案，请求将这个文化中心交由他来建设，不要政府出一分钱，交换条件是他要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
这个方案摆明了是让地方政府占足便宜。谁知竟然遭到否决，地方政府坚决不要香港人插手，又不好意思说不要香港人投资。怎么办？事情以近乎荒唐的方式进展。在香港人提出合作方案后，地方政府不顾已经投入的数十万的前期投资，竟以“规划变动”为由，决定文化中心重新选址，重新测绘，重新施工。如此咄咄怪事，智商平平的人是绝对看不懂的，高人指点曰：“这个还不好理解吗？香港人出钱建设，一个亿就是一个亿，不会搞成两个亿，哪个建筑企业建得好，价钱合理，就包给哪个企业，绝不会三承包五转手，鸡吃狗舔，损公肥私，如此一来，工程不能操盘，不能搞大，不能转手，领导怎么得到好处？香港人以为替政府省钱，政府就会同意，却不知领导的算盘，根本不在省钱，而在趁乱搞钱。”

前面说的在县委大院被上访的医生强迫治病的那位金副书记，算盘很有一套。每年虚开发票到各单位报账，不动声色之间，好几方水悄悄的进了腰包，这是自不必说了。有一年金副书记如此这般打了一个算盘，发了一笔小财，手法颇有点新意。

金副书记借口车子不行了，要手下人打报告给政府，财政依老例批了十来万，要他余款自筹。所谓自筹云云，实际上就是到他分管的各个乡镇和县直机关打秋风。该同志分别跟各单位头头说，我的车子不行了，你们单位借点钱支持一下。这些头儿见捧卵脬的机会来了，反正不花自己的钱，在班子会上走个形式，大大方方的“借”个两万三万。

这一圈走下来，加上财政给的十万，三四十万就筹到了。然后花个十七八万把车子买下来，剩下的银子一分不落，全部放进自己的腰包。这种小钱，除非金副书记他老人家时运不济，被人整下台来，搞个两规三规，成立联合调查组把有关单位的帐翻一遍，是绝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实上各个单位自知借钱不妥，早就弄发票将上司的借条冲帐了，若非下死手整人，哪里查得出来？可见制度再多，也不如空子多，防范再周密，哪有小爬虫的心思周密，这些狗娘养的若这些算盘都不会打，岂不是活该天诛地灭。

海水最看不过眼的是，你金某人会打算盘也就罢了，何必大会小会，公开私下，一副正义凛然、吾养吾浩然之气的样子，把干活的小爬虫骂得狗血喷头？作秀也太过了。

75、土地神仙利均沾

掌权的爬虫，多半喜欢工程。一来可出政绩，面子好看，还可拉动GDP的增长；二来可从中牟利。故各地都借加快发展之东风，不惜举债大搞建设，大广场、大马路、大办公楼，有条件的要上，没有条件的创造条件也要上。钱不够，干部凑。动辄搞“自愿”捐款，硬说是政治任务，要单位一把手亲自抓，分管领导具体抓，抓不好掉乌纱。也不用麻烦你掏口袋，或一月口粮，或两月工资，在发工资的日子去财务签个字就成。你小子敢不捐？那就扣以“政治觉悟不高”、“不顾大局”的大帽，让你慢慢穿小鞋。尽管小小爬虫怨气冲天，还是忍气吞声，“自愿”捐款了事。

工程可分两种。一种是政府投资的基础设施工程。由于现在规范了招投标制度、审计制度，多多少少堵了一些漏洞，但是咱们中国人聪明啊，此洞既补，另辟新洞，有心找洞，何处无洞，这洞可多了去了，比如施工过程中增加工程量，工程材料的进货渠道，对工程质量的监督处理等等，各个环节都可以搞些名堂出来。甚至工程款的支付，也可成为主事爬虫与包工头增加感情的好机会，工程款暂时就这么点，可以先付给阿猫，也可以先付给阿狗，可以现在就付给你，也可以数月甚或数年后再付给你，至于怎么付、付多少，全在其喜怒一念之间。

另一种是开发商开发的商住项目。此种项目是暴利工程，串联在工程利益链条上的大小爬虫不可胜数。开发商要想搞定这种项目，第一件事就是千方百计与地方老大搭上关系，建立“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一起嫖过娼”的铁血友谊。有了老大罩着，不管多大的事，老大一个电话或者一个现场办公会就可摆平。若没有老大的支持，你这个工程休想顺利完成。当然，除了老大，有关中、小爬虫的利益也得兼顾，如果以为有了老大撑腰就目空一切的话，那说明这个开发商的脑子进水了，今天这有事明天那有事，找老大是可以摆平，但天天去麻烦老大，你也不好意思吧，他这个老大又不是专为你当的，再说老大总有走的一天。
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既拜土地，也敬神仙，确保有关爬虫共同富裕、利益均沾，这是房地产开发商必须掌握的诀窍。工程利益链条上的大小爬虫是如何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的呢？高人总结方法如下：

一曰收米。此种方法，直接，风险大，属于最笨的一种，虽说这种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把柄落在人家手里，毕竟是个祸根，钱收是收了，却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老是担心什么时候出事，一出事就是大事。

二曰指定采购商。有关爬虫会如此这般对开发商说：我的某某亲戚或者朋友是生产或者销售什么的，在同等的条件下能不能优先考虑一下？当然这个同等条件只有天晓得。这么做既不违法又不违规，算是比较聪明的图利方法。

三曰参股。因为中央明令禁止爬虫们参股或经商办企业，所以有一点风险，但也只是有一点点风险。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死政策能把活人搞得冒办法，真是岂有此理，他可以用朋友或者亲戚的名义入股，你怎么禁止？此种方法，回报率不是一般的高，是非常非常高。还有一种更安全的方式是借款，我朋友做工程缺钱，我借钱给他收点利息总不违反原则吧。大院子里很多爬虫去银行里贷出款来借人，利息高达三分到五分，厉害。

四曰倒卖。某小县城房屋一直呈供不应求之势，商品房价比市里还高。每个楼盘开盘的时候，好的楼层房屋已经没了，到哪里去了呢？原来是被相关大小爬虫们以绝对优惠价格、少量定金拿走了。然后就是待价而沽，心平点的开盘后就转手，赚一笔走人，心黑的怎么也要赚个十万八万的再走。有一位主管单位局长的夫人在某个品质好的楼盘开盘时一口气吃进四套。

四曰期权。也就是权力期权化。此种方法比较高级，比较适合快要到点的大爬虫。本官在任上的时候想尽千方百计为你服务，比如以改善投资环境为由减免各种费用，当初没收你一文钱，现本官已退，你总得表示表示吧？曾见一个爬虫，在某项目中帮人家减免了数千万的土地出让和配套费用，退位后去了人家公司发挥余热当副总，年薪几十万，有房有车，意气风发，殊无下台之后的落寞之感，舒服啊!

76、名正言顺发误餐

尝听高人言道，送钱是一门学问，首先要名正言顺，名不正则言不顺，想送都找不到门送，所以明明是送钱，但千万不能叫钱，要安排一个好的名目，比如误餐费、辛苦费、感谢费什么的。

各个单位都会有县里市里各路神仙来检查综合治理、爱国卫生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说是检查其实就是抽烟喝茶吃水果加唠嗑，先看看头天晚上才加班凑出来的注水文章，带头大哥正襟危坐评价曰：看了现场，听了领导的介绍，我感觉你们单位此项工作，有几个特色，一是领导重视，二是组织有力，三是措施完善，四是效果明显，搞得不错；当然也有一些还需继续加强的地方，一二三云云。因为这些考核关系到全局人马年终奖金，所以不管是哪里来的小喽罗，总是代表某组织，千万不能马虎，须当客客气气，给足面子，让他们如享尊荣，如沐春风。汇报完了，检查组拍屁股要走人，办公室主任发话曰：各位今天辛苦了，我们单位年底挺忙的，中午就不招待吃饭了，给大家发点误餐费。然后办公室小喽罗急忙起身给一人发一张毛主席。检查人员深谙检查之道，哼哼哈哈，客套两句，揣进腰包，大家心领神会，就此顺利通过。若是说给各位发点钱花，相信是人听了心里都会不舒服：我缺钱花吗？我是腐败分子吗？你这么搞不是陷我于不义吗？故钱不必叫钱，而叫误餐费。

送钱除了名目要对，还要讲求门当户对。官场通例，给上级领导送钱，尤其讲究规格，关键人物，必须一把手亲自出面，否则人家不但不会轻易接受，还会留下送钱单位不会办事的坏印象，这就划不来了。比如海水给给县领导送补助碰了一鼻子灰，而单位领导送去人家则欣然受之，就是由于海水的身份和单位老板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语，犯了“门当户对”的大忌。

或一日也，某单位宴请政府分管领导，班子老大携副职若干、办公室主任一名，提前在分管领导夫人开的酒楼里订好包间并恭候大驾。不多时，分管领导属下某科科长欣然到来，寒暄一番，是为前站。一会儿，老大接到分管领导电话，被告知上级来人，分管领导正在作陪，今晚不能赴宴，不过出于歉意，特派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及分管领导秘书前来答谢，稍顷，主任、秘书相携而至。于是众人落座，推杯置盏，觥筹交错，半酣，老大发话曰：“这一年承蒙领导关心，各位照顾，工作取得了很大进步，为表感激之情，特奉上一片心意，务请笑纳。”局办主任随即趋身上前，政府办副主任、科长、秘书一人一个信封，内置现金五杆水，分管领导另有大信封一个，内置现金一方水，交由秘书转致。此时宾主交谈甚欢，言笑晏晏，来年好景，指顾间已有眉目矣。

======================================

    另：一个老官对小官的赠言ZT(转载) 

    孩子，既然你选择了一定要走仕途这条路，你就一定要把我下面的劝告铭记在心：
                  　　
    1、不要追求真理，不要探询事物的本来面目。把探索真理这这类事情让知识分子去做吧，这是他们的事情。要牢牢记住这样的信条：对自己有利的，就是正确的。实在把握不了，可简化为：上级领导提倡的就是正确的。

    2、不但要学会说假话，更要善于说假话。要把说假话当成一个习惯，不，当成事业，说到自己也相信的程度。***和做官是最相似的职业，只不过做官出卖的是嘴。记住，做官以后你的嘴不仅仅属于你自己的，说什么要根据需要。

    3、要有文凭，但不要真有知识，真有知识会害了你。有了知识你就会独立思考，而独立思考是从政的大忌。别看现在的领导都是硕士博士，那都是假的。有的人博士毕业就去***公务员走向仕途，那是他从读书的那天起就没想研究学问，肯定不学无术。记住，真博士是永远做不了官的。

　　4、做官的目的是什么？是利益。要不知疲倦地攫取各种利益。有人现在把这叫腐败。你不但要明确的把攫取各种利益作为当官的目的，而且要作为唯一的目的。你的领导提拔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的下属服从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周围的同僚朋友关照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自己可以不要，但别人的你必须给。记住，攫取利益这个目的一模糊，你就离失败不远了。

    5、必须把会做人放在首位，然后才是会做事。这里的做人做事你可别理解为德才兼备的意思。这里说的做人，就是处关系。做事是实际工作，这点会不会都无所谓。做人就是把自己作为一个点编织到上下左右的网中，成为这个网的一部分。记住，现在说谁工作能力强，一点都不是说他做事能力强，而是指做人能力强。呵呵，你看那些把能力理解为做事的人，有好日子过才怪。

    6、我们的社会无论外表怎样变化，其实质都是农民社会。谁迎合了农民谁就会成功。我们周围的人无论外表是什么，骨子里都是农民。农民的特点是目光短浅，注重眼前利益。所以你做事的方式方法必须具有农民特点，要搞短期效益，要鼠目寸光。一旦你把眼光放远，你就不属于这个群体了，后果可想而知。要多学习封建的那一套，比如拜个把兄弟什么的，这都不过分。

    7、要相信拍马是一种高级艺术。千万不要以为拍马只要豁出脸皮就行，豁得出去的女人多了，可傍上大款的或把自己卖和好价钱的是极少数，大部分还是做了低层的三陪小姐。这和拍马是一样的道理。拍马就是为了得到上级的赏识。在人治的社会里，上级的赏识是升官的唯一途径，别的都是形式，这一点不可不察。

    8、所有的法律法规、政策制度都不是必须严格遵守的，确切地说，执行起来都是可以变通的。法律法规、政策制度的制订者从没想到要用这些来约束自己，而是想约束他人。但你要知道，这些不是人人都可以违反的。什么时候坚决遵守，什么时候偷偷违反，让谁违反，要审势而定，否则宽严皆误。

    以上这些都是做官的原则。现在要仔细想想，如果你真能逐条做到，你就能一帆风顺，如果感觉力不从心，就马上另外选择职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