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观围堰图片:淳安文化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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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安文化寻踪

(2010-12-13 09:32:46)   一个朝代接着一个朝代,淳安就这样有张有弛地走到今天,走过了一千八百年的历史长河,追踪探寻这条长河,是因为它仍然活着,它有生命有魂魄。   淳安历史悠久,文化积淀深厚。从现代考古发掘资料看,早在40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远古人类就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境内出土的玉琮、玉钺和鱼鳍形鼎足、丁字形鼎足以及泥质黑陶、泥质灰陶等器物,有力地证实了淳安在4000多年文明史中,为新安江流域最具规模和水平的地区之一,也成为浙江乃至全国文明史中一个重要的组成篇章。夏、商、周三代续至秦汉,长江中下游以南,“百越”族兴起,汉唐史籍习惯上把居住在山区的一支称为“山越”。山越人断发纹身,尚武习战,过着“饭稻羹鱼”和“火耕水耨”的生活。直至孙吴起兵,前后几十年间对山越的征战,山越人也延续了几十年的抵抗,最终走向归附和同化。东汉建安十三年(208年),孙吴名将贺齐平定山越后,便开始在这片土地上设郡建县,将山越的部落政权体制纳入到孙吴封建集权的统治。由部落政权体制过渡到封建集权体制是一大进步,无论对发展农业生产,改进政体模式,重建文化结构,告别无序状态,还是降低社会运作成本,都具有重要的进步意义。犹如亘古绵延、川流不息的新安江,最终是要融汇百川,东归大海的。贺齐动用武力,结束了山越部落联盟的时代,在平定黟、歙山越后,他运用政权强制手段,设立郡县,并亲任太守,统治一方,成为淳安县的创建人。淳安从此走出大山,挥别“火耕水耨”的原始生活,融入到先进的生活方式当中。淳安人开始领受文明之风,兴教化、明礼仪、正风俗,逐渐从蛮荒走向开化。对贺齐这位淳安的始创者,淳安人从心底里充满感激之情。淳安县城原东西二庙塑有贺齐像,人称贺老爷,岁岁祭祀,年年享贡,县城也称为“贺城”。此后,中原人逐渐来淳定居,北人南迁经历了三次大的高潮:西晋的“永嘉之乱”、唐代的“安史之乱”和北宋的“靖康之乱”。南北的融合不独表现在姓氏源流和血缘关系上,文化结构也趋于多元。王朝的更替阻止不了历史的进程,淳安就这样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文化积淀越来越深厚,留下的文物古迹、历史民居、文献典籍、民间艺术和宗教民俗等,已成为这个城市的核心和灵魂,透过这有形或无形的文化积淀,我们可以去追寻它的根源,把握它的脉搏,倾听它的呼吸,体味它的韵味。说到底,文化是人的产物,它所折射出的是人类生存的状态。这种生存状态表现在有形的和无形的两种形态之中,换言之即有形的物质文化和无形的非物质文化。有形的物质文化,包括我们人类生产、生活、生存状态下的一切物质遗存,这些物质遗存保留了人类活动过程中的历史信息和人文信息,成为文化的载体。非物质文化即口头文化,包括我们的思想观念,行为模式或文化表现形式以及文化空间。中华文明就其主干而言,发轫于黄河流域,南宋以前,中原地带一直是封建王朝的根基所在,天子脚下的人习惯于把中国的周边地区称为东夷、南蛮、西戎和北狄。认为他们属于少数民族居住地,生产力水平低下,野蛮落后,行为怪异,脑子不开化。淳安地处新安江中游,全长290多公里的新安江,虽没有长江、黄河横贯九域,吞吐万汇的气势,但这里的人从不缺纵横九州,俯瞰天下的气度。新安江奔流穿行到淳安的崇山峻岭之间,遇上阻隔和险滩,也常有激浪喧天,声势夺人的景象。早期流传在淳安的民谚里有这样一句话:“脚踏白炭火,手捧苞芦  除了皇帝就是我。”这种声音是出自穷困的无奈,还是超脱的达观?如果说这便是淳安人的性格,是小农经济自满情绪的真实写照,那么淳安这片贫瘠的土地,合该是宁静而安详的,何以在中国历史上每每弄出惊天动地的声响?被著名史学家翦伯赞先生称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的陈硕真便是淳安人。唐高宗永徽四年(653年),淳安梓桐源一个山坞的女流之辈,竟忽发奇想,举兵起兵,她自称“文佳皇帝”,比武则天称帝早了整整三十二年。陈硕真振臂一呼,响应者数以万计,连克睦州、桐庐、于潜、婺州,直逼徽州城下。本该驯服的女性,却高纛叛逆的旗帜,攻城掠地想打到长安城当皇帝,这实在是中国历史上一道奇异的景致,单从文化学上阐释已显得苍白。她起义的纲领口号,我们已不得而知,正史说是以“妖言惑众”,能以“妖言”鼓动数以万计的民众追随她出生入死,决非等闲之徒所能为之。当时的淳安可谓风云叱咤,闹腾得可以,高宗皇帝的眉头一定不会轻舒,淳安无疑成了长安城头痛的症结。他在破译寻思那位南面与争帝的女强人的心态,他找到答案了吗?陈硕真的英魂并未随着她身体的消亡而散去,苦难深重的土地还会蕴育怎样的风云人物呢?也许陈硕真不会想到,五百多年后,另一位淳安女性不靠刀枪剑戟,不需征战杀伐,而是凭借女人艳丽的姿色,做了赵宋王朝的主人,她便是宋宁宗的皇后--杨桂枝。《宋史》载她“少以姿容入宫”,初封郡夫人,庆元三年(1197年)进婕妤,又进贵妃,嘉泰二年(1202年)立皇后。那年她刚满20岁。年青貌美的杨桂枝政治手腕十分了得,一旦册立皇后,随即联手礼部侍郎史弥远,诛杀宰相韩胄。待理宗即位,更是垂帘称制十年之久。比慈禧太后垂帘揽政早了六百多年,登上了权力欲望的顶峰。2001年杭州发掘了她的宫殿遗址,同年被评为全国十大考古发现之一。考之谱谍,杨氏一族于靖康之乱由北方迁居淳安,其祖父杨宇墓即今里商乡皇后坪村,从形制看并不张扬和铺排,唯有碑石上御笔亲题的“国戚墓冢”四字,彰显着皇家气派。前几年,淳安组织了一个文化研讨会,大家各抒己见,畅言无阻,于是有了良渚文化、新安文化、睦州文化等诸多范畴的提出,对文化现象的思考,有助于把握淳安人的思维习惯,行为方式,生活秩序和内心规范。单从文化类型上,淳安更趋向于良渚文化,如前所述,境内出土的玉琮、玉钺和鱼鳍形鼎足、丁字形鼎足,是典型的良渚文化器物,生产工具还包括石斧、石犁、石耨和有段石锛,这与北方的龙山文化存在着明显的考古学文化个性。而从区域格局上,淳安更亲近于新安文化,延绵不息的新安江是淳安人的母亲河,同源同流,亲如肌肤,域内民居多属“粉壁黛瓦马头墙”的徽派建筑。尽管隋朝以后,淳安行政区划已不隶属于歙州,但山水相连,隔阻不断。特别是明清之际,徽商的崛起,两地居民通商,通婚极为普遍,文化交流也日益频繁。若从感情成分上,淳安人更认同睦州文化,隋仁寿三年(603年),淳安归属睦州,治所就在淳安(雉山),乡音浓郁的方言(既不属吴语也不属越语),耳熟能详的睦剧,维系着淳安人的感情纽带。方腊起义后,朝廷为施威严,改睦州为严州。说到方腊起义,不得不费些笔墨。他从宣和二年(1120年)10月举兵起义,自号“圣公”,年号“永乐”。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攻克六州五十二县,占据东南半壁江山,他俯瞰中原,欲与朝廷分庭抗礼,划江而治。这是一介草莽具有的胸襟和气度吗?方腊起义虽于宣和四年(1122年)失败,但却加速了北宋王朝的衰亡,仅仅过了五年,宋高宗定都杭州,建立南宋王朝,从此,杭州成了全国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历史有时总会嘲弄现实,方腊起义促使北宋王朝的覆灭,而赵宋王朝的子孙却选择与方腊做了邻居。一个小小的县城,历史上一次次对朝廷的这种冲撞和叛逆,而且每一次都弄得天翻地覆,这在中国历史上都显得有些“另类”。外界往往认为这是南蛮夷习的延续和侵染,其实何尝不是霸道的强权政治下,弱势人群为争取生存权而进行的抗争和呐喊呢?当你披阅淳安典籍,或寻访当地遗迹时,又不得不为众多的淳安文化名人和政界精英而慨叹:唐朝文学家、诗人皇甫、皇甫松父子;宋理学家占仪之、钱时,教育学家方逢辰;元明间戏曲家徐田臣;明朝三元宰相商辂,清正廉明的海青天——海瑞……他们既名震当时又流播后世,他们用自己强健的精神和生命构建了一种文化人格。商辂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商辂是淳安几代读书人的荣耀,他在科举会考中连中“三元”(解元、会元、状元),又历任英宗、代宗、宪宗三朝重臣,功绩卓著。三元及第对古代士子来说,是梦寐以求的夙愿,商辂32岁那年就摘取了所有殊荣,四年后又跨入了最高权力机关——内阁,掌控着全国的军政要务。纵观明朝历史,一个以皇帝、大臣和太监组成的三角关系,始终扯不断、理不清。皇帝即重用大臣,又信任太监。明朝祸国的大太监有五位,他们是王振、曹吉祥、汪直、刘瑾和魏忠贤,而与商辂同朝的便占了三位。身穿一品官服的商辂,朝堂上的脚步迈得并不轻松,他每天立于危墙之下,周围玄机四伏。这时的谏官拼死苦谏的举动,毫不逊色于后期的海瑞,他们一手拿奏本,一手备棺材,一旦劝谏失灵,便当廷撞死,置皇上于两难境地。商辂一面要顾及龙颜的权威,一面要保全谏官的性命,一面要提防太监的捣乱,一面还要使政事畅通。他处事灵活、柔中有刚,运用机智圆融的政治谋略,上下斡旋,屡屡化险为夷,充分显示了“治大国若烹小鲜”的政治才能。这便是明朝历史上一位有着健全文化心理人格的淳安人。商辂与一百年后的海瑞相比,更完美地诠释了中庸之道的精髓。他仕途起点高,正统十年(1495年)钦点状元后,即为翰林院修撰,明朝后非翰林院出身不入内阁。他还出任过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掌管过中央军事、财政和人事大权,谙熟王朝的政权体制和运作程序。身为宰铺的商辂,一切以大局为重,他识大体、明大理,行事稳妥周详,不激不厉;为人低调,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从不标榜自己。与他同朝共事,真是如沐春风,润物无声。在政治、经济、军事、国防、司法、吏治等方面提出了一系列建设性意见,正如同僚所评:“我朝贤相,商公第一。”让人心悦诚服。成化十三年(1477年),汪直的特务机关“西厂”设置不到短短几个月,搞得乌烟瘴气,三品以上京官,汪直说杀便杀,平和圆融的商辂,此刻也奋激了,毅然上了著名的《罢革西厂疏》,具数汪直罪责:“近日伺察太繁,法令太急,刑网太密,人情疑畏,汹汹不安。内外文武重臣,托之为股肱之膂者也,举皆不安于位;百司庶府之官,资之以建政之事也,举皆不安于职;商贾不安于市,行旅不安于途,士卒不安于伍,庶民不安于业。承平之世,岂宜有此?究其所以,盖缘陛下委听断于汪直之一人,而汪直又寄耳目于群小如韦瑛辈。皆自言承密旨,得颛刑杀,擅作威福,贼虐善良……其奸谋足以颠倒是非,其巧佞足以盅惑人心……望陛下革去西厂,罢汪直以全其身,诛韦瑛以正其身!”此刻的商辂更趋向于严格意义上的淳安人——劲直、刚毅、不媚俗。结局是罢官归田。恰如他在《咏梅》诗中所说:“玉骨冰肌不染尘,雪霜深处倍精神。”这一年他64岁,两袖清风,回到了培育他文化人格的这方土地。回乡后商辂并未赋闲,继而创办“仙居书院”,致力于家乡的教育事业,以他自己的文化人格回馈这方土地,带动了淳安兴学之风。淳安历史上共有书院三十余座,单是明朝便新增书院十余座,占据三分之一。书院文化影响着一代又一代淳安人。直至近代还有因家道贫寒甚至卖掉厕所供儿读书的故事,父母也常用这类事例激励子女。尊师重教,勤奋好学在淳安已蔚然成风。如今的淳安中学素以办学严谨,教学质量高而著称,从淳中走出的学子,有的随后又走进北大、清华的课堂,走进哈佛、剑桥的校园。在淳安中学的校史上,记录下了一串串闪光的名字:朱岗昆、邵华泽、方祖浩、方樟顺、王成海……王成海已然走了,他走得太匆忙,没有遗言,没有预兆,他刚刚走完二十九个春秋,时间定格在1991年10月22日。作为新中国第一位水产学博士,从日本北海道大学毕业后,回到了中国海洋大学从事科研与教学工作,在一次潜水科研活动中,为营救同事,他长眠在威海那片冰冷的海洋里。当他的事迹传遍大江南北的时候,我并没有过度的惊讶,我与成海是同龄人,从小家住“塘边”是近邻。那是一个崇尚英雄的时代,对精神生活的渴求甚于对物质生活的追求,舍小我成大我是那个年代的理想。王成海的归宿是那样自然,那样彻底:走出大山,归于大海,连尸骨都没有留下。我们不必细数他身后的光环,却应该品咂他心灵的感动。他秉承的是淳安人勇于奉献、勇于牺牲精神的遗风,是淳安文化生生不息所传承的千古遗韵。一个朝代接着一个朝代,淳安就这样有张有弛地走到今天,走过了一千八百年的历史长河,追踪探寻这条长河,是因为它仍然活着,它有生命有魂魄。尽管有时难免泥沙俱下,良莠不齐,但它荡污涤垢具有自我净化功能,所以,时至今日依然畅通无阻地流淌着,它一路奔涌激起的无数浪花,成了点染这条历史长河不同时期的色彩,即使前面有一个港湾,也只可让它暂停下来歇一歇脚,终不能阻止它奔向大海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