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看新闻三国演义公孙恭:读书掇存（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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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启康
（362）中国历史上的史官，多数是能秉笔直书的。不少善于自律的君主都怕做了坏事被史官记上一笔，遗臭万年。
有一次，唐太宗问谏议大夫褚遂良：“你兼管起居注，记录我的言行。记录能给我看吗？”褚遂良答道：“史官记录人君的言行，善恶皆录，这样人君才不敢为非作歹，没听说人君可以自取观看的。”太宗又问：“朕做了坏事，你也记录吗？”褚遂良答道：“臣职当载笔，不敢不记。”黄门侍郎刘洎插嘴说：“即使褚遂良不记，天下的人士也会记的。”太宗点头称是。
帝王无所惧，但也怕春秋史笔！
（363）河豚古称魨，肉极鲜美，但肝脏、生殖腺及血管皆有巨毒。中国人嗜河豚由来已久，至少在宋代就形成了。苏东坡的七绝《惠崇春江晚景》：“竹外桃花两三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江苏的江阴以产河豚、吃河豚著称于世。当地的河豚餐馆都挂着祖传的木版，给客人刷印保单，凡在他家吃河豚致死的，一律由主人偿命。当河豚做好后，照例由当厨者先吃，吃后无中毒反应，方端上台面；此时席间无让菜布菜之说，而是一把筷子往桌上一撒，是坐下来吃还是离席而去，一概悉听尊便，为你保留着最后的风险抉择。
（364）从前，西方人在烹调佳肴上竞相攀比斗富，一些名厨，争相创制自己的拿手菜，而一道菜受到主人或主人的贵宾的赏识后，往往就以这主人或贵宾的名字命名，如“路易十四孔雀”，“马可王子鸡”。北京巴黎马克西姆餐厅的菜单上也有“米哈王子比目鱼”、“阿尔贝牛排”。餐厅主人路易·布鲁诺先生曾为老板皮尔·卡丹做了一道蜗牛，受到赞赏，就把这到菜命名为“皮尔·卡丹蜗牛”。英美加澳新等英语国家，由于一位三明治（Sandwich）伯爵因贪玩而发明了“夹肉面包”，后来就把这方便食品以伯爵之名来命名。
（365）袁世凯死后，群龙无首，进入了军阀混战时代。
那时候，但凡是军阀，都在乎乡谊。曾任山东督军的张怀芝说过，刮地皮也得到外省刮，即使作了土匪，也不在家乡作案。湖南军阀何键“非醴勿听，非礼勿用”（何是湖南醴陵人），阎锡山则“学会五台话，就把洋刀挎”（阎是山西五台人），张作霖“妈拉巴子是路条，后脑勺子是护照”（张是营口人，妈拉巴子是营口人的口头禅，而后脑勺子是营口人的体貌特征）。在战争年代，一个军事集团的头目，借助血缘和地缘纽带，捆绑自己的集团，一点都不奇怪。总是自己人靠得住，自己家乡人可为自己修筑一道坚固的城墙。
（366）清末时，有一幅名联：“杨三已死无苏丑，李二先生是汉奸”，是讽刺李鸿章的。如今，知道这对联的不乏其人，但具体故事却不甚了了。
甲午战争惨败后，李鸿章奉命赴日谈判，在春帆楼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回国之后，从此背上了汉奸的骂名。清政府在多方的压力下，作为替罪羊的李中堂被褫夺了黄马褂。当时名丑杨鸣玉（又名杨赶三）为讽刺李鸿章，在演《白蛇传》水漫金山一节时，临时抓哏，对穿黄衣的龟将喊道：快上，再缩头缩脑，扒了你的黄马褂！（京剧丑角中，分讲苏白的苏丑和讲京白的京丑）
（367）汪精卫出走河内时，填写了一首《落叶词》分寄给重庆的党政要人，词内隐示抗战前途暗淡，南京归去无期。（吴稚晖也收到一份）
汪的“落叶词”题为《怀旧游》，原词为：
叹护林心事，付与东流，一往凄清，犹作留连意。无奈惊嘘不管，摧化青萍；已分去潮共渺，回缀又重经，有出水根寒，拏空枝老，同诉飘零。
天心正摇落，算菊芳兰秀，不是春荣，槭槭萧萧裹，苍桑变了，秋始无声。伴得落红东去，流水有声馨。只极目烟芜，寒蜚夜月，愁秣陵。
吴稚晖乃和此词韵填写了一首词，以讥讽汪精卫：
落叶春华日，早諁枝头，吸露高清！恨少贞坚质，受严霜小逼，堕作濡萍。当记背寒迫暖，反覆太纷经。忍乔木丰林，根残枝秃，摧似凋零。
天心好荆棘，拼菊摧兰折，灭绝犹荣。暴雨飘风后，看豺狼末日，终息飙声，知否八公山上，草木亦宁馨？待扫叶入溷，斩荆投海，下金陵。
（368）文革后，某次沈从文随团赴美访问，其言谈风采大异于其他刚经历十年浩劫的人，有人用“此老耐寒”形容他。此行中，沈遇上旧时学生林蒲，林好奇先生如何挨过动乱年代的风雨？沈只以低到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音回答：“投岩麝退香，你懂吗？”
麝香是雄麝脐部的分泌物，是贵重的中药材。传说雄麝在被人追到无路可逃时，会自行举爪撕裂腹下麝香，抽身投岩而死。“投岩麝退香”既是宁可玉碎舍命也要保全“自己最珍贵”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