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去哥斯达黎加旅游:刘方炜：路上的狗屎与心中的家园

从多伦多回到北京来的第一感受，还不是越来越严重的空气污染，而是在路上行走得特别小心——小心脚下那些无处不在的狗屎。

无论是在西部的温哥华还是在东部的多伦多，加拿大人在街上遛狗都是寻常可见的风景，这一点与北京是一样的。与北京不一样的是，加拿大人晚上出来行走只是为了遛狗，而中国除了遛狗的，还有很多人是专门出来散步的。按照比例来说，在北京街头出来蹓跶的，人比狗多；而在加拿大，人与狗则几乎一样多。

但即便如此，在加拿大出来遛弯也根本不用考虑狗屎的问题，因为狗屎都被狗的主人在狗屎产生出来的第一时间收进了专门准备的狗屎袋里，如果附近没有公共垃圾箱的话，这温热的狗屎袋便会被狗的主人提回家中，放进自家的垃圾箱里。在北京乃至整个中国大陆，狗的主人对于自家狗狗的排泄物采取一种什么样的处理方式，则是大家都知道的，其结果就是：人行道上“地雷”很多。

说到这里，以社会精英自居的人士通常会说：中国人的素质就是差，这就是鲁迅所说的国民性的问题。当然，精英人士这么说的时候，是把自己排除在素质差的中国人之外的，虽然他们回家遛狗的时候照样对自家狗狗的排泄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

由于经常往来于地球两边居住和生活，使我得到了观察比较的机会。我注意到，虽然在北美华裔居民集中的地方有些角落里环境状态差那么一点点，但在大体上，华裔与其他族裔是相差无几的，就拿遛狗收屎这件事情来说，华裔居民与西人一样，做得还是蛮认真的。所以即便走在华裔居民居住比较集中的地方，你依然可以放心地走路，不必担心会进入“雷区”。

这样看来，简单地把生活环境“脏乱差”的原因归结为中国人的素质低下，理由似乎并不十分充分。退一步说，即便基于中国大陆狗主人们的不良表现，勉强同意这些放任自家狗狗任意排泄的中国人素质低下，但却要问一句：这些中国的狗主人们为什么素质低下呢？是什么导致了他们素质低下呢？

某些精英人士会立刻得出结论说：是中国文化！是中国糟糕的传统文化；另外一些精英人士则会说：是文化不假，但恰恰是因为中国的传统文化遭到了破坏，才会导致国民素质低下。

作为一个研究中国文化的学者，我不能同意以上两种结论，因为无论历史上的传统文化还是现实中的党文化，似乎都在致力于把每个人培养成“舜尧”一类的圣人或者是“雷锋”一样的优秀人物，丝毫没有降低人的素质的主观倾向。关于这一点依然可以从北美华裔居民身上得到佐证：北美的华裔身上保留着浓重的中国传统文化因素，这一点已经有很多人观察到并且形诸文字了，不用我再多说。没有被观察到并且形诸文字的是，很多北美华裔居民喜欢唱中国的“红歌”，自发组成各种“红歌”团体并且进行“红歌”比赛，我的一位在多伦多银行工作的同学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这倒是有点“优秀共产党员”的味道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遛狗的时候一定会带狗屎袋的。

其实，单就路上的狗屎来说，不用扯得这么复杂，非要把文化拿出来说事儿。问一个简单的问题就可以明了：你会让你们家的宝贝狗狗在你们家的客厅里或者走廊里或者院子里随便拉屎并且在拉屎之后不收拾起来么？答案恐怕只有一个：不会。

对于加拿大居民来说，无论是华裔还是其他族裔，门外的街道和自家的客厅或者院子具有大致相同的意义——都是自己家园的一部分，既然是自己的家园，当然有责任收拾干净，这是做人的基本常识。

对于中国大陆居民来说，门外的街道和自家的客厅或者院子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门里面才是自己的家园，门外的那些东西，鬼知道那是属于谁的！既然不是自己的家园，那么狗狗想拉就拉吧；况且别人家的狗狗都在拉，我们家的狗狗为什么拉不得？

我以为，这才是社会大众和社会精英都应该思考的问题，为什么加拿大的公共场所被加拿大人视为自己的家园（加拿大各个城市的街头都没有摄像头的监视），而中国的公共场所则被中国人当作与己无关的垃圾场？

时差的关系让我深夜无眠，便坐起读书，在《古罗马的儿童》（｛法｝让－皮埃尔.内罗杜 著，张鸿 向征 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8月版）一书里，我读到了这样一段论述：“奴隶虽然也结束了童年，但实质上依然处在儿童的地位。儿童与奴隶的相似并不在于年龄，而是在于他们都不能享有任何权利，都必须服从某一权威。”中国大陆“被代表”了的民众是属于儿童呢还是属于奴隶呢？儿童对自家的客厅是否干净整洁是不负责任的，他们可以在客厅里随意拉屎撒尿，至于干净不干净、体面不体面，那是大人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奴隶对主人家的客厅抱有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大家可以想象，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主人在场和不在场，奴隶绝对是两种态度。

当然，如果奴隶变成主人，也拥有了自己的客厅，他是不会允许狗狗在里面随便拉屎的，即便拉了也会赶紧收起来，即便头顶上没有摄像头的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