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果pro2比较外观:张爱玲留给这个世界的凄楚之美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0:53:00

张爱玲留给这个世界的凄楚之美 

 

      ■ “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命的欢悦。可是我一天不能克服这种咬啮性的小烦恼,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张爱玲语)。

 

    1995年9月8日,张爱玲谢世于美国洛杉矶寓所,7天后才被人发现。

 

    

    童年不幸:给一生涂上灰暗的底色

 

    作家成长的条件是什么?海明威对这个问题给予了一个简洁而意味深长的回答:“不幸的童年”。这句话对张爱玲也许是适合的。

 

    张爱玲算得上是贵族之家的小姐,祖母李菊耦是慈禧心腹中堂李鸿章之女。不过她的童年却黯淡无光。她的父亲抽鸦片娶姨太太且性格乖戾暴虐导致夫妻长期不和,最终分道扬镳。随后她的生母流浪欧洲,剩下她和弟弟在父亲和后娘的监管中成长。她与父亲和继母关系一直不好。有一次,张爱玲擅自到生母家住了几天,回来遭到继母责打后,反被继母诬陷张爱玲打了她。于是,张爱玲惨遭父亲的一顿毒打后被关在一间空屋里,失去自由几个月,差点病死了。张爱玲在后来在回忆中透出极度的失望:“我觉得我的头偏到这一边,又偏到那一边,无数次,耳朵也震聋了。我坐在地下,躺在地下了,他还揪住我的头发一阵踢”……当时“死了就在园子里埋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在被关的日子里,每天听着嗡嗡的日军飞机,“希望有个炸弹掉在我们家,就同他们死在一起我也愿意”。

 

   对张爱玲来说,受到西方教育的母亲和充满封建遗少积习的父亲对她的影响是双重的。尤其在那种阴森冷酷的环境里长大,她的青春期遭受到如此残酷的折磨,难免在心理上发生了一些畸变。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恐惧和怀疑,在心里筑起一道坚硬的屏障,将自己与这个罪恶的世界隔开。在她看来,“人是最靠不住的”。冷酷无情、杀机四伏的家庭,在张爱玲的心灵里种下了一只阴郁的“虱子”,成了她一生不能克服的“咬啮性的小烦恼”。就这样张爱玲一直活在“惘惘的威胁”之中,这个“除了天才的梦之外一无所有”的人,注定要像她母亲说的“活着使你自己处处受痛苦。”

 

    不幸的童年造成了张爱玲的人格缺陷,而在她的一生中也未能克服和超越。她的人格中聚集了许多矛盾:她奉行享乐主义者,却又对生活充满悲剧感;她虽为名门之后,却宣称自己是一个自食其力的小市民;她悲天怜人,时时洞见芸芸众生“可笑”背后的“可怜”,但实际生活中却显得冷漠寡情;她通达人情世故,但无论待人穿衣均是我行我素,独标孤高;她在文章里同读者娓娓道来,但生活中却始终与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让外人窥测她的内心……这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她后半生的凄凉——这个曾经在四十年代的上海大红大紫、风光无限的女子,就像她笔下众多如花的女子,一样一步步走向衰落,走向凋零。

 

 

    畸形爱情:尘埃里开出苍凉苦涩的花

 

   “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张爱玲苦苦等待,却等来了大汉奸胡兰成。在女人们得眼中,大都将爱情看得高于政治。尽管胡兰成供职于汪伪政府且已有第二任妻子,社会对其评价颇有微词,但张爱玲还是义无反顾地和他相恋了。她说:喜欢一个人,可以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1944年,23岁的张爱玲和年长她15岁的胡兰成结婚,虽为名门之后,可张爱玲在爱情面前仍然是一张羞怯的白纸——她不懂得女人如果不掌握爱情的主动权,那就注定会成为爱的华丽悲剧里的主角。果然,他们的爱情之花并没有绚烂多久,那个朝三暮四风流成性的情场高手在与张爱玲婚后几个月里,便结识了新欢周训德并与她结婚。不久,随着日本投降,汪伪政府顷刻垮台,而胡兰成这条丧家之犬在逃亡的途中又勾上了范秀美……

 

    经过爱途的颠簸和磨难,张爱玲虽然在心里忍受痛苦与煎熬,却又一次次进行自我安慰:“失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有所期待所以才会失望。因为有爱,才会有期待,所以纵使失望,也是一种幸福,虽然这种幸福有点痛。”

 

    张爱玲的爱情悲剧,在她构造的艺术天地里表演得独特而精到。可以说,她的作品展示的是整个人生的一种悲剧性体验。她精心构筑起的那个世界,既是外在的现实,也是她个人内心对人生、爱情、社会的真实感受。她的心里没有太阳,自然没有足够的光芒来穿透黑暗,驱散心灵中的“虱子。她的生命正如她所说,是“一袭华美的衣袍”,这衣袍曾经光艳照人,风情万种,但最终还是被“虱子”吞没了——这是怎样的悲情而凄美!

 

 

    红遍文坛:字里行间里流淌着冷漠悲惨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满怀悲情的女子,以她一双早熟的慧眼洞彻了人性的弱点和世间的荒诞,并以生花妙笔展示给世人看。她从十几岁就开始写作,一生留下许多作品。她在文学创作上的早熟,似乎注定了她的创作旺盛期的短暂。1943年连续创作出《金锁记》《倾城之恋》《沉香屑》,这些作品既是她的成名作,也显示了她的创作顶峰。

 

    张爱玲在24岁《传奇》再版的自序中所写到:“出名要趁早呀!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她同时又说:“如果我最常用的字是'荒凉’,那是因为思想背景里有这惘惘的威胁。”什么威胁?那便是“个人即使等得及,时代是仓促的,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来。有一天我们的文明,不论是升华还是浮华,都要成为过去。”

 

    红遍上海文坛,验证了张爱玲“出名要早”“趁热打铁”的愿望。四十年代的上海经济崩溃,战乱频仍,混乱的世态和浮华的人情,以及她青春期的苦难历程,给她的作品定下了阴暗恐怖的基调。

 

    在她的笔下,世情冷漠亲情泯灭——《沉香屑》中的葛薇龙与她的姑妈之间看不到爱与关怀,相反,梁太太把求学心切迫不得已找上门来的侄女薇龙当作自己吸引倾慕者的诱饵。在收留她的同时还一味盘算着得失“她对于银钱交易一向是仔细的,这次打算在侄女身上大破悭囊,自己还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这小妮子是否有出息,值不值得投资?……好在钱还没过手。”她收留薇龙既不是出于亲情,也不是同情她的处境,只是为自己达到目的采取的一种手段。

 

在她的笔下,人性冷漠命运悲惨——《金锁记》中的曹七巧是一个血肉丰满,让人可憎又深感可怜的人物。曹七巧并非一成不变的,她的性格是一步步形成的:少女时代直率泼辣而又不失其可爱,后来则慢慢地走向一个让正常人“直觉地感到那是个疯人”。其实,曹七巧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的悲剧结局——让一个年轻的充满活力的活泼泼的少女与一个终年卧床奄奄一息的活死人生活在一起,本来就是对人性的摧残,已经是够不幸了,可七巧同时还因低微的出身而时常遭受曾家的轻蔑和排斥,这样的处境扭曲了她的本性,她要夺权,要守财,要报复,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把在曾家所受的侮辱和损害宣泄出去,以求得内心的平衡。从这个意义上讲,曹七巧后来对儿子对女儿种种难以理解的举动不是偶然的。尽管这丝毫不能弥补她所遭受的不幸而只能使不幸在子女身上延续,但她在所不惜。或者说她早已丧失了思考这一切的能力,而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复仇者。

 

    在她的笔下,社会动荡爱情虚无——《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与范柳原之间相互试探,患得患失的感情纠葛,更是在荒谬滑稽的背后让人有寒彻心底的凄凉。白流苏是一个旧式家庭成长的新女性,离婚后住在娘家。白家虽是上海破落户,却死要面子。韶华将去,旗袍对于她来说就像是根救命稻草,牵着她的青春岁月和淑女身份。同时,她也是一个情场赌徒,把婚姻作为职业,试图在男人身上找到最后的庇护。她聪明大胆,自卑清高、矜持要强而自私,她的语气中总带些尖刻与挑衅。她明白自己对男人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脸上总是经常挂着各种设计好的笑容,就算在最艰难、最尴尬的时候,她仍能保持永不言败的精神。在与范柳原的相互的算计中,白流苏认识到,不要再想什么爱情,她只在乎婚姻。“没有婚姻保障而长期抓住一个男人,是一件艰难的、痛苦的事,几乎是不可能的。啊,管它呢!……她跟他的目的究竟是经济上的安全。”对于范柳原,白流苏不肯定他会否跟她结婚,却似乎很清楚他已被她吸引着,且不会放弃她。

 

 

    溘然谢世:才情之花以最凄凉的方式凋零

 

    1995年9月8日,张爱玲谢世于美国洛杉矶寓所,7天后才被人发现。在她卧室里,没有家具也没有床,她静静地躺在地板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一个曾经无限风光的文坛之花,最终以一种凄凄楚的方式凋零。正如余秋雨先生所说的那样:“她死得很寂寞,就像她活得很寂寞。但文学并不拒绝寂寞,是她告诉历史,二十世纪的中国文学还存在着不带多少火焦气的一角。正是在这一角中,一个远年的上海风韵永存。我并不了解她,但敢于断定,这些天她的灵魂飘浮太空的时候,第一站必定是上海。上海人应该抬起头来,迎送她。”

 

    是的,张爱玲是划时代的,她留给这个世界的凄楚之美和她的作品一样令后人瞩目。她是一个坐标,一座灯塔,或者说是一块里程碑。然而,1995年9月的上海,今天的上海,还是张爱玲的上海吗?

 

    张爱玲客死异乡使《传奇》最终完成。她在冷寂中死去,以致有人说:“只有张爱玲才可以同时承受灿烂夺目的喧闹与极度的孤寂。” 的的确确,与一举成名、春风得意的几年光阴相比,她的晚年是漫长的白发霜寒的寂寞生涯。在生命中的最后20年,张爱玲呈现出越来越显著的心理疾病。她对人越发冷淡,生活日益封闭,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她其实是以这种极度封闭的方式,来摆脱内心的空虚与枯寂。在她居住的公寓里,邻居只知道她是个孤身寡欲、沉默不语的中国老太大,没有人知道她就是被有人称赞为“中国现代小说史上唯一能与鲁迅并列”的天才女作家张爱玲。她与外界的联系极少,当电影《红玫瑰与白玫瑰)红遍海内外时,她依然不动声色,仿佛那根本就与自己无关。我们很难体味张爱玲晚年的心境——是黯谈还是闲适?是悲怆还是荒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