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地下有龙:儿童成长需要的是什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04:41:17
儿童成长需要的是什么 

早期教育是21世纪公众关注的焦点之一。我们正处于为幼儿、父母及教师提供指导与帮助的黄金时代,这个时代也为早期教育的发展带来了各种可能和机遇。对于早期教育研究人员来说,在能够为儿童、家庭和托幼机构所做的事情中,在改变和改造早期教育方面.这种可能性似乎是没有尽头的。但是,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是,我们成人所做的这一切,儿童是否需要,儿童成长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曾经看过一期电视谈话节目.主题是“你喜欢动画片吗”。参与的人有中学生、小学生、幼儿园的孩子以及他们的家长。当主持人问孩子们是否看过动画片时,孩子们拉长了声音,齐声说:“看过。”主持人接着问:“为什么喜欢看动画片?”孩子们楞了一下,然后纷纷说“为了受教育”;有一个孩子振振有词地说,“我喜欢国产动画片,因为可以受教育,我不喜欢看外国动画片,那里面尽是色情暴力。”主持人追问:“你看到什么色情了?”孩子迟疑了一下,然后很快地说:“他们亲嘴。”全场哄堂大笑。近期还在报纸上看过两则报道。一是20046月.“北京某幼儿园为70名小朋友安排了身穿黑色博士服的隆重毕业典礼,园长介绍说,希望这个典礼给孩子们留下关于学习与美好未来的深刻印象。”二是哈尔滨市一位家长(曾是一名幼儿教师),在孩子5个月大时,发现他特别爱听“三字歌”的录音带,于是就在孩子13个月大时,按识字挂图教他识简单的生字,现在,25个月大孩子已经能背诵一年级语文教材中的全部课文,家长已经为他申报了吉尼斯世界记录,正在等待回音。翻开报纸,打开电视,这样的报道比比皆是。这不得不让我们思考一个问题.即社会、家庭以及幼教机构提供的早期教育、倡导的早教理念是迎合谁的?是迎合儿童吗?

当然不是,很显然,我们的早期教育是迎合成人的。儿童是为未来、为成人而生活的,我们的文化也只有成人的概念,儿童被看作“小成人”,受到了成人一般的对待。虽然我们对儿童的关注在增强。可儿童过早地被推入成人世界,穿上精心设计的衣服,在电影和电视上观看成人节目,甚至在更年幼的时候就遭遇媒体的暴力侵蚀,很多时候,儿童与成人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儿童被鼓励像成人一样做事、说成人的话。“不要输在起跑线上”的口号,逼迫儿童迅速去成长,而且成长得太快太迅速.他们仓促地走进了成人社会。在儿童能力与成人愿望发生冲突的时候,灌输、劝导、威胁和训斥的“物化教育”随之而来。美国的尼尔.波兹曼在他的《童年的消逝》中写道:“儿童已经基本上从媒体尤其是电视上消失了,当然我不是说年纪小的人看不见了,我是说当他们出现的时候,都被描绘成十三四世纪的绘画作品上那样的微型成人,”“那些在节目里的儿童和成人,他们在各自的兴趣、语言、服装或性欲上的表现都没有什么区别。”危言耸听吗?一个男孩说,“我不认为一个10岁的孩子看了成人节目。就不再是儿童了”;另一个女孩则说.“大多数孩子看电视节目,知道那不是真的”。孩子说得有道理,只要他们存在.儿童就存在。只是作为儿童,没有了自己的话语,没有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那片湛蓝晴朗的天空,没有了独立的人的生活。儿童还是儿童吗?

关注儿童,关注儿童的生活与发展。这本是儿童教育的出发点和根本目的。1900年,瑞典教育家爱伦.凯提出了“20世纪是儿童的世纪”,这既是一种教育宣言,又是对稚幼纯真心灵的庄严承诺。但是,回眸过去的100年,这种宣言已化为泡影,20世纪,人类遭遇了战争、掠夺,以及社会、政治秩序的重建。教育成为满足政治、经济和军事发展的工具和手段,教育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儿童,不是为了儿童的生长和生活本身。儿童成为“生活世界”的弃儿。儿童生存、发展和教育还存在许多问题,童年生活的独立价值难以得到关注,儿童常常是被当作未来的生产力看待的,他们被看作是潜在的商人、工人、技术人员或科学家等等。教育,离开了入的生活,忘却了儿童的现实生活和可能生活。这不应是儿童应该有的生活。

 

其实,早在古希腊,柏拉图就提出,教育是一种“灵魂转向的技巧”,主张“教育实际上并不像某些人在他们的职业中所宣称的那样,他们宣称他们能把灵魂里原来没有的知识灌输到灵魂里去,就好像他们能把视力放进瞎子的眼睛里去似的”。这实际上意味着,真正的教育并不是把成人的世界简单地灌输到儿童世界之中,而恰恰应该从儿童世界的既有内涵出发,引导他们逐渐去认识、体验、发现外在的成人世界的内涵,来进一步丰富、拓展儿童世界的内涵。但是,进入现代社会以来,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人们对物欲追逐的合法化、对自然征服的热切化,使得人们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教育不能不适应这一生活方式转向的要求,摈弃古典人文教育的传统,教育日渐功利化,教育自身也越来越成为规范、高效的机械流程。也正是从这开始,儿童当下的生活价值被忽视.从而使成人生活的世界日渐侵蚀于儿童生活世界,并高高跃居于儿童世界之上成为现代教育的常态,最终使得教育中“儿童的世界”不再属于儿童。

教育要不要为将来生活作准备?这当然是需要的,而且是必要的,任何教育都是要提高个体的文化的、社会的适应性,并最终使个体以健全的方式参与到广泛的社会生活之中。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儿童期的十几年生活,一面固然是成人生活的预备,但一面也自有独立的意义与价值”(周作人:《儿童的文学》)。儿童不但要生活在成人的世界中.还要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他在成人的世界中接受教育,获得更快的发展。但也要在自己的世界中获得自己的自由,感受生活的乐趣,体验世界的美和人生的美。可是现在,“我们每个人都会发现,我们现代的儿童不是懂事懂得太晚了,而是懂事懂得太早了,他们幼年、童年和少年的心灵状态不是被破坏得太晚了,而是被破坏得太早了。他们过早地被置入一个由几千年的文化发展造成的复杂的文化的社会,成人的社会。成年人的文化从他们出生那一天起就骚扰着他们幼小的心灵”(王富仁:《把儿童世界还给儿童》,《读书》2001年第6)。果真如此?当下儿童在教育中是如何生活的呢?教育是否符合了儿童生活的需要?

寻找儿童世界,还给儿童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就成了我们这个时代教育改革与发展应唱响的一个主旋律。当然。先辈们已经为我们指明了方向,罗素提出:教育要使儿童过美好的生活!杜威宣称:教育即生活!陶行知则说:生活即教育!

教育开始反省自己,教育应当回归到儿童生活中去。但是,什么样的儿童教育可以让我们回到儿童的生活世界里去呢?让我们借助胡塞尔的“生活世界”理论来进行思考。胡塞尔对我们存在于其中的世界作了“生活世界”和“科学世界”这样的划分,在他看来,“‘生活世界’是一个非课题性的、奠基性的、直观的、人的生命存在的综合性世界,是人正经历着的世界,是由人构成的关系世界。也是一个人在其中的实体世界”,(郭元祥著,《生活与教育》,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113114页。)即是一个前科学的,在先被给予的世界,是一个直观的、奠基性的世界,是富有意义、富有价值、本真存在的世界。而科学世界是人们依据经验、规范、条例而形成的一种理性世界。生活世界是科学世界的根基。科学世界产生于生活世界。因而胡塞尔提出了“返回生活世界”的口号。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教育界也开始关注“生活世界”这一命题.并形成自己的话语体系。在“生活世界”话语的基础上,教育本质被认为是——教育是一种特殊的生活过程,教育不仅仅是生活的准备,教育应该关怀人的生活。关怀人的生活首先就应该关怀人的当下生活,关怀此时此刻在此的人之在。教育应当成为此时此刻的个体可能生活价值完满的一种特殊方式,教育还直接启发、拓展个体全面的生活视野和价值视野,并引导、尊重个体独特的生活价值取向和追求生活价值的方式.尊重并关怀个体日常生活的价值。

这种回归生活的教育,给我们的教育。尤其是早期教育带来了曙光。“在幼儿教育中同样也存在着两种世界,一种是‘生活世界’,即日常生活形态中普遍的幼儿教育世界,另一种是‘规范世界’,即制度化、体系化、科学化、规范化了的幼儿教育世界”。“从‘规范世界’走向‘生活世界’,并不是说幼儿教育不要科学的学科活动,而是说我们应更关注儿童的日常生活,关注日常生活所给予儿童的各种发展机会与潜能,关注日常生活中的种种价值与意义,关注儿童在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个疑惑、困难与问题,关注儿童在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个发展历程.而这恰恰是长期以来为我们所忽视的”。(姜勇:《论儿童发展的可能性一从教育的“规范世界“走向“生活世界”》,《学前教育研究》2002年第6期。)因此,儿童世界的寻找与儿童的生活的重建就成了我们每一个从事早期教育工作者的重任。当然,21世纪伊始,我们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一系列法规政策的颁布,人们对理想生活和理想教育的追求,儿童生活开始与儿童教育并行,这都促使我们走向儿童,了解儿童。思考儿童。这也使儿童世界的寻找与儿童生活的重建与回归有了可能。

儿童的世界在哪里呢?在卜劳恩的漫画《假期第一天》(《读书》1999年第8)中:“胖胖的小老头乘儿子熟睡之际。悄悄把他弄上车(没带作业本),警察也配合,路人也配合,孩子终于醒在梦幻般的美丽田野。周围的小动物惊讶,孩子更惊讶,秃顶父亲‘阴谋得逞’,躲在树丛中含笑窥测,内心比田野更美丽”。小男孩在父亲的呵护下肯定找到了儿童的世界。还有那幅广为人知的《阿宝两只脚,凳子四只脚》。丰自恺画下了他女儿阿宝替凳子穿鞋的样子,他描述到:“阿宝!有一晚你拿软软的新鞋子和自己脚上脱下来的鞋子,给凳子的脚穿了。只穿袜立在地上,得意地叫‘阿宝两只脚,凳子四只脚’。”阿宝此时此刻不就沉浸在自己创造的儿童世界里吗?而丰子恺也在孩子的世界里一次次地找到了自己憧憬的生活,他感叹道:“孩子能撤去世间事物的因果关系的网,看见事物的本身的真相。他们是创造者。能赋给生命于一切的事物。他们是‘艺术’国土的主人。”
确实。还儿童以儿童本真的世界,就是让过于成熟的人类。一次又一次地去重温那不断逝去的永恒,那也是我们成人疲惫中遥远的精神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