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地暖 2018:《滑稽诗文》之滑稽诗歌(八)

《滑稽诗文》之滑稽诗歌(八)

焉往不黜

明代祭酒陈询，在翰林时，因为怜逆一权贵，贬为州同。同僚饯行，各出酒令，要求各用二字，分韵相协，结尾用诗书一句。学士陈循云:

轰字三个车，余斗字成斜。车车车，远上寒山石径斜。

学士高谷云:

品字三个口，水酉字成酒。口口口，劝君更尽一杯酒。

又一人云:

犇字三个牛，田寿字成畴。牛牛牛，将有事乎田畴。

陈询云:

矗字三个直，黑出字成默。直直直，焉往而不三黜!

“焉往而不三黝”出自《论语》，意思是到哪里去不多次被撤职。合席大笑。

    加欠为欺

蜀人杜渭江任麻城知县，执法公正，一日宴乡绅，梅西野倡令，要求拆字人俗语二句。梅云:

单奚也是奚，加点也是溪。除却溪边点，加鸟却为鸡。俗语云:得志猫儿雄似虎，败翎鹦鹉不如鸡。

毛石崖云:

单青也是青，加点也是清。除却清边点，加心却为情。俗语云:火烧纸马铺，落得做人情。

杜答云:

单相也是相，加点也是湘。除却湘边点，加雨却为霜。俗语云: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又云:

单其也是其，加点也是淇。除却淇边点，加欠却为欺。俗语云:龙居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苏州钱兼山、郭剑泉二官起初十分友善，后来因小事成讼。袁节推断之，二人未服。某官置酒和解，并邀袁公。郭剑泉出令曰:

良字本是良，加米也是粮。除却粮边米，加女便为娘。语云:买田不买粮，嫁女不嫁娘。

这是有所讽刺。钱兼山曰:

其字本是其，加水也是淇。除却淇边水，加欠便成欺。语云: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这是回敬。袁节曰:

禾字本是禾，加口也是和。除却和边口，加斗便成科。语云:官无悔笔，罪不重科。

某官执酒劝曰:

工字本是工，加力也是功。除却功边力，加系便成红。语云: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不见一半

古亭刘端简公居乡里，有邑大夫轻慢他。一次宴会，端简公出令佐酒，各用唐诗一句，附以方言，上下相连。刘云:

一枝红杏出墙来:见一半，不见一半。

一士大夫云:

旋研松柴带叶烧:热灶一把，冷灶一把。

邑大夫云:

杖草扶我过桥东:我也要你，你也要我。

半夜生孩儿

沈石田、文衡山、陈白阳、王雅宜在苏州虎丘千人石上饮酒，时当中秋，月色很好，石田行令云:“取上一字，下拆两字，字义相协。”倡云:

山上有明光，不知是日光、月光。

文云:

堂上挂珠帘，不知是王家的、朱家的。

陈云:

有客到馆释，不知是舍人、官人。

王云:

半夜生孩儿，不知是子时、亥时。

自扫门前雪

有镇边都宪与兵官不合。都宪于酒席间出令云:

天上有天河，地下有萧何。萧何手里持一本律，口称“犯法之事莫做，发病之物莫吃。”

兵官云:

天上有太阳，地下有张良。张良手里持一把剑，口称“钢刀虽快，不斩无罪之人”。

时一太监在座欲为调解，即云:

天上有雪山，地下有寒山。寒山手里持一把扫帚，口称“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

遂一笑而散。

陈亚谜

陈亚自制亚字谜曰:

若教有口便哑，且要无心为恶。中间全没肚肠，外面任生棱角。

辛未状元谜

辛未会试，江阴袁舜臣作谜诗于灯上，云:

六经蕴籍胸中久，一剑十年磨在手。杏花头上一枝横，恐泄天机莫露口。

一点累累大如斗，掩却半床何所有？完名直待挂冠归，本来面目君知否？

唯苏州刘碱一见能识之，乃“辛未状元”四字。

开元寺

乾符末年，有客寓广陵开元寺，不为僧所礼敬，于是在大门上题诗而去。题云:

盒龙去东涯，畴日隐西斜。敬文今不在，碎石入流沙。

僧众皆不解。有沙弥知为谤语，是“合寺苟卒(狗猪)”四字。

保全兄弟

李廷彦献百韵诗给上司，中云:

舍弟江南没，家兄塞北亡。

上司恻然，曰:“君家凶祸，竟然到此地步!”廷彦曰:“实际上无此事，只是图对偶亲切罢了。”一客谑云:“为何不说‘爱妾眠僧舍，娇妻宿道房’?还能够保全兄弟。”

九字诗

中峰和尚有九字梅花诗云:

昨夜西风吹折千林梢，渡口小艇滚入沙滩坳。野树古梅独卧寒屋角，疏影横斜暗上书窗敲。

屑子郎中

一士人往花园游玩，见竹篱边蔷薇盛开，娇媚动人，近前攀折，被蔷薇刺破手指，出血不止。偶遇一牧童，说道:“血不止，可撒热尿淋就会好。”士人依他的话做了，血果然止住。于是作诗赞之:

今朝散步入园中，窥见蔷薇满树红。双手摘时遭一刺，血流不止手鲜红。

牧童传把热尿淋，果然灭迹就无踪。莫道人间无妙药，屏子也会做郎中。

路上屁

有三人行令，要上山见一古人，下山又见一古人，半路见一物件，后句要总结前后二句。一人曰:

上山遇见狄青，下山遇见李白，路上拾得一瓶酒，不知是清酒是白酒。

一人曰:

上山遇见樊啥，下山遇见赵盾，路上拾得一把剑，不知是快剑是钝剑。

一人云:

上山遇见林放，下山遇见贾岛，路上拾得一个屁，不知是放的屁、岛的屁。

夫妇咏物

两夫妇稍通文墨，一生琴瑟调和。到了暮年，精力衰耗，不能畅举，于是对物伤情，妻先咏其化户曰:

红焰焰，黑焰焰，嫩如出甄馒头解条线。自从嫁过你家来，日也鞍，夜也鞍，如今就象破门扇，东一片，西一片。

夫亦咏阳物曰:

光溜溜，赤溜溜，硬如檀木扁担挑得豆。自从娶你进门来，朝也凑，暮也凑，如今好似葛布袖，扯便长，不扯给。

嘲姓倪

有人作手淫诗，嘲姓倪者:

独坐书斋手作妻，此情不与外人知。若将左手换右手，便是停妻再娶妻。

一勒一勒复一勒，浑身骚痒骨头迷。点点滴滴落在地，子子孙孙都姓泥。

“泥”谐“倪”。

遣茄难

一教师夏日偶然想吃茄子，于是咏诗曰:

东家茄子满园开，未与先生当一餐。

学生回家告诉母亲，于是天天吃茄子。先生又觉甚苦，续云:

不料一茄茄到底，呼茄容易遣茄难。

圣贤愁

有一人姓白，绰号白吃，无论何处宴会，不请即至，坐下就吃。村中人厌恶他，公议在村前三圣祠立一匾，上写“圣贤愁”三字。一日，吕洞宾、铁拐李云游至此，看见匾上“圣贤愁”三字，不知何意。遂化作云游道人，访问情由。村里人云:“我们这里有一白吃者，吃遍一方。见了他，虽圣贤亦要愁，故有此匾。”洞宾说:“我二人虽不是圣贤，见了断不至于愁，倒要会会他，看他有何白吃之术。”二人坐在庙台之上，吕祖吹了一口仙气，变了一壶酒，几碟菜。刚要斟酒，白吃已至面前，说:“你二位在此，多有失陪。”坐在一傍，就要动手吃酒。二仙急忙拦阻说:“我们这酒，不是白吃的，要将匾上三字，各吟诗一首，说对了方准吃酒，说不对驱逐出境。”白吃说:“请二位先说。”洞宾即指匾上第一“圣”字说:耳口王，耳口王，壶中有酒我先尝。席上无肴难下酒，拔出宝剑将耳朵割下，说:割个耳朵尝一尝。铁拐李又指匾上第二“贤”字说:臣又贝，臣又贝，壶中有酒我先醉。席上无肴难下酒，将洞宾手内宝剑接过，把鼻子割下来，说:割下鼻子配了配。白吃看了大吃一惊，说:“我从来没见过如此请客者。轮到我，不能不说。”指着匾上第三“愁”字说道:禾火心，禾火心，壶中有酒我先斟。席上无肴难下酒，拔根寒毛表寸心。二仙说:“你真岂有此理!我们一个割了耳，一个割了鼻，你为何只拔一根毛?”白吃说:“今日是遇见你二位，若要是别人，我连一毛也不拔。”

讨厌干柴棒

一京官年迈，精力衰耗，房事不能畅举。其妾年轻，欲火方炽，情不自禁，遂与仆私通。然必侯老爷五更当差走后，始能畅所欲为。妾谓仆曰:“我两人如此亲密，每苦于为时不久。若使老爷早早出门，我们方能多多欢乐。”仆曰:“我有一计，后院树上乌鹊甚多，今夜三更，我将乌鹊打起，你在房中即呼天明，促其出门，我两人尽半夜之欢，岂不甚妙!”至晚，依计而行，老爷闻鸦叫惊起，匆匆出门而去。行至公署，门还未开，又听鼓打三更，天气甚早，仍回家中，尚未关门。走至上房，闻房中有人说话，细听乃仆、妾交烤之声。又听仆与妾曰:“我爱你身上好似粉团一样。”妾与仆曰:“我爱你身上好似棉花团一样，哪像老讨厌的，好似干柴棒儿，放在炉内燃也不燃。”老爷闻听大怒，欲要发作，又恐丑声外扬，自好忍气出门而去。差毕回来，与妾共饮，谓妾日:“我与你各吟诗四句，如诗不好，罚酒三钟。”妾曰:“愿闻。”老爷说:

打起乌鹊惊早眠，粉团紧抱棉花团。可怜讨厌干柴棒，投在炉中燃不燃。

妾闻此诗，暗惊奸情败露，于是作诗向丈夫请求原谅:

恩爱夫妻已数年，蒙恩豢养感难言。大人不见小人过，宰相肚内好撑船。

登坑诗

神情急逮步仓忙，曲巷招寻停路傍。茅舍及肩防触帽，石条蹲足乱裹裳。

清虚脏腑融渣滓，浓郁波澜腻汁浆。布裤脱时春鸟唤，木择开处后庭香。

偷看肤白臀无点，苦挣颜红首欲昂。或有先声通下气，也将正色配中央。

斜晖久照沈沈黑，倒影轻浮个个黄。历历蛆攒图饱咦，营营蝇集快新尝。

坎深迟落千锤硬，窍窄孤悬一练长。雅学研都携笔墨，酷酣诗味亦包藏。

悼妓诗

秀才、富商、和尚、屠户，共缥一妓。妓忽病亡，四人同来吊祭。秀才云:“我四人怜香惜玉，原有同情，何不作悼亡诗一首，以慰芳魂。”众皆乐从。秀才云:我们联句。我说第一句，诗曰:

一点香魂坠玉楼。

富商说:万解明珠何处求。

和尚说:阿弥陀佛西方去。

轮到了屠户，不会作诗，为难良久，乃曰:我的肉内我的油。

强出头

蝉与黄鸟、蝴蝶、乌龟、蜜蜂结为兄弟，设筵同席共饮。蝉曰:“我出一令，每人说俗语两句，要切己自警之言。”众皆乐从。蝉曰:金风未动蝉已觉，暗送无常死不知。

蝴蝶曰:愿从花不死，作鬼也风流。

黄鸟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蜜蜂曰:采得百花成蜜后;一生辛苦为谁忙。

剩了乌龟，一时说不出，急得把头往外长伸，可巧被玩童看见，拾砖打中龟头。乌龟把脖子往回一缩，说:“我有俗语了—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空唤非非

一秃子新婚，娶了个缺唇娘子。人洞房时，新郎以帽遮头，掩饰其秃。娘子以袖掩唇，弥缝其缺。秃子非吹灯不敢摘帽，忙催娘子吹灯。娘子因缺唇不好吹灯，故意延缓。秃子无奈，催了又催。新人轻移莲步，慢启缺唇，以口向灯曰:“非非。”那灯儿依旧放光辉。有人以新娘口吻作诗调侃曰:

檀郎何事紧相催，袖掩朱唇出绣怖。满口香风关不住，教侬空自唤非非。

“侬，指我。

厨子作诗

一厨子酷好吟诗，而最爱赚钱。每作菜，隐藏诗句在内。主人因其赚钱，有意为难他，谓厨子曰:“我与你二十文，令你作菜四碗，不准赚钱，更要合诗。如不贴切，加倍惩罚。”厨子领钱，来到厨房。踌躇良久，买了两个鸡蛋煮熟，将两个蛋黄为一碗，蛋清切片为一碗，皮膜浮在碗内为一碗，蛋壳飘在碗内为一碗，用白水泡满，端在主人面前。主人一看，责之曰:“蛋只两个，水分四碗，其赚钱不必说，不知与诗句有何相符?”

厨子曰:“一双蛋黄，是两个黄鹏鸣翠柳。几片蛋清，是一行白鹭上青天。皮膜飘飘，乃窗含西岭千秋雪。蛋壳荡荡，乃门泊东吴万里船。”

主人怒曰:“作菜合诗，乃强词夺理。赚钱欺主，于理难容。”驱逐出去。一教读先生知其能诗，收留自用。一日，天将下雪，给钱二百文，令厨子治酒赏雪。至晚间，候至良久，只见厨子先送一小火炉来，后送一壶酒来，并无酒菜。先生自斟自饮，刚刚只有一杯，再也斟不出。叫厨子来问，厨子说:“此乃合诗而备，菜既不可有，酒更不可多。”先生问:“与诗有何相符?”答曰： “绿蚁新酷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