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海市上市公司:那年那月桃花开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7 15:41:07
 
        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都是一座神密的仓库,里面堆放着许许多多或美丽或凄丽的故事,其中有些故事是永远不会被别人知道的。随着落满尘埃的岁月渐渐发黄,停泊在记忆之湖的那些故事,把仓库染成瑰玫色的思念。虽然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但春风吹拂,湖起波澜,思念的枝绿了,伸出了仓库的窗外……
        窗外——周末串门来到乡下的一位朋友家,看到他家的窗外,桃树叶还未长全呢,花朵儿却迫不及待地,一朵挨着一朵开了。忽啦啦,一树花满头,小脸儿粉粉的,红晕浸染,如情窦初开的女子。
        那年那月,此时的窗外,红红的桃花开满了整个院子。一株高大的桃树下有一个秋千,他总是在这棵树下,推着坐在秋千上那个不怎么爱笑的女孩随风起舞。女孩的长发在舞动中飘飘忽忽。微风掠过,花瓣随风轻扬,映红了女孩的脸庞。女孩男孩放开嗓子,唱起了他们对唱过无数次的童谣——         桃树桃树几时栽啊?
        正月栽呀。
        桃花桃花几时开啊?
        三月开呀。
        桃子桃子几时摘啊?
        五月摘呀。
        摘桃的妹妹还来不来?
        等到明年桃花开……         若干年过去了,桃花开了又开,那歌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唱歌的那对少男少女却永远分开了……
        朋友见我望着窗外的桃花发愣,似乎看出我有什么心思,便问:“触景生情了吧?”我说:“看见这窗外如火的桃花,想起了儿时一对青梅竹马的伙伴,那小女孩名字就叫桃花。”朋友说:“后面山上有一片桃林,那儿的花开得正旺,走!去看看。”
        山上,桃林里的桃花分外娇艳,染红了整个山坡。粉红的花瓣飘飘洒洒随风旋舞,轻轻落进一条小河里,一片一片又一片,布满了碧绿的河。一些落在地上的桃花,在刚刚翻新的泥土上显得弱小而可爱,捡起来放在手中,淡淡的红在手掌的衬托下,色彩显得格外清晰。回想起那年他和她一起捡桃花的情景,却见手上的桃花被风吹散,一时间,我仿佛回到从前的风景之中……
       那年那月,此时的山上树木葱翠,山下碧水低回。满山满谷的桃树,像盖上了一层锦缎,艳艳的粉红色,一直向远方晕染开去。她来了,绕过荷塘、断桥,踏过花径、拱门,走进他家的院子,在桃树下漫步。粉红的花瓣,像雨一样飘落,纷纷扬扬。清亮的河水从门前流过,水中鱼儿往来跳跃。清雾笼着远山,山外,便是那个神秘而精彩的世界。那时候,天蓝云白,草绿花红,桃源岁月,无忧无虑。那么多那么多的桃花啊,淹没了她,淹没她的唇、她的眼和她的心。
        一位眉目清秀的男子,一袭青衫,坐在桃园中的秋千旁边,夜色茫茫,就着桃树缝隙间漏下的银光,指尖在二胡的琴弦上滑动。琴声?月光?两种清淡的颜色混杂在一起,沉淀在乍暖还寒的寒气里,诡异的哭诉。泪,闯出眼眶,却终究没在空中划出那道完美的弧线,所有的咸涩,都被她倔强地咽下。她曾对他发过誓——此生,不为任何人,哪怕自己,掉一滴眼泪,可是这忧怨的琴声还是让她泪流不止,她仿佛一下子读懂了他的心。望着那青衫背影,她忽然有一种前世今生、天上人间的感觉。无意间,他看见她清澈明亮却有点异样的眼神,他知道,她早已爱上了他,他也爱上了她。
        那一夜,本该永世平静,寂寞的他们终不再沉睡,月儿在那天第一次呈现了饱和的完美,他们共同对着凄凉千年的月儿许下心愿:紧紧相拥在这个小院。而她总有不祥的感觉,和他一起相守终身仿佛是遥远的梦。她害怕这个梦会很早醒来,她总是百倍的呵护着他们的梦。
        梦还是醒了。作为被推荐的“第一届工农兵大学生”,他背起了行囊。她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融入山痕水迹之间。野草萋萋,寒鸦声声,一派萧条。她耽心,他这一走,她与他只怕是前途渺渺两情难续,只怕是万丈红尘永不相逢,禁不住天天泪染素笺,情托鸿雁。
        窗外,青山隐隐,细雨绵绵。一地的落红,化为泥土。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两年……不见归来远行人,只见桃花依旧人空瘦。啊!“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唐人崔护以桃花作了整首诗的底子,像白的宣纸上,泼一团水粉,热闹着又寂寞着,令人惆怅不已。花仍在,人却非。世间的缘,原是这样的可遇不可求!
        桃花再开时,她又来了。望断青山,人面桃花何处去;流干眼泪,陌上空余桃花香。他知道她在等他,她也知道他还爱她,她只是不见他的人影。她在心里默默挂念那个青衫背影的时候,一条白绫系上了高大的桃树……桃花成片成片落下,落成了桃花雨……
        朋友听了我讲的这个故事,唏嘘不已:“呜呼!天妒红颜,萦损娇花。生命中为什么有那么多风过无痕的泡沫花,还未来及开放便已凋谢?”
        而在我的感觉中,那个秋千似乎依旧,那棵高高的桃树也似乎依旧,隐约可见有什么在飘,是那年那月的桃花吗?一定是的,只是此景与他和她已经无缘了。
        前不久,我碰到过岁届半百的当年那个男孩。谈起这段往事,他感慨万端:唉!多少年过去了,已不太相信事在人为,逐渐屈服于命运。奢望不该奢望的东西,最终只是镜花水月。理智的看待人事,寂寞的活着,在红尘内游走,在红尘外思考,也算是笑对人生。只是怀想,怀想桃花,曾在那年那月,绽放过,热烈地,绽放过……  
                                                                  (原载2008年3月31日《鄂东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