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尼清盘率:平津战役缘何先打天津城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8:13:29

 

平津战役缘何先打天津城

 

◎万兴宪 赵杰波 墙师琼

 

平津战役胜利60多年了,可是对战役中缘何由先打塘沽而改取天津城,人们至今仍不十分清楚。我们带着这个问题,采访了时任东北野战军第七纵队政治委员吴富善将军。吴将军虽已过耄耋之年,但思维敏捷,记忆清晰,他向我们讲述了当年这一变更的详细经过。

1948年11月开始的平津战役,是在辽沈战役取得完全胜利,淮海战役胜利展开之际开始的。辽沈、淮海两大战役,使孤悬于华北的国民党军傅作义60万部队成为惊弓之鸟。根据战局的发展,中央军委为就地全歼华北之敌,不使其西逃或西撤,决定东北野战军提前入关,并“准备实行隔断平、津,包围唐山,歼击芦、塘之计划”。东野七纵奉东总之命,于11月25日挥师入关,进至唐山、芦台一带集结。12月下旬,按照军委的计划,东总命令第七纵队:迅速查明塘沽地区敌人兵力,侦察地形,选择突破口和规定近迫作业的处置,决定我参战之兵力。之后,第七纵队开始对塘沽之敌发动小规模攻击,但收效甚微。因为这里沟渠纵横,沼泽遍地,更由于时虽寒冬,盐田仍不冻结,不利大部队机动,重火器也不便展开。同时,敌人以海军第一舰队“重庆号”及数十艘舰船协助防守,津塘防守司令侯镜如的司令部就设在停泊在海中的军舰上。双方一交火,敌人便弃陆入水,并用舰船上的炮火对我进行猛烈反击。因此,将敌人堵截围歼的目的难以实现。

为了进一步摸清情况,七纵派人进行侦察,同时决定部队进行试探性攻击。在试攻中,占领了一些村镇和一些滩地,但伤亡较大。二十师攻击海滩车站,歼敌700余人,自己伤亡600余人;二十一师配合第九纵队攻占塘沽西北的新河镇,歼敌140人自己伤亡400余人。两次攻击,得不偿失,指挥员急得团团转,战士们也憋气窝火:“这叫什么仗?打发挥不了火力,冲又使不上劲,伤亡一大堆,最后还让敌人跑掉了。”

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有时完全出乎指挥员预料。情急之中,吴富善和邓华司令员等商量后,当机立断,命令部队暂停对塘沽之敌的攻击。新河镇战斗结束的当天晚上,邓华、吴富善等几位纵队领导聚集在前线指挥部里,对塘沽地区的敌我态势和兵力装备进行了分析对比。吴富善首先发言,他分析说:“从毛主席到中央军委,直到东总的作战方案,都是首先迅速夺取塘沽,断敌海上退路。推迟对塘沽之敌的攻击,改变这样一个作战计划,事关全局,不是一个小问题。况且这又是我东北野战军主力入关后的第一仗,影响甚大。我和邓司令员都不是那种遇到一点困难就犹豫不前的人,但在这样的地形、敌情条件下,用几个纵队的兵力打塘沽,不仅部队伤亡大,而且实在难以做到速战速决。”邓华接过话茬道:“坚持打下去,费力费时,损兵折将,也只能完成封锁塘沽港口的任务,而不能全歼塘沽之敌。塘沽战斗一旦不能速决,进行到一定程度时,天津之敌有可能乘机突围。不管天津之敌是东进塘沽还是西逃北平,都将使平津战役的情况变得复杂。因此,对塘沽之敌的攻击,时间宜推迟,以便充分准备。”曾克林副司令员和参谋长高体乾也表示赞同:“拿下天津,同样可以达到阻止天津之敌从海上逃跑的目的。打塘沽不如打天津影响大,且对我们更为有利。”最后,大家达成共识,根据战场情况和实战结果,从战略全局出发,建议东总推迟攻打塘沽的时间。

正当七纵领导研讨新的作战方案时,刚刚到达塘沽前线不久的二纵、九纵也遇到了类似的困难和问题。二纵司令员刘震、副司令员吴信泉带领各师指挥员顶风冒雪到预定作战地域勘察地形,选择突破口,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无遮无挡的平坦开阔地、纵横交错的沟渠和未结冰的绵延盐田,而他们当时又无力封锁海面和切断敌人海上退路。九纵的战士们在退潮后构筑的工事,潮水一来前功尽弃,还不时遭到敌人军舰的炮火袭击。他们虽以1个团的兵力向大沽守敌发起攻击,但未获成功,且伤亡很大。

为广泛听取各方面意见,邓华、吴富善又与这两个纵队通了电话,结果香得知,他们也在考虑攻打塘沽的利弊得失问题,真是不谋而合!

大家所见略同,更加坚定了缓攻塘沽的决心。当天晚上,3个纵队的领导在北塘七纵指挥部里,由邓、吴、曾、谭、高共同签发了给东总的电报:“目前形势需要打塘沽,而且要快,但从地形看很不好打,必须有充分的准备。仓促过急会打莽撞仗,如海滩战斗代价很大,时间很长,还不能歼灭敌人。此次为我们入关第一大仗,故必须慎重从事,充分准备。二纵队、九纵队及炮兵均须明日集结完毕,故攻击时间推到月底打为宜,最好下月初……”这份电报如实地反映了塘沽的地形、敌情、战况,并向野司提出了缓攻两沽的建议。

电报发出后,3个纵队的领导心情不免有些紧张,脑海里不时地闪现着一个大问号:“对作战方案作这样大的改动,东总、中央军委会同意吗?”他们甚至东总会不会认为他们是“畏难而退”。因此,他们一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东总回电。不久,平津前线司令部回电:“刘亚楼参谋长明日一早将带有着人员到七纵司令部听取汇报,并实地察看地形。”此刻,几位纵队领导如释重负,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12月26日上午9时左右,东北野战军参谋长刘亚楼率领特种兵纵队司令员肖华及参谋人员,乘坐吉普车风尘仆仆地赶到七纵司令部。刘亚楼一下车就召集开会,听取汇报。

邓华指着摊在面前的地图向刘亚楼汇报说:“塘沽东临渤海,南临海河,我们无法实行迂回达成四面包围,炮火也很难封锁海口,敌人背海顽抗,实难断敌后路全歼敌人。除渤海、海河外,周围河沟很多,宽仅3公尺左右,但水深及胸,海潮来时更深。除铁路与路东一条小路有桥外,其余不易通过,而敌人则可凭河沟坐守。西南和北面直到海边,均为盐田和草地,广阔平坦,草地潮湿泥泞,挖沟有水,盐田冬不结冰,不便徒涉,部队难以展开攻击。”

刘亚楼静静地听着,不时在本子上记上几笔。

邓华接着说:“敌人以塘沽外围盐滩地为防御前沿,从正面向纵深层层设防,并有陆上和海上炮火作掩护。我进攻部队虽可利用盐堤作冲击出发地,但至敌阵地前沿仍要通过大片平坦盐田。在这种短期内无法改变的不利地形上,冒着敌人密集炮火强攻,代价太大了。”

刘亚楼点了点头,问道:“你们试攻的情况怎么样?”吴富善回答说:“23日以来按东总命令,我们组织部队进行了试探性进攻,虽占领了几个村镇和一些盐滩地,但伤亡较大。这样打下去代价太大,所以我们才全部暂停攻击。这样的地形突破不利于大兵团作战,兵力展不开,掩护火力发挥不了,正像一些战士说的‘不怕敌人多,不怕敌人硬,就怕有劲使不上’。”

刘亚楼停下手中的笔,沉思一会,又问:“九纵队在大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邓华回答说:“昨天,我们和二纵队刘震司令员、九纵队詹才芳司令员都会了面,一起勘察了地形,作了分析。詹才芳同志说,他们趁海水退潮后筑了一些工事,潮水一来,前功尽弃。前天他们二十五师向大沽守敌试攻,敌人火力密集,又遭敌人海上舰炮拦阻轰击。由于部队没有任何工事屏障,无法接近敌人,两次突击均未成功,伤亡也较大。”

吴富善接着说:“我们反复研究后认为,在目前的地形、敌情条件下打塘沽,自己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才能把敌人赶走,且无法全歼敌人,也难以按东总的要求,迅速占领塘沽。加上战斗中天津守敌有可能视情突围,使战场形势复杂化,所以,我们才向东总正式提出我们的意见。”

刘亚楼、肖华等听完他们的汇报后,又一起顶着刺骨的寒风,踏着积雪和泥泞的道路到前沿阵地察看地形。

看完地形后,刘亚楼、肖华一言不发,紧锁眉头,吴富善和邓华更是感到紧张。

回到纵队司令部,天色已晚。吃过晚饭,一放下碗筷,刘亚楼又把他们有关人员叫到一起,继续开会研究。

刘亚楼首先说:“下午听了你们的介绍并看了地形,心里有底了。军委要我们先打塘沽,一是为了控制海口,防止天津之敌从海上逃跑;二是歼灭小的,孤立大的,作个样子,迫使平、津守敌放下武器。但是,现在看来,在这样的地形条件下,用3个纵队打塘沽,不仅要付出很大代价,而且难以速决,况且敌指挥部已搬上军舰,我们不能对敌形成包围。如果坚持打下去,攻占塘沽有把握,全歼守敌则不可能。最大可能是歼灭一部,而大部逃窜,结果是得不偿失。更重要的是费时费力,将延长解放平津、解放整个华北的时间。”

刘亚楼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同志,最后以慎重的语气向吴富善和邓华询问:“如果把先打塘沽改为先打天津,你们是否认为更有把握?”

一听这话,他们纵队几个领导都面露喜色。

邓华大着嗓门回答说:“昨天,我们俩和刘震、詹才芳同志一起议论过,认为如果先打天津,可以争取时间,不仅天津守敌跑不掉,对切断北平之敌东逃去路,威慑北平之敌也有利。只是塘沽这几万敌人让他们在我们眼皮底下溜了,又有些不甘心。”

刘亚楼说:“先打天津,同时也不放弃对塘沽的包围。即使敌人这个军逃跑了,也无关大局,挽救不了蒋家王朝的覆灭。”

此时,会议气氛已经变得比较轻松活跃了。他们进一步商议了一些面临的具体问题和可能发生的情况,最后一致决定由七纵参谋长高体乾执笔起草一个电报。因罗荣桓当时已去西柏坡,所以他们以刘、邓、吴、高共同署名,签发了这封给东野司令员林彪的电报,详细陈述了塘沽的地形和敌守备情况,正式提出了将先打塘沽改为先打天津的建议。

电报发出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疲劳也随之袭来。

此时天色已晚,刘亚楼、肖华与七纵领导在一条大炕上头内脚外,和衣而眠。第二天一早,刘亚楼、肖华一行便启程返回孟家楼平津前线司令部。

刘亚楼赶回平津前线司令部后,与林彪又认真进行了分析与研究,终于定下决心。29日,林彪、刘亚楼共同签署了给中央军委关于改打天津的请示电报。电报说:“两沽战斗甚难达到歼敌目的,且因地形开阔,河沟障碍,我兵力用不上,伤亡大而收获小,亦必拖延平津作战时间。我在两沽附近的部队,皆认为攻两沽不合算……在此情况下,我军拟以5个纵队的兵力包围天津,进行攻天津的准备。在我未攻击前,如敌突围则先打突围之敌。如我准备成熟时,敌尚未突围,则发动总攻歼灭天津之敌。”

其实,早在12月6日,即在接到东总转来的第七纵队报告后,中央军委即致电林彪:“请调查大沽、塘沽是否不久就会封冻,在封冻以后是否可以从海上攻击塘沽。”并指出:“攻击塘沽拟以推迟至下月上旬为宜。”随后,林彪又致电中央军委:“平津之敌突围征候甚多,塘沽、大沽目前的太大,兵力用不上。”中央军委复电林彪:既然平津之敌突围征候甚多,目前攻击两沽亦有困难,自应推迟攻击两沽时间,并请考虑将迫近两沽之我军向后撤退。该敌只有5个师,即使其从海上跑掉也不要紧。因此,中央军委在接到林彪29日的电报后,当即复电:“放弃攻击两沽计划,集中5个纵队准备夺取天津是完全正确的。”至此,经中央军委与津沽前线指挥员的反复磋商,确定了不打塘沽,改打天津这一重大决策。

平津前线司令部根据中央军委指示,立即决定成立天津前线指挥部,刘亚楼任总指挥。同时,决定东北野战军第一、第二、第七、第八、第九纵队和特种兵纵队大部及六纵队、十一纵队各一个师共22个师34万人包围天津。1月14日10时,强攻天津的战斗打响,到15日15时,经过29个小时激战,天津13万守敌悉数被俘被歼,旋即又兵逼塘沽。16日,该处守敌被歼数千后,余敌近5万人由海上狼狈南逃,塘沽亦宣告解放。

 

(摘自《党史博览》20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