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德论坛网下载:JT叔叔2006年的中基課3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19:09:40

所以,這一類的「總結論」式的歸納,講白了,也就是地球人很怕「未知」,什麼東西都要趕快給它安上個全不合身的「結論」來讓自己安心,即使根本尚未弄懂。

 

中國人還有一套辨證法,後來變成日本人很會用,叫做「氣.血.水」辨證,雖然不具全面性,卻有提示性的意義。不要以為人只有氣跟血,中間還有「水」,氣是陽,血是陰,水是中間那個像津液的東西。人有「氣滯」,有「血瘀」,有「水毒」,這三樣,哪一樣出問題你都得處理的好才行哦。就像很多人的心臟病,是水毒型心臟病啊,水的代謝很差,每一個細胞都微微浮腫,把血管壓得壓力很大、雜質很多啊,這種的,你去治心臟、挖血管有什麼用?你要把水抽掉啊。這些都是要考慮的層面嘛。

 

至於,日本方面,大概是三百多年前吧,那個時候也是時方派很橫行的時代。所謂時方派跟經方派的分界,我個人是拿「張元素」當分界點,張元素之後創的方稱為時方,就是「隨著時代潮流創出來的方」,那經方就是「經典之方」嘛,或者是說那個「經」就是指《傷寒雜病論》。宋代雖然有創一些方,可是還可以算是經方派的時代。因為時方最重要的存在基礎就是,張元素創出來歸經理論之後,從此以後每一味中藥都重新洗牌過一次,那個是最大的分界點。

 

時方傳到日本以後,日本也分時方派跟經方派。只是日本不稱為「經方派」,他們叫做「古方派」。然後時方派在日本稱為「後世方派」。那到了三百多年前的江戶時代,有一個使用經方的醫者吉益東洞,他就非常痛恨那些「後世方派」的醫生,他說那些後世方派的醫生是「陰陽醫」──就是那些醫生講話都是那種虛虛玄玄的,什麼五臟轉來轉去,都不會醫病──於是他就以他一個人的力量跟醫術,把整個日本的時方派掃平,那個時候吉益東洞的外號叫做「醫傑」吧。

 

做到所謂「漢方中興」這樣的豐功偉業的一代武林盟主「醫傑」吉益翁,據說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只忌憚過一個人,他對於這個人,曾說:「對我而言,他一個人的存在,就隱然像是一整個敵國在那裡一樣,等我死了,醫林盟主就非他莫屬啦!」不過他說的這個人,後來並沒有接收吉益翁的天下江山,因為那個人只活到三十五就因為先天體虛得寒疝死了。這個人,在日本也有人稱他為「醫聖」,但到底是行迹不明,所以我就叫他「小」醫聖,無論是日本還是中國人,學中醫的,今天知道這個人的人都很少。這個人的名字是「永富獨嘯庵」,本名是永富鳳(鳳介),字朝陽。永富鳳留下來的著作很少,談醫術的內容不太多。像吉益東洞,《藥徵》、《方極》之類的作品,都是清清楚楚在教人「醫術的操作」;可是小醫聖較有名的一本醫學著作《漫游雜記》,主要的內容,卻是在談比學醫術更「之前」的話題──如何以《莊子》的「達人心法」練成《傷寒論》!──蠻誇張的喲,講什麼宋朝溫酒達人奚娘子的故事啦、日本鑄香爐達人龜娘的豪放言行啦……可能是因為我自己喜歡《莊子》吧,讀到這樣子的一本怪醫書,還蠻感動的。

 

能把所有日本的時方派這樣剷平掉,你說吉益翁的醫術是不是算很強呢?很強。可是呢,吉益東洞也留下一個很大的問題。對吉益東洞而言,他的聖經就是《傷寒雜病論》。而《傷寒雜病論》我們都知道,是不需要理解的,只需要去背它就會有很大的用處的。甚至我們可以說,一個會講某國語文的人,甚至講得很好的人,其實不見得是會文法的。

 

我們中國人都不知道我們中國話有什麼文法,一直到看到那些師範大學編出來教育外國人的書才知道「喔?原來是有文法的?」。可是我們自己講中文,並不會講成不合文法。而外國人做過一個實驗:你如果把一個文法正確的句子,依照那個文法結構,去造出二十幾句同樣結構正確的句子,讓一個學習者一直唸一直唸一直唸,讓那個人唸熟背熟,再換另外一個句法的二十句讓他唸熟背熟,然後,再叫那個人自己去試著講英文造句,會發現那個人的英文文法「竟然是對的」!──當你熟悉了正確的脈絡久了,其實人的「潛意識」非常的精,它會硬地歸納出文法,然後作存檔。因為人的潛意識有這種機能,所以在我心裡某一個角落,會相當贊成「讀經教育」,因為你讀熟了之後,很多很多的文法你會自然完成,那是潛意識就會自動運算的東西。所以我們都不會中文文法還是可以講中文。

 

那,一旦人能夠把《傷寒雜病論》背起來,他就算不是有意識的,他都會知道中醫的理法是什麼,以至於他在遇到病人的時候,即使只憑直覺開藥,都有可能開的是正確的。那就是潛意識文法的力量。

 

吉益東洞,以一本《傷寒雜病論》做到這樣的醫術,當然是很難能可貴,可是呢?當他著書的時候,他就強調一個很激烈的論點「萬病一毒說」,說所有的病都是一種毒氣造成的,就是「邪氣」,你不要管他是什麼邪氣,你只管把它打走就好了,而他這樣講,就是要把我們中國的「病機理論」做到最簡化,因為凡是在外面看過中醫、或是聽過人家談中醫的人都知道「病機理論」是多可怕的東西。「病機」就是「這個病為什麼會發生,你的內在出了什麼事」。那,那些中醫黑話高拐分子講話一扯起病機,什麼內臟都可以掰進去,聽起來很過癮,可是……療效很差。

 

我們中國人治病的時候都要「辨證」,對不對?那個「證」,我們都會寫這個「證明題」的「證」,而不寫作「辨症」。為什麼呢?因為這個「證」字裡面呢,分成兩個部分,一個是這個「病症」的「症」;一個是「證」,「證明」它的推理過程。什麼叫作「辨證」呢?──這是我們張仲景的絕活喔──比如說我們要判定一個「桂枝湯證」(就是說這個病適合用桂枝湯)的時候,我們要找他很多很多的小「症」,比如說他後腦勺有沒有一點僵硬啦、鼻子有沒有流鼻水啦、有沒有打噴嚏啦、有沒有脈浮起來啦、有沒有吹到電風扇就覺得很討厭啦,當這些這些所有的小「症」都匯集起來的時候,我們就可以推測出他體內確有這個「病機」,「病機」就是「之所以生病的理由」,比如說在桂枝湯證是「受到風邪而不是寒邪入侵,這個風邪還沒有攻入營分,還在衛分……」──用這些小症狀去找出病機──而當兩者理論跟實際都脗合的時候,我們說我們得到了一個「證明」,證明我們可以開桂枝湯。所以「辨證」的「證」都是用言字旁的「證」。「證」這個東西,除了「症狀群」之外還有「病機」,這是我們中國人完整的「證」的定義,它是一個「證明」的過程。

 

但是吉益東洞呢,就是因為太討厭那些陰陽醫講這些東西了,所以他不允許學中醫的人講任何病機的理論,什麼腎陰虛啦、肝火旺啦,不准!因為《傷寒論》裡面也沒怎麼講這些東西,《傷寒論》比較會講的是說有什麼「症狀」,口乾舌燥啦,大汗出啦……所以他就不准人家講病機,只准人看這些「症」去推測他是《傷寒論》所說的哪個「證」。那當他這樣子做了之後,從此日本人的中醫醫療系統──他們叫「漢醫」啦,「漢方醫」──「漢方醫」的醫療系統,就跟所有的病機理論脫節了。抓住了《傷寒雜病論》固然很好,可是從此跟《黃帝內經》說掰掰了。因為《黃帝內經》有很多內在病機理論的東西。之後在他們的漢方醫學裡面,《黃帝內經》就不見了──當然不是完全不見啦,而是不太容易學習了,學習上比較有障礙。

 

比如說我們中國人有一味藥叫做「茵陳蒿」有沒有聽過?有些人說他肝不好,用茵陳泡茶喔──我不很喜歡這種做法啦,因為是比較苦寒的藥──「茵陳蒿」,我們《傷寒論》裡面當一個人發燒又發黃的時候會用到它,退那個黃疸的,我們中國人如果要論「病機」就會說:「茵陳蒿,治的是肝經的濕熱。」我們比較會這樣子講它,肝有濕有熱的時候,茵陳蒿可以把它瀉掉。可是吉益東洞的《藥徵》,就講說:「說茵陳蒿治『濕熱』,這是邪道之說!你看張仲景這位聖人之書所寫的,你就知道茵陳蒿是治『黃』,所以各位記好了,茵陳蒿是治『發黃』!不是治濕熱。」就這樣嚴格劃分,凡是講濕熱,他都打叉給零分這樣子。

 

可是吉益東洞所做的好事就是,從此以後日本穩定於經方派,所以現在經方的研究,日本那邊,像近代的幾位,矢數道明、大塚敬節這些先生,醫術都非常之好。他們如果有什麼醫得不好的地方,就會很深切地反省──我覺得日本人那份「認真」很可愛──他們會深切反省說:「啊,那個人頭痛,在那邊煩躁欲死啊,我就是沒有背熟《傷寒論.少陰篇》的角落有一條『煩躁欲死的人應該吃吳茱萸湯』,所以才拖了那麼久沒把他醫好,我真是太對不起病人啦!後來,想起來了,才給他吃吳茱萸湯,然後一吃就好了……」都在深切反省條文沒有背熟的事情喔,非常可愛。反省的是「條文」,而不是「病機」的辨識、推理。

 

那日本人的中藥呢,用的劑量比我們小非常非常多,幾乎可以說,《傷寒論》的「一兩」哦,他們會用現在的一「克」,那《傷寒論》的一兩如果我來用的話,差不多是十幾克,所以他們吃的藥量是我們的十幾分之一,附子用那麼零點幾克都怕毒死人,我附子八兩都用過了。不過,他們用附子怕毒死人也是有道理的,因為他們的附子沒有像我們中國炮製的那麼透,所以他們的附子也比較容易毒死人。

 

那日本人用那麼小的劑量能不能取效呢?還是可以的。我學中醫的朋友遇到日本人來看病,都非常歡迎,因為日本人很乖,你叫他吃這個藥,他就鍥而不捨好好地吃,不會問東問西,就會這樣連續吃三個月五個月,然後五個月以後來跟你感謝說:「先生,我真的好了,感謝您。」那我們中國人不一樣喔,我們中國人吃三天五天就要發作了,不是病發作,是脾氣就要發作了。我覺得這事情很討厭也很矛盾,你自己也在講「西藥很快,中藥很慢」,那就應該會有一個時間上的寬限嘛,可是這些人真奇怪,吃「照理說會很快」的西藥吃了好久都沒有好,他也天天吃,吃安心,都不懷疑「說是很快的西藥為什麼都沒有效果呢?」,可是,吃中藥,他自己也說「應該會很慢、不會有什麼效果」的東西,吃了三天五天沒有效果,就來找你算帳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行為發生,什麼都反著來,不合乎邏輯。

 

同業之間,我們都很怕看台灣的病人;而看到日本的病人,人家回日本都好幾個禮拜了,還在感嘆說「遇到這樣的病人好高興」──這是很快樂的人生體驗哪,講什麼他就一直答「是,是,是,我了解了。」非常乖。所以在好病人存在的前提下,他們那樣子只吃少少藥,會不會有效呢?還是蠻可能有效,日本人的水果通常是只吃當季最新鮮的,吃水果的密度沒有很高,當季的西瓜吃一吃、當季的哈密瓜吃一吃,過季了,就覺得「這個不夠滋補,不要了」。吃水果的頻率不高,加上平常吃得夠鹹,可以排掉一些水毒,所以身體的調理能夠爭取到藥生效的時間。我們現在常常在用的科學中藥,就是日本人帶頭做的。科學中藥的濃縮倍率,現在差不多平均來講才三倍到六倍之間,一克的科學中藥,折合成生藥,可能也不過四五克,藥量很輕,我們有時候藥房抓個藥就幾百克的一大包哩。可是如果你長期有恆心地吃,還是可能會有效的,所以日本人可以用這個東西。那至於說感冒藥的話,小青龍湯啊、桂枝湯啊,光是兩三公克,都會有一定的療效顯出來。日本人發展出這個科學中藥,到今天台灣人也跟著用。科學中藥就是把那個藥煮成很濃的藥汁,然後噴在澱粉上面然後弄乾,像奶粉一樣的東西。

 

以現在的時局來講,中國人這邊,少數的人在大聲高叫要「經方復興」,而日本就很安穩於那種「效果也滿好的,那我們慢慢醫總會好的」的一種很溫和的經方世界。這是現在中醫界以經方系統而論的國內外大概局勢。

 

那再來要講一個好重要的事情哦,就是「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這一句。

 

膀胱是什麼啊?有人說「州都」就是那個「州渚」哦,「白髮漁樵江渚上」那個「州渚」。

 

但是先不用想那麼多,總而言之,州都之官,就好像在河口管要不要開閘放水的那個官,想像成那樣子就好了。它說:膀胱裡面有「津液」藏在裡面,然後「氣化」了,就能把它放出來。

 

你說「膀胱氣化」的問題我是怎麼讀的?說真的,這件事情也是巧合。膀胱氣化這件事情,事實上沒有什麼醫書真的講得很清楚過。

 

我先把它基本的意思講一下:

 

膀胱裡面,人身體的水分一滴一滴地滴下去對不對?人體裡面的水分呢,我說過,在嘴巴裡面的一滴口水,你都要算它是有生命的。那一滴一滴的水分,從腎滴進膀胱的時候,你說膀胱裡面的水裡面有沒有人的靈氣、生命能?

 

其實還是有。

 

「津液」本來就是指有生命能的水。沒有生命能的死水,叫痰飲,叫水毒。

 

所以人體在排尿之前,必需做一件事情:就是用命門火的力道當一個主軸,用全身的「氣」當作一種「同類相吸」的「同類」,把膀胱那一兜水裡面的「靈魂的能量」召喚走;就是把水裡面的「靈氣」回收掉。

 

直到做完這件事的那個時間點,你才會覺得有「尿意」。我們人類的感受,不是那種「膀胱從沒有尿液到有尿液」那兩個鐘頭之中「尿意分分秒秒慢慢遞增」,不是,人是膀胱先放到尿水有一定的量了,然後命門跟全身的氣一起,做一次「氣化」的工作,把它裡面能量拿走。能量拿走了,人體就會覺得「那一兜水是『異類』」,才會想要把它排掉。

 

也唯有膀胱「氣化」了,才能夠不會「撒一泡尿折損十年功力」哪,不然的話,我們中國人說不要隨地亂吐口水哦,吐口水都會生病的哦。從前有人得了一種虛勞症,很多醫生都不能夠醫好他,後來有一個醫生來,看到他的床邊有一堆瓜子殼:這個人很愛嗑瓜子,每嗑一次都帶走他一些口水,然後就把那個人元氣抽乾了。所以醫生就叫那個人把瓜子殼收回來煮一大鍋水喝下去,然後病就好了。

 

那,連嗑個瓜子都可以搞成這樣,我們每天小便、那麼多杯尿,大家都「精盡人亡」算了!

 

所以最重要的,就是人體有一種機能,讓你的靈魂不會有無謂的流失。這樣的「氣化」機能,同樣的發生在人的「出汗」,也同樣發生在人的「長頭髮」。

 

出汗、小便跟毛髮,「氣化」是全套的;女人的月經跟男人的精液,是半套的:女人的月經跟男人精液,會有一定程度的氣化,決不是一點都沒有氣化,但還是會殘留稍多一點點的能量給它。所以我覺得中醫好像不會贊成人捐血,我記得有一次驗血還是怎麼樣,被抽走那一小管血之後,我覺得:「我虛了耶!」──我還沒有「氣化」過啊,麼就出去了哩?

 

其實「氣化」這個東西,我怎麼讀懂的?這件事情的確是偶然。從前在大學的時候,跟教授還有學妹去日本出差,晚上去吃一家小料理店,那邊有一個老師傅在那邊現殺那個魚,然後就做成生魚片給你吃,我抬頭看到,那個老師傅的那個背後哦,供著一個靈牌,上面的話,用漢字寫的:「大魚小魚之神位」,就是殺魚,現場要馬上超渡掉,不然的話動物靈留在這邊懷恨而鬧,生意做不下去,日本人很在意這個事情,每一個生命都要尊重它付出的價值、都要供養到它。

 

當然,我們都很敬佩日本人對這種事都很認真哦,就是殺跟超渡一氣呵成哦,真是不留殘渣哦,這個回收作得非常地好。可能我是因為看到魚的靈位,覺得很有意思,回來讀膀胱氣化才突然讀懂了。如果不是去吃那一頓生魚片,可能沒有辦法。

 

當然,膀胱氣化的議題是有陷阱的,因為人的膀胱裡面,在尿液上面的空間裡,其實是有空氣的,如果你們不相信,就去做一些不道德的事,像什麼遊泳池裡面小便,有時會看到氣泡冒上來,那個空氣跟膀胱裡面所需要的熱度,其實是從小腸透過來的,小腸跟膀胱接觸的地方,那裡有一些空氣可以透過來,一個膀胱上面如果沒有那一點空氣的話,尿擠不出來,它還是需要有一點空氣。

 

因為膀胱裡面,有這個「有形」的這個部分,所以很多人就會被有形的東西所拘住了,就會覺得氣化就是小腸透入火力,有一層空氣就去氣化,沒有這個氣,人小便不出來,有形的部份可以這樣解釋。

 

可是無形的部份是命門火,把那一團靈氣收走這一個部份,非常要緊。

 

那些推廣吃黑豆的中醫,他們的這套理論,唯有一個地方說錯:

 

就是他說「膀胱的氣化,是命門把元氣送到膀胱,讓它有能力排尿出來」,這樣子講,也就代表,命門火在他心目中是可以這樣子用的!

 

其實我們的命門火要儘量珍惜它哦,不是這樣用的哦,但是有人就把「從膀胱把氣收回來」的事情,說成「把氣拿到膀胱去放」,結果這位先生就搞了一個害他一輩子的英名全部都蒙上污點的一個事情,就是叫人要吞黑豆。

 

吞黑豆這件事情之所以惡劣,是因為,我們的腎是一個可補不可瀉的臟,我們要儘量保存腎的元氣,不可以瀉。

 

可是黑豆這種東西,它是會把元氣帶走的藥物,而且它又色黑形狀像腎,以同氣相求來講,要它入腎,它是非常完美的入腎的藥,可是偏偏它的性質是微寒的。

 

而且古時候中醫用藥,是怎麼在看待黑豆?

 

是把黑豆看成是一種小形的黑洞。怎麼講呢?其實不要說黑豆,豆類都有那個調性,所以我們就拿黃豆舉個列子好了,就像中國古時候的家庭魔術,有一種魔法就是──我沒有玩過,但是書上有記載──就是有一種小蜘蛛會撲蒼蠅的,叫蠅虎你們聽過吧?那它說你抓兩隻蠅虎來餓著它,然後那個蠅虎就會餓到快要餓死,餓到發狂,然後等到那蠅虎沒有東西吃餓到發狂的時候,你把兩粒黃豆丟進去,那個蠅虎就會拼命要吃黃豆,可是又咬不動,因為蜘蛛類的東西是要先吐一點東西把人家肉溶掉才能用吸的嘛對不對?像吸鋁箔包那樣嘛,黃豆牠沒辦法吃的。所以到最後蠅虎就會看著那個黃豆,可是吃不下它,最後懷恨而餓死。

 

你用兩個黃豆去給蠅虎精神虐待,把蠅虎弄到餓死之後,那兩粒黃豆放在桌上,有蒼蠅飛過的話,這黃豆會跳起來打那個蒼蠅。黃豆可以把動物的靈關在裡面!

 

這是中國古時候用的魔法,它可以把一個怨靈收到裡面去。中國人說什麼身上長一個疣子,就是身上多一粒肉的疣子,有一種醫法,就是你拿幾粒黑豆,在疣子上面擦擦擦擦擦,然後把那個黑豆拿到土裡去種,等它長出豆芽以後,手不可以碰到它,拿燙水把那粒黑豆燙死,你的疣子就沒了。這是祝由之法,祝由就是用魔力治病,黑豆可以把你一粒疣子的那個跟你相異的氣收走,然後你讓它在別的地方發芽,那個氣隨著發芽長出來,很高興地跟它合而為一了、被封印、跑不了了,你再把它燙死,那個疣子就會消失,在中醫有這樣子魔法的世界存在。

 

黑豆要當補藥,用要怎麼用?像什麼少林派就有少林黑豆,少林黑豆是什麼名產啊?就是把什麼自然銅啊、鹿茸啊,什麼大滋補強壯筋骨的藥,全部都燒一鍋湯,再放一斤黑豆到湯裡面去攪,再把那個黑豆晾乾、吃那個黑豆。因為所有的湯的精華都被那個黑豆吸了。

 

這樣子的藥性,還有,像是我們中國人吃各種藥中毒,比如說像我有一次教你們吃補藥少教了一件事,就是感冒的時候不能吃補藥,感冒吃補藥,補藥往裡面收,會把你的感冒束在裡面嘛,如果你感冒吃了補藥怎麼辦?感冒被束在裡面了,那沒關係,黑豆甘草湯,就是黑豆跟甘草煮一煮,然後喝下去,那個藥性就消失了,黑豆是可以把各種各樣的能量都收進去然後帶走的東西。

 

中國古時候什麼時候會吞黑豆呢?就是有瘟疫的時候,因為如果這個時候是有很不正常的邪氣瀰漫在你所處的空間、你的體內,你吞幾粒黑豆,第二天把它排掉,它可以把那個邪氣封印帶走。

 

那這個封印邪氣的這個力道,日本人到了這個春分的時候,就有人扮鬼,然後有人拿這個煮好的大豆去打鬼,就是一樣的意思,天地之間的邪惡之氣,你豆子丟出去,可以把它封住,大概是以這樣的原理在用這味藥。

 

但是這味藥本身不是補藥。在美國的營養學家,聽說台灣流行這個,叫人來作研究,結果他作的研究發現,一天吃多少粒黑豆什麼什麼…結果都胃出血了。我們有一個朋友,他的媽媽每天黑豆打黑豆漿吃,吃到後來尿血,因為本來腎就不是多強的人,你每天用這種東西去剝削一點點腎氣,到後來腎會變得很慘哦。

 

要用黑豆補腎,可以把黑豆發成黑豆芽,再加岩鹽、核桃,一起炖一鍋湯,這樣子可以。單吃的話就有很大的爭議空間。

 

之所以一個人會從剛剛說的中醫觀念,去聯想成黑豆可以天天吃,就是因為他命門火跟膀胱氣化的地方想反了,所以覺得人的腎氣不是每天都在損耗,也一點事都沒有嗎?那吃吃黑豆有什麼關係?

 

很多時候,我們剛剛講的東一點西一點的情報,要怎麼兜是你的事,可是你的理論上面微微有一點點偏差的時候,你的整個情報就會兜出不一樣的結果。

 

「如果我每天小便都要排出一大堆命門真火的話,那命門真火怎麼會怕那個黑豆?」這就是某個人這一輩子的一件造孽的事情,因為聽他的話吃黑豆,真的有不少人被害慘。

 

生麼是「氣」?

 

在上正課之前,今天預備先跟大家講一個小專題,就是,中國人說的「氣」是什麼東西啊?這個小專題其實很簡單,大家如果中文好一點,一定早就都懂了。

 

中文在意譯成外文的時候,幾乎大部分的字都可以用外文解釋得出來,而找得到相對應的外文字。只有這個「氣」字,不管放什麼外國字上去,都覺得不妥貼,到現在多半的學術書就只好寫「chi/qi」就算了。

 

其實,中國人的「氣」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概念,就是說:有一樣東西,我不知道它是什麼東西,就稱為「氣」。

 

氣,是一個「負的字」,我們知道那是什麼的,就不是氣,不知道的,才是。

 

外國人,如果要寫「氣」字,依中國人原始的「氣」的意思,就是寫「UFO」啊,就是「未確認飛行物體」──算了,氣也不一定都在飛行啦──寫「UO」就好了。

 

古時候,有很多很多東西都是未確認的,所以呢,我們那時候不知道地球表面有空氣,對不對?現在才知道空氣是由稀薄的分子構成的,我們那時候也不知道有細菌、有病毒……所以那一切一切我們無法定義,又摸不到看不到的東西,就稱為「氣」。

 

然後漸漸隨著科學的發達,我們就知道「啊,原來那是『氮』跟『氧』這些東西瀰漫著的稀薄存在!」於是我們就開始抓住個東西,而叫它作「空氣」,一旦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我們中國人的「氣」的領域就排除了「空氣」這個層面。而西方發現了細菌,「原來這些病是『細菌』造成的」,於是乎,我們中國人定義的「氣」裡面,又把「細菌」這一樣東西排除了。

 

也就是說,凡是不能定義的東西,就留在「氣」這個字的名目底下;能夠定義的東西就拔出去。

 

所以我們中國古時候,生病,說這是「邪氣」、這是「病氣」,可是現在就發現它有的是病毒,有的是細菌,有的是什麼別的因素造成的。當它被你確認了之後,這東西就不再屬於「氣」的範疇。所以中國人的「氣」是一個不斷在減少中的檔案匣,我們每隔幾年就要從裡面抽掉一點東西,說:「這個東西我們曉得它是什麼啦,不用再算到『氣』裡面了。」但是,即使是今天,我們不能確認的東西仍是很多。如果哪一天我們中國人的「氣」這個字真的不存在了,那就是我們的科學已經發達到找到上帝的那一天了。不然多多少少會有不能確認的事情。

 

這個是基本的文字定義方面。那,如果要說中醫的一般論,我們人身上,是什麼叫作「氣」呢?

 

在我們的肉身跟靈魂──靈魂,在這裡我是指情緒跟思考的中心的那個靈魂,意識,心,mind,mentality──在肉身跟靈魂之間,我們中國人假設它有一種介面,這個介面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只知道那個東西你要說它純粹是靈魂嗎?不盡然;純粹是肉體嗎?也不是。我們上次曾講到什麼「心」跟「物」對不對?我們現在的哲學會有心物二元論,可是中國人是怎樣的呢?中國人是三元論,就是「心.氣.物」三元論。「氣」這個東西,我們不知道它是什麼東西,就當它是一種媒介,在我們的肉身跟靈魂之間往來許多訊息的。

 

關於這一點,《孟子》說「氣壹則動志,志壹則動氣」,那個「壹」後來的考證說可能是古代噎到的「噎」字。也就是說,如果你跑步的時候忽然摔一跤,那是你的肉體一個滯塞不通的狀態,可是你的心就會因此嚇一跳。在心與肉身之間,不斷地在交流,不斷地有情報在互動的。所以孟子才會說「本來不緊張的人,如果開始狂奔,可能心裡頭就會開始有一種好像『我心跳加快,我心開始慌亂』的感覺。」原本是肉體帶起的,有的時候我原來覺得心不亂,可是做什麼事情做得有點趕,那肉身趕到一個程度,我心也開始急起來了──這樣的事情是會發生的。

 

所以我們中國人在討論的「氣」,也是指在靈魂與肉身之間的介面,我們大概知道一下這個基本定義,會比較容易處理。

 

那,我們也知道說「氣」是一個「泛指未確認物體」的集合名詞,所以我們不必傻傻地去定義死「什麼是氣」。

 

我有一次在中研院聽到有一個人報告他研究清末一位醫家「唐容川」的論文,報告中提到了唐容川對「腎氣」、「命門火」的觀點。人的腎臟不是有元氣嗎?對不對?我們之前說的天癸什麼的,那,腎氣是什麼東西呢?唐容川就舉一個例子,他說「好像是一個火爐燒著一鍋水,底下有個小小火,然後這個水被燒了變成蒸氣之後,這個蒸氣就可以充塞於你的全身,帶動你的生命活動。那這個鍋子就是腎水,這個爐火就是命門之火。」──這個是以後會教的觀念。

 

結果,中研院有一位研究員就對這個發表論文的人提出一個不客氣的問題,我覺得那個問題,問得蠻刻薄:

 

那個研究員,他說:「這個東西不是一個實質的存在。」意思就是說:人的身體裡面,哪裡有什麼管子像火車頭一樣在運送蒸氣?於是又抬出他們很喜歡說的那一套:說「中國人總是對傳統的東西盲目信仰、對封建時代的權威不敢質疑,明明不存在的東西也迷信說它存在」云云……。

 

可是我覺得,這種摃法真的是蠻過分,所以……我後來有出言講他,我說:你會問這個問題,是因為你不知道中國人的「氣」是什麼東西──都已經告訴你是腎「氣」了嘛──腎氣,就是腎裡面「古人無法以肉眼或科技觀察,不知道是什麼」的運作,於是我們說它像什麼,那也是打個比方,來告訴你它的作用點大概有這樣子的形態存在。既然稱之為「氣」,就是其實不知道它的真相是什麼,那我們用象徵物來打比方,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那位研究員聽到拿一個比喻物來比喻這個「氣」,就覺得唐容川很愚蠢:怎麼會拿這種東西來說就是腎氣?於是他就表達:「你不可以把腎氣定義成水蒸氣。」

 

其實一開始就沒有人敢定義這個東西的。是那個研究員在瞎緊張。

 

所以「氣」的觀念要搞清楚,一旦你看到中國人說的「什麼什麼氣」,對它要有一定的寬容度,因為它之所以還叫作「氣」,就是我們現在仍然沒有人知道真相是什麼。所以可能會有很多的論點或象徵物,用來作為逼近真相的假設。

 

就像有一位大陸的學者劉力紅博士寫了一本書《思考中醫》,他也想了一些象徵物來說《傷寒論》中的一些道理,然後就有很多人攻擊他。當然,他用的象徵物不一定絕對正確,也不一定很適切;但是攻擊他的人其實更加無謂,因為「難道你就知道那個真相是什麼了嗎?」。

 

其實大家都不曉得,卻這樣大家互相亂攻擊一通──你選的象徵物跟我選的象徵物不一樣!──那簡直是宗教戰爭,就像你信佛教我信基督教,互相罵天堂長得不是對方說的那樣……這樣子是不行的,宇宙間真正存在的那個東西是什麼?其實我們不知道,所以有人從這個角度去觀察它而形成這樣的論點,有人從那個角度觀察它而形成那樣的論點。

 

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我們都要有種包容的態度,因為,捫心自問──

 

我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