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夏琳:达里湖-生命的奇迹

在中国内蒙古高原腹地的克什克腾旗，秀美的贡格尔草原上有一片像海洋一样宁静深沉的湖水，这就是达里诺尔。在蒙古语里，达里的意思是大海，诺尔是湖泊，达里诺尔就是大海一样的湖泊。研究证实，当湖水中的碱含量达到千分之十五的时候，水中就不再适合任何鱼类的生存了，达里诺尔超过了这个界限，但是，一种纯粹的淡水鱼却能生存在根本不适合鱼类生存的碱湖里，这种挑战生态规律的生命奇迹就发生在达里诺尔——一个被认为是根本不可能有生命存在的地方。□每年4月下旬，随着湖水的解冻，一场浩浩荡荡的洄游运动开始席卷华子鱼族群，在浮动的冰碴清脆的碰撞声中，鱼群力争上游，河道内挤满了逆流而上的洄游者，由于太过拥挤，有时竟会造成水流不畅。

面积240多平方公里的达里诺尔，是内蒙古高原上的第二大湖泊，总蓄水量有16亿立方米，最大深度14米，湖水湛蓝，散发出大海一般的气息。从达里诺尔周围的地势来看，这是一个被完全封闭的内陆湖，湖水的补给完全依靠周边的几条河流。对一个湖泊来说，湖水没有外流的通道并不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湖盆里不断聚集的盐碱没有排泄的途径，在降水量只有二三百毫米的气候环境下，强烈的蒸发会使湖水中的盐碱度逐渐升高到不适合任何生命的存活，湖泊最终会成为生命的禁区。由于地势的封闭，达里诺尔的湖水中已经积累了大量的盐碱，目前，湖水中盐的含量是千分之五，而纯碱，也就是碳酸钠的含量已经高达千分之十七，所以从湖泊的分类上来说，达里诺尔已经是一个典型的高原碱湖了。

但是，生命的奇迹正是发生在达里诺尔——这样一个被认为是不可能有生命存在的地方。嚓、嚓的轻响打破了达里诺尔漫长寂寞的冬日，这是冰层破裂的声音，预示着一年里春日的来临。这种声音也惊动了湖水深处的华子鱼，逐渐升高的水温在提醒着它们：洄游的时节到了。不知是哪条领头鱼率先出发，向着湖边几条流淌着淡水的小河开始冲刺了。华子鱼要到离大湖20多公里远的产卵地，那里河道宽阔，水流平稳，水中杂草丛生，是它们理想的卵床，从水面能清晰地看到鱼群力争上游的奇景，河道内挤满了逆流而上的鱼儿，有如要赶赴战场……传说以前在河道狭窄的一处河口，洄游高峰期人们甚至能踩着鱼背过河。

达里诺尔湖水的高盐度和高碱性，对于华子鱼的鱼卵是致命的，为了繁殖后代，华子鱼只有逆流而上，选择合适的入湖河流作为它们产卵的地方，这无疑是一趟面临着生死考验的艰苦跋涉。河口地带，就是生死攸关的战场：蜿蜒曲折的河道两边儿聚集了大量的鸟儿，数量最多的是以吃鱼为生的苍鹭，华子鱼的洄游，对这些长脖子老等来说是一场难得的盛宴。虽然水面上的杀手时刻威胁着浩浩荡荡的洄游大军，但是华子鱼家族每年都义无返顾地冲过河口逆流而上。通过一系列生理分析之后，人们注意到体重大约在半斤以上的华子鱼才具有洄游繁殖的能力，而在食物稀少的达里诺尔，它们要长到这个重量至少需要3年的时间。汹涌的激流是华子鱼遇到的最大考验，只有身体强壮的才能冲进水势平缓的河道里，再老练的华子鱼也会遇到麻烦，而有些第一年产卵的华子鱼更会辨不清方向，旅途是否顺利就得看水势的情况，体格健壮的华子鱼甚至能跳过1米高的水浪，但更多的却只能被水流无情地抽打回来。

每年的旅行都是一次体力加技巧的竞赛，只有优胜者才有权力繁殖后代，在跋涉中它们的性腺最终发育成熟，可当它们精疲力竭地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繁衍生息依旧艰难。塞外的早春，天气变化无常，周围高地上的积雪白天融化，晚上又会冻结，这引起河道水位的忽涨忽落，白天一涨水，有些华子鱼就冲上了浅滩，但是一到夜里水位下降后，很多鱼就会被困到一个又一个的小河湾里，只有最强壮的雄鱼能坚持到下一次涨水，那样它们就有机会挣扎着回到河里，但大多数搁浅在这里的雌鱼都不会熬过一个晚上，它们身体里积累的营养几乎都化作了鱼卵，而体力也早在洄游的路上消耗完了。但令人为之感动的是，它们的身体在最后僵硬之前，仍旧保持着冲向上游的方向，这些母亲们为了种族的延续，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然而，一个令人不解的问题一直困扰着人们，这就是在鱼类分类学上，被称作瓦氏雅罗鱼的华子鱼实际上是一种淡水鱼，它们应该生活在水流和缓、水质清澈的河口地带或者山涧溪流里。在中国，东北的黑龙江水系和辽河水系里华子鱼比较常见。□华子鱼在春天里的生命之旅，激发起了科学家探索的欲望，也许，达里诺尔拥有某种我们还不了解的神奇力量，使得生命能够在这里存在，而这种生命现象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不可思议的环境与生态变迁的故事。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被完全封闭的达里诺尔不可能是华子鱼的起源地，这种淡水鱼应该是在很早以前，从别的水系里游到达里诺尔的，而这就意味着达里诺尔曾经是一个面积非常巨大的淡水湖，水面高度一定远远超过了今天的尺度。

它的湖水通过河流与别的水系完全连通，并且一直流向大海，华子鱼应该是在那时从辽河水系里游到达里诺尔的，后来，由于某种原因，达里诺尔的湖水退缩，逐渐演变成了一个被完全封闭的内陆湖，而留在这里的华子鱼也逐渐适应了在不断盐碱化的湖水里生存，由于它们的鱼卵在碱水里无法存活和孵化，这些华子鱼又学会了在碱水与淡水之间进行洄游，来保证自己种族的延续。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推想，它在挑战我们的思维。接下来，寻找支持这个推想的有力证据，成了研究者们的一项重要工作。探索首先是从湖泊周围的地貌开始的。在达里诺尔北岸大约两公里远的地方，有一座突兀在草原上的平顶子山，当地人把它叫做砧子山，其高度只有大约不到100米，但是在起伏和缓的草原上，这个高度足以使它鹤立鸡群。

砧子山几乎所有岩石的棱角都极其锐利，这种岩石只能是岩浆冷却之后所形成的火山岩。这显然是一座失去了火山锥的死火山，从基座的平缓程度来看，它已经接受了风霜雨雪在漫长岁月里的打磨。在达里诺尔的北岸和西岸，类似的火山基座在数量上是非常惊人的，地质学家的统计结果是102座，它们共同组成的火山群被称为达里火山群，是中国九大火山群中规模最大的。达里火山群的喷发年代，经专家考证大约是在800万年前，正是这些火山的喷发，造成了达里诺尔湖盆的相对下陷，所以达里诺尔实际上是火山运动所形成的构造湖。但是，对火山遗迹的考察并不能直接证明达里诺尔在过去是一个通向大海的淡水湖，也就是说，华子鱼是如何来到这里，仍然需要寻找新的线索。

在砧子山约半山腰的地方，几块巨大而平整的岩石上，凿刻着一些古代岩画。历史上，拥抱着达里诺尔的克什克腾草原，曾经是众多游牧民族纵马驰骋的战场和牧场，也曾是北方草原通往内地的交通要道，游牧人在这些裸露的岩石上刻下了他们幸福的回忆。在凿刻着古代岩画的火山岩上，都有一层薄薄的白色覆盖物，岩画的线条实际上是凿穿了这层白色覆盖物，露出了火山岩的本色。这层白色的覆盖物，像粉刷墙壁一样，在这个高度上环绕着整个砧子山，它们的厚度只有大约几毫米，但却具有像岩石一样的硬度，实际上，这种白色的覆盖物的确是一种岩石，是在水中沉积才能形成的石灰岩。发现砧子山的半山腰上有沉积岩的存在，就意味着砧子山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曾经被水浸泡过，换句话说，现在离达里诺尔有两公里远的砧子山，曾经是达里诺尔的一座湖心岛，湖水长时间地浸泡着火山岩并在水际线上沉积下了一层白色的石灰岩。

这个发现，使对达里诺尔身世的探索向前迈进了一大步。随后，科学家们使用GPS对岩画所处位置的海拔高度进行了测量，数据显示是1280米，而在湖岸边所测量到的湖面海拔高度只有1217米，这意味着，达里诺尔在过去的某个时间里，水位高度要超过今天至少60米！这样的一个超级达里诺尔存在过吗？如果它真的存在过，它所拥有的巨大水量又从何而来呢？现在的达里诺尔有4条淡水河为它补给水源，这4条河流的汇入点大致呈一条对角线，在湖的东北岸，从北往南是贡格尔河和沙里河，在湖的西南岸，是耗来河与亮子河，沙里河与耗来河的水量都很小，它们是从达里诺尔周围的卫星湖里发源的，流程不过几公里，河道也非常狭窄，而亮子河是从达里诺尔南岸的沙地里发源的，水量也不大。

实际上，能稳定供给达里诺尔水源的，只有从东北角汇入的贡格尔河，它提供了这个湖泊最主要的淡水补给。但是，现在蜿蜒流淌在草原上的贡格尔河，显然不支持我们的设想，因为它的流量不可能把达里诺尔的水位抬升到足以把砧子山变成湖心岛的程度，这其中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贡格尔河的流量曾经极其巨大到足以形成一个超级达里诺尔，而为贡格尔河提供水源的大兴安岭必定在某个时候是一座超级水库。□这些设想需要新的依据，沿着贡格尔河逆流而上，掠过被这条河流所哺育的肥美草原，去大兴安岭寻找能够解开这些谜团的线索。从空中俯瞰，大兴安岭主峰黄岗峰一带到处是浑圆的山岗和平缓的谷地，但在一些山脊上，你会突然发现一些高耸的尖峰和突兀的石林，当地的蒙古族牧民把这些石林称作阿斯哈图，意思是险峻的岩石（左图）。

石林引起了韩同林———一位在青藏高原上研究了大半辈子现代冰川的地质学家的特别关注，他判断这些石林应该是一种世界罕见的地质遗迹。他6次专程来到克什克腾，考察这些奇特的石头，并且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科学假说：大约在两万年前，地球经历过一次特殊的寒冷，平均的温度要比今天低10摄氏度以上，地球上四分之三的陆地都被一层厚厚的冰川覆盖了，而在大兴安岭一带，冰川的厚度达到了2000多公尺，茫茫冰原覆盖着山川大地。地球毕竟是一颗温暖的星球，寒冷并不会永久持续，冰河时代快要结束的时候，气候开始渐渐转暖，巨大的冰川沿着山脊的两侧缓缓退去，在这个退缩的过程中，裸露的岩石被冰川撕裂了，大量的石块被裹挟着搬运到了很远的地方。

不过，有一些特别坚硬的岩石经受住了这种似乎是无可匹敌的力量，依旧矗立在山冈上，这就是今天的阿斯哈图花岗岩石林推想具有相当的说服力，因为即使是在今天，黄岗峰一带的年平均温度也在摄氏零下1度左右，冬天的积雪往往到6月还没有融化，而在气候寒冷的冰河时代，这里的山地很有可能积累起足够的冰雪，形成被称为固体水库的巨大冰川，冰川终究是要融化的，等到气候彻底变暖，冰川全部消融的时候，所有的冰川融水都会奔涌而下汇入江河，而离大兴安岭只有30公里远的达里诺尔，在那个时候一定接纳了来自大兴安岭的冰川融水，其水量之巨大，足以使整个湖盆被灌满，使砧子山成为湖心岛。那是一个大地上河川纵横，水网密布的时代。水位比今天高出至少60米的超级达里诺尔，也一定拥有自己的外流水道，而最有可能的是，这些水道与离它最近的辽河水系连接了起来，一直通向大海。

现在，辽河的源头离达里诺尔实际上也只有几十公里远的距离，辽河的上游河段被当地的蒙古人称作西拉沐沦，翻译成汉语是黄色的河。与中国其他大江大河不同，西拉沐沦的源头不是高山，也不是草地，而是一片茫茫沙海，在连绵不断的沙丘中，道道清泉从泥沙里涌出，无声无息却又永不停歇。西拉沐沦河源头一带的海拔是1340米，比现在的达里诺尔湖面高出了100多米，但西拉沐沦河在进入河谷地带后，海拔很快就降到了1200米左右，这个高度已经与达里诺尔今天的湖面高度非常接近，更重要的是，从达里诺尔到西拉沐沦河谷，中间并没有明显的高地阻隔。所以人们推想，在那个超级达里诺尔存在的时候，它一定与西拉沐沦河是完全连通的，并且与整个辽河水系结为整体，生活在淡水里的华子鱼就是在那个时候，从辽河水系里游进了达里诺尔。

冰川时代结束后，内蒙古高原上的气候在总体上变得越来越干燥，降水量的减少使很多河流消失，达里诺尔的水面高度也下降了100多米，成了一座被草原环抱着的内陆湖泊，游进达里诺尔的华子鱼被永远地封闭在了草原深处。从这个角度来看，今天的达里诺尔，实际上是当年那个水量巨大的超级淡水湖的遗迹，而它能坚持到今天，除了因为拥有一个巨大并且深陷的湖盆之外，还因为发源于大兴安岭的贡格尔河为它源源不断地补给着淡水。这个稳定和持久的水源，使达里诺尔在蒸发与补给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使被封闭在这里的华子鱼有了通过洄游来繁衍种族的可能。鱼类学家的调查已经证实，达里诺尔的华子鱼与生活在淡水环境中的同类有些明显的差异，它们可能是亚罗鱼家族中一个新的品种，它们不仅适应了在碱水里生活，还形成了一个兴旺的族群。

达里诺尔的捕鱼季节是在冬天，为了不影响华子鱼的正常繁殖，达里诺尔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把每年的捕捞量限定在60万斤以下。1米多厚的冰层被打开之后，每一个冰窟窿都有舀不完的华子鱼，这样的捕捞量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但是对华子鱼种群的稳定没有造成任何不利的影响，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证明了在达里诺尔这座高原碱湖里，奇迹般地存在着一个适合华子鱼生存的、充满了活力的生态系统。经过几年的艰苦探索，人们逐渐破解了达里诺尔的鱼类洄游之谜，这些推理不一定是最终的结论，但相信这个科学假说经得起最严格的推敲。□达里诺尔对生命的影响力量，并不仅仅局限在240平方公里的水体当中，它的存在本身，对另外的一种生命形态发挥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量，这就是每年南来北往的各种候鸟，这片湖水是它们最为钟爱的一座旅途驿站。

每年春秋两季，都有100多种候鸟在湖水里停歇，而体态高贵优雅的大天鹅是这片湛蓝湖水上最引人注目的明星，特别是每年的秋天，天鹅都要在达里诺尔停留几十天，形成几万只天鹅聚集的奇观。雕是典型的食肉猛禽，它们踌躇满志地在这里巡视，犀利的眼睛观察着这些可能成为食物的鸟类，野鸭被吓得拼命逃窜，但是所有的天鹅都无动于衷，天鹅是地球上体型最大的游禽，体重比玉带海雕至少要超出一倍，真打起来，海雕未必是天鹅的对手。来这里歇脚的天鹅，从分类上说，主要是大天鹅，它们有一个绰号叫喇叭天鹅，迁徙季节里，大天鹅没有辜负它们的绰号，湖面上响彻了它们歌声，显得热闹非凡。从湖面上大片的天鹅群中，也会偶然出现一种体型比大天鹅要小一些的天鹅，它的羽毛是纯白色的，表明它并不是还没有成年的幼龄大天鹅，而是小天鹅。

小天鹅，是世界上5种天鹅里的一种，与大天鹅相比，它们的个头小一点，脖子短一些，除此之外，它们和大天鹅是很难区分的，专业的鉴别方法主要是靠它们脸部的色块分布来区分——大天鹅的黄色部分比较大，并且超过鼻孔，而小天鹅的黄色部分比较小，没有超过鼻孔。实际上，小天鹅的珍贵程度远远超过了大天鹅，目前全世界的小天鹅总数不超过20000只，在中国，它们是国家一级保护鸟类，由于数量的稀少，一般情况下人们很少能见到小天鹅的集群活动，但是根据记录，在达里诺尔停歇的小天鹅数量至少在2000只以上。小天鹅在达里诺尔的出现，提醒了人们要从宏观的尺度上来重新审视这个湖泊。达里诺尔恰好位于亚洲东部主要的候鸟迁徙路线上，并且靠近中间位置，实际上，达里诺尔周边数十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内，由于气候的普遍干旱，有一定规模的湖泊湿地非常少见，所以它的存在对候鸟的迁徙来说，具有生命驿站的特殊意义。

的确，在远离海洋的草原深处，达里诺尔就像大海一样，她是孕育和滋养生命的摇篮。(摘自中央电视台10套《探索发现》)内蒙古达里诺尔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生态旅游公司达里诺尔宾馆联系人:王砚峰地址:内蒙古赤峰市克什克腾旗达里诺尔渔场邮编:025350宾馆驻赤峰办事处:0476/8711711邮箱:www.wyf1977123@sohu.com宾馆订房订餐电话:0476/5090004传真:0476/5090193客房总台:0476/5090266内部小号:6000餐厅总台:0476/5090191内部小号:6119宾馆主页:http://dalinuoerbinguan.blog.sohu.com/http://dalinuoerhu.blog.sohu.com/上一篇：2007-2008达里诺尔冬季捕鱼节下一篇：达里湖-鸟的天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