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道德经全文讲解:六十年前舟山战役述略

　　解放战争后期，二野攻歼胡宗南、贺国光余部的西昌战役，于1950年4月5日结束，四野于1950年5月1日解放了海南全岛。而此时，浙江的舟山仍是战云密布。

　　1950年4月27日蒋介石自台北飞抵定海城郊机场，这是从1949年5月起的一年间，蒋氏第四次巡视舟山。随行的有俞济时、刘牧群，机要秘书曹圣芬，海、陆、空三军的3位侍从武官。美国前驻华舰队司令海军上将柯克(ALAN G.KIRK)，以蒋私人顾问名义同来。二战时，欧洲盟军诺曼底登陆战役，柯克是美军海军舰队司令。京沪杭甬已经解放敌我两军对峙舟山

　　蒋介石一行抵达定海后随即驱车察看环岛战备公路及码头，在干，见新建成的克难码头长32公尺，吃水8.5公尺，可供万吨级舰船使用；另有新筑干登陆艇码头，可供两艘登陆艇同时靠泊。蒋脸露欢容，柯克连呼OK。干位于舟山本岛北端，背向大陆掩蔽良好。舟山防卫部司令官兼浙江省主席石觉和防卫部副司令官柳际明报告长涂岛和岱山新筑码头及沈家门码头已浚深。新建成岱山机场跑道长达2000公尺，宽40公尺，北自平津，南迄广东及武汉、西安，均在其作战半径内。 4月28日，蒋偕柯克诸人视察岱山岛防务。由舟山防卫部指挥海军第二舰队(司令黎玉玺)，计太湖、太康、太昭、嘉陵、宝应、永顺、永修七舰。海军第一军区(司令李连墀)炮艇共20艘。空军舟山指挥所(指挥官赖逊岩)有一、三、四三个空军大队，各型战机共42架。装甲兵由副总队长兼舟山装甲兵指挥官骆福全指挥，各型装甲战车121辆。蒋此次到舟山时，踞舟山国军有吴仲直75军、朱致一青年军87军，刘廉一67军、刘玉章52军、刘云翰19军五个军十六个师旅，计官兵12.5万人，装甲车121辆，形成与陈毅、粟裕部第三野战军主力跨海决战态势。

　　而我人民解放军有22军(军长孙继先、政委王一平)、21军(滕海清、汤光恢)、23军(陈庆先、卢胜)、24军(皮定均、廖海光)四个军加十个独立炮兵团共13万人，由王建安、王必成、姬鹏飞指挥，已集结于浙东前线。 1950年3月22日，周恩来致电苏联布尔加宁元帅：中方决定将各航校预定于4月毕业的飞行员编成航空部队，准备参加定海作战。要求苏方将此前定购的60架驱逐机和24架轰炸机及弹药提前交付，于5月1日前运到满州里。此前，于1949年8月—11月间，国共双方在舟山打过大榭岛、金塘岛、桃花岛和登步岛四战。榭、金、桃三战，人民解放军歼守敌占岛，而1949年11月3日—6日，我军攻击登步岛受挫。4月25日，三野粟裕、张震召开舟山作战会议，决定再增调20军(张翼翔、张震球)和26军(张仁初、李耀文)于北线，由宋时轮、张爱萍指挥自淞沪方向攻打岱山，南线自宁波攻击舟山本岛。在人民解放军海、空军配合下于6月下旬发动总攻，全歼守备舟岱之敌。

　　1950年5月10日，毛泽东致粟裕电“你们计划何时举行舟山群岛作战，准备工作如何，盼告”。粟当天自上海电复毛主席称，“整个作战时间，尚须依海空军准备而定”。当时向苏俄军购海空军所需炮火、扫雷设备等，苏方尚未运到，“敬请军委能电催早日运来”。粟裕报告，“如目前海空材料不能运到，则六月底亦难发起战斗。因海军炮火及扫雷工具等装备尚须半个月时间，为此，攻击时间恐推延至七月”。同日(5月10日)，由三野参谋长张震将舟山作战部署诸情况致电报告毛主席；并报陈毅、饶漱石、粟裕。

　　国共双方最高首脑，都十分重视争夺舟山。蒋介石和蒋经国于1949年5月9日—17日、8月3日—6日亲到舟山部署防务。因金塘岛、桃花岛“陷共”，蒋氏父子偕同陈诚、周至柔、桂永清、郭忏以及政要俞飞鹏、谷正纲于1949年10月11日—14日自台北飞舟山，召开作战会议，视察部队；并调整加强浙江舟山军政领导班子成员。而中共毛泽东主席为攻取舟山曾发六次电报指示。如1950年3月28日，毛泽东电示粟裕称：“先打定海再打金门的方针应加确定，待定海攻克后，拨船拨兵去福建打金门。 ”美国柯克同来为密谋应变不顾众将反对蒋决行撤军

　　1950年上半年，正是台蒋政权风雨飘摇、生死存亡之时。年初，美国杜鲁门总统公开宣布对台湾“抽手不管”任蒋自生自灭。美驻台“大使馆”“大使”回国。留守最高级别外交官仅是一等秘书，军官最高只是中校。但是美海军和参谋长联席会议担心，一旦台湾落入共产党手，则美军西太平洋防务堪忧。柯克上将协助蒋介石参赞戎机，为华盛顿军方高层所默许。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起形势剧变；杜鲁门下令美军协防台湾，恢复对蒋的军援经援，不过这是后话。

　　对舟山的国军将领，柯克并不陌生。太平洋战起后，由石觉任军长的13军是中国陆军中第一批更换美械装备整训军。日本投降后，就是柯克的舰队运送13军自九龙起航在秦皇岛登陆赴东北接收，52军也是柯克舰队海运赴东北(时刘玉章为师长)，与石觉、刘玉章有旧交。舟山防卫部副参谋长胡炘，毕业于美军装甲兵学校和美国陆军指挥参谋大学。团长如199团团长汪敬熙曾供职于中国驻联合国军事代表团(团长何应钦)。驻舟山海军第二舰队司令黎玉玺在德国海军鱼雷快艇培训毕业后，赴美国迈阿密海校深造，又在关塔那摩研修海战战略战术。而在舟山的海空军的校尉军官中，不少人曾去英、美受训接舰接机，柯克和他们情感及语言交流方便。这名美国上将特活跃，除随蒋参加三军会议外，不时访晤舟山将校交谈，登舰艇参观检查，深入掌握情况。

　　1950年4月28日，在定海城南潘家花园，蒋介石召集师长以上将校座谈会餐。在舟防部副司令官兼52军军长刘玉章发言后，蒋举白开水杯(蒋不饮酒、不喝茶、不吸烟)祝酒说：“你们都是我的好学生，家贫出孝子，国难见忠良。要同心同德反共抗俄，矢勤矢勇效忠党国……”在掌声寂静后，蒋一字一顿用宁波官话训示称：“你们，要加紧官兵的战术训练。演习作战要研究登陆战。要使士兵们有登陆前利用船舶的知识。我们要确保台湾复兴基地，我要带领你们反攻，打回大陆去！”当时参加听训的将校包括石觉，都未敏感及蒋训话的寓意，以为美国四星将军柯克随校长到舟山，是来帮助策划登陆作战局部反攻的，而未想到却是规谋自舟山撤军。

　　4月29日，蒋和柯克一行飞返台北。

　　5月1日，海南岛为四野完全解放。

　　蒋介石此次视察舟山后，乃接受美军柯克上将的建议，“决心放弃舟山群岛，集中全力在台澎，以确保国家微弱之命根”，但遭到高级将领的激烈反对。

　　5月1日，周至柔就坚持定海(即舟山)没有必要撤退。蒋记述“高级将领，尤其国防部主管，几乎全部反对，无一人为之赞成。”但蒋认为“此举实为台湾成败、国家存亡最后之一着，非毅然决心如期实施不可也。 ”

　　5月2日，蒋介石与蒋经国谈定海战略，研讨利害得失。

　　5月3日，蒋召见柯克、陈诚、周至柔，研讨定海守与不守问题，辩论达三小时。“除柯克外，皆与余意旨相反，多不主张放弃也”。

　　5月7日，蒋召见陈诚、周至柔、郭寄峤、林蔚等研讨定海撤守问题，大家仍持反对意见。但蒋介石决心不移。

　　5月8日，召见参谋总长周至柔，指示定海撤退之准备与决心，命令周应在军事职责上建议，“至于政治、民生、士气等因素，则由余负责，彼可不必顾虑也。 ”

　　5月9日晨，蒋召见王世杰、黄少谷，为陈诚、周至柔“对定海撤退决策极端反对，劝余重新考虑。若辈脑筋不清至此，深叹亡国之无法挽救，感痛万分”。 9日12时，召集军事会议，研讨定海撤退之得失利害与军事原则，“彼等无辞以答……”

　　5月10日晨，蒋介石召见专程由定海飞台北的舟防部司令官石觉。石觉不赞成撤退，表示有决心能确保舟山。最后，石觉以“无辞对定海军民为难”。 “余告以，此次撤退乃不得已，奉总统之命而行可也”。

　　在反对声浪不息下，蒋介石于5月10日上午10时，召集高级将领，断然宣布定海撤军决定，指示撤退应注意要点。蒋日记称“定海撤退方针，经过干部全体之反对，乃驳斥昏迷无理之原由，毅然决行，求之于心，泰然自得。余以此乃一大事，自信其保卫台湾，反攻大陆，整个国家之能否转危为安，皆在此一举。能不依理断行乎！？ ”毛主席决三军联合两栖登陆蒋介石恐所部遭歼退保台湾

　　面临解放军即将发起三军联合两栖登陆强大攻击之际，蒋介石恐怕其舟山之军遭歼。 1950年5月10日，台北国防部遵照蒋介石意图，决定弃守舟山，集中一切兵力退保台湾。石觉飞台北出席最高作战会议，当夜赶回定海，迅即以《对共军发动攻势作战》下达命令。 5月11日，蒋派副参谋总长郭寄峤、空军副总司令王叔铭、海军副总司令马纪壮(1943年，马在重庆蒋侍从室获保送美国海军学院深造)飞舟山协助石觉撤军。其时，人民解放军空军已进驻浙沪参战，同时，由巴契斯基中将指挥的苏联空军混成集团也已抵上海、徐州助战。请苏俄军援直接介入和台蒋军作战，系聂荣臻和陈毅所提议，由毛泽东主席和斯大林在莫斯科商定。巴契斯基集团编配有各型战机115架、探照灯108部、防空情报雷达16台。中共新组空军和巴部俄军，于1950年3月23日—5月11日间，在苏浙沪上空，前后击落蒋机6架、击伤1架。舟山国军十分顾忌。蒋介石特书手谕称：

　　“寄峤、为开(石觉字为开)二位同志：此时防备匪机突然来定(定海)轰炸我运输船舰，比防范其陆军渡海来攻(舟山)本岛更为重要。故应从速准备，以防万一……中(蒋中正自称)意，舰只停泊不可太挤，总以疏散为宜。故部队开始登舰，亦以络续行之为妥，不可太迟。明(十二)日晚间即应开始登舰，并期于本月十五日至迟十六日上午必须完成全部工作。是为至盼。中正手书民国39年(1950)5月11日”

　　蒋至为忧虑共方机群飞舟山轰炸泊港舰轮，再现珍珠港式的灾难。夜9时，再发手谕：“为开吾弟勋鉴：前函修竣，想起各运舰(凡已到舟山群岛附近者)灯火必须一律管制与熄灭灯光。千万注意实施为要。叔铭、纪壮二同志均此。中正手书民国39年5月11日21时”。蒋氏手谕显然汲取了美军欧亚非作战珍珠港、北非、西西里、诺曼底经验教训。

　　5月13日，海军总司令桂永清和柯克上将也从台湾飞抵岱山机场，下机后不休息，一行7人挤在一辆吉普车赴码头登舰，驶入茫茫雾海中。桂和柯克先到中程号炮舰，后移驻太昭号护航驱逐舰，督导海军及运轮行动。柯克此次在舟山的四天三夜十分忙碌，卖足力气。由台湾派来舟山运轮有秋瑾、万国、利华、台东、其美等近百艘。海军有太康，太湖、泰安、中权、永修、嘉陵等舰艇船驳63艘，其中部分运载兵员装备。自5月13日起到17日凌晨，舟山海上浓雾迷漫，而上空却晴朗，陆地视界亦可，兵民共148000人，由石觉统一指挥，分点分批登船撤退入台。内劫持舟山壮丁13500余人去台湾，使父母妻孩离散。另有绅商携家眷及青年4000余人，自愿随国民党军赴台。据柳际明中将的文章称，由干览码头(含猫峙、三江口)下海兵民达8万人，占赴台总人数的54.05%。据1950年5月24日，郭寄峤转周至柔呈蒋介石的《舟山区国军转进部署实施纲要及检讨报告》称“共撤出官兵136774人”。笔者研判认为，该人数是已计入舟山抓去壮丁列补各军师连队者在内。

　　5月16日晚，岱山机场只留有一架C—46运机了，19时许，空军副总司令王叔铭看看手表，吩咐岱山机场指挥“赴海边迎候郭副总长、桂老总一行，他们该回来了！ ”此人持手电筒走去码头，不太久，郭寄峤、桂永清、柯克和舟山空军指挥官赖逊岩乘艇靠岸。此刻已无汽车(已都装船)大家步行到机场。王叔铭迎着说：“我们也好走啦”。此时，黑影里十九军军长刘云瀚跑来送行，敬礼后报告：“我率两个步兵团在此掩护，待长官们起飞后，我们也就登船。 ”

　　C—46机腾空，柯克和郭桂王赖自机舱俯视，只见火光闪耀，工兵正将耗银元200万新筑的岱山机场实施大爆破。

　　1950年5月17日，我22军、21军、23军渡海进军定海、沈家门。敌已逃空，舟山解放。

　　张震指出：“五月中旬，舟山之敌突然全部撤退，我军乘胜解放了舟山群岛……遗憾的是，我们没有能够将敌军的主力歼灭在舟山群岛”。 “应当说，蒋介石做了一个不失为明智的抉择。 ”(见张震回忆录)舟山战役最后结果影响海峡两岸分峙

　　台北国防部转移舟山三军入台，为保密，以“美援和日本赔偿物资运输计划”为代名，颁令实施，蒋夫人宋美龄曾亲赴基隆港欢迎撤台国民党军。蒋介石1950年5月16日给金门防卫司令官兼福建省政府主席胡琏手谕称：“伯玉(胡琏字)吾弟主席勋鉴：定海全部已于今日安全撤退完毕……此后，我决以全力固守金门，澎湖及台湾本岛，确保此反攻之基地，免蹈已往备多力分被匪各个击破之覆辙”，“惟金门必须固守不失，万不可以定海撤退而影响金门之士气。千万明告将士，我军此番撤退定海，仰此以加强台湾与金门之兵力也”。

　　舟山群岛屏卫京沪杭，扼长江口及南北海道之冲，历来为中外兵家所必争。舟山战役(又称定海战役)自1949年7月宁海象山半岛战斗结束后，7月24日第七兵团司令员王建安、兵团副政委姬鹏飞在宁波召开舟山作战会议起，至1950年5月国民党军放弃舟山撤军入台，历时长达十个月，双方出动兵力达三十万之众，且有苏军直接参战加入与国军作战(此为解放战争时期前无先例)。与古今中外诸多战役战斗不同的是，国共都宣称本方取得了伟大胜利。 (国民党军且自誉为比美二战时英法军敦刻尔克大撤退！ )究竟孰是孰非呢？

　　六十年前硝烟早散尽，今日冷静考量研判，我认为国共双方各称自己是胜利者，并无不当；双方都有得分也各有失。

　　从我方看，解放军不用再付出严重的战斗伤亡而占取全舟山，国民党军对京沪杭甬特别是大上海的轰炸封锁被打破，保障了大陆最富饶地区的安全。国民党依托舟山作跳板反攻长江下游的企图破灭。

　　从国民党和台蒋方面看，125000名黄埔嫡系能征惯战之师退保台澎，使解放军原先计划攻台兵力远远不够。须增调几个军至福建前线参战。十余万野战军官兵和装备，需翻越仙霞岭诸地入闽(当年福建省尚无铁路)，更须筹足渡海及制空兵力。正此时，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27日美舰队协防台湾，杜鲁门不得不恢复援蒋。国民党方得以在台湾岛上负隅顽抗、苟延残喘。

　　六十年前，本人奉“定海军事管制委员会(主任谢福林将军)”派遣，随野战军渡海进兵，联络支前接管建政，亲历舟山战役全程。遂撰此文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