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童婚怎么行房:向传统文化鞠躬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7 20:12:00




郭文斌
著有《寻找安详》《〈弟子规〉到底说什么》等。短篇小说《吉祥如意》先后获“人民文学奖”、“小说选刊奖”、“鲁迅文学奖”;短篇《冬至》获“北京文学奖”;散文《永远的堡子》获“冰心散文奖”。长篇《农历》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提名,在最后一轮投票中名列第七。部分作品被翻译成外文。
□羊城晚报记者  黄咏梅
编者按
“大年初一早上,我和妻穿了‘礼服’,按古礼给父母大人拜大年!五体投地之时,已是热泪盈眶。”龙年春节,作家郭文斌和妻子在家,身着“礼服”,行叩首礼,表达了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尊重与传承,对长辈的感恩、祝福。这张行礼的照片在微博上引起了网友们的关注和争议。多数网友不仅赞同过年要给长辈磕头拜年,还由此生发了对中国传统文化继承的讨论和反思。
传统文化是心灵安详的土壤
羊城晚报:你在大年初一给父母下跪叩头的“拜年照”在微博上引起了很多关注和争议,有人觉得感动也有人认为过于形式主义,怎么看这些说法?
郭文斌:对于支持者,本人深深鞠躬敬礼!对于讥谩者,本人同样鞠躬敬礼!无论如何,总算以陋身愚行引发了博友们对传统文化的一些思考和讨论,已经很满足了。实际上,我是在向传统文化鞠躬。我从小受父亲影响很深。父亲说,人来到世上,有三重大恩难报,一是生恩,二是养恩,三是教恩。因此,他的师父去世后,师母就由父亲养老送终,因为师父无后。当年我们是那么的不理解,特别是在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里,他却拿最好的衣食供奉师母,就连母亲也难以理解。现在想来,父亲真是堪称伟大。受父亲的影响,我很看重感恩,以至于在这个赤裸裸的利益社会中,自己的一些古旧的做法在别人看来可能有些可笑。但要改变,似乎已不容易。
羊城晚报:你的大多数作品包括《农历》、《〈弟子规〉到底说什么》等等,都是对传统文化的致敬,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
郭文斌:因为传统文化是类心灵安详的土壤,其中有现代人最需要的根本快乐。而当下社会,人们最缺的就是安详和快乐。每天打开媒体,重要位置多被天灾人祸占着,而且更新的速度快得让人甚至记不住标题。在我看来,天灾是因为自然失去了安详,人祸是因为人心失去了安详。
别的不说,仅以抑郁症为例。有调查显示,英国2007年开出了3100多万张抗抑郁药处方,之后连续上升,抗抑郁药的使用量在一年内增加了10%。美国当然不会示弱,10%的人罹患严重抑郁症,这意味着有多达2000万的美国人正在遭受或曾经遭受严重抑郁症的反复发作之苦。据统计,美国人每年为治疗抑郁症需耗费530亿美元。在美国的自杀者中,抑郁症患者比例高达35%。有专家预言,抑郁症即将超过癌症,成为仅次于心脏病的世界第二大疾病。据调查,中国每年自杀死亡近三十万人,其中八成是抑郁症患者,远远高于交通事故。三十年前,我国抑郁症的患病率为0.76%,近年来上升率惊人。最新一项调查显示,我国抑郁症的终生患病率最高达至7%,正在逐步接近世界发达国家水平,生活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的白领们在高压力高竞争环境下迅速成为此病的高发人群。更让人吃惊的是,当下中国有三千万青少年有心理问题,其中多半是抑郁症。
一句话,现代人生活得极痛苦,极不快乐,当年的我也不例外。比他人幸运的是我碰到了安详,把我从地狱带到天堂。作为一个作家,在自己尝到了“天堂”的大喜悦之后,把“天堂”的道路告诉读者,就成了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我们常说,缺什么补什么,对于现代或者今后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安详肯定是最稀缺资源,或者说是最大的经济,这也就是我选择传统题材写作的原因。
“末日说”未必是坏事
羊城晚报:2012年,关于“末日”这一说法被放大,你如何看这个问题?
郭文斌:在我看来,“末日”更有可能是一个象征,它象征着人类的共体命运。在古老典籍描述的大生命格局中,“末日”是不存在的,或者说,对于那些大超然者,“末日”也是不存在的。流行的“末日说”事实上是一个局部概念,也是一个分段概念。在此局部和分段中,确实存在着一套无法更改也无法逃避的法令,比如“瓜豆原理”,如果一个人在春天播种了“末日”种子,那么他就必然要在秋天收获“末日”果实,这是一个再朴素不过的常识,但它确实是真理。反之,如果一个人在春天没有播下“末日”种子,那么他就不会在秋天收获“末日”果实。因此,2012是否是人类“末日”,只需要我们考量一下这个季节单元之初人们下了什么种就可知道。
羊城晚报:“末日说”是否对人产生负作用?
郭文斌:“末日说”未必是坏事,它提醒我们,把问题解决在播种前,让全人类行动起来,进行一次“末日”大预防。按照传统逻辑,人类的共识决定着人类的共运,也就是人类的共因决定着人类的共果。假如从现在起,所有人都开始修改我们的心念,把我们的言行调整到生机频道,补种生机之种,那么杀机就不会到来,或者会推迟到来。而爱,是最大的生机。懂得了这个道理,我们就会从当下做起,从当下一念做起,时时处处增长我们的爱力,爱力增长一分,“末日’就会远离一步。因此,当下就是永远,心念就是命运,自救就是他救。
事实上,“末日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到了,却没有像今天这样恐慌,相反倒成为我们好好做人的一种动力,因为老人告诉我们,即使老天收人,也会留下一些人种,所谓“择良留种”,就是选一些好人留下来,作为人种,因此,我们只须把自己变成一个好人,变成一个有用的人,一个上苍不愿意让他下岗的优秀员工,至于将来,尽可不必挂碍。这在很大程度上成为我的潜意识,成为我做人行事的潜在标准,因此就有可能比心中没有这一概念的人少做了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时,它恰恰成为一个警觉力。
羊城晚报:你一直倡导安详文化,可以解释一下这个概念吗?
郭文斌:接着刚才的话题,安详正好可以缓解人们的“末日”焦虑。因为安详是一种不需要条件作保障的快乐,这个条件,也包括时间。这种快乐是以一种绵延不绝的整体性为源泉的。因此,安详提供给人们的是一种根本快乐,他区别于那种由对象物带来的短暂快乐。具体来讲,它是一种稳定的现场感,正是这种现场感,让安处于当下,当然也就远离了“末日”焦虑。在古智者看来,时间是一个假象,既然时间是一个假象,那么“末日”就不存在。且不说我们是否有能力超越时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通过现场感,可以进入整体。因为整体,我们释然;因为整体,我们安然;因为整体,我们放心。就像一个孩子,当他回到家里,回到父母身边,就再不需要提心吊胆一样。
既然整体如此优越,那么我们只需要把自己交给整体即可,那么,如何融进整体?找到安详就成了关键,因为安详既是回到整体的道路,也是整体的状态。这就像一个人要回家,首先要记住家是什么样子。而要回到安详,我们就要首先找到现场感。现场感这个词很简单,但是要找到不容易,因为它离我们太近,往往成为灯下黑。这就像离眼睛最近的是眼睛,我们却最不容易看到它。
优秀作家只追求来世报
羊城晚报:当下,作家似乎总写不好“好人好事”,认为这样的题材很虚假、意义不大,你怎么看?
郭文斌:要想写好“好人好事”,我们首先要搞清楚什么是“好”,这就像自由主义者一直在讲,一切都要按个体心中最好的想象建构这个世界,但是什么是最好?他们却无法回答。因此,这个世界就变得混乱不堪。因此,找到一个普遍真理就成了关键中的关键。那么,到底什么样的人是好人,什么样的事是好事?按照通常的说法,利他的人是好人,利他的事是好事。那么如何才是利他?如何才是利他的事?有人说,他要什么,你给什么,就是好人好事。那么请问,他想吸毒,你给他毒品是不是好事?显然不是。可见,他要什么,你给什么,并不是好事。但是看看现在的公选,竞选者最大限度地答应选民的各种诉求,有多少是合乎整体性原则的?现在人们已经失去了该给什么不该给什么的标准。再往深里讲,现在的人们已经失去了该要什么不该要什么的标准。
可见,为现代人重建选择的标准,就成了最大的善。那么,这个标准是什么?在我看来,就是安详。给现代人最大限度地补给安详,才是真正的“好人好事”。因此,一个作家要想把“好人好事”写好,首先要找到安详。
羊城晚报:一段时间以来,心灵鸡汤、励志类的书籍文章很受欢迎,可是也有不少读者感到腻味和虚假,你如何看这个问题?
郭文斌:如果我们把这些书和经典对照一下,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就像一个孩子走丢了,有人会把他带回家,有人会把他拐跑一样。这就像一个孩子跟父母闹别扭,有人劝孝,有人劝逆一样。我的这个比方可能有些太过分,但也确实是我读完许多这类书的感受。在我看来,真正的鸡汤书,应该是让人们不再依赖鸡汤的书。看看《道德经》,开篇就讲“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就是让我们明白,手指可以指出明月的所在,但手指不是明月,他让你走进文字,但不要陷于文字。这是何等的胸怀,何等的慈悲。但是现在的许多励志书,一上来就想把读者套牢,厚到不能再厚,繁到不能再繁。这且不说,关键是读者越读越焦虑,越自私,越狭隘。真正的励志书,应该是励奉献之志,而非索取之志;应该是励家国之志,而非一己之志;应该是励大爱之志,而非小爱之志。
羊城晚报:对文坛近些年来诟病很多,而传统文学也逐渐边缘化,你作为传统作家,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
郭文斌:一种文学是否会成为最终的赢家,需要时间检验,非常喜欢陈建功先生讲过的一句话,优秀作家只追求来世报,真好。一本书,现在很火爆,但在百年之后如果无人问津,在我看来,不能算真正的赢家。《弟子规》《了凡四训》这些读本很可能在当时发行量并不高,谁会想到今天它如此畅销?那么,是什么让它经久不衰?在我看来,是一种母乳般的品质。如果我们能够把目光拉长,在一个大的格局中去审视,传统恰恰是最时尚的,最有生命力的,最能保质保鲜的。这就像各种新式营养品在想方设法争宠,大米从不吭声却从未失宠过一样。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是人们永恒需要的,这些东西,在我看来,就是传统。传统作家要做的事应该是把传统现代化,就像过去蒸米用柴火,现在用电饭锅一样,作家的使命,不应该是重新创造一种大米,而是制作更好的电饭锅,探索更好的蒸法,把大米做成适合现代人胃口的美餐。
如果我们真能地地道道地为读者提供传统营养,是不怕没人理我们的。
年轻人应补“安详之课”
羊城晚报:最近你朝易中天“开炮”,不赞成他所提倡的———《三字经》《弟子规》是放了三聚氰胺的奶粉,劝家长不要让孩子读这些东西。而你恰在新近出版了一本《〈弟子规〉到底说什么》,可以谈谈这个问题吗?
郭文斌:我一直非常敬重易中天先生,但对他最近在全国宣讲的一些观点有些不同意见,我觉得他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常识告诉我们,《弟子规》《三字经》之所以能够流传到今天,并不是公权强行推行的结果,而是一代代家长选择的结果。就是说,这些读本,是一代代家长给自己的孩子精挑细选出来的精神乳汁。请问,天下有哪位家长愿意给自己孩子的乳汁里下毒?
羊城晚报:对于新一代年轻人,你认为他们所面临的教育存在什么问题?如何面对?
郭文斌:最主要的是传统文化缺失。具体地讲,有不少80后、90后,缺乏孝敬能力、快乐能力、生活能力、抗挫折能力、爱的能力。十几年的应试教育,让他们成为考场上的高手,生活中的低能儿。但社会毕竟不是一次次纸上答卷,当他们踏上社会,一个巨大的不适应就以排山倒海之势到来。富士康十二连跳之所以会发生,有企业管理上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以上原因。孝子是不会轻易自杀的,从小接受过挫折教育的人是不会轻易自杀的,懂得安详的人是会在任何环境中都能安处的。这些年轻人,要想适合社会,补安详之课成了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