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实做好文字综合工作:不系之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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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王冬龄之书艺
许江
《 人民日报 》( 2012年02月12日   08 版)

图为王冬龄书法作品《西湖十景之柳浪闻莺》。

宋苏东坡词《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草书)
王冬龄
王冬龄的书艺,已成当代备受关注的文化现象。能被称为当代文化现象的艺术不多。首先,王冬龄的书写已经不再是他个人书斋里的事。一方面他的书写贴生活很近,他书写的内容从歌词到熟悉的名诗句,信手拈来,那横写的字句,像一行行队列,又如一面面文字的高墙,鼓荡着昂扬的时风,清新而跳跃;另一方面他的巨幅狂草,已成为难得的书艺表演。无论小札还是巨书,王冬龄把书写变成众人身边的乐事,变成西湖的一道人文奇观,这是我们称其为当代文化现象的第一理由。
中国的书法与绘画,丝连茧结,同源同宗,同理同道。虽早在战国秦汉即成“纯粹的书法”,但在手札和书论中,却只将书法与绘画作一例相看,要紧处总以自然景物的形神之象来把握书艺之象。书法实质上是中国人心性中更为日常化的“绘画”,是中国诗性表达的独特的“绘画性”载体。王冬龄近年来的书艺,似乎正把书法的这种内涵演化为某种用笔畅怀的快意,并努力地将中国文字的可视的意涵通过笔意化入各种亟待开发的图像中去。他的大狂草本身就如书如画,亦书亦画,在他那罕见的逍遥自在的气度下,这些作品书画同体,似乎正在完成一场当代视觉艺术的超越。《西湖十景》正是一种代表,在那里,图像与书法,点划相融,形意相生。书艺为气,湖山为韵,两相照应,互为交锋,笔落惊风雨,墨横动山月。这样一种如画的书艺与欧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的抽象表现主义绘画已然不同,更多中国的韵意,更深湖山的亲切感,更少观视的纠结。
中国书法的用笔、结体、章法、气度与书写者的形神相融。写字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性、涵养、情怀。但这绝非说书法是心理学研究或测字看相的把戏。王冬龄的巨幅狂草不仅是一种书艺的现场表演,更是一场以书法为载体的精神同游。现场是起兴的场所,所写的文字是兴发的依傍。无论是《逍遥游》、《道德经》抑或《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那文字千古流传,已为万人所写,如今面对,有若大江行舟,舟行千载,江水却不复东游。王冬龄往往一袭红衣,“大用外腓,真体内充。”此时的王冬龄由心感而体动,取精用宏,已登雄浑之境。眼下的文字,只若烟云,“荒荒油云,寥寥长风。超以象外,得其环中。”那真正动起来、扶摇跋扈的是他的身形,那不离环中之妙、坚守核心的是他的心性。与此同时,众人的手眼也系在那一杆笔端之上,一道兴发,一道感动,伴着怦怦的心跳,笔下展现的也正是众人的心语。王冬龄的狂草已成众人的心迹。技可通道,那纯然的书写,如同一条灵活跳荡的河流,用于抒发正被创造和诱发出来的心灵版本。观看者随着这杆笔,如若书写者一般,心向大道。王冬龄的书艺是直抵中国文化核心之处的。
明末西湖畔曾有一座美丽的游舫,舫名“不系园”。庄子说:“饱食而敖游,泛若不系之舟。”王冬龄的书艺正是这不系之舟,它没有框框,没有止境,带着我们放怀不系,艺行天涯;带着中国的书法,常游常新,登临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