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右手一个慢动作:读者欣赏·大师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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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仁:闭门千丈雪,寄命一枝灯

23小时前 | 阅读原文弘仁:闭门千丈雪,寄命一枝灯
节选自《读者欣赏》2011年第1期《大师巨匠》栏目
    大略了解弘仁生平的人一看就清楚,“闭门千丈雪”,说的自是黄山雪;“寄命一枝灯”,说的自是寺院青灯。孤、冷、清、净,幽寂逼人,且绝无丝毫凡尘俗气,和其画作堪为比照。
    弘仁俗姓江,名韬,字六奇、鸥盟,号渐江学人、渐江僧,又号无智、梅花古衲。明亡后,曾数度参与抗清复明的斗争,希望彻底破灭后,遂怀着亡国之恨在武夷山落发为僧,后返回家乡,居一寺庙中。弘仁与石涛、梅清同为“黄山画派”代表人物,都以描绘黄山的峰峦烟云变化而著称。

山水 纸本 58.4×34cm 天津市艺术博物馆藏

    弘仁亦是“新安画派”大家。“新安画派”诸家风格各异,纯系地域关系而得名。
    弘仁乃安徽歙县人。流经歙县境内的那一段新安江,当地人称为“渐江”。由此,我们不难知道弘仁缘何号渐江学人、渐江僧了。弘仁出家后经年浪迹于福建、江苏等地的青山白云之间,多年后返回家乡,遍游黄山,并且结庵莲花峰下,饱览黄山的怪石、松涛、云海奇景。他晚年的作品多是以黄山为题,展示了黄山独特的美,同时也完成了自身风格的变革与成熟。
    弘仁学“元四家”,尤其深得洁癖和书画一样有名的倪瓒之笔意。有论倪瓒:“云林无一点尘土。”这话说得干净。弘仁也沾染了倪瓒的洁癖一般,画面无不简洁冷寂,疏落大方。

山水册之三 纸本 25.2×25.3cm 上海博物馆藏

    后人又把“黄山画派”的弘仁、髡残和石涛,另加上八大山人,谓之“清初四僧”,他们可谓占据了清初画界的半壁江山,他们隐逸的画风和当时以摹古而名世,且被奉为正宗的“四王”形成对峙。何谓“四王”?即王时敏、王鉴、王翚、王原祁,这几个人均出身于绅宦世家或文学绘画世家。锦衣玉食的“四王”和青灯僧服的“四僧”就像是两条道上跑的驴马车——当然,这话也不全对。我们说“四王”趋于儒,“四僧”趋于禅,不同的生活际遇造就了不同的绘画趣味。与“四王”相异的是“四僧”不是国恨就是家仇,至于说他们画风的“对峙”,那无非是后世研究者归纳出来的一种概念性词语。
“四僧”个个风格鲜明。弘仁山水画笔墨精谨,格局简约,画面尤显苍劲、空灵,呈现出一派纯净、幽旷且峻逸隽永的意境。看弘仁的画,感觉这是一个清癯瘦削具有仙骨的画家笔墨,自然静穆、平阔邈远的画面,让人想见画幅以外的弘仁被风吹动僧衣的苍凉身姿。
    弘仁早年游武夷山,晚年游庐山,长期居于黄山、白岳,所画山石,亦如几何图形,奇峰迭出,构图简洁,笔墨秀逸凝重,境界宽阔、淡远而峻伟。弘仁的画称得上风骨奇正、雄强瘦峭,让人感觉其一山一石一树一木无不藏铜裹铁。
弘仁画有实景写生《黄山图》60幅,深得松云岩壑之逸。如他自己所云:“坐破苔衣第几重,梦中三十六芙蓉。倾来墨渖堪持赠,恍惚难名是某峰。”

黄海松石 纸本 198.7×81cm 上海博物馆藏

    《黄山图》每幅均注所画地名,图后附题跋一册,为与其有交往的当时名人所题写。
    明末清初画家、曾经指导铁匠汤天池锻铁作画的萧云从跋:“天都异境,不必身历其间,已宛然在目矣。”—我诧异的是何为“锻铁作画”?
    与弘仁、孙逸、汪云端合称为“新安四家”的查士标跋:“渐公画入武夷而一变,归黄山而益奇。”石涛亦曾谓之:“一木一石,皆黄山本色。”

天都峰图 纸本 307.5×99.6cm 南京博物院藏

    《黄山天都峰》是弘仁的代表作,画面近处的两棵松树,像是跃跃欲试准备向空谷沟壑发表演讲的两位诗人,峭石嶙峋满布画面,岌岌可危的山峰开过刃的刀剑一样直插天际。画右上有弘仁自题:“历尽巉岏霞满衣,归筇心与意俱违。披图瞥尔松风激,犹似天都歌翠微。为去疑居士写图并题正。渐江学人弘仁。”画上除“弘仁”、“渐江”钤印外,另有一钤印“家在黄山白岳之间”。想和弘仁做邻居?听得见鸟叫看不见鸟迹。我突然感觉,如果真住在这黄山下的溪涧水边,是不是就如同住在梦的旁边?隔着梦散步的不是弘仁,无疑是一滴墨迹。
    康熙二年,弘仁欲再游黄山,不料染疾,一日忽掷帽大呼:“我佛如来观世音!”遂圆寂。
    弘仁曰:“墓上种梅为绝胜事,归卧竹根之日,其赖此君哉。”弘仁葬歙县西郊披云峰下五明寺附近,其墓地有梅数十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