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肩是怎么造成的:《定性书》、《颜子所好何学论》---程颢、程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9 10:36:18


定性书

(宋:程颢hao)

 

横渠张子问先生曰:「定性未能不动,犹累于外物,何如?」
先生曰

    所谓定者,动亦定,静亦定,无将迎,无内外。苟以外物为外,牵己而从之,是以己性为有内外也。且以己性为随物于外,则当其在外时,何者为在内﹖是有意于绝外诱,而不知性之无内外也。既以内外为二本,则又乌可遽(jù,急,仓猝)语定哉!

    夫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物而无情。故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易》曰:「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苟规规于外诱之除,将见灭于东而生于西也,非惟日之不足,顾其端无穷,不可得而除也。

    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适道,大率患在于自私而用智。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今以恶外物之心,而求照无物之地,是反鉴而索照也。《易》曰:「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孟氏亦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与其非外而是内,不若内外之两忘也。两忘,则澄然无事矣。无事则定,定则明,明则尚何应物之为累哉!圣人之喜,以物之当喜;圣人之怒,以物之当怒。是圣人之喜怒,不系于心而系于物也。是则圣人岂不应于物哉﹖乌得以从外者为非,而更求在内者为是也﹖今以自私用智之喜怒,而视圣人喜怒之正,为何如哉﹖夫人之情易发而难制者,唯怒为甚。第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亦可见外诱之不足恶,而于道亦思过半矣。

 

    刘蕺(jī)山(明季大儒刘宗周)曰:此伯子发明主静立极之说,最为详尽而无遗也。稍分六段看,而意皆融贯,不事更端,亦不烦诠解。今姑为之次第:首言动静合一之理,而归之常定,乃所以为静也。是内非外,非性也;离动言静,非静也。「天地之常」以下,即天地之道以明圣人之道不离物以求静也。「人之情」以下,言常人之情自私用智,所以异于圣人而终失其照物之体也。「《易》曰」以下,又引《大易》、孟子之言以明自私用智之必不然也。「圣人之喜」以下,又即圣人应物之情以明外物之不足恶。而「夫人之情」以下,又借怒之一端,于极难下手处得定性之法如此,又以见外物之不足恶也。合而观之,主静之学,性学也。「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圣人常寂而常感,故有欲而实归于无欲,所以能尽其性也。常人离寂而事感,离感而求寂,故去欲而还以从欲,所以自汩其天也。主静之说,本千古秘密藏,即横渠得之,不能无疑。向微程伯子发明至此,几令千古长夜矣。

 

    百家又案:嘉靖中,胡柏泉松为太宰,疏解《定性书》,会讲于京师,分作四层:「一者,天地之常,心普物而无心,此是天地之定。二者,圣人之常,情顺物而无情,此是圣人之定。三者,君子之学,廓然大公,物来顺应,此是君子之定。四者,吾人第于怒时遽忘其怒,观理是非,此是吾人之定。吾人希君子,君子希圣人,圣人希天地。」是日,天下计吏俱在京,咸会于象房所,约五千余人。罗近溪、耿天台、周都峰,徐龙湾并参讲席,莫不饱饫斯义。
                                                《宋元学案》卷十三 

《颜子所好何学论》

宋:程颐

 

     圣人之门,其徒三千,独称颜子为好学。夫《诗》、《书》、六艺,三千子非不习而通也,然则颜子所独好者,何学也?学以至圣人之道也。

     圣人可学而至与?曰:然。学之道如何?曰:天地储精,得五行之秀者为人。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曰仁义礼智信。形既生矣,外物触其形而于动中矣,其中动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惧爱恶欲。情既炽而益荡,其性凿矣。是故觉者约其情使合于中,正其心,养其性,故曰「性其情」。愚者则不知制之,纵其情而至于邪僻,牿(gù〈动〉束缚如:牿害(束缚伤害);牿委(拘谨委靡))其性而亡之,故曰「情其性」。凡学之道,正其心,养其性而已。中正而诚,则圣矣。君子之学,必先明诸心,知所养,然后力行以求至,所谓「自明而诚」也。故学必尽其心,尽其心则知其性。知其性,反而诚之,圣人也。故《洪范》曰:「思曰睿,睿(ruì①深明,通达;②古代颂扬帝王用语:~旨。~览(御览)。)作圣。」诚之之道,在乎信道笃。信道笃则行之果,行之果则守之固,仁义忠信不离乎心,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出处语默必于是。久而弗失,则居之安,动容周旋中礼,而邪僻之心无自生矣。故颜子所事,则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仲尼称之,则曰「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又曰「不迁怒,不贰过」,「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此其好之笃,学之之道也。视听言动皆礼矣,所异于圣人者,圣人则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从容中道;颜子则必思而后得,必勉而后中。故曰:颜子之与圣人,相去一息。孟子曰:「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谓神。」颜子之德,可谓充实而有光辉矣;所未至者,守之也,非化之也。以其好学之心,假之以年,则不日而化矣。故仲尼曰:「不幸短命死矣!」盖伤其不得至于圣人也。所谓化之者,入于神而自然,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之谓也,孔子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是也。

     或曰:「圣人,生而知之者也。今谓可学而至,其有稽乎?」曰:「然。孟子曰:『尧、舜,性之也;汤、武,反之也。』性之者,生而知之者也;反之者,学而知之者也。」又曰:「孔子则生而知也,孟子则学而知也。后人不达,以谓『圣本生知,非学可至』,而为学之道遂失。不求诸己而求诸外,以博文强记、巧文丽辞为工,荣华其言,鲜有至于道者,则今之学与颜子所好异也。」


                                       《宋元学案》卷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