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光头过度头皮刮伤:王根权品评书谱第22讲 书法批评(一)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08:30:26

王根权品评书谱第22讲

第22讲
书法批评(一)

中国书法作为一门艺术千百年来发展缓慢,终归起来受到了三个因素的直接制约。一是缺少书法艺术思想理论,二是缺少书法大家,三是缺少书法艺术批评。书法艺术思想理论的缺位,导致了“诡词异说”的泛滥,歪理邪说成灾,贻害了一代代、一批批习书人。书法大家的缺位,导致了假冒伪劣大家满天飞,使习书人模糊了楷模,迷失了方向,看不懂书法。书法艺术批评的缺位,导致了习书人不讲原则,不辩是非,相互攻击。三者的综合,使得书坛一片混乱。

书法艺术批评是书法艺术发展的助生剂,缺少了书法艺术的批评,书法艺术就缺少了青春活力。中国书法要发展,就必须拿起批评这一武器。

书法艺术批评不是说人坏话,也不是简单地说人的书作不好,骂谁的字臭,一句话不是单纯的否定。书法艺术批评首先是诚恳,其次是摆事实,讲道理,以理服人,让人明理,使书进步。孙过庭的《书谱》开中国书法艺术批评之先河,与人与书,都是有的放矢,实事求是,直截了当,不遮不掩,不夸大也不缩小,真诚感人。最难能可贵的是能够针砭时弊,切中要害,如投枪,犹匕首,一针见血,堪称书法艺术批评之典范表率。

书法艺术批评是贯穿于《书谱》写作始终的一条辅线。《书谱》一方面从正面向人们讲述什么是书法艺术正确的认识和方法,另一方面指出什么是书法艺术错误的认识和作法,同时批评书法艺术思想认识方面的那些谬论和错误,提示学书人不要被那些谬论和错误误导。现就《书谱》各篇中的主要批评简述如下:

第一篇《书家论》中的批评有:“何必易雕宫于穴处,反玉辂于椎轮。”“评得纲纪,而未详其始卒也”。“自称胜父,不亦过乎?”“以斯成学,孰愈面墙”等。

《书家论》中,对王羲之的书法艺术成就和王羲之严谨的治学态度,客观真实的书法艺术创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同时对王羲之的不足不及也不加掩饰,为后来学书人展示了一位真实客观的书法大家王羲之。

王献之是王羲之的儿子,王献之的书法是学王羲之的,他的书艺水平不及他的父亲,大家都是这么看的。但是当谢安问他,他和他父亲相比谁的书法好的时候,他却说“故当胜”,意思是说,自己的书艺水平比父亲王羲之的高,而且还编了一个“书艺神授”的故事,说自己的书法是由神仙传授的。

王献之知道,书法的评判品评没有标准,全都是凭人去说。因而他对这一点大胆地加以利用和发挥。在谢安面前,王献之很老实,不拐弯摸角,将自己的想法看法都直白地说了出来。想利用“时人那得知”得到谢安对自己的肯定。但在大众面前王献之就不是这样了,他“假托神仙,耻崇家范”,说自己的书艺是神仙所传授的,不是学他父亲的。神仙无疑要比王羲之在上了。

孙过庭对王献之“假托神仙,耻崇家范”这样的说法和做法毫不留情,对王献之趁书法没有评判品评标准之机,以为别人不懂书法便唬人蒙人的做法,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严厉的批评,并启示学书人,“以斯成学,孰愈面墙。”

王献之错误的书法艺术思想意识及行为的实质是什么?大吹大擂、欺世盗名、唬人蒙人。我们看得出来,孙过庭这不仅仅是对王献之一个人的批评,而是对诸如王献之那样的一类书法人的批评,是对错误的书法艺术思想意识及行为的批评。这一批评在当时是必要的,在一千多年后的今天以及以后的书坛,同样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

通过孙过庭的批评,我们这些学书人应该思考这样一些问题,一千三百多年间以及今天中国之书坛,有多少类似于王献之那样,靠大吹大擂、欺世盗名、唬人蒙人的方法和手段成为的大师、大家的?对于这样的假冒伪劣大师、大家我们是继续崇拜效尤呢?还是对其予以批评摒弃?

第二篇《学书论》的批评就更多了。诸如:“曾不傍窥尺椟,俯习寸阴。引班超以为辞,援项藉而自满。任笔为体,聚墨成形。心昏拟效之方,手迷挥运之理。求其妍妙,不亦谬哉!”“好异尚奇之士,玩体势之多方。”“著述者假其糟粕,藻鉴者挹其菁华。”“去之滋永,斯道愈微。”“闻疑称疑,得末行末。”“徒见成功之美,不悟所致之由”。“就分布于累年,向规矩而犹远。”“图真不悟,习草将迷。”“薄解草书,粗传隶法。好溺偏固,自阂通规。”等。

班超和项籍,这两个人都是历史名人。班超当年在官府打工,为官府抄书时,说过这样一句牢骚话:“大丈夫焉能久事于笔砚”。《史记·项羽世家》载,项羽小时候,叔父项梁教他读书,项羽说了这样一句话:“书,但记姓名而已”。意思是说,读书识字只要能认识并会记人的姓名就行了。项羽即项籍。细品司马迁的《项羽世家》,项籍的思想认识根子就是易于自满,学艺不精。思想认识上的低标准、宽要求则意味着后来的兵败。班超的牢骚话,不能做为学书不下功夫的说辞和借口,项羽兵败自刎乌江的教训,学书人也是应该吸取的。联系学书实际,有些人练习书法,吃不了苦,耐不住寂寞,练着练着就失去了练习书法的信心,就降低了学书的标准,就放弃了在书法学习上的追求。孙过庭这里强调并指出的是书法是一门高深的艺术,必须高标准、严要求,“极虑专精”,不能低标准、宽要求,动辄自满。


任笔为体”,不掌握笔法。“聚墨成形”,不讲究墨法。书法讲究的就是笔法和墨法,笔法和墨法是书法艺术中最基本的两种传统技法,是先前书法家在长期的书法实践中总结出来的东西,是绕不开、挥不去的东西。对于传统首先是继承,其次才是发扬,发扬也只能是在传统的基础之上发展拓进,绝对不可以离开传统不要传统去空谈继承,更不能离开传统不要传统空喊创新。如果离开了传统、不要传统,说自己是继承那是自欺欺人;如果离开了传统、不要传统去空喊什么创新,那就是欺世盗名。有的人写字时,既不讲究笔法,也不讲究墨法,不假思索考虑,任意涂抹。将字写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任笔为体,聚墨成形”两种学习书法的做法,就是不讲传统、不要传统、自以为是的学习书法的做法,是一种只讲形式不求内容和效果的做法,是一种徒劳,是一种胡写,是成不了书法家的。


“拟效”,就是书法学习中的临摹,“挥运”,即临摹和创作中的运笔。“心昏拟效之方”,不懂得、不掌握临摹的方法而去临摹。“手迷挥运之理”,不懂得、不掌握“挥运”的道理,而在那里“挥运”。“妍”,就是好看、美、漂亮。“妙”就是恰到好处,即人们所说的“多一点显肥,少一点显瘦”。“妍妙”是书法艺术中各种技法、技巧等因素恰到好处的组合和搭配。“任笔为体,聚墨成形”,如此不动脑子,以这样的学书态度和方法去学习书法,想求得书法的妍妙,希望学成书法,那是不可能的。

将孙过庭的批评与当前书坛所流行的所谓“现代书风”,“丑书”“怪书”相比较,我们就看得清楚,当前书坛所流行的所谓“现代书风”,“丑书”“怪书”,正是“任笔为体,聚墨成形”者荒唐可笑的做法。所谓的“现代书风”,纯属欺世盗名。那不是传统,不是书法,也不是书法的创新,是打着创新的幌子,唬人蒙人。他们已贻误了一代人,已不仅仅是荒谬了,实是可恶!

第三篇《书牒论》的批评主要有:“当仁者得意忘言,罕陈其要。企学者希风叙妙,虽述犹疏。徒立其工,未敷厥旨。”“诸家势评,多涉浮华。莫不外状其形,内迷其理。”“师宜官之高名,徒彰史牒。邯郸淳之令范,空著缣缃。”“巧涉丹青,工亏翰墨。”“取会佳境,阙而未逮。”等。


“仁者”,受尊敬的人,此处指书法名家。
“当仁者”,仅有书法之名而无书法之实的书法名家。“当仁者得意忘言,罕陈其要”的意思是,那些仅有书法之名而无书法之实的书法名家们只得意满足于得到了的书法名家之名,而不求书法名家之实。若论说书法理论,他们很少有话可说,要么故弄玄虚,唬人蒙人,要么装腔作势,胡说八道。

“企学者”,企求学习书法的人。
“厥”,其,指书法。“旨”,书旨。“企学者希风叙妙,虽述犹疏。徒立其工,未敷厥旨”的意思是,那些期望学习书法的人,又往往仰慕名家叙说书法的玄妙。叙说中虽然也说到了一些书法的基本知识,但是大都肤浅而空虚。如此学习书法,只能是白白地耗费精力,终不能掌握书法的要旨。

“诸家”,各家。“势评”,具有影响的评论。
“浮华”,华而不实。“诸家势评多涉浮华”的意思是,那些有影响的书法评论家们关于书法的评论,大多夸夸其谈,华而不实。“外”,字的外在形式。“内”,字的内在内容。“迷”,没搞清楚。“莫不外状其形,内迷其理”的意思是,没有不是只说书法的一些外在形式,而却不去说明书法的内在道理。

“师宜官”,东汉书法家,书法地位很高,书法名气很大。“邯郸淳”,三国时魏书法家。“令范”,使其成为典范。
“缣缃”,书册。“空著缣缃”,空留书名于书法史册上。“若乃师宜官之高名,徒彰史牒;邯郸淳之令范,空著缣缃”的意思是,比如像师宜官那样的书法家,一往的书法评论家们虽然给了他很高的书法地位和书法名誉,但却没有说明其书法具有哪些实质性的内容。再比如,像邯郸淳那样的书法家,虽然在他生活的那个时期被树为学书人的典范,但除了留下书法作品外,其它的也空空如也。孙过庭要说明的是犹如思宜官和邯郸淳这样的书家并非个例,几乎所有书家全都是如此,这就是孙过庭所说的“徒彰史牒”、“空著缣缃”。

“多涉浮华”是孙过庭对“诸家势评”的总体看法,“外状其形,内迷其理”是“诸家势评”所存在问题的实质。比喻是用来帮助人们理解的,“诸家势评”中用来做比喻的人物或事件多是一些模糊概念,用模糊概念比喻未认知的概念岂不是越比越模糊?用比喻的方法是无法说明白书法的内在道理的,必须进行分析论证。抛开书法的内在道理仅就书法的外在形式去说,只能越说越离奇,越说越糊涂。这就是“诸家势评”的“外状其形,内迷其理”。

遗憾的是,中国书法史上像孙过庭这样的书法家、书评家委实太少了,孙过庭对“诸家势评”的批评,并未引起后世书评家的注意和重视,也未能改变书评的主导思想和评论模式。“诸家势评”的书评指导思想、书评方法、书评形式一直被历代书评者所推崇,除了孙过庭之外几乎我们的所有书评家们对书法、书家的评论至今仍然没有超越这一认识层次和品评模式。
“诸家势评”的俗气劣习在书法的评论中一直世代沿袭,至今仍无休止之态。就拿今天的书评家们关于书法、书家的评论来说,其模式几乎一致,面孔几近相同,差不多都是姓名字号、头衔获奖、师承临帖等,什么劲有力、落落大气、有特点、有特色、有突破、有创意等等。一篇评论文章极尽“多涉浮华”之能事,所有用意、用句、用词“莫不外状其形,内迷其理”,如此万能文章写给谁都适用,也都不适用。中国书法品评长期以来就走进了这样一个误区,就上演着这样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