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盘左边的数字键失灵:胡士方:我所知道的李弥 4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6 00:17:33
与第八军协同攻昆明的左翼第二十六军,原系抗战时期远征军之预备队。胜利后,曾到过越南受降。政府还都后,乃驻于宜良,开远一带,负责滇西南的剿共任务,始终未参加过大规模的战斗,故人员充足,很有实力。军长余程万,广东台山人,黄埔军校一期毕业,副军长彭佐熙,广东罗定人,黄埔军校二期毕业,两人都是老资格。说起余程万,是一位表面木讷,内心不老实的家伙。在黄埔军校一期中也属落伍之列。如跟李延年当过参谋长,在王耀武的第七十四军当过师长,都是不得意。一直到抗战时期守常德,才崭露头角,调升为第二十六军军长。

    余程万最拿手的功夫,便是拉拢老百姓的一些小办法。如教士兵笑脸对老百姓,饮老百姓 的水时,必须未饮前笑脸说声「谢谢」!饮完后将剩水倒了,再笑脸说声「谢谢」!这是跟余程万当兵的基本动作,军中都说余程万叫部下「卖笑」。他有时也很缺德,往往拿士兵的生命,来换取老百姓的敬佩。一次有一个士兵,买了老百姓的鸡蛋,给钱时,老百姓嫌价少不卖,士兵就说钱不少了,卖给吧!大家正在讲论之际,被余程万看见,便立刻下令办该买蛋的士兵,旋即命令枪毙,卖蛋的老百姓觉得自己多要钱也是缺理,便为士兵求情,地方父老也都跪在余程万面前为该士兵苦求,余不准,终将该兵枪毙。事后,老百姓都说:「这位军长真是太爱民了,实在了不起。」

    余程万惯用小恩小惠的手段,他对部下多是隔些日子传见一次,一见面便问长问短,如「最近有家信吗?」「父母都好吗?」一些表示关心的话。临辞出时,余便拿出一包钱出来,塞到被召见人的手里,并小声的说:「出去别作声,别人我不给的,就是你有,回去买点东西吧!」其实部下拿到钱后,一回去便宣扬起来,大家对证,结果人人有份,得钱者,惟相视而笑。        不过余程万在云南上上下下都搞得很调合,虽则苟安后方,却自诩为「南天屏障」。

    当大局逆转时,余程万本人,与李弥一样,也知道卢汉是靠不住的东西,余被卢汉扣留时,虽无投共的预谋,但经不起卢的苦劝,兼以优柔寡断,无可奈何,于是便接受卢汉的命令,附合所谓「起义」行动,并向第二十六军广播,劝官兵不可轻举妄动,听候命令。但副军长彭佐熙则断定余系被迫而为,遂接受国府命令就任第二十六军军长,第九十三师师长叶植楠升为副军长。并由宪兵第十团电台向八军之曹天戈,孙进贤通讯,达成协议,一齐进攻昆明。卢汉数次派人送与第二十六军慰劳品,及「解放十一军」关防,也都抛掉了。

    于是彭佐熙即下令以该军第四八三团任前卫,猛攻昆明。该团团长为田乐天,黑龙江人,机智骁勇,一举即攻克呈贡,彭军长即以呈贡为指挥部。次日天未亮,前锋部队即到达昆明城外,五里多的汽车站,巫家坝飞机场,都被占领,一部且已冲入市区,逼近近日楼。记得当时孙进贤在先头部队占领火车站时,还得意的对笔者说:「这回可得叫卢汉来个『王八吃西瓜,滚的滚,爬的爬』,连大烟枪都叫他带不走!」可见士气高昂,所向无敌,昆明之克复,可以说已在指顾之间。

    其时卢汉在昆明,拥有两个军,一个是第九十三军,军长龙泽汇,是卢汉的小舅子(卢汉老婆是龙泽清),中央军校第八期毕业。以前是第九十三军第二十二师师长,参加过东北四平街战事,在义县升为副军长。东北撤守前,龙泽汇适在南京,故未随卢浚泉,盛家兴被俘。回云南又任保安第三旅旅长,拱卫昆明附近。另一个军,则是余建勋的第七十四军。余也是云南人,原是云南保安第二旅旅长,一向在滇西保山,大理,永平一带。两个军长都是鸦片烟鬼。前者是保安部队的底子,后者也是由第一八四师渗杂地方团队组成。虽然不敢说是完全乌合之众,但确是不堪一击的烂队伍。所以,第八军和第二十六军一打,便溃不成军。最胡涂的还是卢汉,他根本不知道两个军如此不济事。因此昆明中央两个军逼进之际,立呈混乱状态。卢汉只有调集车辆,准备装运财货西逃,靠余建勋的烂摊子避难。           卢汉在逃难之前,又恐怕万一逃走不及被活捉,则生命亦难保。便在当日下午载了四大卡车「袁大头」,及物品,犒赏第二十六军。还答应第二十六军六项停火条件,大意谓第二十六军改编为「解放第十一军」后,余程万仍任军长,该军人事绝不变动。保障官兵眷属之财产,保证云南土共不向第二十六军报复,如停火实现,即发给官兵三个月薪饷等等。

    十二月二十日上午,卢汉更决定将余程万释出,于是命令龙泽汇的副军长佴晓清,派了一位参谋陪同余程万登上一辆插白旗的吉普车出发。但此际炮火密集,吴井桥,昙华寺,大树营, 崔公堤,都被第八军攻下,中午时际,铁峰庵,荷叶山诸地,亦成了一片火海,直到下午四时,才在火线夹缝中将余程万送出。余程万一下吉普车,便爬到巫家坝附近的一个土堆上,手摇白旗,大声喊叫:「我是余军长」!经官兵看清,始接入第二十六军军部。据说在余程万放出之前后,第一九三师师长石补天,亦双手被捆绑,腰间系上两枚手榴弹,派人在后牵着拉火绳送出城,而回到第二十六军军部。

    余程万回到军部,连第八军也不通知,第一道命令便是立刻停火,将进攻昆明的部队撤回。有一个团攻进了昆明,也不要了。接着便在呈贡的一个小庙内,召集高级干部开会,除了余程万,彭佐熙,各师团长都出席了。会议开始是余与同时被扣的邝副官先后报告被扣的经过。随后余即以低沉的语调,吞吞吐吐的说:「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为我们全军兄弟们和眷属的安全,惟有跟卢汉行动,慢慢再等机会」。随后即着大家发言,表示意见。

此时全场空气突呈紧张,大家莫之所措。余程万再三逼彭军长发言,彭遂呜咽含泪说:「我们的目的的祇是营救老军长,既然老军长出来了,我也无话可说,只有以老军长的意见为意见」。余又询及副军长叶植楠。叶亦不发一言。第一六三师师长梁天荣却幽默的说:「军人以服从为天职,老军长莫说叫我们戴红帽子,就是叫我们戴绿帽子,我们也得戴呀」!但以空气低沉之故,亦无人笑得出来。

    接着副官处长许金涛即发言,反对余程万的措施。并向余氏建议立即乘胜攻克昆明,固守待援,如万一不能守,即将全昆明市的车辆集中,将所有物资南运,到达思茅,澜沧,或南峤,车里一带,凭澜沧江之天险,与共军决一死战,但余认为是空谈。并说:「昆明工事坚固,不容易攻打。即是攻下,秩序也不易维持。同时滇西 余建勋之第七十四军已兼程赶来,共军陈赓的部队,亦从广西百色向昆明急进,第二十六军只有被包围。西撤更不易,民心已失,各地土共,百姓群起,我们只有自取灭亡」。最后还是强调大势已去一类的话。以后许金涛又发言,大意谓:余军长平日训话以「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贞」勉励部下,今日忽然变节投降,此后何以对政府,何以服部众。并说:历来倒戈,变节的军人,不是为官,便是为钱。军长若是为官,中央已发表为绥靖主任,地位比共产党骗人的军长为大。要是为钱,我们攻下昆明就有二十万银元赏金,为名,一个是遗臭万年,一个是留芳百世,我们到底是为甚么,我们希望军长悬崖勒马!

    余程万聆后,亦激动的无话可说,掉了几点眼泪后,仍表示不可为,且谓大家不谅解其苦衷。       至此整个会议已成僵局,总之不管发言与不发言的,内心都不赞成余的行动。但碍于地位,此时沉默不作声。最后还是彭佐熙起来表示,大家也不必争执,就请以举手多少来表决吧!于是彭即着大家举手表决。结果,勉强通过余程万的建议。余程万即拿出与卢汉商量过而拟就的一项通电,请大家签名,多数的人都签了,余即正式启用卢汉颁下来的「解放第十一军」关防。并宣布随军之中央人员,如不愿「起义」的,即每人发给五块袁大头,准予各自逃命。

    次日,该军乃移防蒙自。此时下级军官,你传我,我传你,都渐渐知道已当了「解放军」,便不约而同的咒骂起来。并将卢汉的慰劳品,像牙刷、牙膏、毛巾、肥皂等,扔了个满地。有的想上山打游击,有的想拉走队伍奔向泰国,缅甸求庇护,在第八军撤退经呈贡时,更有几位团长想跟随第八军,一时军心大乱,长官的命令亦不听了。余程万一看军心背离,已至不可控制地步,想「起义」已有心无力,很可能一个兵亦「解放」不走。在进退维谷之际,经高级人员献议,便又改变初衷,从新与台北通电,拥护政府。

    在日前攻打昆明忽然后撤时,陆军副总司令汤尧想挽回颓局,曾派余的小同乡陆军总部科长马岳峻,和反共学者丁作韶博士,来说服余程万,这时亦随来蒙自,余亦派人礼貌的将二人送回,并表示愿意服从汤尧的指挥。当时国防部曾令余程万即率部反攻昆明,余氏则陈述诸多困难而作罢。事实上,若与第八军合攻,昆明仍可攻克的,但余程万已无此魄力了。

    一九五○年一月一日,余程万才正式就任云南绥靖主任职。但军心已失,石补天尤其不满余之作风,故余就职时,连个仪式都没举行,仅当众宣布一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