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缸长绿藻:古巴：党代会将为改革定方向

  中国社会科学院拉美研究所研究员 王秀芙

  自上个世纪初的导弹危机以来，在半个世纪中古巴第一次如此吸引全世界的目光。因这个加勒比海上的岛国正在紧锣密鼓地推进自１９５９年革命成功以来最大规模的改革。

  今年１１月初，古巴国务委员会主席、古共中央第二书记劳尔·卡斯特罗在哈瓦那宣布，古巴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将于明年４月举行，以纪念吉隆滩战役胜利５０周年以及古巴宣布实行社会主义制度５０周年。而大会的主要议题将着眼于经济问题，研究古巴经济模式的改革。

  此前作为会议的预备程序，古巴政府正式公布了一份名为《经济和社会政策路线》的官方文件。这份长达３２页纸的文件概述了未来５年古巴政府准备实施的经济变革和发展计划，这一框架文件将在明年４月召开的代表大会上进行审议表决。古巴政府宣布将以此文件为基础于今年１２月至明年２月发动新一轮“全国大讨论”。

  劳尔·卡斯特罗请求古巴民众“团结一致”积极参与这场事关“古巴未来命运”的大讨论，称政府将推动古巴经济迈向多元化，拓展“自主经济”空间，并逐步下放中央权力，减少政府“家长式”干预。

  古巴明春召开的党代会是古共时隔 １４年重新召开的大会，菲德尔·卡斯特罗近日表示，他将辞去古巴共产党第一书记职务，完成权力的全部交接。由于本次大会召开的时机正值古巴经济转型和政治新老交替的关键时期，大会确立的大政方针将为未来很长一段时期内古巴经济、政治发展定下方向。在此期间，一场影响古巴经济政治社会方方面面的改革，正以不可阻挡之势扑面而来。

  菲德尔·卡斯特罗满意弟弟劳尔·卡斯特罗领导下的古巴发展方向。卡斯特罗近日明确表态：“我满意，因为国家正向前发展，尽管要迎接诸多挑战。”这是他迄今对古巴大规模经济改革发表的最明确评价。

  经济改革多年前已启动

  改革从来都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虽然劳尔宣布将在下月讨论古巴往何处去，但如果比照历史就会发现，尽管身着军装的菲德尔·卡斯特罗仍能精力充沛地发表演讲，但现在的古巴和２０年前的古巴已经有很大不同。因为从上世纪９０年代中叶起，古巴就已经逐步迈开了改革的步伐。

  蔗糖种植是古巴的支柱产业之一，１９９３年古巴开始实行国营农场合作化，政府宣布允许把国营农场改建为规模较小和具有合作性质的“合作生产基层单位”，也可将零散小块的国有土地出租给农民耕种。实施这一措施的目的，是将国有土地的经营权从国家转移到集体手中，从而调动起近１００万农业劳动者的生产积极性。

  在国有经济方面，古巴政府１９９８年颁布法令，正式开始国有企业管理体制的改革。改革的基本内容包括：政府减少对企业的直接干预；企业在制定人员编制和生产计划等方面有更多的自主权；实行按劳取酬、多劳多得的分配原则；加强企业的内部管理，建立能准确反映企业经济运行情况的财务机制。

  在金融货币和财政方面，古巴政府于１９９３年宣布私人持有美元为合法。接着，政府将只收美元的“外交商店”和“购物中心”向公众开放。作为配套措施，政府放宽了古侨回国所携美元的规定，扩大了外汇商店网络，并允许私人在银行储蓄外汇。古巴政府还采取具体措施，加大实施征税的力度，明确优惠项目，增加税收种类，加强税收管理，取得了良好效果。

  ２００６年７月，因健康原因，菲德尔·卡斯特罗将国家最高权力移交给弟弟劳尔·卡斯特罗。劳尔接班后，继续推进改革，逐渐放松一些限制，在政治、经济、社会领域陆续推出一些新的改革措施。例如宣布解除对私人拥有电子产品的限制，古巴人可以自由选购电视、影碟机等家用电器；可以购买手机和享受移动通讯服务，甚至可以用手机打国际长途；古巴人可以像外国人一样入住五星级饭店；放宽药品销售与购买限制，国民可在国内任何一家药店购买所需药品等。

  劳尔推进的改革还表现在更深层面上，比如在农业领域，允许农民承包闲置土地，以增加农业生产，减少粮食进口；推进改革工资制度，试图按工作状况和贡献确定工资额；实行社会保障制度改革，改变国家包揽一切的做法。

  大规模打破“铁饭碗”

  古巴改革十多年来积累了不少经验，在过河的途中也摸到了不少“石头”，古巴领导人曾多次指出在改革过程中“必须寻找我们自己的道路和运用我们自己的经验”。而最近，古巴根据自身情况推出的大规模裁员计划其力度之大却出乎了很多人意料。

  几个月前，古巴政府以古巴总工会在古共中央机关报《格拉玛报》第８版发表公告的形式，宣布全国人大８月１日作出的重人决定，即作为３年裁员百万的第一步，明年国有部门将完成裁员５０ 万，将被裁掉的公务员主要集中在中央政府各部门及国有企业中，相当于国家公职人员总数的十分之一。

  在古巴５００多万就业人口中，有９０％的人在国有部门工作。目前古巴几乎所有大小企业，包括理发店、餐厅等均为国营。鉴于此，公告认为有上百万人吃闲饭，使经济不堪重负，生产下滑，还使许多劳动者养成了不愿干活的不良习惯。由于国家已不能承担如此多的公职人员带来的财政负担，经济上的损失“给劳动者的日常生活造成了恶劣影响”。公告还说，应该提高生产和服务质量，压缩庞大的社会开支，取消不合理的免费福利，取消额外补贴，取消带薪学习和提前退休的规定。

  按照计划，古巴政府即将在各大部门成立“专家评估委员会”，对员工的业绩表现进行综合测评。那些无故旷工、偷懒和业绩不佳的“不合格”员工，不论性别、年龄，都将面临首次“遴选”，政府将向这部分“待岗人员”提供诸如农业、建筑业、机械等部门急需劳动力但人们不大愿意从事的行业。同时，对这一“遴选”机制存在异议者有权向劳动保障部门提起申诉。

  目前古巴国有单位的保安人数比农民还要多，而全国却有近５０％可耕地无人耕种，公务员、律师、教师、医生多，而修理工、机械师、技术员则太少，这种不合理的状况促使裁员势在必行，政府的目标是“全国８０％的劳动力应直接从事生产、服务和其他基础工作”。

  经过实施大规模地打破“铁饭碗”计划，最终古巴政府只保留“必要的雇员”，例如从事农业、建筑业、工业、教育和执法工作的人员。

  发展多种经济促就业

  国有部门的大规模裁员会导致失业率上升，而古巴政府给出的解决之道是发展多种经济，在其他部门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

  古巴经济高达９５％为国营经济，以往政府只允许个体经营“家庭旅馆”和规模不超过１２位客人的小饭馆。近来政府有关部门经协商后一致决定，从１０月起把个体经营者可经营的职业从以往的２９个扩大至１７９个，经营领域由原来的服务业放宽至生产领域，如建筑、工具制造、食品加工等。取消某些不合理的限制，允许某些经营活动雇佣工人。

  按照新方案，古巴政府将向 ２９种经营者颁发新的经营许可证，其中包括食品加工销售个体商户、制酒个体户、木匠、石匠、铁匠、按摩师等。人们也可从事制鞋匠、家用电器维修工、理发师、翻译等职业，总之目标是只要有一技之长，肯工作就能找到合适的岗位。未来将向１２０种经济门类颁发２５万张经营许可证。

  新方案还允许古巴人将自己的房屋租给游客，部分出租房屋获准以美元结算房租。旅居海外的古巴人如果想出租自己在国内的车辆，可以指定一名境内古巴人代理办手续。

  按照新的经济发展方案，个体经营许可还涉及需要较高学历的领域，如会计师、家庭护士、体育辅导员等。据报道，这些职业的开放，主要是针对国营领域可能裁减下的管理人员、教师、教练员等，吸引他们在社会谋生。

  另外，政府还计划将２１．５万人安置在“非国有部门”，让其创建合作社或成立“小公司”。国家还将加大对石油、建筑、生物工程、生物制药、旅游等部门的投入，促进其他生产部门的发展，扩大劳务出口等，以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还有很多人将在养殖企业、装修和建筑公司、物资回收企业、交通运输等部门获得新的工作。

  私营经济也是政府鼓励的部分，古巴工会鼓励被裁掉的公务员到私营企业就业。古巴政府也进一步要求实行按劳分配，放宽对私营企业的限制，以便吸纳更多的被解聘的公务员就业。同时全面放开自主经济经营许可，让私营业主第一次有机会获得银行信贷，并开放国有商品批发市场提供“自主经济”所需原料和物资，但业主需缴纳税收以支付公共开支。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古巴之所以实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是与目前的经济形势密切相关的，古巴正在寻找一条更切合实际、更迅速的经济发展之路。

  近年来，受国际金融危机和强烈飓风等影响，古巴经济发展遇到一定困难。２００９年，古巴经济增长率仅为１．４％，低于６％的预期。而经济低迷是来自内外两方面的天灾人祸引起的。

  金融危机以来，古巴最重要的出口商品蔗糖和镍在国际市场上需求减少，该国的创汇能力大为减弱。更为雪上加霜的是，近年来的几场飓风，使古巴农作物严重减产，大量房屋遭到破坏，几场飓风使这个岛国至少蒙受了１００亿美元的损失。

  在经济形势严峻的情况下，美国对古巴长达半个世纪的经济封锁的破坏作用就凸显出来。据古巴外长９月１５日说，美国对古巴实施的经济封锁已给该国造成７５１０亿美元的损失。

  由于经济欠佳，古巴人享受的免费教育和医疗以及大幅的住宅、交通和基本粮食补贴给政府带来的负担越来越重，为了寻求突破，古巴政府走上了改革的道路。按照政府的说法，“我们的国家不能也不应该继续为商业、有生产力的实体、服务行业和有独立预算的行业负担庞大的工资支出，这不利于国家经济发展。新型非国有产业将带来更多的就业机会。”

  虽然目前的改革面临着内部认识分歧，外部环境严峻等问题，但通过一系列举措，无疑将有利于实现古巴财政收支平衡、增加外汇收入、减少进口，并创造一系列有利条件实现经济迈向更高层次发展阶段。

  目前，古巴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在加勒比海２５个国家和地区中已降至倒数第五位。只有争取保持较高的增长率，才能往前攀升，早日踏上富裕之路。这也正是古巴改革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