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德还是讲治理

（我要用经济学的视角分析一下中国的奸商们为什么这么不要脸，为什么屡屡对咱们消费者下毒手）
 
最近这几年“毒奶粉”、“瘦肉精”、“地沟油”、“染色馒头”“石膏粉条”等恶性食品安全事件一茬又一茬，络绎不绝，直看得人胆寒心惊。以前是嫌东西贵不吃，现在连便宜的东西都不敢吃。此情此景说是“人心不古，礼崩乐坏”，亦是谦辞。温总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继呼吁房地产商“应流淌道德血液”之后，又一次出来讲商人道德沦丧之误国殃民。
 
只是讲道德是否能让众奸商放下毒物回头是岸还很难说，恐怕还会惹来这般顽劣枉法商贾耻笑我等借宣讲道德遮掩治理之无力。眼下这种由于商业社会道德缺失所造成的民生危局会对和谐维稳的社会大局造成严重威胁，已到了不得不对社会某些肌体刮骨疗毒的地步。
 
首先这些影响巨大的恶性事件皆爆发于实业，这在某种程度上与“成本拉伸的通货膨胀”和“国进民退”的背景下举步维艰的民企的生存环境有关。根据官方的数据估算，到2006年年底，国家控制的土地价值为50万亿元人民币，而当时的12万家国有企业的资产总额近30万亿元，政府和国企掌握的土地和资产总额为 80万亿元，占当年全国财富总额的3/4；国家份额大了，民众的份量就小了。中国家庭财富在GDP中所占的比例在1951年到现在的约60年中下降近一半，从1951年的70%降低到最近的35%。政府的开支在这个阶段则翻了一番，从51年的16%提高到现在的31%；中国经济虽然只有美国的1/3，但是中国政府的相对规模却要大得多。2007年，美国政府的税收总额为2．5万亿美元，相当于8500万美国民众的可支配收入总额。中国政府在2009年的税收总额相当于4亿城市职工的可支配收入的总额。如果再把国企和政府出售土地的收入计算在内，国家的收入就相当于8亿城市居民一年的可支配收入。很多资产投资和盈利模式的渠道基本上被国企和政府封死了。俗话说狗急了跳墙，如果民企的日子不好过，他们很有可能会通过想歪歪点子来发财。政府资源和国有经济对市场资源调配影响太大，对很多利润丰厚的投资领域更是拥有垄断性的影响力，大量民企在不具备政府和国企资源支持的情况下，就只有另辟蹊径，这些蹊径很多就会游走于黑色灰色染色的地带。所以“国进民退”毋庸置疑是造成商业社会道德流失的一个重要原因。政府应该从信贷，税负和政策等方面加强对民企的支持，为他们开放更多被“国有系”圈地的优质商业机会，这样民企就会更有动力去依法经营，而不是靠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营生来求生存发展，成为滥用“毒奶粉”、“瘦肉精”、“地沟油”；滥做“染色馒头”、“石膏粉条”的暗涌。
 
道德经营的成本太高有时也是商业社会道德严重流失的一个重要原因。这又可能细分为三个小原因：第一，政府和国有经济在市场经济中占有各个环节的重要资源太多，导致民企往往要通过租用公权力来打通商业模式的任督二脉，许多合规经营者往往无以为继，必须靠改走灰色黑色染色的曲线来求生存。第二，法律在执行过程中大打折扣，使违法的回报过高，违法成本太小，守法成本却高。比如瘦肉精事件中，很多猪肉检测程序敷衍了事，形同虚设，交钱即过，或者在很多情况下，验的猪由养猪户自己选送而不是由检验部门抽查。加瘦肉精的轻易卖好价钱，不加的只能贱卖。第三，货币记值挂帅的物质文明大踏步的前进，教育和社会风气也以此为纲为常，这势必滋生不公平不道德的创富过程和分配过程。近几年来垄断环节的国有企业依靠资金优势进入，“子孙公司”突破主业范围，将业务延伸到竞争性环节，如电网公司投资电力设备制造，国家粮食储备企业开展粮食加工业务等。许多行业的准入依赖行政许可，“国有系”占尽“近水楼台”，许多民企只能望洋兴叹，缺乏多样化的投资环境，要么靠房市股市中的泡沫经济投机苟延残喘，要么就只能通过突破道德底线来降低营业成本谋取生存。总之，“国有系”对许多行业 “市场准入行政许可”，“政策资源”和“地方融资平台”的垄断，使得“职权力”高度市场化，许多民企必须通过“裙带”“血缘”和“关系”来获取“职权力” 资源，从而就进一步压缩了道德经营与合规经营的生存空间。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政府和国有经济在国民收入分配中占得比重太大，近50%，这使得法律无法保证收入再分配的公允，无法确保资源尽量朝着道德经营的方向倾斜，法律成为国家垄断利益的附庸，法治沦为奢谈，惩恶扬善缺乏资源支持又何谈道德？经济成果分享的肠道堵塞不畅，精神道德世界的堵塞不畅也顺理成章。如果通过法律能够保障经济资源和社会资源超越“职权力”，按照市场竞争的原则和公平公允的方式进行配置，那么合规经营道德经营的实体就能够在国民经济里做大做强，成为商业社会道德重建的明证和经济基础。如果政府和国有经济继续在国民收入分配中占据过重的比例，例如据统计资料，全国500强企业中， 国有和国有控股企业349家，占69.8％；资产占94.9％；利润占88％，那么留给合规经营道德经营的实体的残羹冷炙就无法支持他们的发展和壮大，就无法激发全社会对合规经营道德经营的认可和追求。
 
综上所诉，这几年中国商业社会操守的恶化和“国进民退”的经济结构调整干系重大。关于如何拯救中国商业社会，意见很多，大体说要加强“执法”、“法治”、 “教育”、和“官风”建设。这些建设尽可以搞，可是如果不扭转“国进民退”的趋势，继续推进国民经济深度市场化，所有的一切都会是缘木求鱼，改变不了中国商业社会道德沦丧的严峻现实。

- 吴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