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斯盾驱逐舰多少钱:谷川俊太郎诗选读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17:25:55

谷川俊太郎诗选读 

 

    人们熟悉的《铁臂阿童木》主题曲歌词作者、年届八旬的日本当代著名诗人谷川俊太郎,给人印象特立独行,与众不同。在这个世界上,诗歌本来就边缘化,而他却把诗当作商品,将自己视为语言的匠人,靠写诗吃饭已六十多年。

    他认为,诗是商品,但诗是没有价格的。他说:“我是一个被动写作者,有人来约稿,我才写诗。当然,约稿的时候,价格就已经定下来了。”

    据报道,前不久,谷川俊太郎应邀参加香港中文大学东亚研究中心举办的“国际诗人在香港”活动,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同时出版了他的诗集《春的临终》。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坦率地说,“我写诗就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而且说,“写诗与我私人感情没有关系。”“都说诗人是艺术家,但我更愿意称自己是手艺人,我是语言的匠人,以此手艺为生。” 

  谷川俊太郎1931年生。东京都立丰多摩高校毕业。父亲谷川彻三是日本当代著名哲学家和文艺理论家。17岁时出版了处女诗集《二十亿光年的孤独》,并以此诗集被称为昭和时期的宇宙诗人。之后相继出版了《62首十四行诗》、《关于爱》等60余部诗集,及《以语言为中心》理论专著。“生命”、“生活”和“人性”是谷川俊太郎抒写的主题。他的诗作语言简练、干净、纯粹,尤其是近年的禅意与空灵,透出一种感性的东方智慧。在战后崛起的日本当代诗人当中独树一帜,被誉为日本现代诗歌旗手。2005年,他以中国诗人田原选译的《谷川俊太郎诗选》在北京领取第二届“21世纪鼎钧双年文学奖”,成为荣膺该奖的首位外国作家。

    谷川俊太郎与作家大江健三郎、建筑师安藤忠雄、导演宫崎骏等日本战后崛起的一批艺术家代表,在各自艺术领域均取得瞩目成就。他们目睹战争和死亡,接受日本战败与重新建设,经历经济奇迹以及近二十年的失落。然而,谷川俊太郎又似乎是他们中的一个异类,他“不关心历史”,他是宇宙的存在而不是日本人;他“对战争没有印象,对大轰炸带来的死亡没有恐惧,对日本战败也没有特别感触”。六十多年来的历史,在他的诗集中几乎找不到,有的只有对宇宙和大自然的思考和赞美,以及对生活的质朴描述。然后,他的诗歌却大量进入日本教材,诗集长销至今。他不仅与历史、政治绝缘,而且他的创作生涯也与二十世纪此起彼伏的诗歌实验隔离。为了谋生,他除了写诗以外,还创作了大量歌词、剧本、广播剧。

  报道称,谷川俊太郎与战后日本历史真的无关也不见得,至少作为文化人他参与其中。比如,1964年东京奥运会开幕式,他是其中的艺术指导,相关纪录片《东京奥林匹克》剧本也是由他写的;1970年大阪世博会,他是艺术指导,同样参与同名纪录片的剧本写作。他以另外一种方式,参与到日本历史之中,尽管他称自己是“无政府主义者”。同样他也不是老顽固,他说读诗的人少了也不要太惊讶,因为诗歌中诗情已经广泛存在于广告、漫画、建筑之中,而语言“就是不断变化的,谁也挡不住语言的变化”。 

  在他自己的 “自画像”《自我介绍》中,他如此描绘自己,有一点自嘲:“我是一个矮个子秃老头/在半个世纪之间/与名词、动词、助词、形容词和问号等一起/磨炼语言生活到今天/说起来我还是喜欢沉默…” 

   谷川俊太郎的诗歌充满质朴的生活气息。正如他所言:“与其写诗,更重要的是生活,生活才是具体的,所以我的诗歌让人读起来,离生活还是比较近的。我与生俱来就与社会、世界保持距离。某种程度上,我也不太喜欢人。我所信任的只有大自然。作为自然一部分,女人,我喜欢。而对于历史、政治,我都不感兴趣。以前我还要为了讨生活,拼命赚钱,现在我完全靠诗歌版税就能养活自己了,真的成了无欲的人了。” 

    他与世界、与宇宙自然的关系,是他写作隐藏起来的主题。他诗中含有的宇宙感,他说与他和人之间关系淡薄有关。这是诗人与世界保持的特别关系。他说他写诗就是对语言的不信任,自始至终。对他来说,语言与自然完全对立。 

 

谷川俊太郎诗选

 

    海的比喻

 

  不是人看海

  不是人听海

  而是海听人

  用无数潜伏水底的贝壳的耳朵

  沿一条水脉 人启程

  向着永不消失的地平线

  任狂躁的风暴和平静的水浪摆布

  一副碗筷几口锅

  汹涌澎湃充盈欲滴的感情

  将女人和男人连结

  然而还有比这更深更强的东西连结着两叶

  那就是完整的大海

  它无倦地重复却依然美丽

  不是人在歌唱海

  而是海在歌唱

    和祝福着人 

     

   

    活着
    所谓现在活着
    那就是口渴
    是枝丫间射下来耀眼的阳光
    是忽然想起的一支旋律
    是打喷鄙嚏
    是与你手牵手
 
    活着
    现在活着
    那就是超短裙
    是天文馆
    是约翰.施特劳斯
    是毕加索
    是阿乐卑斯山
    是遇到一切美妙的事物
    而且,还要
    小心翼翼地提防潜藏的恶
 
    活着
    现在活着
    是敢哭
    是敢笑
    是敢怒
    是自由
 
    活着
    现在活着
    是此刻狗在远处的狂吠
    是现在地球的旋转
    是现在某处生命诞生的啼哭
    是现在士兵在某地负伤
    是现在的秋千的摇落
    是现在的时光的流逝
 
    活着
    现在活着
    是鸟儿展翅
    是波涛汹涌
    是蜗牛爬行
    是人在相爱
    是你的手温是生命

 

    春的临终

    

    我把活着喜欢过了

    先睡觉吧,小鸟们

    我把活着喜欢过了

 

    因为远处有呼唤我的东西

    我把悲伤喜欢过了

    可以睡觉了哟孩子们

    我把悲伤喜欢过了

 

    我把笑喜欢过了

    像穿破的鞋子

    我把等待也喜欢过了

    像过去的偶人

 

    打开窗然后一句话

    让我聆听是谁在大喊

    是的

    因为我把恼怒喜欢过了

 

    睡吧小鸟们

    我把活着喜欢过了

    早晨,我把洗脸也喜欢过了

 

   

 

    树 没有谁去顾及它更多
  指着天空让枝叶繁茂
  让花开和果实落下
  每年增添着年轮
  到人死后还长生不老
  在遥远的未来仿佛变成白骨
  因为它是毫无道理枯萎下去的东西
  树决不疏忽大意
  它的根在地下紧紧攫取着
  我们的灵魂不松开
  它的嫩叶将闪烁的阳光千百次地拍碎
  让恋人们陶醉
  它的枝干庸俗不堪,面无表情
  佯装不知一切暴君的历史
  因此,它的树阴不定在哪个年代
  会让羁旅者梦见天堂
  树以它的绿色
  让我们的目光去彼岸邀游
  那庞大舒展开的枝干
  使我们怀抱动荡不安的未来
  树以它叶片的沙沙絮语
  向我们的耳鼓里窃窃诉说永恒的贴心话

  因为树是谁都不反抗的诱惑者
  我们不得不畏惧它
  因为树远比人类更接近神
  所以我们不得不向它祈祷

 

    石墙

  

    石墙从枯树的根部开始延伸

  女人将冻伤的手藏进围裙

  眺望微微起伏的土丘对面

  嫉妒在男人溺死以后也未曾散尽

  石墙从枯树的根部开始延伸

  没有项圈的狗涉水渡河

  远处一缕青烟升向天边

  商贩站着撒尿尿了很长时间

  石墙从枯树的根部开始延伸

  没人记得它是何时垒砌的

  人在梦里被杀戮了数次

  却不见血的颜色出现

  石墙从枯树的根部开始延伸

  向荨麻丛中坍塌

  鳞片闪着金褐色光泽的小蛇

  正扭动腰身蜕皮

  石墙从枯树的根部开始延伸

  老人大声地自言自语

  看似重复的一切

  都已经无可挽回

  石墙从枯树的根部开始延伸

  照片上有个幼儿

  用颦蹙的哭相

  凝视自己尚无法看见的坟茔

  石墙从枯树的根部开始延伸

  青年突然想起那个细节

  甜津津的香味飘进窗户

  他慢慢挨近熟睡的女眷

  石墙从枯树的根部开始延伸

  负伤的士兵在喘息

  不知道是他背叛了谁还是谁背叛了他

  只是朝太阳落山的方向逃窜

  石墙从枯树的根部开始延伸

  身着黑色丧服的列队蜿蜒不绝

  丧礼的样式

  将其源头混进上古的黑暗

  石墙从枯树的根部开始延伸

  青白色的乳房裸露出来

  透明的乳汁从乳头滴落

  几近叫喊的摇篮曲被笑声打断

  石墙从枯树的根部开始延伸

  蜗牛在上面留下银色的轨迹

  午后 饶舌被关在厚厚的书里

  什么也呼不出什么也唤不起

  石墙从枯树的根部开始延伸

  少女一心想着复仇

  握紧青草的手掌微微出汗

  微风无声地触动着她的披发

  石墙从枯树的根部开始延伸

  侏儒小跑着追逐蝴蝶

  盯着这样屏幕的构图

  导演忆起少年的臀部

  石墙从枯树的根部开始延伸

  鹰鹫在高空盘旋

  倾斜的路标上 字迹一天天淡去

  却还在指示着通往大海的道路

  石墙从枯树的根部开始延伸

  男人粗暴地将不安分的左手伸进

  倚墙而立女人的裙裾

  右手的指间还夹着点燃的香烟

  石墙从枯树的根部开始延伸

  下面有一只死掉的野兔

  仿佛被供奉在祭坛

  它想活着却又在此咽气魂散

  石墙从枯树的根部开始延伸

  长满青苔的石间潜伏着蜘蛛

  那番情景无人入眼

  土丘上人们的舞蹈则可以望见

    石墙从枯树的根部开始延伸

 

    胡萝卜的光荣

    列宁的梦消失  普希金的秋天留下来

    一九九O年的莫斯科……

    裹着头巾、满脸皱纹、穿戴臃肿的老太婆

    在街角摆出一捆捆像红旗褪了色的胡萝卜

    那里也有人们在默默地排队

    简陋的黑市

    无数熏脏的圣像的眼睛凝视着

    火箭的方尖塔指向的天空

    胡萝卜的光荣今后还会在地上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