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娘反击:执行联动缘何“动不起来”

  在执行工作中，法官有大半的精力用在了到处去查找财产，但现实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实践证明，执行工作仅靠法院单打独斗不行，建立执行联动机制成为破解执行困局的必然选择。

  然而，想象中很美的制度在实践中也并不完美，问题颇多。

  协助请求 配合打折

  请求协助执行就好像请人帮忙，被拒绝是常有的事。

  江苏省无锡市北塘区人民法院张永春介绍：“实际上，联动单位的配合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打折扣。”

  “很多时候，公安局仅向我们提供最简单的身份信息。并且，有熟人才能打印，否则只能动手抄。”张永春表示。

  “执行联动效果往往受个人关系好坏影响。熟人熟事，协作效果就好。不认识人，就可能吃闭门羹。”江西省吉安县人民法院周涛裕也有同感。

  山东省日照市中级人民法院张卫华讲了一次执行经历：“我到省内某国土局查询房屋土地情况。去了后，工作人员让找法规科。到了法规科，又说要找档案室。去了档案室，档案室却说归法规科。推来推去，最后请示了领导才办理。”

  “唉！本来20分钟能办的，拖了整个下午才办完。”张卫华叹了口气。

  张卫华接着说：“一次，我们去北京某区的工商局查询被执行人的工商登记情况。到了一看，办事窗口排着长队，等候区也坐满了人。我们找到值班领导，问能否先行办理。他们回答说法官也要一视同仁，且上午的号也已发完。没办法，只好中午就去排队，直到快天黑了才办完。”

  相对于行政机关，商业银行地位要“弱势”些，但也会有“软钉子”。

  河南省禹州市人民法院陈春阳表示，到银行进门取号，排队等候查询已成了他的习惯。

  “刚开始我们还争取一下，找到经理想先办，并表示排号等候期间存款可能被转移，但基本上是一厢情愿。”陈春阳说，银行员工彬彬有礼，就是不给通融先行办理。

  此外，据了解，目前执行联动多以各县市的文件下发，参与联动单位仅限于本地区，无法跨地域联动。如果到外地办案，遇到的阻力比在当地大得多，地方保护主义会给执行工作设置种种“软障碍”。

  贻误良机 程序繁琐

  2011年12月，张卫华去河南省巩义市某银行办理冻结存款。

  法官出示了证件和协助执行通知书，银行柜员点开账号，显示有12000多元。

  法官立刻要求冻结，但该员工说要领导签字，然后就拿着协助通知书离开。

  10分钟后，该员工办完签字手续准备冻结时，账面却神奇地只剩几十元了。

  银行方面的解释是，可能当事人刚好用钱，用电子支付把款转走了。

  自始至终，银行员工的服务态度都无可挑剔。

  那么，到底是银行通风报信，还是碰巧当事人刚好转走，法官无法查实。

  “其实，真正难度大的是跨行跨网点的查询。”陈春阳感慨地说。

  陈春阳表示，目前各家银行的网点城乡分散，有的银行虽可跨网点查询，但冻结、扣划仍要到开户行才能办理。

  “无形之中，不仅大大增加了法官的时间成本，耗时耗力，且这个时间段也扩大了被执行人账户资金被转移的风险。”陈春阳说。

  据介绍，有些协助查询程序过于繁琐。

  例如，查询某被执行人的银行账户，先要上报高级人民法院，再转到省人民银行，再到要查询的商业银行，之后按原路返回。这个过程一般需要一个月，等结果反馈回来，账上的钱可能早被转走了。

  因此，没有集中查询机构，没有集中查询平台，逐案查询的传统模式就一直无法突破。执行法官不仅疲于奔波，常常还会失去最佳执行时机。

  事不关己 高高挂起

  陈某以自己的房屋作抵押借款做生意，后到期不归还被告上法庭。

  2010年5月，日照中院判陈某归还借款179万元，案件进入到执行程序。张卫华到某县房管局去查询房屋抵押情况。

  “在交易大厅，我拿出协助执行通知书，房管部门输入陈某姓名后，其名下已没有房屋产权信息。真奇怪！通过查询交易记录，了解到在法院判决的第二天，其房屋产权就过户到他人名下。”张卫华说。

  张卫华介绍说：“我们马上问房管局不是执行联动协作单位吗，怎么允许他把房卖了？该工作人员一脸茫然，表示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又打法规科电话，答复说，法院判决书又不发给房管局，执行联动信息只有法院自己才关心，法院电脑与他们又不联网，没事谁还去网上查谁的案子是输是赢。”

  这番说辞让执行法官无可奈何。

  江苏省无锡市滨湖区人民法院王龙章认为，主要还是制度不完善，各个部门相互配合的衔接机制存在问题。比如说，车辆扣押专项机制就没有。通常，交警部门在处理车辆违章或交通事故时，只对车辆发生的具体状况作记录，至于车辆是否属于被法院查封的对象却不属于其职责范围，这就从制度上造成执行“不联动”。

  江苏省宿迁市宿豫区人民法院张清华介绍说：“一次，我去房管局查询某被执行人的房屋信息，工作人员查后说该被执行人名下没有登记房产。于是，我们要求房管局给个书面材料，但遭到拒绝。”

  “虽然我们反复解释，但他们又说系统出了问题，有3万多条信息没有输入系统，如果想查就到这些原始卷宗里去慢慢翻吧。”张清华说。

  罚与不罚

  法院都为难

  那么，对于联动单位的不予协助行为，法律有无处罚规定？

  四川省成都市武侯区人民法院赵光强介绍，民事诉讼法第一百零三条规定，有义务协助调查、执行的单位在接到法院的协助调查、执行手续后拒不协助的，可以对单位的主要负责人或者直接责任人员予以罚款；对仍不履行协助义务的，可以予以拘留；并可以向监察机关或者有关机关提出予以纪律处分的司法建议。

  有了依据，执行法官是否就有了的底气？

  张清华表示：“很少罚款，更不要说拘留了，往往通过协调关系将事情办完就不错了。”

  不过，少数时候法院也会小试一刀。

  重庆市巴南区人民法院叶露介绍说，在一起交通肇事案判决后，被执行人曹某把轿车私下用于“黑车”经营，之后被某县交通运输管理所查获。

  之后，该院法官多次奔波协调，向运管所解释相关法律。但是，运管所就是拒绝协助交出该车。无奈之下，法官依法作出处罚。马上，运管所感到了压力，迅速交出了轿车，该案才得以执行。

  “银行不积极协助执行，坚持按‘规定’办，没办法确定是否为故意拖延？难以定性也就无法追责。”陈春阳表示。

  陈春阳说：“对于银行来说，被执行人是他们的客户。存款额又是银行对员工考核的重要指标，他们存在着抵触情绪。所以，各有各的难处，能协调把事办了，就不再追究责任。”

  赵光强也认为：“处罚只是手段，实施起来现实操作性较差。本来就是让其他部门配合，若是动不动就罚款、拘留，以后的工作就更加难以开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