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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09:59:38

偶人之恋感人的言情短篇小说



 


传说中的亚德兰德王国实际上是存在的。它位于遗忘大陆的西北角,由瑟摩皮拉山脉中段--隐秘的圣伯奈山口就可以到达。
正如外界所传闻的一样,亚德兰德是一个偶人王国,全另96%以上的百姓是由那1%的精英负责修理维护的信真偶人。剩余的3%的人口中,有将近五千人是控制着亚德兰德偶人的贵族群。
不过,足以以假乱真的亚德兰德偶人与活的人类相比,归根结底只有两处不同:无法繁衍,没有感情。亚德兰德人类的眼睛都是深黑色,所以判断偶人的一般方法就是偶人们五彩缤纷的眸色。
我们左伊家族是亚德兰德王国的贵族人类。我的父亲,卡伦·左伊,自年少时起一直觊觎维尔王室的王国统治地位,为此处心积虑。
二十三年前,几个迷途的商人闯进了亚德兰德;其中有一位商人和他的两个兄弟,包括他那个十五岁的女儿,全都有着神奇的淡琥珀眸色。横蛮的亚德兰德贵族对于外来者向来是一律安上罪名然后处死,但是这次,父亲利用他的职权阻挠着宫廷审判,使死刑一拖再拖。事隔一年后,那群外族商人终于全部被送上了绞刑架;其中包括我从未谋面的母亲和外公。
我的出生没有上报给亚德兰德王国人类人口统计中心,我是作为偶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类由幼年至青年的巨大生理变化使父亲将我囚禁在家中,以免被政敌怀疑。在家的二十一年里,除了父亲,惟一知道我,弗洛斯特·左伊的存在的人,只有我的哥哥弗提·左伊。
父亲非常疼爱我,但我想这只是因为我酷似母亲的琥珀色眼睛。
事情开始于我二十一岁那年。那年的九月,威斯塔文·维尔为他的小女儿举办十八岁生日舞会。父亲带了我哥哥,我由作为左伊家的偶人也在出席之列。
亚德兰德的人类已经非常少了,宫廷大厅看似热闹的几千人中,只有寥寥不到三十人具有深黑色眼睛。尽管如此,他们互相对望的眼神里还是藏不住那种恶毒:恨不得立刻掐住对方脖子,以逼问出对方手里控制数千甚至数万偶人的程式代码。
偶人们拍出的雷鸣般掌声结束了致辞,当天的主角,纱辛·维尔出现了。她十分漂亮,小嘴微翘,显得妖俏又任性:"爸爸,今天我想和大家跳一声有一百人参加的,盛大的宫廷圆舞。"
不算我的话,大厅内年轻的亚德兰德贵族一共只有十四位,七男七女;也就是说,必须补齐八十六名亚德兰德年轻偶人。于是,贵族们纷纷命令自己的偶人上场。"弗洛斯特,你和弗提去。"父亲严肃地命令我和哥哥。
"请一对对都站好!"纱辛·维尔兴奋不已。
我哥哥迅速上前吻了她的手背,将她牵到大厅北首,其他人随即在他们俩身边双双顺势站出一个同心圆,女孩子倦在内圈,男孩子们在外圈。一切就绪以后,音乐响了起来。我朝作为我舞伴的那个女偶人鞠了一躬,她低头提裙还礼。此时,其余四十九对舞伴都是一样的动作,圆舞拉开了帷幕。
受过严格训练的我,一抬手一跨步犹如尺量般精确却不失自然优雅,围观者给予了我超乎一个偶人可能得到的赞赏。四个八拍后,我鞠躬,她回礼,然后我们直身同时各右踏一步,她便与我错开,对面换上了一个新的女偶人。重复,再重复。
换到我对面的黑女女孩子对我提裙屈膝,我向她鞠躬;然后她抬起头,把手交给我。
然而,当我与她目光交接的那一刹,我整个呆住了。
冻是她那双亚德兰德贵族的深黑色眼睛使我意外,而是一
"呀呀,是哪里坏了?"她看我错了舞步的滑稽样,开心地一笑。这一声娇柔无限,我只觉得头脑嗡地就炸了,随即一片空白。一道清脆的器皿摔落声响起,我发现父亲正慢怒地盯着我,几个偶人在他脚边拣拾水晶杯残渣。
"是……脑子坏了,小姐。"我恢复常态,回答她。
她听了,更笑得露出了一排白贝齿:"你真是个有趣的偶人。"
然而四个八拍太短,她说这话时,又该换舞伴了。莽撞的我握住她的手迟迟不肯放开,结果后一对舞伴因我的停滞而慢了两拍,整个舞队连锁似的发生了梗阻,最后终于乱成一团糟。
"谁跳错了!是谁跳错了!"纱辛·维尔气得大叫,众人的眼光一齐投向我,我感到不可收拾的惶然,却听对面的女孩子突然扭头说道:"对不起了纱辛,是我跳错了啦。"
小公主的怒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转为撒娇的嗔怪:"姐姐啊!你又心不在焉了,今天人家生日呀!"原来,这个令我心跳不已的女孩是,是维尔王室的长女:纱薰·维尔。
"好啦,我们重新跳。"纱薰说着,示意偶人们回到初始组合。弗提比上次更为亲密地牵起纱辛的手,一百名青年男女再度踩着拍子翩翩起舞。
但是,即使舞步一如刚才,我的心却无法再恢复平静。音乐一响起,每个节拍中我都期待着她再次跳到我面前来。几次相遇中,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她亦对我报以迷人微笑;就这样一直到圆舞结束。
"送你个生日礼物,喜欢么?"弗提领着纱辛到呆杵原地的我面前。纱辛只看我一眼,就惊喜地叫起来:"天呀,好英俊的偶人,尤其是这以眼睛--"
"纱辛,你这么说我可就有点醋了。"听语气,我的哥哥已经在父亲授意下对小公主展开了攻势,"一心只想着如何开心,傻兮兮的我竟然送给你一个情敌……"
纱辛脸色微红着低下头。正巧纱薰路过,插嘴调笑道:"放心啦,不会成为你的情敌--偶人,可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东西呢!"
程式改换测试很容易通过。生日舞会结束后的第三天,我搬进了维尔府邸。我被分派去陪维尔王室成员们进行日常锻炼,最常见的项目除了跳舞,还有马术。
只要跟随纱辛左右,想遇见纱薰不是一件难事;她也有自己的随从,是一个深棕色肤色,健壮而其貌不扬的偶人。姐妹出行时,我无疑使纱辛觉得她自己比姐姐更光彩气派,不过纱薰对这一点从未表示过介意或者最基本的注意。
两个月后,王国边境的偶人捕捉到一匹野马。它有阿帕卢萨马般迷人的毛色,但体格高大,性情暴烈。烈马咆哮着被赶入马场,那个驯马人眸色鲜红,不用说,是个偶人。
"嘿!宝贝,别害怕!"他拿起轻勒笼着一步步朝烈马走去,但那马一直跳着往后躲闪,双方久久僵持不下。
"这样是不行的,烈马只听命于征服它而不是没完没了诱哄它的人。"听声音,我和纱辛回头,看到的是换上骑装的纱薰,她正搬开一根挡栏后朝场地里走去。
利用烈马闪躲驯马人的一个空档,纱薰很快跑到它左侧,迅速伸手按住马背想翻上去。但是这时马儿意外地的一个横步踏过来,撞上了她的身体,她一踉啮就向后摔倒。
纱辛与周围的人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甚至忘了呼喊。这时,驯马人冲过去想救公主,但他忘了放开缰绳,烈马反方向的挣扎猛地带倒了他。我再不能作壁上观,立刻侧身翻过护栏奔过去,看准空档一跃跃上马背,烈马立即暴跳如雷,我死力勒住笼头,马头被我高高拉起,它竟挣起前蹄空踏不止,这时纱薰的偶人已经赶到她身边想救走她。"来不及了,推开她!"我朝纱薰的偶人大喊,那个偶人服从地推开纱薰,与此同时,场外的麻醉枪击中的马臀。
它临倒下前狂跺几步,左前蹄突然踏入了它蹄边纱薰的偶人的服务部;几个王室女性尖叫一声后昏厥,一阵刺耳的支架断裂声过后,一切恢复了平静。
我最先回过神,奔到纱薰的面
一星期后,纱薰有了新的偶人,那是个看起来有些古典气息的美男子。但奇怪的是,纱辛对姐姐的新偶人并未表现出以往的妒意。倒是一次维尔的王室聚会后,她对我说道:"弗洛斯特,我觉得你比新乔治棒多了。"
之后,日子一天天流逝,平淡而微妙。渐渐地,我想我已经压抑住了自己初见纱薰时,疯狂地想要接近和紧抓她的那股冲动,更习惯以一个偶人的身份注视着她。
每个月最末一天,盛大的宫廷舞会,我总是一早就守候在公主们的楼下,看起来是为了等待梳妆的纱辛,实质上是希望看到纱薰的身影。圆舞一开始,她对面的男子便成了我嫉妒的对象;但等到她跳至我面前,用烟波盈盈的眸光看我时,我又希望这个世界不要对我太嫉妒。
亚德兰德圆舞偶人不能和贵族对跳,每次她跳离我身边时,我都这样默默地告诉自己。可是--我真的是一个亚德兰德圆舞偶人么?
"纱辛公主!请回我这里来,弗洛斯特只是个偶人啊!"
在那个圆舞还未开始的夜晚,当我的目光被周围的叫喊声从纱薰身上收回时,我突然发现,纱辛竟然正站在我的对面,朝我笑却不敢看我的眼睛,然后低头,提裙,屈膝。
我下意识地向她鞠躬,然后她抬起头,把手交给我。
到了仲夏的那个黄昏,晚餐后,王国闷热异常。
我靠在二楼阳台为纱辛念诵伊里亚特诗句时,突然看见纱薰在楼下。新乔治要为她叫车夫,她做个不用的手势自己走了出去。我的停顿使纱辛抬起头,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她的姐姐,自语道:"姐姐一定又是要去下花园游玩了。"
我抬头看天色,虽然不阴沉,风里却有暴雨将至的味道。
"弗洛斯特?继续念啊!"纱辛的话使我猛然醒悟,我已经发呆很久。
我重新垂下目光,书本却被纱辛按住了:"弗洛斯特,求你,不要敷衍我。"
从她的房间里出来后,我一直记挂着纱薰。天色越发阴沉,风越来越急。路过偶人的房间旱,我发现新乔治已经被利特亲王临时派去送信--没有人知道纱薰在下花园中。
我抓过一件斗蓬就向外奔去。下花园在绕城而过的那条阿涅斯河的下游不远处。刚出城堡不一会,铺天兽地的暴雨直打下来。我把斗蓬顶在头上,边揉去眼睛里的雨水边在完全变暗的天色下找路;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下花园边缘种植的羽芦被照耀出一片亮白。
我在暴雨里,长草里,一声一声呼喊着纱薰,虽然心头着急万分,却从未有过如此痛快淋漓。亚德兰德偶人不能直接称呼贵族的名字,因此在城堡里,无论看见她是有多么欢乐,不见她时有多么痛苦,一声一声也只能默念着烙印于自己心中。
终于,我发现了湿透了的纱薰,她像一只小猫一样,蜷在一块大石头的背雨处。我上前用斗蓬裹住她,雨中她认出了我,开心地朝我一笑。
抱起她,我拖着沉重的步子朝城堡方向去,纱薰温顺地把头靠着我的肩,又像想起了什么,抬手拉扯身上的斗蓬试图用其一角替我挡雨。我凝视着她望着我的深黑眼睛,几次想就这样抱着她断然转头,走去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但是一个声音不停地敲击我的脑海:她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亚德兰德偶人。亚德兰德贵族不会愿意和一个偶人在一起,即使偶人再优秀再温柔。
因此,无论如何我要告诉她实情。
当我这么决定了准备张口时,纱薰却先对我说话了:"……即使是程式再简单的偶人,出来送斗蓬时也一定会拿两件,给自己一件……你依旧是这么滑稽哦!"不,不是这样的,整个事情不是你所认为的这样!我在雨里摇头,绝望地再摇头,泪顺着雨无声无息地流满脸颊。说完这句话后,纱薰的神
没能在那个雨夜告诉纱薰我是亚德兰德贵族,没有带走她,是我这一生为之后悔的惟一事情。因为回到城堡和她分开以后,纱辛一见我,就扑进了我的怀里。
她说在我离开的这三个小时里,她已经发现自己再也不能一刻没有我。然后她说出了让威斯共事文国王暴跳如雷,说全亚德兰德贵族目瞪口呆的话:身为公主的她,决定要嫁给一个亚德兰德偶人!
"不管你是谁,是什么;不管你以后做什么,去哪;甚至不管你明不明白我对你的感情,或者你本身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除了你,我的眼睛不想再注视任何人!"
纱辛这样对我说着,然而这每字每句却是我想冲到纱薰面前,对她呼喊而出的。铁父亲接到报信后,立即以偶人原主人的身份来劝说公主改变主意,实为让我心头狂喜的推波助澜。
没有任何人能阻拦任性公主的决心,就如同我没有任何勇气破坏父亲的计划。
婚礼终于举行。
我在大教堂的人群中看到纱薰,妹妹的百劝不悔使她看起来神色疲惫。新郎吻新娘时她侧过头去,我却明白她是在为纯利纱辛伤心,而不是我。
婚礼后是宫廷舞会,纱辛拉着我走向大厅东首。音乐悠扬地变幻着,舞步却重复,再重复。又重复到了挽着舞伴的胳膊转半圈后,换后去接来下一个舞伴。
对面,换到我身边来的纱薰对我提裙屈膝,我僵直地向她鞠躬;然后她抬起头,把手交给我。我的心都碎了。纱薰。我不是亚德兰德偶人,整件事情不是这样的。
可是,事情为什么偏偏变成了这样?
三个月后,政变发生,威斯塔文国王被近卫偶人所刺杀,我的父亲以最高票数名正言顺地当上了亚德兰德国王。新国王上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装模作样地追查凶手,纱辛被指证偷取国王密室里的偶人程式代码而被投进监狱拷问。
当夜,不知内情的她为了不说出我的名字,自杀于监狱中。
左伊王室几乎废除了维尔王室的一切风俗,惟独保留了每月最末一天的宫廷舞会;用父亲对我们兄弟私下的话来说:这是具有纪念意义的大事件。
亚德兰德的人类愈发少了,满大厅走动的都是无法繁衍,没有感情的亚德兰德偶人。我行走于其中,拒绝了父亲的一切赏赐,我永远只想做个亚德兰德偶人。服丧期满之后的三个月,每月的最后一天我都早早站在院里,等待头纱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