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易贷的电话:四川路桥 桥边的邮政大楼 叙述着从前的上海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10 03:59:46

第三桥:四川路桥

    雨突然地下了起来。

    那刻,我正站在上海邮政大楼的台阶上观察着四川路桥四周情形,先听到了“噼啪”的声响,那是骤雨击打地面后发出的声音,随后,我看到人们在桥上快速地奔跑着,还有大小不一的车子,它们在桥面上焦灼不安地穿越着雨幕。

    随后,当我来到邮政大楼屋顶花园放眼眺望时,雨点尽管还十分凌乱地舔着我的脸庞,但雨势明显地收拢了不少。天色十分灰暗,整个苍穹似乎被一层薄纱笼罩着,河与江交汇方向的所有建筑因此显得影影绰绰。

    将目光投注在楼下这条河,目睹闪烁着微光般的河面正激荡不已。桥,则很镇定地跨越在激荡的河面上,四川路桥,那是苏州河上的第三座桥。

    此时此刻,四川路桥的两边景色让我很难追忆起当年这里曾是一个叫作“二坝郎”的渡口。

    清光绪四年之前,这里没桥,是“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模样。那年后,工部局拨银2000余两,在此地建造了一条宽为12英尺的木桥,名为里摆渡桥。从韦尔斯大桥到白渡桥,从白渡桥又到里摆渡桥,苏州河短短一小段,三座木大桥已然应运而生,可想而知19世纪末期的上海对两岸的沟通是多么的迫切。

    木头做就的里摆渡桥到民国10年方告拆除,也就是1921年。一年后,3孔钢筋混凝土桥跨越了河的两岸,因桥北堍其时刚刚耸立起上海邮政大楼,这桥也因此被俗称为邮政局桥,要到1943年方改名为四川路桥。

    关于四川路桥上的故事,最为激烈的一章发生在1949年5月24日。那个时候,陈毅的部队从周家渡上船,渡过黄浦江,在江南造船厂码头登陆,随后便沿西藏南路一直打到西藏中路。四川路桥边上的邮政大楼是当时国民党军队困守苏州河畔的最后一个据点,历史因此记载了这样一个细节:胜券在握的毛泽东主席命令解放军将士,对顽抗的国民党官兵只能开枪、不准开炮,为的是要保护桥边的那幢具有充分历史价值的建筑。

    这场战斗因此被陈毅后来形象地比喻为“在瓷器店里打老鼠”。

    有一个细节说明了这场战斗的严酷性:因了不能使用重炮和炸药,27军235团1营3连2班和5班的全体战士,纷纷地倒在了四川路桥的桥面上。这是发生在黎明前的血腥一幕,时至62年后的今日,人们说,你依然可以在邮政大楼的塔楼上找到数个弹孔。

钟楼基座上的两组雕像寓意着发展交通邮政。

    邮政大楼巍然耸立,它是上海天空下的一个传奇

    现在,我要说到四川路桥边的唯一地标:一幢你会屏住呼吸打量的大楼:上海邮政大楼。

    时间回到2011年9月2日的下午,天色阴晴间杂,但天光的不定丝毫不减上海邮政大楼的那份美感,这美感,从1924年穿越至今,已有87年,那个下午,当我站在桥头一边对它反复地作着审美凝望时,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竟然有点急迫起来。

    是什么让我如此激动?

    首先是雄伟的审美境界让我深深迷恋。

    这雄伟先是体现在整个大楼似乎正以扇形方式向苏州河与黄浦江交汇方向展开着(而其实,它的平面呈现的是U形);又体现在高高地耸立在上海天空下的那个欧洲中世纪之后产生的巴洛克风格的塔楼上;再又体现在通贯三层的爱奥尼柱子上,尤其是富有节奏地一路排列而去的爱奥尼柱子,它们巨大的柱身体现出来的那种庄严的风格,不仅将古希腊文明强硬地传播到了远东这里,还温柔地糅进了上海已有的文明,使得上海文化早在100年前便显示了它的多元性特征。

    接着是奇诡的审美境界让我为之吸引。

    巴洛克钟楼高达13米,13米的钟楼上又建有17米的塔楼,两者相加30米。在钟楼基座上,从地上远远望去,只见左右各有两组雕像,一组3人,手拿火车头、轮船铁锚和通讯电缆,寓意着发展交通邮政;另一组也是3人,中间为水星,左右两个为爱神,象征着邮政为人类沟通情感。

    如此两组有意味的雕像,让人着实看了叹为观之,但最为奇诡的是,这两组雕像的一段传奇历史。

    却原来,上世纪60年代,一场风暴不可阻挡地席卷着中国大地,邮政大楼自然也不能幸免。对“造反派”来说,巴洛克钟楼本已充满了罪恶,更不要说那钟楼基座上的6个集“封、资、修”大成的人像了,此时不砸,更待何时?就在这个关节点上,一个小小的奇迹便发生了。有个美术学校的学生,出于对美、对艺术的热爱,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狂热地来到邮政大楼底下,随后攀登上了钟楼,硬是用石膏将6个人像全都翻了模子,并偷偷地藏了起来。当那6个人像被毁灭在“造反派”的暴力之后,谁也不会想到,那6个人像的石膏模子正在某暗室中秘而不宣地等待着光明的再次降临。后来,那六个人像石膏模子果然见了天光,此刻我看到的两组雕像,其实便是那个美术学生大悲悯、大热爱的结果。倘若说这还不够奇诡,那么,什么又叫奇诡?

    然后,当你步入面向四川路桥邮政大楼的大门,你的心跳定然又是一个加速。

    高大而又厚重的木门、一路盘旋而去的大理石楼梯、楼梯扶手下镶嵌着的金黄色“阿达迪可”的图案以及大堂墙角处粉红与湖蓝相间的山花,所有这些弥散着老欧洲的精湛风格,及至你步入营业大厅,这个被称作“远东第一邮政大厅”时,你感觉到的便是真正的“审美窒息”。

    大厅很宽敞地展开着,大理石的柜台如同87年前般地呈现在我的眼前,柜台上的古铜色栅栏也一如87年前般地端立着,这样的设置,在上海不说绝无仅有,至少也是凤毛麟角。地上,则是铺展开去的马赛克,那上面精心拼出不同图案,刹那间便将我诱引回了那个从前的上海。大厅中的柱子,不似理查饭店中爱奥尼般的绚烂,但有建筑设计师思金生的思想:端庄中蕴含着优雅。这就如同栅栏上尽管线条繁复,但直线条的反复运用,使得思金生的美学思想得以强调。

    那刻,我不由想到这幢大楼动工于1922年而竣工于1924年。它的设计师是英国人思金生,承建者则是余洪记营造厂。建筑的平面呈“U”形,主楼高达49.5米。当它在四川路桥边耸立时候,上海还没有邬达克设计的国际饭店,也没有弗雷泽设计的上海大厦,1924年,50米左右高度的邮政大楼算是上海的一个说明了吧?

    游走、观察并俯瞰,这个了不起的上海!

    从邮政大楼宏大无比的大厅走出,迈进二楼走道,邮政大楼中厅便蓦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那番感受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中厅色彩竟然如此丰富:暗红的墙面,白色的地坪,绿色的栏杆,在高高的上空,还有那个金黄与蔚蓝相加的天棚。这个天棚是新近加上去的,1924年的上海不曾有这样的想法,但此刻,2011年9月2日的天光正从天棚上穿越而来,让中厅显得格外瑰丽。

    中厅又是这样的开敞和大气:我看到一架墨绿色飞机正悬挂在中厅右方上空,稍后,我知道这架仿真机意在说明着上海第一条定期的航空邮路;我又看到中厅左方地面上停有一辆标有“大清邮政沪局”的马车,紧挨马车的是一辆用于邮运的汽车,再边上,则是墨绿色的中华邮政的行动邮车,所有这些车辆也全都意在说明上海邮政一开始是怎样一种境况。

    中厅边上还有一个旋转的水泥滑道,那是早期用来快速转移邮包的设备之一。

    看着这些东西,思想一个恍惚,我仿佛看到87年前的那些个早上,身着邮政制服的邮递员们,在这里将不同的邮件装上了自家自行车的网兜,随后,迎着清晨的凉风深入上海的深部。

    而今日邮政大楼除了还继续地行使着邮政功能,更多地则被用作“上海邮政博物馆”,向市民展示上海乃至中国邮政的这一路历史烟尘。

    展馆面积达1500平方,那日,由博物馆的小王陪同,我来到博物馆的展示区中。柠檬黄的灯光下,蓦然看见一个邮筒,邮筒的主柱上盘踞着一条象征着晚清王朝的蟠龙,而墨绿色的邮筒上则凸出着“大清邮政”四个字样,我不由想到,那个邮筒中应装有多少个悲欢离合、风雷激荡的故事啊。这些故事又岂是我这篇特写可以容纳和包括的呢?

    再次回到2011年9月2日,再次回到那个骤雨初歇的傍晚。

    置身于上海邮政大楼屋顶花园中的我显得相当兴奋,因为我没有想到这个屋顶花园竟然是如此美妙:地上有大面积的木地板铺展开去,与边上的鹅卵石相映成趣;翠绿的草地间杂其间,因了刚被雨水浇淋,显得格外的清新;有个木结构的构架很有想象力地掩映在树丛中,有“爬山虎”正肆意地攀爬着。

    让我兴奋的另一个原因则是我距离钟楼是如此之近,透过7D镜头,我十分清晰地看见了钟楼这边一组三人的造型,水星正手执棍子,棍子顶端有一只飞鸟,这飞鸟想要传送什么信息给远方的人们呢?

    我寻找了一番,但没有找到弹孔,那传说中的1949年5月24日激战中留下的弹孔。但我看到了四川路桥,苏州河上的第三桥,在刚刚结束的九月雨后的暮色中,显得干净而清爽。

    回首西望,河面浑黄,但倒映着世贸艾美的那个庞大身影。苏州河上第四桥,那座河南路桥正不动声色地跨越着河的两岸,河的右岸有逐渐地逼近现代主义风格的河滨大楼。那是一幢很上海的大楼,那么,我们接着便去看看那一个上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