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尼龙丝袜恋足癖:刘衡:“斗书记”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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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衡谈往事]“斗书记”转变 - sltao 评论: 0 访问次数: 39 发表时间:2007/07/01 08:30am (2天1小时12分钟前) 加评论  
1980年,湖北应城红旗公社开劳模授奖大会。当龚河大队的支部书记龚天惠上台领奖的时候,只见台下人群有个青年满面通红,浑身冒汗。

他是代河大队的支部书记代润山。

原来,代河跟龚河村对着村,田挨着田,相隔只有一里路。两队门前流着富水河,共饮一河水。两队旁边靠着石膏矿,是石膏矿的左膀右臂。两队又是一对穷朋友。领导同志只要谈到谁谁生产落了后,工作没搞好,提了代河,就要说龚河;提了龚河,也要连着说代河。每当这种时候,代润山就要在心里跟领导吵架:“难道你不知咱们两队都在矿上?这里土硬地薄,连草都不长!”可是,从1976年开始,龚河的生产就像猴子翻跟斗一样,越翻越高,翻进了先进行业,把代河甩了好远。现在,还能跟谁吵架?还能用什么语言安慰自己呢?

代润山听过龚天惠的先进事迹报告,知道他脑子里有算盘。“千干万干,比不上龚天惠的脑子一算! ”可是自己脑子里有什么呢?自己脑子里有的是:“斗!斗!斗!”就为这,得了个“斗书记”的外号。文化大革命可害人不浅啊!

文化大革命开始那年,代润山16岁,小学刚毕业,当了红卫兵,南征北战搞串联。韶山脚下、天安门前,他都留过影。回到家乡,当民兵排长、连长。1972年入党,1976年当党支部书记。不管他到那里,当什么,他总是“念念不忘阶级斗争”。在他眼中的阶级斗争就是两斗:斗阶级敌人——五类分子;斗资本主义——工、副业。

老虎死了,还斗么事?

代润山常常说:“磨子不转打驴子,生产不上斗分子。”他怀里揣个笔记本,里头记的全是五类分子的“破坏”活动:“地主某某放牛,撒开牛绳,自己去玩。”“富农某某耙田,回来叫牛拖耙,自己不用肩扛。”“右派某某会咬文,爱讲故事,影响生产。”全队20多个五类分子,平均每人被他批斗过不下七八次。
前年,代润山到地里检查晚稻秋收。第六小队队长对他说:“难怪咱们收成不如二队,咱队一个分子也没有! ”一句话使代润山想了好久:“这些年,咱们大队人心都搞散了。有狠吃狠,有谋吃谋,没狠没谋的吃力气。只有五类分子做活不做声,出了力气又吃亏。”如果说他们是老虎,可这老虎早就死了,不吃人了,还斗么事哟?”

去年年初,公社找他开会,传达“右派改正”、“地富摘帽”的文件。开完会,他往回走,刚到村边,听见有人嚷:“代发旺吊死了!”他心里扑通一跳。原来代发旺是个地主的儿子,干活卖力,长得也好。可是,28岁了,说不上媳妇。他的弟弟17岁时给一位贫农做儿子,最近结婚了。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就寻了短见。

代润山赶到代发旺家里,他们一家人正伤心成一疙瘩。代润山讲了要给地富摘帽的消息,老妈妈立刻扑倒在地,抱尸痛哭:“我的儿呀,你要是多活半天,你就死不了啦!” 代润山鼻子一酸,也要哭了。但他忍了又忍,没让眼泪滴下来。他想:“代发旺和我同年,长在红旗下,他有什么罪?投错了胎,能怪他吗?我从小不跟他玩,还要斗他,真对他不起。”

他连夜传达文件,布置工作。经过群众评议,不到一个月,大队唯一的一个右派得到改正,地富都摘了帽子。有两个小队还选了两个地富子女做副队长。“一家摘帽,几家解放” 。多年不来往的亲戚、朋友都互相来往了。五类分子活得像个人了,干起活来,更是卖劲出力。

为啥对工、副业有仇?

代润山听过公社书记曾炎安的报告:“要得社队富,必须坚持农工副,龚河的路子闯对了。”可是,代润山千思百想,怎么没有想到也去闯闯这条路子呢?相反的,他一上台当书记,就宣布:“除了修地球,其余都是非法的!”他枪毙荸荠、藕,坚持“以粮为纲,全面插秧”。他没收了富水河上的7只打渔船、70部网。他把船打坏,把鱼网一把火烧掉,把副业门路砍光。

代润山为啥对工、 副业这样有仇? 是谁教给他的? 他不由得记起了过去的两件事:1973年,应城盐矿需要临时工,经公社一位老书记批准,大队去了40人。谁知才两天,老书记就变了卦,要代润山(当时他是民兵连长)喊他们回来。代润山跑了10几里路,来到矿上。兴高采烈的民工们听到这个消息,就像当头淋了一盆凉水。盐矿黄矿长也挺不满意:“矿上正需要劳动力,已经订了合同,每人每月60元,个人和队上二八分。这件事对国家、集体、个人都有利,为什么又要改变?”黄矿长写了一封信,盖上巴巴印,让代润山带回来。 老矿长看了信,斩钉截铁地说:“咱们宁愿要贷款,不能搞副业!”结果,40个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从此,代润山对工、副业就没有了好印象。1974年,代润山到大寨参观,特别留神,看看大寨有没有工、副业。一看,果然没有。白天,大寨的街道没有人,人们都在干农活。他更明白了:庄稼人除了种田,还是种田,不能有二心。

可是,这里人多地少啊,龚河原先想在“九分田里闹革命” ,没有成功。代河想在“八分田里闹翻身” ,失败得更惨:不管代润山怎样阻拦、批斗,还是有60%以上的人外流、单干、自寻活路。留在家里的人都慌了神:集体的田不愿种,连自留地都不肯要。吃饭靠三买(米、 菜、煤),有的连屋梁都拆下来卖了吃。每天,当石膏矿工人下班的铃声一响,正在耕地的牛都要停下来,不肯再走。

这个烂摊子,归我来治

在授奖大会上,代润山脑子里滚上滚下,想来想去。想得难过、灰心时,他对自己说:“我犯了罪, 害了大队。 这个书记, 不能当了。”想得明白、清醒时,他又对自己说:“龚河闯出路,咱在后头跟,一块往富奔!”又高兴起来。

回到大队, 在干部会上,代润山讲了自己的一些错误。最后他说:“闹穷闹穷,越闹越穷。就是斗来斗去,把大家闹穷了。这个烂摊子,是我惹下的,归我来治!要是今年生产不上去,我就下去。” 参加会的有几个是老党员、老干部,他们早就在背后议论过:“这些年,我们是被4个恶鬼扯着乱跑,不能光怪小代一个人。”“这个伢是棵好苗,被虫虫咬了,害虫一除,还能抽穗进米。”现在听代润山这么说,自然个个喜欢。

“斗! 斗!斗!”的办法不灵了,有几天,代润山感到工作失掉了“抓头”,不知从何入手。慢慢,他感到工作做不完了:他要听技术员讲课,要跟会计一块研究定额管理、成本核算。他拜了两位副书记做师傅,学农业管理、工、副业经营管理。他怀里另外揣了个笔记本,记的是:代河农业规划、早稻促早发问题、如何科学施肥、水牛耕田一亩多少分、 栽秧一亩又是多少……他学着算帐,算出大队全劳力750个,应该抽出350个搞工、副业。 他还跟大队商量,找出大队的“母鸡”:建立砂石厂、青膏(又名兰板,可制水泥)厂。富水河岸、石膏矿旁的砂石、青膏取不尽、用不完,只要劳力,几乎不要本钱。

看吧,打倒了白骨精,孙猴子的跟斗将越翻越快…………

原作于1980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