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马哈p115说明书:熊培云:再谈孙大午,警惕田野专制主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19:29:44

再谈孙大午,警惕田野专制主义

Il faut combattre les tyrans au fond de nous-mêmes

熊培云

专制在庙堂,亦在田野。
战战复兢兢,皆有所防。
——题记

(勿转)Que devons-nous faire pour ameliorer notre societé? Il nous faut combattre les autoritaires, il nous faut changer le monde au quotidien. Les tyrans à détrôner ne habitent seulement dans des palais, mais aussi se dissimulent au fond de nous-mêmes. Ces tyrans manipulent nos façons de pensée et nous empêchent de faire évoluer les choses dans notre vie de tous les jours.
La psychanalyse a montré qu‘il existe au fond de nous des forces inconscientes qui peuvent nous influencer et nous manipuler. Dans certains cas, elles se manifestent par des symptômes tels que des phobies, des angoisses, ou des malaises physiques. Mais le plus souvent, on ne se rend pas compte de leur présence et elles nous manipulent de façon sournoise en nous enlevant notre liberté de choix et de jugement. Elles deviennent alors des tyrans intérieurs.
Si nous voulons contribuer à changer le monde, nous devons apprendre à repérer ces forces et comprendre comment elles s‘allient avec les manipulateurs extérieurs pour nous empêcher d‘exercer notre pouvoir. Voila notre point de depart à propos de millionaire Sun Dawu, un constitutionaliste qui s‘est exprimé publiquement de vouloir faire disparaître au nom de moralité la culture, plutôt une façon de vie,  préconisée par une femme chinoise.

  冲冠一怒为鞋套。近日媒体热炒孙大午的“鞋套”风波。数日前,我在《东方早报》的专栏评论中强调“人人都有细心呵护自己生活的权利”,批评孙大午所谓“你们都应该全部灭亡”是“在鞋套里套了善恶的牢”。此文言未尽意,接下来我要做的思考是,孙大午是否具有某种专制主义倾向?或者,一个宪政主义者是否同样会有某种专制倾向?在此不妨进行一些深层次的挖掘。
  和许多人一样,我知道孙大午,更多是因为这位亿万富翁是位宪政主义者,不时在积极地做些事情,并受到了一些不公正的对待。但是需要强调的是,无论一个人从事怎样“崇高”或“卑微”的事业,都不应该让我们在进行社会性批评时网开一面。
  事实上,在第一次读到孙大午斥责李女士“你们都应该全部灭亡”时,我便已经深感不安,而紧随其后的所谓六千员工大讨论,同样让我想起那个并不遥远的年代里的某些骇人场景。孙大午说,“如果一个人来打倒我,那是他的悲哀,他该灭亡;如果全中国人都来打倒我,那是中国人的悲哀,中国人都该灭亡。”“邪恶的东西必须被消灭”。这些“酒话”使我内心出现了某种程度的紧张——命名即创造,想像即诞生,试问世间多少邪恶,不是我们在个体利益受损时定义出来的呢?
  中国有句古话,“非我族类,人人得而诛之”。必须承认的是,今日国人仍多有沉浸于非我即彼的思维模式中不能自拔者。凡我所信仰,皆为真理,奔走呼号,虽九死犹不言悔;凡是我所深恶痛绝者,誓必天诛地灭我杀之。然而,这种错误陈独秀在上世纪初讲“必不容反对者有讨论之余地,必以吾辈之主张者为绝对之是,而不容他人之匡正也”时便已经犯下了。如果我们仍然奉行此种文化,这无异于开历史的倒车,毕竟我们是后来者,较陈独秀时代,有着更广阔的历史视野与更开放的世界图景。
  必须承认一种无奈,或许人性使然,我们每个人的内心都存有一种专制主义的文化基因。暴君不仅住在宫殿中,同样因为我们左右于自己的爱恨情仇,生长于我们的心里。关于这一点,理查德·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中曾经做了相似而惊世骇俗的剖析。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注一),一旦条件成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同样会做出与古代君王无异的专制之事。这也是我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一词语的反向解读,即一切专制主义者都生长于民间,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寻找民主,要跨越万水千山,回归专制,却只有一步之遥。而那缥缈却至高无上的道德感,竟是那样容易激发一群人的斗志,摧枯拉朽,奋勇向前,如伏尔泰所说,“人人手持心中圣旗,满面红光走向罪恶”。
  进一步说,专制主义的猛兽不只是存在于政治之中,更存在于生活之中——人人都是潜在的专制主义者。正是在此语境下,我们更要强调在日常生活中改变自己,从而达到间接改变社会的目的。那种领袖或家长式管理,或在文化道德上高擎大旗试图一统江湖,无疑都与专制主义血脉相连,区别只是程度不同。
  不无遗憾的是,持时代批评立场者多停留于批评那些主流的、宏大的、居于庙堂之上的专制主义,对上述风行于日常、田野之中的专制主义却无所问津。甚至以身处逆境为由,为那些实施语言暴力者开脱,全然忘却此一情境,更是弱者对更弱者的欺凌,不为一个宽容的社会所乐见。
  援此而论,我们批评孙大午,同样是在批评我们自己,批评中国正在成长的民间社会,提防那种我称之为“田野专制主义”的思维取向。此专制主义是日常的,却不为人们所洞见、熟视无睹或毫无原则地宽容。然而,历史上许多改天换地的悲剧,或曰起义之恶性循环,几曾不是在“田野专制主义”进入权力中心之后的副产品?如果我们不殚精竭虑,务求在日常生活中改变这种专制主义的、惟我独尊的思维模式,随时省思自己的行为,那么一切革命与转型,至多只能完成如钱穆先生所慨叹的“人事变动”,绝非真正的、积极意义上的大变革与大包容。
  更有意思的是,有论者将孙大午的鞋套上升到自由主义与伪自由主义的高度。这种过度阐释让我不禁想起几年前的马家爵事件。一位手刃数位同窗的杀人犯竟然被赋予了“乡村英雄”的形象在网络上流传。不知道马英九先生得知这位朴刀棍棒版的“小马哥”直逼他的人气时,会作何想?
  只是因为一个鞋套,竟至上升为一场“文化争论”,甚至誓言要消灭另一种文化。在我看来,这不过是把主格缺失的文化当作了护身符或者替罪羊,不过是一节简化版的“文明冲突论”。美国与伊斯兰国家的关系史已经证明,那些信奉“文明冲突论”的人,徒受此理论之害,中“自我实现预言”的魔咒。
  当说,今日中国开放是大势所趋。在此征程之中,各种信念、生活方式同样处于交合与形成之中,人人皆有自属的文化和内生的道德。所以我说,每个人争自己的传统就是争中国的自由,每个人DIY自己的文化就是DIY中国的文化。中国文化的富庶与繁荣,乃至文明可期的成长,都取决于这种文化上的多样性以及基于主体平等之上的自由契约。
  西人有言,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诚如上所思,我们当使那两只可怜的塑料套子走下政治与道德的祭坛,回到日常生活中去。
    

  注一:《走向共和》中有段对白:
  

  李鸿章点点头,反问道:“你们可知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这句话么?” 
  盛宣怀和伍廷芳同时点头,“也曾听到过。”   
  李鸿章:“我却是时时拿这句话来警策己身啊!”
  他一边按辔而行,一边缓缓道:“一个人身上带着一把利刃,他会情不自禁的有拿着这利刃去砍杀,伤害他人的冲动;同样,一个人,那怕他握有一点小小的权力时,他也会难以遏制地想将这个权力施于他人。这就是为什么县衙的差役,甚至一个收税的小吏,也经常作威作福,叱骂、殴打寻常百姓的缘故了……吾辈为国之大臣,一言一行都将使千百万人受其利害,因此,更要慎用权力。这把金左轮手枪,乃光绪六年俄国皇太子送给我的礼物,十余年来我经常带在身上,但迄今为止从未开过一枪。我是以此来培养定力,遏制杀心,警策自身切勿滥用权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