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vision什么意思:电动自行车的原罪是什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4 12:29:30

电动自行车:一个草根行业的罪与罚

        关于深圳“禁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政策问题,由此引发的是公民的出行权,弱势群体的生存状态、贫富差距以及公民权益与政策博弈的问题。

9月23日起,深圳决定在5个片区进行禁电动自行车的工作。

深圳市交警部门在9月中旬发布公告称,从本月23日起至2010年3月22日,深圳市罗湖口岸、皇岗口岸等5个片区将24小时禁行电单车。交警部门补充道,此次限行规定中所称的电动自行车是指符合《电动自行车通用技术标准》(GB17761-1999)以蓄电池作为辅助能源,具有两个车轮,能实现人力骑行,电动或电助动能的特种自行车。

这意味着在关于深圳是否全面禁电的工作上,深圳交警走出了实质性的一步。这一消息令深圳30万左右电动自行车的用户开始感到不安,有传言称,深圳全面“禁电”将在2010年初实行。

关于深圳“禁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政策问题,由此引发的是公民的出行权,弱势群体的生存状态、贫富差距以及公民权益与政策博弈的问题。而更令人担忧的是,随着珠三角各地相继“禁电”,我国其他省市地区逐渐显现出了“禁电”的意愿,而这个朝阳行业,会走向何方?

小小的电动自行车的原罪是什么?

深圳禁电激辩

9月中旬,深圳市法制办与深圳市公安局交警局就深圳禁行电动自行车的政策问题向省政府有关部门进行了专题汇报,这意味着深圳的“禁电”行动进入了倒计时。据深圳有关方面预测,“禁电”将在2010年启动,但具体的禁行方式和范围还在进一步研究中。

随着这一消息的公开,有关深圳禁电的讨论开始愈发激烈,全国政协委员李志军曾表示,尽管电动车确实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并且增大了管理难度,但电动自行车仍是普通群众不可或缺的出行工具。而据深圳市政府2009年初发布的数据显示,特区内的公交站点覆盖率为100%,特区外的覆盖率也达到了73%。但李志军认为,关外的占地面积超过1600平方公里,27%的地段没有公交系统,就意味着有超过400平方公里的区域没有公交,而这一面积已经远远超过深圳关内的面积。尽管关内达到了100%覆盖,但事实上,群众从居所和工作场所到公交车站,也经常需要步行半个小时。因此李志军认为,一旦深圳禁电,不仅市民的便利出行权被剥夺,出行成本也将急剧升高。

为此,业内人士开始对深圳禁电的动机发出了疑问。深圳某知名电动自行车生产企业的副总经理刘伟(化名)向时代周报表示,电动自行车的急剧增加,确实会给交通造成一定的压力,但从普通民众看,“深圳的交通设计本身也不合理,很多街道都没有非机动车道,这只能说明我们政府并没有想过要解决这一问题,而是懒得管,干脆禁掉。”刘伟也认为这种观点过于牵强:“交通拥堵的问题并不是非机动车造成的,城市的美观度应该才是‘禁电’的初衷。”

广东电动自行车协会秘书长何晓华为此也向时代周报表示,“找了各种理由来禁电,但政府是否考虑过民生问题?是否考虑过电动自行车出现的合理性和科学性。”据何晓华称,目前在各种交通工具中,电动自行车拥有无可替代的节能性和方便性,是最典型的“草根电驴”(电驴是电动自行车的别名)。

“充电8小时耗电1瓦特,但是能跑60—80公里,这意味着电动自行车每公里的能耗成本只有1分钱,假如算上车辆和电池的损耗,以电动单车每天跑40公里计算,一天的成本也仅仅只有三元,比搭乘公交的成本还低,是目前除了人力单车以外,最环保,最便捷的交通工具。”何晓华说。

正是电动自行车带来的经济性和便利性,目前在广东有一半以上的电动车用户是将电动车作为谋生的工具,据一份资料显示,目前电动自行车广泛应用于送货、维修以及快递等行业。

而对于此前政府以电动自行车的蓄电池容易造成环境污染为由禁电,何晓华也表示极度不理解。据悉,目前的电动自行车电池属于铅酸电池,其中95%的成分是铅,“但铅是可回收利用的,而且现在厂家也在回收利用这部分资源,所以绝对不可能造成公共污染。”何晓华甚至激动地表示,假如广州哪个角落发现一块废弃的电动自行车电池,他一定会打车去捡。“这样的生意稳赚。”

草根行业的兴起

我国电动自行车诞生自1998年,清华大学教授马贵龙和中科院院士何祚庥在这一过程中有突出贡献。在马、何二人的建议下,国家在1999年对电动自行车制定了国家标准,将电动自行车的时速定为20公里以内,整车重量不超过40公斤

早先的电动自行车在公众的眼里有玩具的作用,直到2003年发生非典,电动自行车行业开始兴起。非典期间,公共交通工具都有不安全的嫌疑,因此自行车和摩托车大行其道,但对于没有这两种交通工具的普通市民来说,电动自行车成了一个新的选择。而对于深圳来说,这一年正是深圳禁摩的年份,于是这种时速可以达到数十公里、价格却只有不到摩托车一半的交通工具开始受到追捧。

这让我国中低收入阶层多了一个出行的选择,以电动自行车代步和载客的市场也在逐渐形成,推动了电动自行车行业的发展。

2006年,电动自行车的年产量已经突破了2000万辆。如今,全国电动自行车的拥有量已经过亿。

但诸多矛盾也开始变得逐渐尖锐,其中突出的是交通压力。但刘伟分析,迫于交通环境恶劣而将责任归咎于电动自行车,显然不具备说服力。以珠海为例,这个地广人稀的海滨城市早在2005年已经实行“禁电”,“珠海并不存在交通压力啊,摩托车和人力三轮车都被禁了,显然是考虑到城市美观度。”

刘伟认为“禁电”政策能如此顺利推行,是由于各项政策的滞后。“国家标准是10年前制定的,但是随着电动自行车的发展和用户需求的提高,这一标准也理应有所调整。”刘伟认为,20公里/小时的速度已经不能满足消费者的需求了,并且现在生产的电动单车,没有将速度卡死在这个上限的。“这也成了政府打压我们最有利的政策工具。”

据悉,今年四月份,深圳市政府网站曾发表过一篇关于《非机动车安全管理暂行办法》的征求意见稿,这份《暂行办法》规定,非机动车生产者应当依照国家和行业标准组织生产,不得随意更改产品的定型技术参数,销售者不得销售不符合国家和行业标准的非机动车。

“我看到这个文件以后,不禁想到:以后的外贸单是不是都不要做了?外贸客户订的产品标准与中国标准不同呀!”刘伟说。

致命的打击

作为全国曾经最大的自行车生产基地,天津很快转身成为了电动自行车的生产基地,目前天津有着全国4成的电动车年产能力。而江浙以及上海地区,电动自行车的发展也受到了认可。而其中的缘由,是当地政府为了扶持地方产业。

深圳在这一行业中所占的市场份额并无明显优势,但深圳却有生产电动自行车最优的技术环境。“一方面深圳是我国出口高档自行车的产业基地,自行车产业链非常成熟且稳居高端;另一方面深圳的电子类技术非常发达,国内不少大品牌电动车厂使用的控制器之类的核心部件均产自深圳。所以深圳在生产电动自行车的技术和开发上,是全国领先的,但我们的领先并没有受到政府的认可。”刘伟说。

据悉,仅深圳的沙井镇,拥有工业生产许可证的电动自行车生产厂家已经超过40个,此外还有无法统计的各类小生产作坊,每月的产量超过1万台。“在禁电的政策影响下,电动车产业迟迟未能做大,对GDP的贡献也就不像江浙和天津企业那么大了。”刘伟说。因此他认为对于这样的“鸡肋”行业,对于追求现代化的深圳,不构成诱惑力。

目前,深圳的电动车产量占广东省的60%,年产值达到16亿元,相关配套产业的产值达到了48亿元,但从净利润来看,这一行业对深圳的税收贡献额并不令人欣慰。但李志军认为,这是一个朝阳行业发展的现状,政府应该从“禁电”走向“管电”。

但这样的愿望在刘伟看来,并不现实。据悉,电动车全部都是民营经济为首的发展模式,广东的电动自行车业并没有得到任何政策上的扶持,“很难和政府取得有效沟通。”刘伟说。

资料显示,广东地区,已经有广州、珠海、东莞已经实行了禁电政策,而曾有意禁电甚至在逐步禁电规划的城市还有深圳、惠州等地。这使得我国其他省份有了“禁电”的范本。据悉,我国内地省市有禁电意愿的,还有南宁、昆明、北京等地。一旦全国“禁电”,这个在中国曾经急速增长的行业将会受到致命打击,“或许大家都会转行,留下极少数的厂家专做出口。但是全国‘禁电’不大可能,和南方不一样,北方很多政府官员都是骑电动车上下班的,不像南方都是开车。”刘伟说。 据悉,在全国范围内,电动自行车的整车厂在高峰期有2000家左右,如果加上配套设施的供应厂,这个数字还要乘以10。一旦全面“禁电”,首先会殃及近亿的电动自行车用户,其次,这2000家工厂也将成为历史。

 

电动车上那些灰色的人

“我比小偷还心虚”

“看到民警我们就跑,不是我们怕他们,而是给他们面子。”那是9月下旬一个炎热午后,在深圳世界之窗附近的公交车站,陈远航趴在自己的电动自行车上,躲在一个阴凉的角落慵懒地说。

“我们不是贼,但是出来拉客,却比贼还心虚。”陈远航对附近沙河派出所的民警感到很反感,但他是广东人,当地民警事实上对他已经有了“网开一面”的嫌疑。“他们比我更惨啊,都是外地的,平均每个月要被扣两次车。”陈远航指了指身边的刘志广和胡民意(化名),他们来自河南,在深圳工作,其中刘志广是利用业余时间拉客,而胡民意在失业以后,拉客成了他的主业。

“要是直接没收我们的车,禁止我们再上路也就算了,但每次派出所的人扣了我们的车以后,交几百块钱,车又落到我们手上,这算什么事嘛!”胡民意说。他是沙河派出所的“常客”。几个月的时间,他至少和民警打过8次以上的交道,这意味着他至少交了1600元的“罚款”。

“我被交警抓到的话,就心服口服,罚20元、30元、甚至罚50元,我给得心甘情愿,因为他们一来是真正管交通的;二来,他们罚多少,就开多少票。但是派出所从来不给我们开票。”刘志广边说边向四周张望。他说干这一行的,要时刻准备逃跑。

但更有意思的是,刘志广在半夜的时候,经常送下班的民警回家。不过为了和民警搞好关系,刘志广说:“我们一般都坚决不收他们的钱。”

和刘志广一样,胡民意每月的开支大约需要2000元,这里面还包括了派出所的罚款。“一个月抓两次,至少400元,万一运气不好,取车的时候发现电池和控制器被人捡走了,就还要多花一两百元。”刘志广此时摘下墨镜,指着胡民意笑了起来。“那个×巴,有一次还说活不下去了,要跑到派出所的楼顶去跳楼,没想到到天台的楼梯口封住了。”

尽管在夹缝中艰难地生存,但这些搭客仔们却一致地表态,希望得到政府的统一管理。“政府可以每个月或者每年都跟我们收管理费,把我们统一管起来,而且我们还愿意当治安协管员,义务维护社会治安。”陈远航说。

“禁电?我不干了”

黄华平至今还欠着数十万赌债,他无法继续留在老家湖南张家界,但他并没有想赖掉这笔钱。“我来深圳这么多年,已经还了几十万了。”黄华平现在是深圳关内一家湘菜馆的送餐人,他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自己的电动车。但天性乐观的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负担就比其他打工仔大。

“我文化程度不高,但是我是一个很有悟性的人。”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优点,“前几年我感觉炒地皮应该能赚钱,于是花了5000块钱在张家界的山沟里买了一块地,果然那边准备修高速公路,要征掉我的地。”黄华平摊开两只手,“应该能赚9万块钱。”

对他来说,这块地正好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但当下,对于政府要禁电动自行车,黄华平显得很不能理解。“我一不偷二不抢,都是靠自己的汗水挣钱,禁了以后,我就只能不干这一行,但是我们很多的老客户月收入只有1000多元,只能吃得起我们7块钱一份的盒饭,我一走,他们就只能去吃十几块钱的。”在过去的两年,黄华平已经换了三台电动自行车。“都被偷了,车一丢,我马上就买新的,这个钱是很容易赚回来的!所以不能耽误做生意。”

自称天资聪颖的黄华平又开始算账:“一个盒饭7块钱,我能赚4块,一天送50个饭,不到一周,一台电动车的钱就回来了。摩托车就不行,自行车又送不了这么多。”

不过一旦深圳真的要禁电,黄华平计划偷偷回一次老家,找十个农民来深圳擦鞋。

尽管深圳目前仍在对具体的“禁电”模式做进一步研究,但30万左右的使用群体以及众多的电动车制造商、经销商、配件商、维修商等的利益和声音是否会被政府关注还不得而知,而在近期某网站关于“禁电”的调查显示,58.77%的人表示反对禁电,而一旦禁电令最重要执行,那些人,那些车的去处,将会被如何考虑。

(本文来源:时代周报 作者:黎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