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925f支持移动4g吗:爱的牵挂(36)——父亲的理想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16:51:50
      爱 的 牵 挂(36)
编辑制作:林夕梦






父  亲
父亲是3天前的一个下午来的,当时无人在家,他搁下背兜蹲在门口抽叶子烟。傍晚,楼上的张婆告诉我,她下楼撞见父亲,以为是盲流,呵斥他走开,父亲惶惶不安:“这是我儿的家呢!”我向父亲求证此事时,父亲正在厨房择菜。他像犯了错的孩子,局促地站起来,搓着双手,目光游移,嗫嚅着说:“下次,我一定穿周正一点。”我本是怕父亲心灵受到创伤,欲安慰他一番的,岂料他不但没有半点委屈和愤慨,反而以为自己丢了我的丑而深感惭愧。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
家里不宽敞,我们把父亲和儿子安排在一间屋里。父亲进屋不久,我就听见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开门一看,见儿子正大吵大闹:“你脏,你脏,不准你亲我,滚出去!” 父亲不知所措地捂着脸。“他是你爷爷,你爸爸的爸爸,我是他一手一脚养大的,你知道吗?小子!”我对儿子动了武。听到儿子的哭声,妻子一把把他抱过去,对我怒目而视。父亲垂着手,呆呆地站在一旁,又像犯错一般。夜已很深,隔壁的我还听见父亲辗转反侧的声音。
次日早晨,妻用不友善的腔调对父亲交待:“茶几上有好烟,有烟缸,别抽叶子烟,别乱抖烟灰。别动音响,别动气灶,别动冰箱,别动电视……”父亲谦恭地说:“叫我动,我也动不来的。”中午我和妻子回来,看见满地的水,父亲正蹲在地上,拿着帕子,手忙脚乱地擦地板。妻子一甩手进了卧室,“砰”地一下关了门。父亲便立即又像做错事一般,不知所措起来。我按按他肩:“爸爸,您想帮我们拖地板是吧?”父亲点头。我便拿出拖把,给他示范了一番,然后交给他:“您试试父亲拖净了剩下的半间客厅。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望着我,一脸感激。
下午下了一场小雨,下班回来不见父亲,妻子顿时火冒三丈,对我大发脾气。我和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正斗至酣处,门铃响了,父亲站在门口——湿漉漉的头发搭在皱纹堆砌的额头,松树皮一样的手提着一个塑料袋。他鞋也没脱就进了屋。妻子“哼”了一声,又进了卧室。我说:“爸爸,吃饭吧!”父亲说:“吃吧, 吃吧,我孙儿呢?” 孩子被妻子送到岳母家去了,若父亲知道内情一定会伤心,我只得对他撒了一个谎。父亲盯着我看了一阵儿,若有所悟,默默地离开饭桌,打开身边的袋子,拿出两袋核桃粉、两瓶蜂糖、一袋健脾糕。父亲说:“我去买东西了,不会买,也不知你们缺啥,就琢磨着买了这些。”父亲顿了顿又说:“蜂糖治胃病,你记着,一早一晚都要喝一勺;她是用脑的人,核桃粉补脑;孙儿胃口不好,瘦,就给他买了健脾糕,吃了开胃。” 父亲最后从贴身衣兜里拿出一个塑料袋,说:“这5000块钱是我卖鸡卖猪攒的,都攒3年了。我用处不大,你拖家带口的用得着,拿着。我明天要回去了,你有空就回来,看看你妈的坟、你爷的坟。没空回来,爸也不怪你,你们忙,单位纪律严呢!”说完父亲笑了一笑,摸出叶子烟,正要点,可能想起了妻的交待,又揣了回去,但舌头舔嘴唇的细节将他此时的欲望暴露无遗。我给父亲卷了枝烟,也给自己卷了一枝。我俩中间隔着张饭桌面对面坐着,烟雾缭绕,我们都不说话。
父亲执意要走,他说他惦念屋边的塘,惦念塘边的田,惦念那条跟他一起串东家串西家的大黑狗。怎么留也不行,我决定叫辆出租车送他回去。富康车开到父亲身边,但一生都没有坐过小车的父亲却不知怎么打开车门。他的手在车门上东摸西摸,一脸尴尬。我上前一步,弯下腰来,打开车门,服侍父亲坐进车,再为他关上车门。父亲伸出头来,一脸的幸福,他在为儿子的举止而激动啊。他说: “儿啊,爸算是村里最有福气的人了。”说完,抬手抹着眼圈,憨憨地笑着。我顿时百感交集。
活在世上,活在城里,活在官场,我在许多人面前弯过腰,为许多人开过车门,但从没有为父亲弯腰开过车门。我为别人开车门的时候,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毕恭毕敬,表里如一过。父亲是农民,我是干部,父亲是庄稼人,我是城里人,父亲这辈子已无法超越我的高度,但我有今天全仰仗父亲的奠基。父亲为我弯了一辈子腰,吃了一辈子苦,操了一辈子心,而我呢?仅仅为他开了一次车门,就叫他心满意足感动异常……
车越开越快,望着父亲离这个人情味淡薄的城市越来越远,突然间有一种冲动让我心头一颤,禁不住泪水潸然而下……
父亲的节日
那一天,参加一个集体宴会。一个长得很帅气的小男孩,转到我面前,扬着手中一束花花草草,很兴奋的样子。这个调皮的小家伙,在一排花篮上抽抽取取,制作了一束鲜花。我逗他:“给我吧。”他立刻紧张起来,将花别到身后,一口回绝:“不行,这是给我爸爸的。”“为什么要给你爸爸呢?”我问。他扬起小脸:“明天是父亲节呀!”
哦,是父亲节。我当着众人的面夸奖他:“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不料,他又扬起小脸,很认真地问我:“你给你爸爸准备礼物了吗?”这一问竟让我无法回答。因为我还未曾想到过给我的父亲准备礼物。
孩子看出了我的窘相,抽出一枝康乃馨,放在我的手里,“喏,你把这花带给你的爹爸吧,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我接过花,看着他那张天真的笑脸,觉得这孩子是个有心人。
第二天是星期天,早晨,父亲来看我们了。父亲来,事先没有告诉我。他敲门的时候,我们还在梦乡中。看到父亲,我突然想起昨天小男孩给我的花儿。那一枝花儿,我压根儿没考虑带回来,顺手放在了饭桌上。我猜想,父亲知道今天是父亲节吗?
敲门声也唤醒了女儿,她揉揉眼睛,跳下床,来到我的跟前,“爸爸,把眼睛闭上。”我以为她要跟我撒娇,或者做捉迷藏的游戏,便佯装闭眼。她拿出一个手工做的桃子,放到我的手上。待我睁开眼,她在房间里欢呼雀跃,“父亲节快乐,请爸爸吃桃子!”
父亲看着女儿,女儿看着我,我看着父亲,局面有些尴尬。父亲嘀咕了一句:“父亲节?”随即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一个劲儿地夸着女儿,真是个懂事的乖孩予,将她引到阳台上玩儿,父亲的举动,很明显是在帮我解围,这一天,毕竟是文亲节;可我连一件礼物都没有准备。想到这,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过了一会,父亲又走过来,在裤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不鼓鼓的信封来,摆在桌上:“听你母亲说,你们买房子缺钱,我们想办法凑了点,你收好了。”我坚持不要,父亲显得有点不高兴:“咱们父子之间谁跟谁呀。等你们日子过好后,再孝敬我们也是一样的嘛!”见我接下钱,父亲又开了口:“老家的杉木已成材,还有一些槐树楝树,都伐倒了,放在河里浸泡,等秋凉时,就能动手打几件家具了,我们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大忙,能帮多少算多少。”
没说几句话,父亲就要走。留他吃饭,他说:“家里正忙着插秧,你母亲叫我早来早回。”母亲前几天刚从我这儿返乡,一定是她与父商量好了的。父亲说走就走,临行前,他到我的书房里,试探着问:“能不能把你写的书给我几本,带回去给庄上的人翻翻?”
拿书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书橱上有两张票,便递到父亲手里。父亲很开心:“是戏票吗?等秧插完了,陪你母亲来,她喜欢看戏嘿。”
父亲拿着书,又带着戏票,欢欢喜喜地走了,我手里捏着父亲送来的厚厚一沓钱,沉默了好一阵子。
父爱是金
我和父亲的关系一直是淡淡的,从小学开始到上中学,父亲一直很少过问我的学习,更不用说为了我的学习而忙碌。中考时,我只考上了一所离家很远的二流高中,面临着茫茫未知的前途。像所有的家庭一样,母亲求助于父亲,希望通过关系帮我找一所好一点的学校。而父亲的回答是:朽木在哪儿都一样。况且父亲是从不求人的,母亲只有唉声叹气。那夜,我的心凉到了极点,泪水浸湿了大半个枕巾。我默默地告诉自己:走吧,走吧,这样的家庭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不久,我背起行囊,孤身一人远走他乡,继续我的并不光明的求学生涯。
日子很苦,没有希望的生活失去了应有的朝气。我在浑浑噩噩中打发着无聊的时光,吸烟、酗酒、打架,以至于不得不要父亲来收拾残局——学校通知父亲来领我回家。我在一种报复的满足和忐忑不安中等待父亲的到来。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父亲找到我时,我又被酒精麻醉得差不多了。他绷着脸,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看着我,似乎我不是他的儿子。我所有的委屈在一瞬间进发:“你从来就没关心过我,现在你总算满意了吧……”父亲哆嗦着打了我两个耳光,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去,惶惶中我早已泪满心谷。
回到宿舍,舍友递给我一大包粽子,说今天是端午节,父亲带来了我最爱吃的红枣粽子。未了,他给我讲述了一个我永生难忘的场面——父亲求校长再给我一次机会,说得涕泪俱下,他最后表态:“给孩子一个月时间,要是不改,我再来把他领回去。”那晚,粽子在我的枕边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我彻夜未眠,开始认真考虑同父亲的关系。
三天后,父亲托人给我捎来一个包,包里只有一本《傅雷家书》,没有赠语,只是书的第73页被折起,上面用红笔写了一段话:“倘使这些话使你听了不愉快,使你觉得我不了解你,那么请你想到上面两个理由而原谅我,原谅我抛不开父母对子女的心。”
不知是那两记耳光打醒了我,还是那诱人的粽子香味唤回了失去的希望。父亲再也没有被校长“召见”。
第二年八月,我又一次背起行囊远走他乡。我考上了一所虽不是名牌,但绝对锻炼人的大学。
父亲第一次在我打点行囊的时候看着我,不顾刚被摔坏的腿执意要送我去车站。一路上,父亲什么也没有说。我跟在他后面,默默地走路。
到了车站,父亲帮我把包放好:“凡事靠自己,轻易莫求人。”
父亲只留给我一句话。
父亲的理想
丁立梅
母亲夜里做了一个梦,一个很不好的梦,是事关我的。
半夜里被吓醒,坐床上再也睡不着。第二天天一亮,就找了父亲来看我。
父亲辗转坐车过来,我已上班去了,家里自然没人。父亲就围着我的房子前后左右地转,又伸手摸我锁好的大门,没发现异样,心里竟很是宽慰。
我回家时,已是午饭时分。远远就望见父亲坐在院门前的台阶上,顶一头灰白的发,朝着我回来的方向——傻望。脚跟边,立一鼓鼓的蛇皮袋。不用打开,我就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那是母亲在地里面种的东西,青菜啊大蒜啊萝卜啊。一年四季里,这些东西,总是源源不断地运到我的家里来,是父母源源不断的爱。
父亲见到我,把我上下打量了两遍后,长长地舒口气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又絮叨着告诉我,母亲夜里做怎样的梦了,又是怎样被吓醒。你妈一夜未睡,就担心你出事,父亲说。我扭头看父亲,发现他眼里红丝缠绕,想来父亲一定也一夜未眠。
我埋怨父亲,你们在家净瞎想。父亲搓着手“呵呵”笑,重复说的只是一句话:没事就好。他解开蛇皮袋口的扎绳,双手提起倾倒,各种蔬菜立即欢快地跳出来。青菜绿得饱满,萝卜大而白胖。我抓了一个萝卜,在水龙头下洗了洗,张嘴就咬。父亲说,我和你妈就知道你喜欢吃。父亲看我的眼神满足而幸福。
饭后,我赶写一篇稿子,父亲坐在边上翻我桌上的报看。戴了老花镜,一张一张,翻得极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像寻宝似的。我就笑他,爸,你找什么呢?父亲并不抬头,笑着低声嘟囔,找你写的。
眼中一热,忙捧了我发的样报给父亲看,一大沓又一大沓。父亲惊喜万分地问,这都是你写的?我说是。父亲的眼睛就乐得眯成一条缝,连连说,好,好,我家出人才了。然后盯着印在报刊上的我的名字,目不转睛地看。看得眼神迷迷离离了,抬首望我,笑道,还记得你拖着鼻涕的样子呢。
旧时光一下子回转来,那个时候,我还是绕着父亲膝盖撒欢的小丫头,而父亲,风华正茂,吹拉弹唱,无所不会,是村子里公认的“秀才”。那样的父亲,是怀了很大的抱负的,他想过学表演,想过做教师,想过从医,但因了诸多原因,包括家的拖累,所有的抱负,终是落空。
随口问一句,爸,你现在还有理想吗?
父亲说,当然有啊。
我充满好奇地问是什么?我以为父亲会说要砌新房子什么的,老屋已很破旧了,父亲一直想盖一幢新房子。
但父亲只是笑笑说,我的理想就是,能和你妈平平安安度过晚年,自己能养活自己,不要儿女们操一点点心。
父亲说这些话时语气平淡,一双操劳一生的手,安静地搁在刊有我文章的一叠报上,青筋突兀,如老根盘结。
(摘自《辽河晚报》)
理想之于年轻人是一个常谈常新的话题,然而相对于年迈、衰老、顶了一头灰白发的父亲来说似乎太过于遥远,所以文章题目十分耐人寻味。真正读到父亲所谓的理想——“能和你妈平平安安度过晚年,自己能养活自己,不要儿女们操一点点心”,才顿觉父亲爱子女胜过于爱自己,心里的暖逐渐氤氲了全身,不得不感叹这才是人世间最纯真最亲切的爱。老舍先生说:世界上最好的文字,就是最亲切的文字。亲切的人,亲切的事,亲切的语言,就像父亲的手,青筋突露,清晰可见。

林夕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