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典礼上台领奖音乐:关于《红楼梦》中的“性爱”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4 13:35:34
 

   贾元春是贾政的长女,正当青春灿烂之期,被送入皇宫作“女史”,尔后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成了皇帝老子的侍妾。关于她一生的遭逢际遇,以及带有浓重悲剧色彩的命运结局,判词是这样写的:“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

  另有一支曲子《恨无常》,作了进一步的演衍:“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把芳魂消耗。望家乡,路远山高。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已入黄泉,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第5回)从判词和曲子中,我们知道,元春入宫二十年,曾有过如榴花一样红艳的受宠幸的岁月,但最终病厄突然来临,夺去了她的生命。

  但各派红学家曾就她的死因勾沉索微,众说纷纷,有说她是死于宫中的夺权斗争,有说她是被皇帝赐死……许多的结论,多从书外的各种线索去推断、猜测,本文并不想予以深究。我想,元春之死,还需依靠《红楼梦》一书中所描绘的文字来予以判定,注重于这个“文本”。

  作为一个少女,曾被选送入宫,又成为一个妃子,不能不觉得尊荣。但当元春真正地进入深宫,那种寂寞无聊的生活,对一个活泼的充满青春气息的女性,却是一种惨无人道的窒息。她是皇帝的侍妾,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她不过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皇帝对妃子并无真正的爱情可言,她只是“臣妾”,或者说是一件好看的摆设而已。何况后宫争宠邀幸,一片霍霍磨刀之声,稍有不慎,便会陷入死境。许多良知未泯的少女,在入宫后,以泪洗面,悲苦万分,无不盼望早离苦海,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古诗文中,触及这类题材的比比皆是。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故园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

  元春省亲,其排场之阔,声势之大,可看出她当时正受到皇帝的宠幸,以及贾府在皇帝眼中的地位,但这只不过是一个外表现象。作为元春,她需要的并不是这些。没有自由,没有爱情,没有情趣的宫中生活,使她的心灵笼罩着一片阴影,淤积着不可排解的痛苦。书中并没有对她宫中生活作正面描写,但正是从她省亲的许多细节中,一一透现出来。

  “茶已三献,贾妃降座,乐止。退入侧殿更衣,方备省亲车驾出园。至贾母正室,欲行家礼,贾母等俱跪止不迭。贾妃满眼垂泪,方彼此上前厮见,一手搀贾母,一手搀王夫人,三个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只是俱说不出,只管呜咽对泣。邢夫人、李纨、王熙凤、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围绕,垂泪无言。半日,贾妃方忍悲强笑,安慰贾母、王夫人道: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一会,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来。说到这句,不禁又哽咽起来。”(第17至18回)

  只有在这种场景之中,贾元春面对自己的祖母和母亲,才敢真正地说出心里话来,那深宫的“不得见人的去处”,日子寂寞单调和毫无生气,一语中的;“好容易今日回家”,曲折说出宫禁重重,毫无自由可言的生存形态。此时此刻,她是悲怨交加,痛苦难述!

  元春对宫中生活是厌恶的,无可奈何的,对于“省亲”所获得亲昵的情感氛围,是十分珍惜的。“便见琳宫绰约,桂殿巍峨。石碑坊上明显天仙宝镜四字,贾妃忙命换省亲别墅四字。”这个细节,正说明她对所谓“天仙”生活的否定,她渴望回到这生养她的家庭,过一种正常人的生活。

  当她见到宝玉时,“携手揽于怀内,又抚其头颈笑道:比先竟长了好些……一语未终,泪如雨下。”(第17回至18回) 除了姐弟之情外,还是否有别的意味?

  从这一段文字可以看出元春此时的心情,除了对弟弟的成长表示慨叹之外,还有一种属于母亲才有的面对分别已久的儿子的情感因素,委婉地表述了自己多么渴望能像普通女人一样生育后代,这并非杜撰。

  “那宝玉未入学堂之先,三四岁时,已得贾妃手引口传,教授了几本书、数干字在腹内了。其名分虽系姊弟,其情状有如母子。”(第17回至18回)
  元春面对宝玉的“泪如雨下”,是一种悲哀自身遭遇的情感转换方式。

  毕竟省亲是一个与亲人相聚相娱的大好机会,元春触景生情,回复到她的少女时代,命弟妹、嫂嫂和她一起吟咏盛景:“我素乏捷才,且不长于吟咏,妹辈素所深知。今夜聊以塞责,不负斯景而已。异日少暇,必补撰《大观园记》并《省亲颂》等文,以记今日之事。妹辈亦各题一匾一诗,随才之长短,亦暂吟成,不可因我微才所缚。且喜宝玉竟知吟咏,是我意外之想。此中潇湘馆、蘅芜苑二处,我所极爱,次之怡红院、浣葛山庄,此四大处,必得别有章句题咏方妙……”(第17回至18回)

  一时,迎春、惜春、探春、李纨、宝钗、黛玉、宝玉,皆跃跃欲试,诗思如涌,“贾妃看毕,喜之不尽”。这种欢乐气氛,正可与元春宫中生活作一鲜明对比,反过来说,因为离开了深宫,回到亲人之间,她才有这一份心情,才能激发灵感,进行这一项充满创造性的劳动。

  当太监启奏“时巳丑正三刻,请驾回銮”,元春宛如从一个梦中惊醒过来,“不由的满眼又滚下泪来”。“贾妃虽不忍别,怎奈皇家规范,违错不得,只得忍心上舆去了。”(第17回至18回)
元春又回到深黑似海的宫中。

  二十年岁月悠悠。
她像一只笼中鸟,只能顾影自怜,忧悒度日,得不到真正的爱情,也不能生育孩子以完成作一个真正的女性的全过程;在后宫残酷的斗争中,担惊受怕,不敢有半点疏忽。随着年岁渐大,心病愈重,在内忧外患中,得不到皇帝的半丝怜悯与抚爱,终于身体“欠安”,卧疾于榻了。于是,贾母等人被宣召入宫探视。

  元春在问过长辈与同辈饮食起居及家庭景况后,“含泪道:父女弟兄,反不如小家子得以常常亲近。”(第83回)又一次表达了自己的痛苦心境,和渴望过平常人生活的强烈要求。

  尽管宫中有高明的御医,但药只能医治身病,又怎能治好心病?元春的身体也就一日比一日虚弱,连御医们也束手无策’“且说元春自选了凤藻宫后,圣眷隆重,身体发福。每日起居劳乏,时发痰疾。因前日侍宴回宫,偶沾寒气,勾起旧病。不料这回甚属利害,竟至痰气壅塞,四肢厥冷,一面奏明,即召太医调治。岂知汤药不进,连用通关之剂,并不见效。”(第95回)最终,元春“暴病”而亡,享年43岁。

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女,就这样“老”于深宫,病于深宫,死于深宫。深宫,自古从来是无数女性的地狱和坟墓,淫奢的皇帝是不会一动侧隐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