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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十字会自救第一步

本文来源于财新《新世纪》 2011年第32期 出版日期2011年08月15日        红十字会信息公开只是挽回信任的开始,其体制性功能错位问题更是症结所在 财新《新世纪》记者 蓝方 

  深陷信任危机的中国红十字会,迟迟难以从舆论漩涡中抽身。

在行政序列下,红十字会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在运作过程中对政府的干预毫无免疫力。李富华/东方IC


  2011年7月31日,连续备战多日之后,红十字会总会信守承诺,如期推出捐赠信息发布平台(下称发布平台)。紧接着,青海省红十字会也对玉树地震接收款物的收支情况进行了发布。发布平台红白色调,设计精美,重要信息还配有动画演示。除了捐赠查询,还同时发布与赈灾相关的红头文件、审计报告和财务报表。

  不过网友对此仍不领情。红十字会总会通过微博告知发布平台信息上线的消息后,网友们轮番在线以“呸”“滚”等回复来表达不信任。随后,网友和媒体对信息的准确度、披露的深度以及数据所反映出来的资金使用效率不断质疑。红十字会总会也以前所未有的频率与媒体和公众沟通,在网站上答疑,发布更正公告。

  而郭美美事件的负面效益已经显现。在这起由微博炫富引发的舆论事件中,尽管并无明确证据证明红十字会滥用善款,但其行事规则中的种种纰漏均遭到口诛笔伐。事后各地红十字会收到的捐赠骤减,个人捐赠缩水最为明显。

  红十字会连续展开危机公关。7月6日,全国红十字会系统廉政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提出要“从制度建设上保证红十字会工作的公开透明”;7月中旬红十字会总会又下发《关于贯彻落实“两公开两透明”承诺的通知》,要求地方红十字会和行业红十字会兑现“捐赠款物公开,财务管理透明,招标采购公开,分配使用透明”的承诺;随后,红十字会总会公布了“三公”经费的预算和执行情况,并推出发布平台,试图以公开透明挽回信任,重塑形象。

  在不少学者看来,在社会信任普遍缺失的大环境下,郭美美事件事实上让红十字会成为了社会情绪宣泄的对象,而这也成为红十字会革新的机遇和动力。除了推动红十字会本身的信息公开,更应将其体制性的功能错位问题推上前台。

信息公开蹒跚起步

  发布平台的正式上线,吸引了众多关注的目光。据红十字会总会秘书长王汝鹏透露,7月31日当天发布平台的访问量将近300万,8月1日的访问量达到3700多万。

  在此之前,红十字会事实上也有捐款查询系统,但只能查询捐款到账的情况。而红十字总会网站上公布的统计年报,只有2006年和2007年两年的数据。

  此番红十字会总会所发布的信息内容,乃是2010年1月11日以来,公众向红十字会总会的捐赠信息。由于还未实现全国联网,公众通过中国红十字基金会或地方红十字会进行的捐款还无法查询;项目信息则以玉树地震重建为主。甘肃舟曲泥石流、云南盈江地震以及日本地震的信息查询平台仍在建设中,何时推出尚无时间表。

  对于小额捐赠,公众可以查询到捐赠日期、捐赠人姓名和捐赠金额三项;捐款50万元以上的单位和10万元以上的个人,才能查到对应的援建项目情况。

  发布平台运行后迎来的第一波质疑,便是数据出错。如捐了钱查不到,李连杰、成龙等名人捐赠数额与实际不符等。

  此类差错,在基金会中心网总裁程刚看来颇为“低级”。他介绍,在一个公益组织的信息披露体系中,捐款的查询并不是最优先的;更优先考虑的,是项目信息。

  对发布平台的第二大质疑,便是小额捐赠去向没有交代。程刚表示,对于红十字会,95%的捐赠,乃至99%的捐赠,都是10万元以下的小额捐赠。“如果一个机构99%的捐赠者都查不到钱用到哪儿了,就有问题。”

  程刚说,红十字会总会确实有自己的难处,例如数据量太大,仅一次玉树赈灾,就有300多万条信息需要录入、整理。但即使不能将所有信息清理完毕,也应向公众提供工作进度表。

  程刚介绍,由于红十字会系统的特点,总会收到的捐赠最终会拨付到基层红十字会,由基层红十字会来管理使用,总会可能确实没办法拿出十分具体的善款使用信息。

披露仍嫌不足

  对此,王汝鹏解释,在玉树地震捐款支出中,社会救助项目的援助资金基本上都是使用的小额捐款和非定向捐款,只是目前还没有做到与每个捐款人逐一对应具体项目。随着信息管理系统功能的提升和发布平台的进一步修改完善,“我们将逐步实现‘让每一笔捐款都能查询并知道使用流向’,这将是我们今后努力的方向和目标”。

  2011年8月10日,青海省红十字会公布五部门联合下发《玉树地震社会捐赠资金与恢复重建项目对接安排表(第二批)》,要求将社会捐赠资金和重建项目对接。

  青海省红十字会财务部门有关负责人告诉财新《新世纪》,此举将明晰其他地区红十字会拨付的不定向小额捐赠的具体去向,给捐赠人一个交待。

  不过,仅仅披露“收到多少”“用在哪里”这两类信息还远远不够。程刚介绍,一个科学的披露体系,还需对项目实施效果进行披露。这需要独立第三方的评估以及相对独立的披露平台。而当前无论是红十字会还是其他公益组织,信息披露的程度远远不及于此。

  尽管红十字会的发布平台尚有缺陷,但业内学者均将其看做红十字会透明化的开端,肯定其积极意义。

  王汝鹏介绍,除了对重大自然灾害的捐赠信息发布,红十字会以后还将按年度发布捐赠信息及财务收支使用情况。根据红十字会总会“两公开两透明”的部署,地方红十字会均需在两年内建立起依托于互联网的信息发布平台。此外,红十字会系统对政府拨款的财政资金要公布“三公”支出,在物资采购、工程发包、购买服务等工作中,均需公开过程和结果。

  但更大规模的信息公开,能否就此为红十字会挽回信任,业内人士却有着不同看法。

  “体制不改,积弊难除。”中央财经大学教授黄震认为,红十字会的彻底革新,只能从机构体制入手。作为“中央编办管理机构编制的群众团体机关”,比起其他的社会团体,红十字会更像是一个政府机构。红十字会总会乃是副部级单位,其工作人员的招聘均纳入国家公务员序列,凡县级及以上红十字会,其行政运行费用均列入本级政府财政预算。

  长期研究中国红十字运动的苏州大学教授池子华指出,在行政序列下,红十字会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在运作过程中,对政府的干预毫无免疫力。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在汶川地震中,作为独立法人的红十字会不能自主支配其筹集的资金,反而迫于行政压力将善款上交给政府来统一管理,沦为政府的“钱袋子”。而在行政化的治理结构下,红十字会也有着其他官僚机构的通病,诸如腐败、低效等。

根在公募机制错位

  红十字会“去官化”,也在郭美美事件后被屡屡提及,不少观点认为红十字会应回归民间组织本意,保持自身独立性,对公众而非行政机关负责。

  但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NGO研究所王名教授直言,“去官化”仅是一种理想状态,并不现实。王名介绍,红十字会自诞生之日起,就与政府有着密切联系。诸如其创始之初,需要在战场上进行人道救助,便需要得到交战双方的认可,一个纯民间组织不可能做到;又如在发生大地震时,各国红十字会跨国运送物资、进行救援,同样需要政府的支持和协调。事实上,有很多国家的红十字会按官办或政府主管模式管理,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非营利或非政府组织,因此中国红会的管理体制并非独例。

  王汝鹏介绍,红十字会最主要的业务工作乃是“三救三献”——即救灾、救护、救助,和无偿献血、造血干细胞捐献、人体器官捐献。“红十字会是提供社会服务、开展社会救助和各种公益性救援的操作机构。”王名指出,当前围绕红十字会的争议,均和捐款的募集和管理相关。

  王名介绍,在2007年,他和他的研究团队曾对红十字会的工作进行评估。当时红十字会的主要业务和资源配置,只有很小一个比例放在接受社会捐赠及善款管理上;主要是开展社会救助和各种公益项目运作,包括国际合作、政府购买服务、企业资助的各种公益项目。但2008年的汶川地震,彻底扭转了红十字会的业务结构。接受社会捐赠一跃成为各级红十字会的头等大事,其受赠资金及物资的规模也从几个亿跨越到一百多个亿。并非以善款募集和管理为主业的红十字会,无论从机构管理还是人事安排上均未做好准备。

  事实上,红十字系统在机构设置上,并非没有考虑募捐业务的专业性和复杂性。王名介绍,1994年红十字会之所以要成立红十字基金会,目的就在于要将“钱事分开”。

  然而,这一以“增量”带活“存量”的设想并未实现。每逢大灾大难,红十字会和红十字基金会同时出现在公众面前进行募捐。红十字基金会秘书长刘选国坦言,这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让公众混淆。黄震则介绍,红十字会募款职能难分离,与部门间利益息息相关。

  作为基金会,红十字基金会受《基金会管理条例》的约束,资金运作及信息披露均需符合法律法规要求,并接受民政部门及公众监管。而在红十字会,其募捐或接受的善款仅按红十字会理事会制定的内部文件——《中国红十字会募捐和接受捐赠工作条例》管理。

  “红十字会对善款的管理并不是基金会的运作模式,而是在行政框架下层层下拨,中间环节多,且缺乏有效监管。”程刚表示,从发布平台上公开的文件就可以看到,募捐资金如何使用、分配,红十字会全是通过文件来实现,而不是通过市场化的购买、精细的合同来落实。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让红十字会回归主业,发挥体制内资源优势。而募款职能应尽快剥离。”王名建议。

  “只有把钱的统筹交给基金会,红会才可能从危机中脱离。”王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