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注音:老宅的记忆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7 23:19:15

老宅的痕迹一点也没有了。

那是1939年日本人盖的老式楼房。老式的楼房多为“筒子楼”,都有个“院儿”,当时的人们都说谁谁是几号院儿的,不像后来改善了居住条件,都说哪个小区、哪栋楼几单元的。我家住的这条街上有六个“大院儿”,共有100多户人家,我们院儿住了30左右户,每户的居住面积多在十几平方米,小的只有八九平方米。

我家住在2楼,住屋仅有17.5平方米,还割出了一个4平方米的厨房。一家7口人在这个小屋里共同生活了近20年。尤其是母亲一直住到2000年“五一”前该地段拆迁,在这个小屋里居住了长达42年。

老式楼房没有暖气,到了冬季,就得支起烟囱烧煤取暖。为了减少屋内占用的空间,父亲盘了个“火墙”,取代了用了十多年的烟囱(条件好一点的家庭,有的安了“土暖气”);没有上下水,需要到百米开外的供水处挑水、抬水,一分钱一桶。我上小学的时候,居民委组织各家自发地安上了自来水,扁担就再也派不上用场了。

每个“院儿”都有一个公厕,每天一早上公厕需要排队,人多时就要跑到别的院子去占人家的“坑”,生活及不方便。

在我们都很小的时候,父亲搭了个“大炕”,全家7口人都睡在这一张“大炕”上。当我稍记事时,父亲搭了个“吊铺”,两个姐姐在吊铺上睡,我们哥三个和父母仍挤在“大炕”上。我们渐渐长大后,父亲拆了炕,做了一张大床和一张单人床,做了衣橱和饭桌等家具。哥哥享受了睡单人床的待遇,而父母、我,还有弟弟还睡在大床上,直到哥哥下了乡,我才占用了那张小床。

我们的家虽然很狭窄,但物件的摆放却规规矩矩,显不出拥挤。母亲和姐姐每天都把家具、用具收拾的干净利落。父亲一直在养茉莉花,当小白花绽放的时节,微风掠进窗口,吹得满屋的芳香,沁人心脾。我喜欢绘画,画了几幅画挂在墙上,虽然过于“业余”,但也给这个家增添了几分“高雅”。

家境虽然贫寒,但每日三餐全家人围坐在圆桌边,无论是吃什么,都感到有滋有味,喜洋洋、暖融融的,有着天伦之乐似的感觉。

我家住的这条街也算是一条老街了,长200米不足,20多米宽。住宅楼坐落在哈尔滨市人民政府大楼的后身,这里是哈尔滨市的中心地带,也是商业、娱乐的繁华区域。

在哈尔滨市很少有正南正北的房子,我们家窗户的朝向算是正南了,老式房子的举架都比较高,窗户也都比后来的大,从上午9点多到下午两三点,在家的人都沐浴在直射进来的阳光之中,感到极其的温暖。

这里的邻里相处得很和睦,犹如一家人似的,虽然家家都不富裕,但谁家若是包顿饺子,必然给左邻右舍送去一碗;谁家若是遇到困难,邻居们都很热心地给予帮助。到了傍晚时分,家长们坐在街头聊着天,孩子们尽情地戏耍,显出整条街道的融洽、和谐。那时的治安也很好,从未听说哪家有被偷盗的情况发生。

在这里,我度过了童少年时代,渐渐长大,考入大学,走向社会,成家立业。

2000年“五一”前夕,市政府对该“黄金”地段进行规划,强行拆迁,建成了一个很大的休闲广场。连市政府大楼、我们这条街和并排两条街共3座大楼全部拆除。由于对此地有了感情,居民们都依依不舍,尤其是老人们更不愿意离开,有许多人含着泪,眼睁睁地看着这群楼被爆破成平地。迁移后,不少老年人由于思恋旧居,想念老街坊、老邻居,变得孤独、郁闷,有的得了病,有的不久就故去了。

上个月22号,老宅大院当年的孩子头“大柱”挖空心思的东觅西找,把我们一起长大、玩耍的20个“光腚娃娃”,当年的淘小子们聚到了一起,最大的年近60,最小的也有四十五六,都已是孩子的爸爸了。回忆老宅时的一幕幕,依然是那么地清晰,就像昨天发生的一般……

我们院里,男孩子居多,学前没有一个进过幼儿园,都是在这个老宅院子里一起玩耍长大的。在大“孩子头”的带领下,“有组织、有预谋”的活动,不仅玩耍的花样繁多,而且淘气、闯祸也是出了名的。经常是背着大人三五成群地跑到松花江游泳、打水仗、捞鱼摸虾;分成几伙“抓特务”、“打鬼子”,“兵戎”相见、“刀枪”操戈;组织全院的队伍,向其他院的男孩子们挑战,打群架,不打赢绝不收兵。

同年龄段的孩子几乎天天在一起戏闹,有时玩着玩着就打了起来,这时多是免不了各自的家长把自己的孩子揍一顿,过不了一宿,这些“没脸没皮”的孩子又玩到了一起。兆麟公园离我们家很近,因没有钱买门票,就跳围墙或从栏杆的空隙间钻进去,看动物、爬假山、打楸扦。三一帮俩一伙到哈尔滨第一百货商店满楼乱跑,到“八杂市”拾烟盒、拣瓶盖儿、偷水果,把包装木箱上的铁丝剪下来,做成“纸弹”枪和“弹弓”。有时竟也敢溜进市政府大楼离去玩闹……那时在院里,几乎每户都用木板盖个“煤棚子”,我们时常“空中作业”,爬上爬下,所穿的衣裤经常会被刮得左一个口子,右一个窟窿,一到此时,回到家里又免不了挨顿揍。

孩提时的游戏虽不像后来那么现代多样,但那时男孩子玩儿的弹玻璃球、弹瓦斯盖、扇烟纸、抽冰尜、登脚滑子、骑马战、顶拐子、甩“破鞋”、踢盒子和女孩子玩儿的跳皮筋儿、踢布“口袋”、跳格、编花蓝等等玩法,其中的乐趣,后来的孩子们是领悟不到的。这些已经灭绝的“原生态”游戏,怎么就没有人把它们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呢!

过去的孩子真是无忧无虑,在玩耍中成长,在欢快中长大。唯一忧虑的是闯祸后回家挨揍。

现在的孩子真是忧虑重重,天天背着十几斤重的书包,上完了一天的课,还要去补习班。不仅学文化课,还要学舞蹈、绘画、音乐什么的,门类颇多,在压力下成长,背着沉重的包袱长大。唯一不忧虑的是生活上需要什么都能得到满足。

随着经济的发展,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多住进新居、高楼,“院”的概念也就此消失了。邻里之间互不相识、互不来往司空见惯,甚至于看见盗贼从别人家往外般东西,也不会去报110的,真是“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昔时街坊邻居之间那种友善、互助、和谐,很少能见到了。

每每看到现在的孩子,看到现在的邻里关系,就自然使我想起那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