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奇·格威斯回应金球奖骂声：英美幽默大不同

2011-11-12 23:17:26

英式幽默刻薄，美式幽默乐天，其实都与各自的文化相关。到底何为幽默的精髓？英国著名喜剧演员里奇·格威斯（Ricky Gervais）主持金球奖口无遮拦，引来一片骂声。但他在本文中却借探讨英美幽默的区别，给了批评者一个漂亮的反击。

虽然以偏概全是件很危险的事，但即使有危险，我也要说美国人比我们更加乐意“往前看”。要什么，怕什么，他们从不掩饰。胸怀大志的人，他们欣赏；获得成功的人，他们推崇。英国人则不然，我们更爱和失败者扎堆，不得志的人比得志的人更受我们欢迎。对于所谓的权威，我们热衷于煞他们的风头。美国人，不管是否出自真心，都喜欢说“祝你愉快”。但英国人就对这句话很不感冒，原因自称是：不想说这么虚伪的话，不过我倒觉得，原因恰巧相反。我们只是不想过早地庆祝任何事，因为失败和失望是随时随地都可能跳出来的。这种差异其实和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相关。美国的教育告诉小孩子：他就是美国的下一任总统；而英国则总是谆谆教诲小孩子：这种好事不会轮到你。

在英国有一种流传很广的说法，就是美国人搞不懂讽刺。当然，事实并非如此。不过美国人确实不经常使用讽刺。在深刻些的喜剧片中，这种手法会用到，但在社交生活中，美国人远没有英国人这般热衷讽刺。我们英国人在平时讲话时，就把讽刺用得和介词一样勤快。朋友嘛，就是用来挖苦的。讽刺对我们来说，既是盾牌，也是武器。除非必要，我们尽量都不说实话。对于喜欢的人也好，不喜欢的人也好，我们挖苦起来都毫不留情面。甚至对自己也是如此。弄清楚这一点非常重要。我们英国人无礼和自大的背后，隐藏的是同等重量的自我否定。这一点是我们热衷于讽刺的许可证。

而如果被挖苦的人不习惯我们的方式，那么他就会对此很反感。但其实我们并没有恶意。在我们看来，这只是一种游戏式的“战斗”。如果我们喜欢你，我们用讽刺向你发出信号；如果我们不喜欢你，那如果我们不喜欢你，那讽刺则是自我厌恶情感的发泄。你只需要判别我们的讽刺属于哪一种就够了。

我觉得，英美版《办公室》之间最大的差别就体现了这一点。在美国版中，我们必须把Michael Scott的性格改得友善些，要让他的前景更光明些。他可以继续英国版的孩子气，不靠谱，甚至可以沉闷，但是他绝对不能太刻薄。而最讽刺的就是，在英国，David Brent却正是因为阴暗的过去和最后的悔悟而赢得了更多的人气。不过这样的安排，在英国也更吃得开。英国总是期待开头的时候阴暗点，然后最后来一个大团圆结局。而在美国，角色不仅要有看头，还要够讨喜。英国人看《老大哥》，坏人被抓到了，就不看了。我们才不喜欢看一群脑残在那里快活呢。我们就想看他们和我们一样受苦受难。美国人就喜欢直白的美好，一旦坏的征兆出现，他们就不爱看。

最近有人控诉我是个以打击人为乐的喜剧演员，说我冷酷，说我愤世嫉俗。会出现这些风波，基本上是因为我在今年主持金球奖时，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但其实我说的每一句，都没有太偏离事实。

面对指责，我从来没有很积极地去为自己辩护。那样做既没风度也没意义，而且说真的，太容易了。我只是觉得，我怎么想的就该怎么说。做人要实在。真相不侵犯任何人，如此，说真话也就不需要道歉。我实在讨厌听到喜剧演员为自己的笑话道歉。如果不是认真的，你就不要讲；既然是认真的，那说了就别后悔。作为一个喜剧演员，我觉得我的工作不仅是要让观众笑，还要让他们思考。而作为一个著名的喜剧演员，我更会为自己的圈子设立严格的门槛。世界上逗人开心的喜剧演员已经够多了，我祝他们前程似锦，但抱歉，这不是我的选择。

有些人认为，演喜剧嘛，就是让良知休息的时间。但我不在这些人其中。我的良知从来没休过一天假，对于我的一言一行，我都有足够正当的理由来支撑。喜剧从来就没有禁忌，因为任何事都可以拿来当笑料。没有不能当笑料的东西，问题只是，你的笑点在哪里。喜剧可以从好的地方来，也可以从坏的地方来。一个笑话围绕着一个东西讲，但它攻击的不一定非得是这个东西。比方说，你可以讲关于种族的笑话，但不一定非得攻击哪个种族，你攻击的可以是种族主义。当遇到一些所谓的“禁忌”话题时，观众们的愤怒和不安，其实正是显微镜下的东西。一个笑话所挑战的，常常是我们的一些设想和偏见。我不喜欢种族主义的笑话。不是因为具备攻击性，而是因为它们不好笑，而它们之所以不好笑，是因为它们背离了真相。这种笑话常常是建立在某些错误的观点上，因此也就让我倒尽胃口。喜剧应该是一种对智慧的追求，而不是一个表演的戏台子。

对于那些谩骂，我并不太在乎。我是一个浪漫主义者。从《办公室》，《临时演员》到《谎言的诞生》，最终胜利的，始终是真善美，始终是自尊、友谊与爱。

对我来说，最要紧的是人性。

噢对了，最后我还要正式声明一下：我宁愿服务生虚伪地跟我说声“祝您愉快”，也不愿意他/她真诚地把我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