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颂歌戴玉强:天涯观察第314期：药庆卫状告张显与中国的社会矛盾

地狱往左，天堂向右

　　8月17日，咸菜在网上看到一条消息，说是药家鑫的老爹药庆卫要起诉受害方代理人张显，咸菜第一感觉就是：药家鑫阴魂不散啊！
　　
　　这个案子从头到尾，本来就是很清晰的。不管你药家有钱没钱，不管你药家是不是权贵阶级，你撞了人再下去捅八刀，这都是肯定要处以极刑的。
　　
　　在法院审理的过程中，引发了全民的一场大讨论，讨论药家鑫该不该杀，连中央电视台都卷进来为小药制造有利的舆论，你说这个事情是不是有点蹊跷呢？
　　
　　有人说药家调动了包括中央电视台在内的主流媒体，那倒不一定。但是每一个人说话都是有倾向性的，中央电视台，它也是有倾向性的，我不想举太多的例子，仅从药家鑫案来说，我觉得中央电视台并没有游离于它自己的倾向性之外。它本来就不是为你们这些骑电动车的人说话的。
　　
　　按我的理解，针对药案的一个争论，其实是中国两大阶级之间的一次舆论博弈。这两大阶级，我们不便明确界定，因为有些人他们是一定要自认为是人民的一员的。为了不刺激这些人，为了照顾这些人容易受伤的心灵，我们就简单地把这两大阶级划分为“有车阶级”和“无车阶级”。

有车阶级的思维与无车阶级的思维是不一样的

每个阶级总会替自己的阶级说话

　　
　　一个无车阶级走在路上，被撞死了，其它的无车阶级兔死狐悲，肯定是要气愤的。而一个有车阶级他撞死了人，他一定会认为是这个无车阶级太多事，你死在哪里不好？你为什么要死在我的车子下面？你这不是存心要害我吗？关于药案的这一场大争论，其实就是两个阶级的争论。他们有自己不同的视角与感受，所以他们之间争吵起来的时候，就很难找到共同点。
　　
　　有人说：药水太多了，药家花了很多钱雇佣网络水军。这也不一定。药家可能多多少少是花了点钱制造网络舆论的，但是要想达到这种规模，药家那种身份地位估计也是做不到的。自觉自愿为药家鑫辩护的人，许多人确实并没有拿药家的钱，他们有许多人甚至比药家还要有钱，他们并不缺那几个五毛，他们是纯粹出于一种阶级本能在义务地为药家鑫说话。这里面就包括那个大学教授李玫瑾。
　　
　　药家鑫要判死刑了，网上有个垃圾女人发个贴子说：老娘开车下乡轧死了一只鸡，农民敲诈我，让我赔了三百，我能理解药家鑫了。结果许多有车阶级上去捧场喝彩，说农民就是难缠。农民敲诈你，当然不对，但是这就是你剥夺对方生命的理由吗？更何况你如何知道张妙就一定要敲诈药家鑫呢？你能不能事先预定对方就要犯罪，然后杀死对方呢？有车阶级与无车阶级，他们的思维方式是不一样的。每个阶级总会替自己的阶级说话，这种阶级的区分有时不那么明显，有时被加上了伪装，但是它一定是存在的。

司法中刑事责任不能代替民事责任

而在这个国度往往可以拿钱买命

　　
　　药家鑫被判死刑，对无车阶级来说，其实是一次惨胜，因为这个人本来就是要被枪毙的。现在却出了这么多波折。说到民事赔偿，这也是狗屁得很。在有车阶级看来，小民的命应该是能拿钱买的。但是刑法上明确地指出：刑事判决不能代替民事赔偿。你杀了人，你要偿命，如果你给受害人造成了损失，你还要赔偿经济损失。
　　
　　刑事责任与民事责任是两条线。这本来是现代国家的通例，但是在我们国家的司法实践中，因为有车阶级势力太过强大，所以大部分案子，都是可以拿钱买命的。这一次药家鑫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用药爸的话来说就是“不会处理事情”，直接就把人给杀了，这样，就连他们的法院也没法子再替药家鑫说什么了。这一次民事赔偿只给了4.5万，这其实是违法的。药家鑫所承担的民事责任太轻了，这应该是法院偏袒的结果。
　　
　　对有车阶级来说，他们一出来，最好马路上就是干干净净，一个人都没有，全速前进，想开多快就多快。万一有个不懂事的小民闯进了公路，撞了白撞，死了白死，如果死前撞坏了我的车，你还要承担民事赔偿责任。这样，这个社会就和谐了，这个社会就是一个美好的社会了。
　　
　　药爸说：药家鑫之所以出事，是因为自己对药家鑫管得太严，结果造成小药不会处理事情。从有车阶级的角度来说，药庆卫说的是很有道理的。小药的死，确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慌了手脚，太愚蠢。其实在有车阶级看来，撞到一个人，算什么事呢？

药家鑫错就错在杀人的手段太不高明

叫法院难做，只好挥泪做掉你

　　
　　药案争论中，有一个有车阶级的聪明人就说：我遇到这种事，根本不会慌，直接开过去就好，就算撞死个人，最多也只是赔点钱。小药的性格上有点拘谨，遇事不冷静，确实与小时候教育比较严厉有关。这样的人，平时说话不多，朋友较少，容易焦虑，喜欢一板一眼地做事，如果遇到突发事件，他就会发疯，做出别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来。
　　
　　小药确实是个蠢货。我们的制度设计上，对有车阶级已经做了许多非常有利的规定。大部分情况下，有车阶级杀了人，都是可以通过他们的法院救上一命的。有车阶级可以轻易逃脱杀人的指控，但小药却因为愚蠢，不会利用这些规定。
　　
　　哈尔滨有个宝马杀人案，其实也是极明显的谋杀。一个贵妇，被一小贩刮擦了汽车，发生争吵，一生气，上车照着对方冲过去，当场把对方轧死，然后又连续撞伤十几个人。这种案子，在国外肯定是谋杀罪，但是在中国，我们的法院最后居然堂而皇之地判决为普通交通事故。还有杭州七十码案，在城市繁华交通路段，高速飙车，这是铁板钉钉的危害公共安全罪。但是在中国，这个人也一样全身而退。我们的司法机关有一套方法，能解救一切利用车辆杀人的有车阶级，只要你还没有像小药那样直接动刀子，你只要还是坐在车上，我们的法院就可以把你当做交通事故来处理。
　　
　　对有车阶级来说，他们心情不爽的时候，或者是心情太爽的时候，都可以用汽车来杀人，杀了人之后还可以洋洋自得。前一个月吧，还看到在北方一个城市，又是闹市飙车，当场撞飞一人，也还算是交通事故。
　　
　　作为无车阶级来说，宝马杀人案，杭州七十码等好几起案子，无车阶级都遭到了惨败。到了药家鑫这里，实在是没办法了，你都下车杀人了，你连汽车这个万能的杀人工具都不知道用了，你叫我们的法院还如何为你说话呢？

煽动“废除死刑”的时机蹊跷得很

恐怕废死后权势杀人更加肆无忌惮

　　
　　法院没法子再说什么了，但是舆论还是可以说的。所以我们就看到了网络上一个庞大的药水队伍。他们从各个角度为有车阶级说话。力量最强大的一种说法是：中国应该与世界接轨，应该废除死刑。
　　
　　刑罚是否有效，确实与轻重关系不大，而只与是否公平有关。严刑重法，只与落后的国家形态相关联。废除死刑确实也是文明世界的一个发展趋势。
　　
　　但是这样的理论为什么以前没有听到那么多人说起呢？为什么当年要杀杨佳的时候，要杀马加爵的时候，就没有人说起？为什么药家鑫要死了，突然就有一大帮子人上来鼓吹宽恕、鼓吹废除死刑呢？这其实只是有车阶级对药家鑫案的最后一番哀鸣而已。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与文明的潮流接轨，而只是想挽救他们那个阶级中一个没有经验、不懂得如何合法杀人的小兄弟而已。

有利益冲突就有阶级博弈

至于上头爱不爱，小民反正死了都得爱

　　
　　阶级斗争这个词现在很少听见了。因为一听到这个词，就让人想起毛爷爷的政治运动。阶级斗争不讲了，有许多人就认为没有阶级斗争了。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爱，成天爱啊爱啊爱不完。不管出了什么事，不管上层阶级给下层阶级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最后都是以爱告终。
　　
　　四川大地震，学校都是豆腐渣工程，学生死得最多，学生家长要上告，最后我们余秋雨大师流着泪劝家长们要有大爱，不要给政府添麻烦。动车死了那么多人，不去追究责任，报纸上却又在宣传大爱精神。其实哪有那么多爱。
　　
　　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爱一批人，也会恨一批人，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你可以爱你老婆，但是如果有人杀了你的爹娘，有人拆了你的房，你还能爱他吗？不存在超阶级的爱，只有婊子才会什么人都爱，爱一切人。当然这样说是污辱了婊子，因为婊子只是出卖自己的身体，她们并不是傻瓜，她们并不是什么人都爱，她们只是爱钱而已。而我们的许多媒体成天爱啊爱啊，真是比婊子还不如。
　　
　　爱当然好，但是它不可能是万能的。这个世界上除了爱之外，还有阶级和阶级斗争，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毛泽东时代搞阶级斗争当然是不对的，但并不是因为不存在阶级斗争，而是因为毛泽东的那种阶级斗争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你不同意他的观点，他就说你是阶级敌人，就要把你斗死。那种阶级斗争其实是专制统治的一个借口。
　　
　　真正的阶级斗争不是因为观点不同、政见不同，而是因为有利益上的冲突。我在这里住了几辈子了，你突然来了，说要开发，让我搬走，然后我住的地方都不周全，而你却靠这块地发了财。你欺负我，抢劫我，而我肯定对你恨之入骨，我们之间为利益产生的斗争就叫阶级斗争。
　　
　　不同的阶级，对于同样的一件事情，他们的观点是不一样的。狼有狼的想法 ，羊有羊的想法。这一次针对药家鑫案所爆发出来的巨大争论，其实就是表现了有车阶级与无车阶级之间的巨大分歧。有车的人，同情药家鑫，认为他罪不至死，认为他是自己这个阶层中的一个孩子，是由于冲动幼稚而陷入了困境，所以他们这个阶级整个地都动员起来了。但是无车的人，则认为，这样的人都不判死刑，那么今后所有小民的生命安全都失去了保障。

从张显“造谣”看因言治罪与言论自由

舆论不被操纵，公民自有公论

　　
　　药家鑫判死刑，无车阶级只是惨胜。但是即使是这样的一种惨胜，有车阶级也是非常不满的。药爸的的论调就是一个代表。
　　
　　药爸认为，药家鑫之死是因为他还不够恶毒，头脑不够灵活，凶残性还不够，如果药家鑫头脑冷静一点，倒车再碾轧对方，那么根本不需要负什么刑事责任。如何处理汽车杀人，有车阶级有一套很成熟的办法，而小药可惜不懂这些，他头脑一热，就去拿刀了，所以药家鑫是死于自己家教太严。没有教会小药如何更加大胆，更加凶残，这是药爸唯一责备自己的地方。
　　
　　药爸在责备完自己之后，现在又找到了一个泄愤对象，那就是张显。药爸现在指控张显造谣污蔑自己的家庭，把自己的家庭说成是一个富贵之家，而实际上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个事情现在就有点复杂。我想主要是有几点要搞清楚。
　　
　　一是张显从网络上转发一些关于药家的材料，算不算造谣？在我们看来这根本不能算造谣，甚至连“造谣”这个词本身，我们觉得也是有问题的。
　　
　　“造谣”本身就是言论专制之下的一个产物。在一个民主社会里面，是没有“造谣”治罪这种说法的。在西方国家，只有那些直接对别人的人身造成现实伤害的话，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别人说你家有钱，这不能叫谣言，可能对方说错了，但是你不能因为别人说错了话就治别人的罪。
　　
　　什么叫言论自由？
　　
　　言论自由首先意味着说错话的自由。如果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正确的，那肯定得让我说话啊，那还需要言论自由干什么？我们都可以说话，说错了也不要紧，这才叫言论自由。
　　
　　其次是言论自由就意味着允许不同的观点并存。不同的阶级阶层，他们看问题的角度，想问题的方法肯定是不一样的，你很难说谁就对了，谁就错了。你说药庆卫错了，张显就肯定对了，这都是不行的。既要让张显发言，也要让药庆卫发言，这才叫言论自由。你如果一定要规定一个言论的标准，那么这就没有言论自由可言了。
　　
　　现在互联网上，我们是有言论标准的，这个标准就是由上级制定，由论坛的编辑们执行的。现在互联网上的这个言论标准，不知道有多少人满意，反正我看不满意的占多数。如果换一帮子人来制定这个标准能不能就让大家都满意呢？我看还是不会让大家全满意。因为不管是谁掌握了这个舆论控制权，他都会向对自己有利的那个方向引导舆论。
　　
　　西方政府是不允许拥有舆论工具的，这就是为了避免政府利用这种舆论控制权为自己吹捧政绩。你做得好不好，人民知道，报纸上会报道，就可以了，你政府是没有权力用人民的钱编个报道来吹捧自己的。
　　
　　每一个人都有权说错话，不能制定言论的标准。这才叫言论自由。这样看起来，张显没有什么错。张显为了有利于自己一方，他肯定要收集一些他认为对他有利的材料并且发布出去。这是他的人身权利。
　　
　　张显说，药庆卫身居军械采购要职，利益纠葛颇多，说药庆卫在西安这个房价颇高的城市有四套房产，说药庆卫是军界的蛀虫。这些话，我看并没有超过言论自由的边界，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药庆卫们跳的哪门子脚？

难道想验证“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西方国家做官都要公布个人财产，接受群众监督。在我们这里，官员财产是个秘密，是不能对别人说的。你不公开，就应该允许别人猜测。你药庆卫担任的职务虽然不能叫要职，但是肯定也是个油水很多的职位。你能不能公开一下自己的全部财产情况呢？你儿子可以买车，可以花五千块做美容，你说你是穷人，我不相信。你要不服气，你就脱光了叫大家看看。如果你确实是个穷人，我也不需要负责任。因为你作为一个官员，有义务向大家公布你的财产情况。
　　
　　再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说你是有钱人，也不算对你的污蔑。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社会主义国家劳动光荣，多劳多得，你劳动得多，就多给你钱。所以药爸有钱，这说明你很能干啊，你是劳动模范啊。张显说你药爸有钱，这是夸奖你。如果你认为这也变成了一种污蔑，那就于情于理都讲不过去了。
　　
　　药庆卫状告张显，网上一大帮子有车阶级在鼓噪，我不太清楚他们想要达到一个什么目的。他们现在的权力已经够大了。他们可以一怒之下当场把人撞死，发现对方没死，也可以倒车再把对方轧死，还可以把城市的繁华路段当成是F1赛车场，所有这些他们都有办法不负法律责任，他们难道还不满足吗？你们是不是要证明如果撞人没撞死，下车捅八刀也合法呢？“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有车阶级要好好想想这句话，忘了这句话，最后就会死得很惨。

大爱是自上而下的

大限才是自下而上！

　　
　　我现在走在街上，特别小心，因为我知道，有车就代表着他们是一个高等的阶级，你被他们撞死了，几乎是白撞，如果没撞死，弄不好还要来杀你八刀。

有人说这是改革开放带来的恶果。这种说法是错的。中国社会其实是一直如此的。封建时代，我们是怕官老爷的轿子。那个时候，听见喝道的不让开，是可以抓到衙门里打死的。现在他们不那么麻烦了，你们不让道，他们就直接用汽车送你上西天。
　　
　　这其实就是阶级斗争。这两个阶级现在正在较着劲，总有一天我们会看到这种矛盾在太阳下爆发。
　　
　　有人说要避免阶级仇杀，需要宽恕与爱。这种说法当然是对的，但这种宽恕与爱必须来自上层阶级。下层人民，什么实力都没有，他们的宽恕与爱，只是一种懦弱的表现，会让人更看不起他们。有一个修车师傅与一个宝马车主吵起来了，一怒之下，杀了两个宝马车上的人。这个修车师傅是真正的激情杀人，社会危害性极小，完全可以判死缓。这个时候，如果上层阶级能主动宽恕这个下层的修车师傅，那么这种宽恕对于缓解两个阶级之间的矛盾将起到很大的作用。但是遗憾的是，这个修车师傅被很快杀掉了。有个小贩叫夏俊峰，被几个城管围殴，情急之下，杀了两个，现在正在面临死刑判决。我认为，这也是一个上层阶级对下层人民表示善意的极好机会。夏俊峰案明显是一个正当防卫的案子，只要依法审理，宽恕夏俊峰，就可以延长这个社会稳定的时间。
　　
　　不过，看看历史就知道，中国历代上层阶级都是不懂宽恕与爱为何物的。
　　
　　药爸培养出这样的儿子，还不知反省，还要怪张显害了他。这也是中国上层阶级缺乏宽恕与爱的一个表现。

结束语

在中国的今天，我们看不到什么光明与希望。在中国的昨天，我们也看不到什么光明与希望。中国人的光明与希望只存在于将来！

出品：天涯观察编辑部 监制：金波 美工：盼盼 本期责编：周零壹 主笔：啃咸菜谈天下 邮箱：yiwen@tianya.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