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看新闻冬天还有蚊子:一双断码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6 18:53:43
日志原文：http://blog.sohu.com/people/!YXMyMDEwMDMxMEBzb2h1LmNvbQ==/191073740.html
老于逛街淘到一双断码鞋。“才八十块钱！要是在专卖店里没三百元，别想碰它一下。”他告诉老伴，美滋滋的一副凯旋而归的派头。
老伴接过鞋，撩起围裙就在鞋面上擦起来，用的力气还不小，大有故意和那锃亮的皮子过不去，直擦得头也点背也摇的。
“哎哎哎，好好的东西，别擦坏了啊！”老于正要泡茶，解这一路的兴奋与焦渴，看到老伴如此不管轻重，不免心痛自己简直踏破铁鞋才得到的收获。
“不擦旧了，穿这么亮的鞋出门，叫人看了算什么回事？”老伴拉过凳子，摆开架势，要将这擦鞋工作进行到底。
其实老于心里就想穿一双锃光瓦亮的鞋出门，好品一品足下生辉的滋味。怎奈老伴的话不无道理：这些年姑娘买车，儿子购房，兄弟出国，舅子办厂。喜讯就跟淮海大战时的捷报，又象邮局的取款单，每一次都能让老于兴高采烈地捧出小金库。这辈子吃粉笔灰攒下的那些铜子，就这么魂飞魄散了。
好在老俩口身体还算硬朗，无灾无病的，小城的生活开销并不大。反正吃进肚子里的好与坏，谁也不会爬进喉咙去看个究竟，所以日子过得就算清汤寡水的，却也正合医嘱。
问题是身上穿的不好糊弄，如今物价涨得令人心慌，又不能鹑衣百结的任斯文去扫地。一双从讲台上走下来的“老人头”，已经比老人头还衰老了。为此他学会逛街溜圈的习惯，不是显摆老来福，而是希望碰到一次经济实惠的好运气。这不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叫他逮到了。
从此以后：衣服半新鞋半旧，清茶半盏酒半盅；半日花间半日钓，半生山水半生空。
“哎呀，老头子，你这鞋进在几家店里买来的？”老伴突然停下手里活，扭头问道。
“鬼话，”老于品着茶，正陶醉在自乐中，听老伴的问话，很不以为然地反问，“你见过谁一双鞋东家买一只西家买一只的？”
“怎么颜色不太一样呢？”老伴还在嘀咕着，接着就惊叫起来，“大小也不一样，而且还是一顺弯的！”
老于跳了起来，一口茶慌忙吞下，烫得嗓子火辣辣的烧痛。从老伴手里接过鞋，这么比比，那么看看，傻了眼——这只断码鞋断得也太离奇了，两只根本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死老头子，你瞎了眼吧？快拿去退掉。八十块钱呐！”老伴拽着他就往外推，仿佛晚一秒钟那八十块就飘远了。
“哪里能退换？人家店里贴了告示：打折商品，概不退换。”老于赖在门边，哭丧着脸说，“藏在哪里吧，免得他们看见了不好。”明天就是周末了，儿子姑娘都已预约带孩子们开车回来，老于说的“看见不好”，不止是面子上不好看，关键还是钱的问题。
“哪里能藏得住？就这屁股大地方，那帮小祖宗一来，连老鼠也得搬家。你还指望有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老伴气不打一处来：八十块钱好做明天的招待费，而且儿子姑娘都给过她暗示，叫她摸摸老头子的小金库里还有多少？想再周转几个。这双鞋要是被他们看到了，少不得又是一番口舌。老俩口合计过后，一致认为尽快处理掉为妙。
找一只黑方便袋装好鞋，老于一路沮丧地来到垃圾堆，连同心里那股忿恨和恼怒一齐扔了进去。惊得一只觅食的野猫嚎叫着逃难。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老伴开门一看，是小区的清洁工手捧着那只黑方便袋，一脸真诚地说：“刚才看到于老师扔垃圾。我打开一看，想是你们扔错了，就送回来。不用谢，我走了。”
老伴千恩万谢地接过方便袋，回头一下子掷进老于的怀里，连她那一双眼珠子也差一点掷了过来。
不用老伴再发话，老于知趣的一分钟也不敢多呆下去，拎着袋子就出了门。到底丢到哪里最好？只有在路上慢慢琢磨了。
艳阳高照，和风如水。正是香樟馥郁时节，一吐一纳之间，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旌摇曳。可老于没了那份雅兴，一腔沉重地踩得人行道上的水泥花砖都吱嘎怪叫。碰到有人招呼，他只哼哼哈哈的应着，根本不知道谁跟谁。就象一只找不到窝下蛋的老母鸡，这里瞄瞄那里看看。也只怪小城太小，到处都有认识的人，就是没有放一双鞋的角落。
不觉转到街心公园。人已累得够呛，找一处石椅坐下来歇歇气，顺手将方便放在椅上。这一歇倒是歇出灵感来了：天天来公园晨练散步，经常见到有人遗失东西的，什么雨伞、毛巾、茶杯、帽子，甚至有一个外地人连密码箱都忘记在椅子上。他这只方便袋“遗失”在这里，是正常现象。果然是个好主意。他坐在那儿开始心情好转地看着游玩的人们，待四周人少了，便赶紧起身离去。装有急事的样子，脚步比平时快了一倍多，简直就是在逃离现场，顾不上腿酸汗流，一心只盼望离那只方便袋越远越好。
“老爷爷，老爷爷，这是您的东西。”一个稚嫩的声音踏着一只滑板车追来，手里赫然捧着那只方便袋。
老于止住脚步，目瞪口呆地接过那只袋子，连一声谢谢也忘了说。他心里那个灰呀，简直这辈子就没遇过一件顺心事，手里的袋仿佛装满石头那么重。
有一只鸟从老于头顶树上“吱”的一声叫着，飞到侧面花木丛中，歪着小脑袋在冲老于叫着。鸟在飞走的同时掉下一粒鸟粪，给老画了个曹操那样的白鼻子。老于用手一抹，气得快脑溢血了：“倒霉都透顶了，你也敢来欺侮啊？”老于抡起手里的方便袋砸了过去。鸟又叫一声飞远了，方便袋落花丛不见了。老于气乐了，“噗哧”一声笑又摇摇头，然后背着手慢慢走开。
可是，没走多远，又被人叫住了，“乱扔垃圾，罚款五元。”及至看清老于的脸孔后，来人不无揶揄地又补了一句，“怪不得这么大方，这么好的鞋子就扔了。原来是于老师呀？哼哼，也只有你们这些高收入家庭才舍得哟！”
方便袋继续拎在手里，兜里的零钞却掏光交罚款了。老于垂头丧气地走进老伴惊恐万状的瞳孔里。
“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地方扔？”老伴问。
“比抛尸还难啊！”老于仰天长叹。一辈子不做亏心事，偶尔做一回，居然四面八方都是眼睛，“咱毁尸灭迹，该行了吧？”老于怒火中烧，吩咐老伴守住门，防止有人贸然闯入。自己进了厨房间，将方便袋搁到煤气灶上，然后拧开气阀。看到火苗蹿起，他在想：扔不掉，就叫你化做烟飞上天去还不行吗？同时还附上自己那一腔怨气。
不一会儿消防车呼啸而来，有人看见窗口的黑烟拨了119。
老于逛街淘到一双断码鞋。“才八十块钱！要是在专卖店里没三百元，别想碰它一下。”他告诉老伴，美滋滋的一副凯旋而归的派头。
老伴接过鞋，撩起围裙就在鞋面上擦起来，用的力气还不小，大有故意和那锃亮的皮子过不去，直擦得头也点背也摇的。
“哎哎哎，好好的东西，别擦坏了啊！”老于正要泡茶，解这一路的兴奋与焦渴，看到老伴如此不管轻重，不免心痛自己简直踏破铁鞋才得到的收获。
“不擦旧了，穿这么亮的鞋出门，叫人看了算什么回事？”老伴拉过凳子，摆开架势，要将这擦鞋工作进行到底。
其实老于心里就想穿一双锃光瓦亮的鞋出门，好品一品足下生辉的滋味。怎奈老伴的话不无道理：这些年姑娘买车，儿子购房，兄弟出国，舅子办厂。喜讯就跟淮海大战时的捷报，又象邮局的取款单，每一次都能让老于兴高采烈地捧出小金库。这辈子吃粉笔灰攒下的那些铜子，就这么魂飞魄散了。
好在老俩口身体还算硬朗，无灾无病的，小城的生活开销并不大。反正吃进肚子里的好与坏，谁也不会爬进喉咙去看个究竟，所以日子过得就算清汤寡水的，却也正合医嘱。
问题是身上穿的不好糊弄，如今物价涨得令人心慌，又不能鹑衣百结的任斯文去扫地。一双从讲台上走下来的“老人头”，已经比老人头还衰老了。为此他学会逛街溜圈的习惯，不是显摆老来福，而是希望碰到一次经济实惠的好运气。这不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叫他逮到了。
从此以后：衣服半新鞋半旧，清茶半盏酒半盅；半日花间半日钓，半生山水半生空。
“哎呀，老头子，你这鞋进在几家店里买来的？”老伴突然停下手里活，扭头问道。
“鬼话，”老于品着茶，正陶醉在自乐中，听老伴的问话，很不以为然地反问，“你见过谁一双鞋东家买一只西家买一只的？”
“怎么颜色不太一样呢？”老伴还在嘀咕着，接着就惊叫起来，“大小也不一样，而且还是一顺弯的！”
老于跳了起来，一口茶慌忙吞下，烫得嗓子火辣辣的烧痛。从老伴手里接过鞋，这么比比，那么看看，傻了眼——这只断码鞋断得也太离奇了，两只根本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死老头子，你瞎了眼吧？快拿去退掉。八十块钱呐！”老伴拽着他就往外推，仿佛晚一秒钟那八十块就飘远了。
“哪里能退换？人家店里贴了告示：打折商品，概不退换。”老于赖在门边，哭丧着脸说，“藏在哪里吧，免得他们看见了不好。”明天就是周末了，儿子姑娘都已预约带孩子们开车回来，老于说的“看见不好”，不止是面子上不好看，关键还是钱的问题。
“哪里能藏得住？就这屁股大地方，那帮小祖宗一来，连老鼠也得搬家。你还指望有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老伴气不打一处来：八十块钱好做明天的招待费，而且儿子姑娘都给过她暗示，叫她摸摸老头子的小金库里还有多少？想再周转几个。这双鞋要是被他们看到了，少不得又是一番口舌。老俩口合计过后，一致认为尽快处理掉为妙。
找一只黑方便袋装好鞋，老于一路沮丧地来到垃圾堆，连同心里那股忿恨和恼怒一齐扔了进去。惊得一只觅食的野猫嚎叫着逃难。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老伴开门一看，是小区的清洁工手捧着那只黑方便袋，一脸真诚地说：“刚才看到于老师扔垃圾。我打开一看，想是你们扔错了，就送回来。不用谢，我走了。”
老伴千恩万谢地接过方便袋，回头一下子掷进老于的怀里，连她那一双眼珠子也差一点掷了过来。
不用老伴再发话，老于知趣的一分钟也不敢多呆下去，拎着袋子就出了门。到底丢到哪里最好？只有在路上慢慢琢磨了。
艳阳高照，和风如水。正是香樟馥郁时节，一吐一纳之间，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旌摇曳。可老于没了那份雅兴，一腔沉重地踩得人行道上的水泥花砖都吱嘎怪叫。碰到有人招呼，他只哼哼哈哈的应着，根本不知道谁跟谁。就象一只找不到窝下蛋的老母鸡，这里瞄瞄那里看看。也只怪小城太小，到处都有认识的人，就是没有放一双鞋的角落。
不觉转到街心公园。人已累得够呛，找一处石椅坐下来歇歇气，顺手将方便放在椅上。这一歇倒是歇出灵感来了：天天来公园晨练散步，经常见到有人遗失东西的，什么雨伞、毛巾、茶杯、帽子，甚至有一个外地人连密码箱都忘记在椅子上。他这只方便袋“遗失”在这里，是正常现象。果然是个好主意。他坐在那儿开始心情好转地看着游玩的人们，待四周人少了，便赶紧起身离去。装有急事的样子，脚步比平时快了一倍多，简直就是在逃离现场，顾不上腿酸汗流，一心只盼望离那只方便袋越远越好。
“老爷爷，老爷爷，这是您的东西。”一个稚嫩的声音踏着一只滑板车追来，手里赫然捧着那只方便袋。
老于止住脚步，目瞪口呆地接过那只袋子，连一声谢谢也忘了说。他心里那个灰呀，简直这辈子就没遇过一件顺心事，手里的袋仿佛装满石头那么重。
有一只鸟从老于头顶树上“吱”的一声叫着，飞到侧面花木丛中，歪着小脑袋在冲老于叫着。鸟在飞走的同时掉下一粒鸟粪，给老画了个曹操那样的白鼻子。老于用手一抹，气得快脑溢血了：“倒霉都透顶了，你也敢来欺侮啊？”老于抡起手里的方便袋砸了过去。鸟又叫一声飞远了，方便袋落花丛不见了。老于气乐了，“噗哧”一声笑又摇摇头，然后背着手慢慢走开。
可是，没走多远，又被人叫住了，“乱扔垃圾，罚款五元。”及至看清老于的脸孔后，来人不无揶揄地又补了一句，“怪不得这么大方，这么好的鞋子就扔了。原来是于老师呀？哼哼，也只有你们这些高收入家庭才舍得哟！”
方便袋继续拎在手里，兜里的零钞却掏光交罚款了。老于垂头丧气地走进老伴惊恐万状的瞳孔里。
“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地方扔？”老伴问。
“比抛尸还难啊！”老于仰天长叹。一辈子不做亏心事，偶尔做一回，居然四面八方都是眼睛，“咱毁尸灭迹，该行了吧？”老于怒火中烧，吩咐老伴守住门，防止有人贸然闯入。自己进了厨房间，将方便袋搁到煤气灶上，然后拧开气阀。看到火苗蹿起，他在想：扔不掉，就叫你化做烟飞上天去还不行吗？同时还附上自己那一腔怨气。
不一会儿消防车呼啸而来，有人看见窗口的黑烟拨了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