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巴格达战役:反经(19)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3:15:18

  【经文】

  丑为星纪,吴越之分,上应斗牛之宿,下当少阳之位。[今之会稽、九江、丹阳、豫章、庐江、广陵、六安、临淮皆吴之分野;今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南海皆越之分野。]古人有言曰:“大江之南,五湖之间,其人轻心,扬州保强,三代要服不及以正。国有道则后服,无道则先叛。”

  故《传》曰:“吴为封豕长蛇,荐食上国,为上国之患,非一日之积也。”

  【译文】

  丑为星纪之次,吴越的分野恰好同斗牛、少阳二星座遥相呼应。[今天的会稽、九江、丹阳、豫章、庐江、广陵、六安、临淮都是吴国分野;今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南海都是越的分野]古人说:“生活在长江以南及五湖之间的人比较分散,不易统一,只能凭借扬州这一有利的政治经济要地,并以公正的态度对待子民方能统治三代。治国有道的最后归服,治国元道则率先背叛。”因此《左传》说:“吴就如同正在生长的大猪和长蛇,不过是口中之食,早晚要被大同吞并。要想对强国构成威胁并不是一天可以做到的。”

  【按语】

  这是分析了吴国的地理位置,它既是一块风水宝地,也有不利于统治的缺憾,关键在于治理者如何扬长避短。“封豕长蛇”的比喻同时也说明了吴国由弱到强决非易事,它是一个长期的艰难成长过程。对于当今社会来说,大到治理国家小到管理一个企业同样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尤其是后者。现有的状况不足以说明将来,只要攻其所长,不断摸索,积累经验,就必会一鸣惊人。

  【经文】

  汉高帝时,淮南王英布反[布都六安,今寿州是也]。反书闻,上召诸将,问:“布反,为之奈何?”汝阴侯滕公曰:“臣客故楚令尹薛公,有筹策,可问。”[初滕公问令尹,令尹曰:“是敌当反。”滕公曰:“上裂地而王之,疏爵而赏之,南面而立万乘之主,其反何也?”令尹曰:“往年杀彭越,前年杀韩信,此三人同功一体之人也,自疑祸及,故反耳。”]上乃召见,问薛公。薛公对曰:“布反,不足怪也。使布出于上计,山东非汉之有也;出于中计,胜败之数未可知也;出于下计,陛下安枕而卧矣。”上曰:“何谓上、中、下计?”令尹曰:“东取吴,西取楚,并齐取鲁,传檄燕赵,固守其所,山东非汉之有也。[议曰:合从山东为持久之策,上计也。]何谓中计?东取吴,西取楚,并韩取魏,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口,胜败之数未可知也。[议曰:长驱入洛,以决一朝之战,中计也。]何谓下计?东取吴,西取下蔡,归重于越,身归长沙,陛下安枕而卧,汉无事矣。”[议曰:自广江表,无窥中原之心,下计也。桓谭《新论》曰:“世有围棋之戏,或言是兵法之类也。

  及为之,工者遂基疏张置以会围,因而伐之,成多得,道之胜。中者则务相绝遮要,以争便求利,故胜败狐疑,须计数而定。下者则守边隅、趋作罫以自生于小地。”然亦不如察薛公之言,上计云:“取吴楚、并齐鲁及燕赵者。”

  此广道地之谓。中计云:“取吴楚、并韩魏,塞成皋、据敖仓。”此趋遮要争利者也。下计云:“取吴小蔡,据长沙以临越。”此守边隅、趋作罫者也。]

  上曰:“是计将安出?”令尹对曰:“出下计。”上曰:“何为废上中计而出下计?”令尹曰:“布故郦山之徒也,自致万乘之国,此皆为身不顾其后,为万世虑者。故曰出下计。”上曰:“善。”果如策。

  【译文】

  汉高祖刘邦当政时期,淮南王英布谋反。高祖得知消息之后,便招集众将商议,问:“英布谋反,该怎么对付他呢?”汝阴侯滕公说:“我有一个门客是原楚国的令尹薛公,他有对付的办法,可以请来一问。”[起初滕公向令尹问计,令尹说:“此人应该谋反。”滕公说:“君主分割土地给他,封他为王,赏赐给他官爵,使他南面成为万乘之主,他为什么还谋反呢?”令尹说:“往年杀彭越,前年杀韩信,这三个人是功劳相当的同一类人,英布怀疑灾祸将殃及自身,所以才谋反的。”]高祖于是召见了薛公并向其征求意见,薛公说:“英布谋反不足为奇,如果英布使用上计,我汉朝就将失去崤山以东的地区;使用中计则胜败不定;若使用下计便可以高枕无忧了。”高祖说:“这上、中、下计该如何解释?”令尹说:“东取吴,西取楚,并齐取鲁,号令燕赵,安守现已取得的地区,这样崤山以东将归他所有。联合山东诸候,是保证长久的办法,这是上策。什么是中计呢?东取吴,西取楚,吞并韩地,取得魏地,控制住敖仓的粮食,堵住成皋这一要塞,结果如何便不可预料了。[长驱直入进入河洛,与汉军决战,这是中策。]什么是下计呢?

  东取吴,西取蔡,把注意力放在越地,固守长沙,那你就可高枕无忧了,汉朝便相安无事。”[使长江流域各部自行征伐,不让他们产生进兵中原的心思。

  这是下策。桓谭《新论》说:“世上流行围棋这种游戏。有人说这也和用兵相似。当下棋的时候,工于棋艺的人便选择要点,疏布棋局,以便会合包围。

  依仗大势来攻击对方,会取得绝对的胜利。这是通晓棋局中运筹之道的胜利。

  中等的棋手则致力于阻断、拦截,以求自活争夺微利。因此,这种棋局上的胜败就很难判断,只有通过计算子数才能判定胜负。下等的棋手往往是固守边、角,自求作活,在一块小小的地方生存下来。”这个说法还不如仔细揣摩薛公所说的话。上策是说攻取吴、楚之地,统一齐鲁和燕赵。这就象下棋中重视整体布局一样。中策说攻取吴、楚之地,吞并韩魏,阻断成皋,占据敖仓。这就象中等的棋手致力于阻断和争夺微利一样。下策是说攻取吴地中的小蔡,占据长沙,威胁越地,这就象围棋当中下等棋手固守边角一般。]

  高祖说:“他会选择哪一计呢?”令尹回答说:“用下计。”高祖问:“为什么不用上、中两计而单选下计呢?”令尹说:“英布本是郦山的一名苦役,发展到万乘之国的确来之不易,他目光短浅,只会安于现状,根本不作长远打算,因此说他必定使用下计。”高祖说:“非常好。”结果事实确如薛公预料那样。

  【按语】

  决策直接关系到事情的成败,而决策又不可盲目从事。高祖召众将讨论对付反臣英布的过程即是一个决策的过程,令尹薛公审时度势,不是从自身出发而是站在对方的角度先为对方拟定种种方案,推测其必然决策,然后以人推已,决策自然产生。这种“逆推法”可谓独辟蹊径,尤其是在情况复杂或存在多种可能性而不利于从已方决策时尤为适用。在现代企业中决策已成为管理的关键所在,对一个处于市场这个开放系统中的企业来说,倘若事事从自我利益出发,处处只考虑自身状况则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仅仅做到知已而不能知彼,往往会轻率下结论,易造成人力物力的浪费。因而决策亦可采取薛公的迂回之术。

  另外薛公的“上、中、下计”之论也大有可借鉴之处。他认为英布联合山东诸国乃长远之策,是上计,若长驱直入仅备一战则为中计,固步自封不思进取则为下计,实则说明为事应有远谋。围棋的战术中亦有类似的优劣策略之说。看似疏松实有精心谋划的为上策;处处遮挡或想一招置对方于死地是中策;而在棋盘边缘处处设局以求自生的为下策。上策者往往控制大局,志在必得,中策者胜败胸中无数,下策者想求自保却往往功亏一篑。谋事同样如此,贵在有远见卓识,要做到胸怀丘壑,目无全牛,将大局了然于胸,处处皆在意料之内。倘若走一步看一步,看似处处谨小慎微,实则处于被动状态,稍有差迟便会不攻自破。

  【经文】

  是后吴王刘濞以子故而反。初发也,其大将田禄伯曰:“兵屯聚而西,无他奇道,难以就功。臣愿得奇兵五万人,别循江淮而上,收淮南、长沙,入武关,与大王会,此亦一奇也。”吴王太子谏曰:“王以反为名,此兵难以藉人,人亦且反王。”吴王不许。其少将桓将军复说吴王曰:“吴多步兵,步兵利险阻;汉多车骑,车骑利平地。愿大王所过城邑,不下,宜弃去,疾西据洛阳武库,食敖仓之粟,阻山河之险,以令诸侯。虽无入关,天下固已定矣。即大王徐行,留下城邑,汉车骑至,驰入梁楚之郊,事败矣。”王问诸老将,老将曰:“此年少摧锋之计耳,安知大虑?”吴王不从桓将军之计,乃自并将其兵。汉以太尉周亚夫击吴楚,亚夫用其父客计,遂败吴。

  【译文】

  这之后吴王刘濞因晁错而谋反。刚开始时,大将田禄伯说:“招集兵马向西进发不是一个特别好的策略,事情不易办好。我愿带领五万人马沿江淮而上夺取淮南、长沙,进入武关,与大王会合。这是出人意料的一招。”太子却说:“大王以谋反为名,这场战争难以令人信服,民众会起来反对大王。”

  于是吴王没有答应田禄伯的请求。后来小将桓将军又对吴王说:“我们多是步兵,利于在崎岖不平的地方行军打仗,而汉朝多是车辆马匹,在平原地带占优势。希望大王经过那些城池,夺不下,便放弃它,迅速地向西占据洛阳的军备库,以敖仓的粮食为军粮,倚仗山河的险要向诸侯发号施令。虽然没有入关,天下就都属大王了。假如大王进兵很慢,停留于城市,汉朝的车马一到,进入梁楚一带,我们的事情就会失败。”吴王征求各位老将的意见,老将说:“这是年轻人追求冒险罢了,哪里考虑得周全呢?”吴王没有听从桓将军的计策,亲自统率全部兵马。汉朝派太尉周亚夫阻击吴王兵马,周亚夫使用他父亲门客的计谋,结果击败了吴军。

  【经文】

  淮南王刘安怨望其父厉王长死,谋为叛逆,问伍被曰:“吾举兵西向,诸侯必有应者,即无奈何。”被曰:“南收衡山[衡州]以击庐江[庐州],有浔阳之船,守下雉之城[在江夏,县名也。],结九江之浦,绝豫章之口[洪州是也],强努临江而守,以禁南郡之下,东收江都[扬州也]、会稽[越州也],南通劲越,屈强江淮间,犹可一举得延岁月之寿。”王曰:“善。”未得发,会事泄,诛至。

  【译文】

  淮南安刘安怨恨其父厉王刘长莸罪早死,打算谋反。问伍被说:“我向西发兵,诸候一定会有起来响应的,就会令皇帝没有办法。”伍被说:“占据南面的衡山[在衡州],从那里进兵庐江[在庐州],在浔阳布置船队,守住下雉[江夏县],再把守住九江的人口和洪州,在江边设置弓弯手以做防备,这样可以防范南郡派兵而下。向东边攻取江都[扬州]、会稽[越州],连同浙江一带,这样不仅可制约江淮一带的强大兵力,而且还可以拖延时间。”淮南王说:“好吧。”还没有发兵,事情便已败露遭来杀身之祸。

  【经文】

  后汉灵、献时,阉人擅命,天下提契,政在家门。

  [何进谋诛阉官,太后不从。进乃召董卓诣京师,以胁迫太后。密令卓上书日:“中常侍张让等窃幸乘宠,浊乱海内。昔赵鞅兴晋阳之甲兵,以逐君侧之恶。臣辄鸣钟鼓如洛阳,讨让等罪。”卓未至,进败,及卓到,遂废立,天下乱矣。议曰:“家门,大夫也。”]

  时长沙太守孙坚杀南阳太守张咨,袁术得据其郡。剑原术合纵,欲袭夺刘表荆州,坚为流失所中,死。

  [初,刘表据荆州也,闻江南贼盛,谓蒯越等曰:“吾欲征兵,恐不集,其策焉出?”对曰:“众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理盅,义不足也。苟仁义之道行,百姓归之如水之趋下,何患不附?袁术勇而无谋,宗贼贪暴,为下所患,若示之以利,必以众来君。诛其无道,抚而用之,人有乐存之心,必襁负而壮。兵强士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八郡可传檄而定,术等虽至,无能为也。”后果然。]

  孙坚死,子策领其部曲;击扬州刺史刘繇,破之,因据江东。[策闻袁术将欲僭号,与书谏曰:“昔董卓无道,凌虐王室,祸加太后,暴及弘农,天子播越,官庙焚毁。是以豪杰发愤,沛然俱起。然而河北异谋于黑山,曹操毒被于东徐,刘表僭乱于荆南,公孙叛逆于朔北。正礼阻兵,玄德争盟,当谓使君与国同规,而舍是弗恤,莞然有自取之志,惧非海内企望之意。昔成汤伐桀犹云:‘有夏多罪。’武王伐纣,曰:‘殷有重罚。’此二王盅,虽有圣德,假时无失道之过,无由逼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恶于天下,徒以幼小,协于强臣,异于汤武之时也。使君五世相承,为汉宰辅,荣宠之盛莫与为比。

  宜效忠节以报王室。”术不纳,策遂绝之。]

  【译文】

  后来汉灵帝、献帝当政之时,太监把持朝政,天下被其控制,国家大权落在了乱臣贼子之手。

  [何进密谋诛杀宦官,何太后不同意。何进便让董卓进京,以此来胁迫太后。他暗中指使董卓上书说:“中常侍张让等人窃取了皇上的恩宠,祸乱天下。从前,赵鞅动用晋阳的兵力来清除晋君身边的坏人。我要鸣钟击鼓进入洛阳,讨伐张让等人的罪责。”董卓还没赶到,何进的密谋便败露了。董卓一到,马上废立皇帝,此后,天下就大乱了。按:家门是指大夫。]

  当时长沙太守孙坚杀了南阳太守张咨,袁术乘机占据了他的南阳郡。孙坚与袁术联合,准备夺取刘表的荆州,孙坚被乱箭所伤而死。

  [当初,刘表占据荆州,听说江南乱军四起。就对蒯越等人说:“我想征募军卒,担心招集不来,有什么好计策吗?”蒯越回答说:“老百姓不归顺的原因是仁爱不足;归附了但却无法管理的原因是道义不够。假若仁义之道能够推行,老百姓就会象水往低处流一样地前来归顺。哪里还用得着担心老百姓不归顺。袁术有勇无谋,残暴贪婪,他的属下深以为患。如果示以小利,他的属下大部分人一定会前来归顺。你翦除他们中胡作非为的人,以安抚的方式任用他们。人都有渴望生存下来的想法,这样做就一定会使四方百姓负子携妻前来。兵力强大,上下同心,在南面占据江陵,北面据守襄阳八郡,天下很轻易地就会安定了。即便袁术率兵前来征讨,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后来果真如此。]

  孙坚死后,其子孙策率领他的部队攻打扬州刺史刘繇,打败了他,并因此而占据了江东。[孙策听说袁术将要篡位称帝,写信劝谏说:“过去董卓无道,凌辱王室,加害何太后,对弘农王施加暴行,天子逃亡在外,皇家宫殿太庙被烧毁。天下群雄激愤,揭竿而起。虽然如此,但河北袁绍在黑山心存异志,曹操在东徐涂毒生灵,刘表在荆南谋逆,公孙述在朔北叛乱。你匡正臣礼,阻止兵祸,增厚臣德争取联合。人们公认你的行为符合国家的法度,可你却毫不吝惜地抛弃了这种做法,突然间产生了自己取代汉室的想法,这恐怕不是天下百姓所企盼的。从前商汤讨伐夏桀还要说:‘夏桀罪孽深重’,周武王讨伐殷纣王时说:‘殷纣王犯了大罪’。这两位君王,虽然身负圣明之德,但假如当时没有夏桀和殷纣暴行天下的过错,也就没有取而代之的机会。现在皇上并没有对天下百姓办过什么大的坏事,只因年纪小,就被强臣压迫,这不同于商汤和周武王的时侯。你祖辈五代相承,作汉朝的重臣,荣耀恩宠没有人能比得上了,应当效尽忠臣的气节,来报答汉室的厚恩。”袁术不听,孙策于是同他断绝了关系。]

  【经文】

  策闻魏太祖与袁绍相持于官渡,将渡江袭许,未济,为许贡客所杀。

  [初,策有是谋也,众皆惧。魏谋臣郭嘉料之曰:“策英雄豪杰,能得人死力。然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必死于匹夫之手。”果为许贡客所杀。]

  策死,弟权领其众。[时吴割据江南,席卷交广也。]属曹公破袁绍,兵威日盛,乃下书责孙权,求质。张昭等会议不决。权乃独将周瑜,诣其母前定议。瑜曰:“昔楚国初封于荆山之侧,不满百里之地。继嗣贤能,广土开境,立基于郢,遂据荆、扬,至于南海,传业延祚九百余年。今将军乘父兄余资,兼六郡之众,兵精粮多,将士用命。铸山为铜,煮海为盐,境内富饶,人不思乱。泛舟举帆,朝发夕到,士风劲勇,所向无前。有何逼迫而欲送质?

  质子一入,不得不与曹氏,曹氏命召,不得不往,便见制于人也。岂与南面称孤同哉?不如勿与,徐观其变。若曹氏率义以正天下,将军事之未晚;若图为暴乱,兵犹火也,不戟,必将自焚。韬勇抗威,以待天命,何送质之有?”

  权母曰:“公瑾议是也。”遂不送质。[策薨,权年少,初统事。太妃忧之,引见张昭、董袭等。问曰:“江东何可保安不?”袭对曰:“江东地势有山川之固,而讨逆明府,恩德在人;讨虏承基,大小用命。张昭秉众事,袭等为爪牙,此地利人和之时也,万无所忧。”众皆壮其言也。]

  【译文】

  孙策听说曹操与袁绍对垒官渡,准备渡江袭取许昌,没有成功,被许贡的门客刺杀。

  [当初,孙策有渡江偷袭曹操这一打算时,曹操手下的人都很恐慌曹操的谋臣郭嘉推测道:“孙策是英雄豪杰,能使人为他效死力。但他轻敌而无戒备。即便有百万大军,也不过如同独自一人行走于中原一般,如果派刺客伏击,他只是一个人就能对付的敌手。让我看,他一定会丧命于低贱匹夫的手中。”后来果真被许贡的门客刺杀。]

  孙策死后,其弟孙权接替了他的地位。[当时孙吴已经尽据江南、湖广一带。]他跟从曹操打败了袁绍,兵力日益壮大,曹操下书责怪孙权并索要人质。

  张昭等人在一起讨论,始终拿不定主意。孙权于是请周瑜共去找母亲前来商议。周瑜说:“以前楚国被封于荆山之下时,方圆不足百里。它的后代非常有才能,开拓疆土,并在郢(今湖北省)建立基业,后来又占据了荆州,扬州,到达南海。基业世代相传了九百多年。现在你凭借父兄的威望兼并了六郡,兵精粮足,将七个个可为你效死力。可开山炼铜,煮海晒盐,境内土地富饶,民不思变;水路畅通,交通便利,百姓都英勇善战,所向无敌。有什么理由被逼迫而交纳人质呢?人质一交,便不得不服从曹操,下令召见便不得不去,这样就受制于别人,哪里能与南面称王相同呢?不如不听从而静观其变。倘若曹操能遵循常理以公正见称于天下,将军再归顺于他也为时不晚。

  如果他企图以下乱上,战争犹如火势,轻举妄动,自会引火烧身。我们应保存实力抵抗外强,又何必送人质呢?”孙权的母亲说:“公瑾说的对。”于是便没有送人质给曹操。[孙策死的时候,孙权还不大,刚刚懂事。太后很是担忧,就把张昭、董袭等人引见给孙权。孙权问道:“江东怎么才能保证氏治久安呢?”董袭回答说:“江东有险要的山川地势为屏障,讨逆将军孙策为政英明,有恩德惠及于人民;讨虏将军孙权继承基业以后,群臣莫不尽心竭力。有张昭管理全局,我等做你的干将,这正是地利、人和的局面,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众人都很赞赏他这番话。]

  【经文】

  后曹公入荆州,刘琮举众降。

  [初刘表死,鲁肃进说曰:“夫荆楚与我邻接,水流顺北,外带江汉,内阻山陵,有金城之固。沃野万里,士人殷富。若据而有之,此帝王之资也。

  肃请得奉命,吊表二子,并慰劳军中用事者。说刘备使抚养表众,共拒曹操。

  肃未到,琮已降也。]

  操得其水军船,步卒数十万,吴将士闻之皆恐。孙权延见群下,问以计策。议者咸曰:“曹公豺虎也,托名汉相,挟天子征四方,动以朝廷为辞,今日拒之,事更不顺。且将军大势可以距操者,长江也。令操得荆州,奄有其地,刘表治水军,蒙冲斗舰乃以千数,操悉浮以沿江,兼有步兵,水陆俱下,此为长江之险,已与我共之矣。而势力众寡又不可论。愚谓大计,不如迎之。”周瑜曰:“不然。操虽托名汉相,其实汉贼。将军以神武之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据江东,地方数千里,精兵足用,英雄乐业,尚当横行天下,为汉家除残去秽。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耶?

  请为将军筹之:今使北土已安,操无内忧,能旷日持久,来争疆场,又能与我校胜负于舟楫可也;今北土既未安,马超、韩遂尚在关西,为操后患;且舍鞍马、仗舟楫,与吴越争衡,本非中国所长;又今盛寒,马无蒿草,驱中国士众远涉江湖之间,不习水土,必生疾病。此数四者,用兵之患

  也,而操皆冒行之。将军擒操宜在今日。瑜请得精兵三万人,进住夏口。保为将军破之。”权曰:“老贼欲废汉自立久矣,徒忌二袁、吕布、刘表与孤耳。今数雄已灭,唯孤尚存,孤与老贼势不两立。

  君言当击,甚与孤合,此天以君授孤也。”

  [时权军柴桑,刘备在樊,曹公南征刘表,会表卒,子琮举众降。先主不知曹公卒至,至宛乃闻之,遂率其众南行,为曹公所追破。刘备至夏口,诸葛亮曰:“事急矣!请奉命求救孙将军。”遂见,说曰:“将军起兵江东,刘豫州亦收众汉南,与曹操并争天下。今操芟夷大难,略已平矣。遂破州荆,威震四海,英雄无所用武,故豫州遁逃至此。将军量力而处之,若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争衡,不如早与之绝;若不能当,何不按兵束甲,北面而事之?

  今将军外托服从之名而内怀犹豫之计,事急而不断,祸壮无日矣!”权曰:

  “苟如君言,刘豫州何不遂事之乎?”亮曰:“田横,齐之壮士耳,犹守义不辱,况刘豫州王室之胄,英才盖世,状士慕仰若水之归海。若事之不济,此乃天也,安得复而为人筑下?”权勃然曰:“吾不能举全吴之地、十万之众受制于人。吾计决矣!非刘豫州莫可以当曹操者。然豫庄新败之后,安能抗此难乎?”亮曰:“豫州军虽败于长坂,今战士还者及关羽所将精甲万人,刘琦合江夏战士亦不下万人。曹操之众远来疲弊,闻追豫州骑一日一夜行三百里,此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编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将军。’且北方人不习水战,又荆州之人附操者,逼兵势耳,非心服也。今将军诚命猛将统兵数万,与豫州协规同力,破操军必矣!操军破,必北还,如此则荆吴之势强、鼎足之形成。成败之机在于今日。”权大悦,即遣周瑜、鲁肃等随亮诣先主,并力拒曹公也。]

  【译文】

  后来曹操进入荆州,刘琮率众投降。

  [起初,刘表刚死,鲁肃进言劝说孙权道:“荆、楚之地与我们相邻、河流连接北方,外面环绕长江、汉水,内部耸立着崇山峻岭,象金城一般坚固。

  沃野万里,百姓富足。如果把它据为己有,这真是成就帝业的资本。我鲁肃请求奉命前往安慰刘表的两个儿子,慰劳他们手下的军将,并劝说刘备让他安抚刘表的部众,共同抗击曹操。”鲁肃还没赶到,刘琮已经投降了曹操。]

  曹操获得了他的水军步兵数十万人,东吴将士闻讯都很慌恐。孙权召见部下,询问计策。参予议论的都说:“曹操本是个豺狼一样的人,然而他却托名汉朝的丞相,挟持天子以征伐四方,动辄以朝廷为借口,现在如果抗拒他,事情不会很顺利。况且对将军来说,可以借以抗拒曹操的,唯有长江,现在曹操已经夺得荆州,占领了它的全部土地,刘表所创建的水军,大小战船数以千计,曹操将其布置于江边,再调动步兵,水陆齐下,这便与我共同占有了长江天险。至于双方兵力的多寡,又根本不可相提并论。所以依我们的愚见,最好还是归顺他。”周瑜说:“不对。曹操虽然托名是汉朝的丞相,其实是汉朝的乱贼。将军英武过人、才能卓越,又依仗父兄遗留的基业,割据江东,占地数千里,军队精悍,物资充足,英雄豪杰都愿跟随你干一番事业,所以应该立志横行天下,为汉朝扫除污秽。况且曹操是自己来送死,怎可归顺于他?诸将军允许我分析一下形势:现在假使北方已经稳定,曹操没有内患,他可以旷日持久地和我们在战场上较量,在此情况下,他才能够同我们一决胜负。而现在北方并未平定,况且还有马超、韩遂活跃在关西,成为曹操的后患。再说舍下鞍马,操起舟楫与吴越的人争斗本来就不是中原人的特长。现在又正值寒冬,马无草料,驱使中原的战士跋山涉水来到江南水乡,他们不习水土,必生疾病。以上几个方面都是用兵的大忌,而曹操竟然都冒然做了。将军擒获曹操的机会就在今天。我请求带领精兵三万,进驻夏口,保证替将军打败曹操孙权说:“这个老贼旱就打算废汉自立了,只是顾忌袁绍、袁术、吕布、刘表和我。现在他们几位都已被消灭,只有我还在,我和老贼势不两立。你认为应当抗击他很合我意,这是上天把你送给我的呀!

  [当时,孙权的军队驻扎在柴桑,刘备驻扎在樊城。曹操南征刘表,正遇刘表病逝,刘表之子刘琮率部众投降了曹操。刘备还不知道消息。曹操率军突然到来,到了宛城,刘备才得知。刘备于是率领手下人南逃,被曹军追杀打散。刘备跑到夏口,诸葛亮说:“情况很危急了,请让我去向孙权求救。”

  见到孙权,诸葛亮劝说孙权道:“将军在江东起兵,刘豫州也在汉南兴兵,共同和曹操争夺大下。现在曹操消灭北方大敌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完成,又接着攻陷荆州,威震四海。英雄没有了施展才能的地方,所以刘豫州逃到了夏口。将军可以估计一下自己的力量然后再决定:假如凭吴、越之地的人马不能与中原的曹军抗衡,那又为什么不放下武器,臣服于曹操呢!现在将军你表面上假托服从的名义,内心却是犹豫不决。情况危急却难以决断,我看大祸就要临头了。”孙权说:“象你所说,刘豫州为什么不去臣服曹操呢?”

  诸葛亮说:“田横不过是齐国的一个武士,尚能贞守气节不受屈辱,何况刘豫州作为皇室后裔,是盖世的英才,贤士仰慕他,有如江河归大海。假如事情不能成功,这是天意,怎么能再去臣服曹操呢!”孙权十分激动地说:“我不能拿着整个东吴的土地和十万将士受制于他人!我决心已定,除了刘豫州再没有谁能与我共同抗击曹操了。不过刘豫州刚刚战败,怎么能抗击这个强敌呢?”诸葛亮说:“刘豫州虽然在长扳战败,但现在返回的士兵连同关羽的水军计有精兵上万人,刘琦聚集的江夏邵的士兵也不下万人。曹操的军队,远道而来,肯定很疲惫,听说他为了追击刘豫州,轻骑一天一夜走了三百多里,这就是所谓‘强驽之末,穿不透鲁缟’的情形。所以兵法忌讳这样做,说这样势必使战将遭受失败。再者,北方人不熟悉水战,而且荆州的百姓归附曹操,完全是迫于武力,而非心悦诚服。现在将军如果的确能派遣猛将率领数万士兵,和刘豫州齐心协力,打败曹操是必然的。曹军一旦战败,势必返回北方。这样荆州和东吴的力量就会增强,鼎足而立的局面就形成了。成败的关键就在今天。”孙权十分高兴,当即派周瑜、鲁肃跟诸葛亮去拜见刘备,协手共同抗击曹操。]

  【按语】

  中国古代多纵横游说之士,他们不但有远见卓识,更是伶牙利齿。即使是做一名普通臣子,假如没有一副三寸不烂之舌便难以立足于朝堂之上。周瑜的此番进谏便是《三国志》中有名的一篇宏论。他通过分析当前形势、敌我利弊,坚决地提出了抗曹的主张。

  周瑜的观点没有随波逐流,加之论证严密、气势滔滔,自然增强了说服力。供职于商场政界的人士如果具备了好的口才及应变能力无疑是如虎添翼,竞争实力大增。而做为上级的孙权亦有自己的领导艺术,他有自己的主张却不独断专行,而是广泛征求属下意见,听到周瑜的见解合乎自己的心意便随即表明态度,并对他大加赞赏,既给了别人表现的机会,使其自尊心得到满足,又显示出自己绝非庸碌之辈,真是一举两得。看来领导者把握了人的心理也可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经文】

  周瑜等水军三万,与刘备并力距曹公,用黄盖火攻策,遂败曹公于赤壁。

  [初一日交战,曹公军破退,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将黄盖曰:“今寇状我寡,难与持久。然观操军,方连船舰,首尾相接,可烧而走也。”乃取蒙冲斗舰数十艘,实以薪草,膏灌其中,裹以帷幕,上建牙旗。先书报曹公,欺以欲降,盖又预备走舸,各系火船后,因引次俱前。曹公军吏士皆延颈观望,指言盖降。去北军二里余同时发火,火烈风猛,船至如箭,飞埃绝焰,烧尽北船。延烧岸上营落,顷之,烟焰涨天,人马烧溺死者甚众。瑜率轻锐寻继其后,雷鼓大进。曹操留曹仁等守江陵,径自北归。瑜又进南郡,与曹仁相对,仁遂退。]

  曹公败,径北还,权遂虎视江表。[时刘璋为益州牧,外有张鲁寇侵。瑜乃诣京见权曰:“今曹操新衄,方忧腹心,未能与将军连兵相事也。乞与奋威俱进取蜀,得蜀而并张鲁,留奋威固守其地,好与马超结援。瑜与将军据襄阳以蹙曹,北方可图也。”权许之。会瑜卒,不果。]

  【译文】

  周瑜等统率水军三万和刘备合力对付曹操,他们采用了黄盖的火攻之计在赤壁战胜了曹操。

  [第一天交战,曹操的军队败退回到江北扎营。周瑜的军队在长江南岸,周瑜的部将黄盖说:“现在敌兵众多,我军人少,很难长久与他们打下去。

  但我看曹操的军队正连接战船,船与船首尾相连,可以用火烧它让他们逃跑。”周瑜于是抽调几十艘战船,载满柴单,在里面浇上油,用帷幕裹上,上边悬挂牙旗。黄盖先写信给曹操,骗他说要来投降,黄盖又准备了快船,分别系在火船之后。于是舰船一个接一个地向江中驶来。曹操的官兵都在伸长脖子观望,指指点点地说黄盖前来投降。船队距离北方曹军战船二里多,一起点火。火势猛烈,风势强劲,战船如飞,尘土飞扬,烈焰滚液。曹军战船全部烧毁,大火烧到了江岸上的营盘,一时间,浓烟大火四处漫延。曹军人马被烧死、淹死无数。周瑜率轻骑、精兵马上紧随其后,擂鼓助威,大举进兵。曹操留下曹仁据守江陵,自己沿小路向北方溃逃。周瑜又进军南邵与曹仁交战,曹仁于是弃城而退。]

  他们采用了黄盖的火攻之计在赤壁战胜了曹操。曹操失败之后回到北方,孙权便称霸于长江一带。[当时,刘璋作益州牧,正遇到境外张鲁的侵略,周瑜便去京口拜见孙权说:“现在曹操刚遭到失败,正担心自己内部不稳,无力与将军交战。我请求和奋威将军孙瑜一起发兵袭取蜀地,夺得蜀地后再吞并张鲁,然后留下奋威将军坚守其他,以便与马超互为外援。我回来和将军占据襄阳,窘迫曹操,这样北方就可以图谋了。”孙权表示同意。可是周瑜不幸去世,这个理想未能实现。]

  【经文】

  初,周瑜荐鲁肃才宜佐时,权即引肃对饮曰:“今汉室倾危,四方云扰。

  孤承父兄遗业,思有桓、文之功,君既惠顾,何以佐之?”肃对曰:“昔高帝区区,欲尊事义帝而不获者,以项羽为害也。今之曹操犹昔项羽,将军何由得为桓、文乎?肃窃料之,汉室不可复兴,犹曹操不可卒除。将军为计,唯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规模如此,亦自无嫌。然后建号帝王,以图天下,此高帝之业也。”及是平一江浒,称尊号,临坛顾谓公卿曰:“昔鲁子敬尝道此,可谓明于事势矣。”

  [议曰:陆士衡称孙权:执鞭鞠躬,以重陆公之威;悉委武卫,以济周瑜之师;卑宫菲食,以丰功臣之赏;披怀虚己,以纳谋士之算;屏气局促,以伺子明之疾;分滋损味,以育凌统之孤。是以忠臣尽竟其能,志士咸得肆力,而帝业固矣。”黄石公曰:“贤人之政降人以体;圣人之逐降人以心。体降可以图始,心降可以保终。降体以体,降心以心。”由此观之,孙权“执鞭鞠躬”,降体者也;“披怀虚已”,心降者也。善始,令终不亦宜乎!]

  【译文】

  当初周瑜大力推荐鲁肃,认为他的才能可以担当辅佐君王之任。孙权当即召见鲁肃并与他对饮。孙权说:“现在汉朝衰弱,天下大乱,我继承父兄的遗业,想建立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功绩。你既然屈驾来到我这里,将怎样帮助实现这个愿望呢?”鲁肃回答说:“从前汉高祖一心想拥戴义帝而不能如愿,原因在于项羽从中破坏。现在曹操就象从前的项羽,将军怎么能成为当世的齐桓公、晋文公呢?我私下认为,汉朝不会再复兴,曹操也不能一下子除掉。我觉得对于将军,只可占据江东,静观天下的形势变化,先保持住这块地盘也就不错了。然后打出帝王的旗号以谋取天下,这是汉高祖的功业啊!”等到现在,孙权平定了长江沿岸,建立了自己的尊号,他登上祭坛对众公卿说:“从前鲁肃曾经谈到过现在的形势,可以说是明察事情的形势啊!”

  [陆机称赞孙权以执鞭驾车、鞠躬示敬的礼节来增强陆逊的威信;靠把兵权全部交给周瑜,来协助周瑜的军事行动;自己省吃俭用来增多功臣的奖赏;敞开胸怀虚心纳言,以接受谋士的计策;屏息静气,蹲在墙跟儿,来看护吕蒙的病情;吃着普通的饭菜,以便能抚养凌统的遗孤。因此,忠臣争相尽效他们的才干;志士都竭尽全力为他效劳,因而帝王的基业就稳固了。黄石公说:“贤人之政,因他的英明而使臣下能尽忠职守;圣人之政,因他的仁德而使臣下心悦诚服,能够心甘情愿地为他效命。尽忠职守,众心一致可共谋霸业;心悦诚服,万民所仰可永保基业。降服人靠的是明达干练,降服心靠的是仁爱真诚。由此看来,孙公能“执鞭鞠躬”,可以招纳良臣;“披怀虚已”,可以使众心归己。有了良好的开端,那么它的结果也就不容置疑了。]

  【按语】

  鲁肃初见孙权,就发表了自己对天下形势的看法。后来张昭得知,便责怪鲁肃不够谦逊,讲了不少诽谤他的话,并说其年轻粗鲁,不可重用。但孙权并不介意,且更加器重鲁肃,其贤明真乃帝王少有。陆机称孙权“居帝王之位而虚怀若谷”,也有人说:

  “贤人执政以体降体,而圣人则以心降心。”孙权“执鞭鞠躬”是“降体”,“披怀虚己”是“降心”,因而他能够善始善终。由此看来领导者理应借鉴此法,以孙权为表率。

  【经文】

  黄武元年。魏使大司马曹仁步骑数万向濡须,濡须督朱桓破之。

  [初,曹仁欲以兵袭取中洲,伪先扬声欲东攻羡溪,朱桓分赴羡溪。既发卒,而仁奄至。诸将业业,各有惧心。桓喻之曰:“凡两军交战,胜负在将,不在众寡。诸君闻曹仁用兵孰与桓耶?兵法所以称客倍而主人半者,谓俱在平原,无城池之守,又谓士众勇怯齐等故耳。今仁既非智勇,加其士卒甚怯,又千里步涉,人马疲困。桓与诸将共据高城,南临大江,北背江陵,以逸待劳,为主制客,此百战百胜之势也。”桓因偃旗鼓,外示虚弱以诱致仁。仁果遣子泰攻濡须城,分遣诸将袭中洲。中洲者,部曲妻子所在。泰等退,桓遂枭其诸将也。]

  七年,又使大司马曹休骑十万至皖城,迎周鲂。鲂欺之,无功而返。

  [吴鄱阳太守周鲂谲诱曹休。休迎鲂至皖城,知见欺,当引军还,自负众盛,邀于一战。朱桓进计于元帅陆逊日:“休本以亲戚见任,非智勇名将也。

  今战必败;败,必走。走当由夹石、挂车。此两道地皆厄险,苦以万兵柴路,则彼众必尽,而休可生虏。臣请将所部以断之,若蒙天威得以休自效,便可乘胜长驱,进取寿春,割有淮南,以窥许、洛。此万代一时,不可失也。”

  权先与陆逊以议,逊以为不可,故计不施行也。]

  【译文】

  黄武元年,魏国派大司马曹仁率步兵、骑兵数十万进军濡须,濡须守将朱桓击败曹军。

  [当初,曹仁要进兵攻打中州,假装先扬言,要东进攻打羡溪。朱桓被派往羡溪。朱桓出兵,曹仁大军已经开到羡溪。众多将领都战战惊惊,很是慌张。朱桓分析道:“一般两军交战,胜败在战将,而不在军队的多少。诸位说我和曹仁相比,在用兵上谁优谁劣?兵法上有客方兵力超过主方一倍的说法(意谓主方犹可获胜),这指的是双方都在平原上,没有城池可以据守,又指在双方士卒的斗志相当的情况下。现在曹仁已经不是有智有勇的主帅,加上他的士卒非常胆怯,又是步行上千里,人困马乏。我和各位将军共同据守高城,南面是险要的长江,北靠山陵,以逸代劳,以主制客,这是百战百胜的形势。”朱桓于是偃旗息鼓,对外造成空虚软弱的假象,以此引诱曹仁。

  曹仁果然派他的儿子曹泰来攻打濡须城,派众将领去攻打中州。中州是将士家小所在的地方。曹泰等人一退兵,朱桓于是便开始攻打曹仁诸将。]

  黄武七年之后,魏又派大司马曹休率兵十万到达皖城,吴都阳太守周鲂诱骗曹休,使他迎周鲂入皖城。后来曹休才知被骗,只好无功而返。

  [东吴鄱阳太守周鲂,诈降引诱曹休,曹休带兵迎接周纺。曹休一到皖城知道已被周鲂欺骗,应当带兵返回。可他自恃兵力强大,主动要求打一仗。

  朱桓向元帅陆逊献计说:“曹休本来是凭着亲戚关系被重用,并不是有智有勇的名将。现在打起来一定会战败,战败就一定会逃跑。逃跑时理当取道夹石、挂车两条路。这两条路十分险要。如果用一万精兵沿小道前往伏击,他的军队就会全部被消灭,曹休也会被生擒活捉。请让我带领所属部下去拦截他,如果承蒙上大的神威能够消灭曹休,就可以乘胜长驱直人,进兵攻取寿春,割据淮南,伺机攻打许都和洛阳。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失去啊!

  孙权先和陆逊商量,陆逊认为不能。所以,这个计策没能施行。]

  【经文】

  至权薨,皓即位,穷极淫侈,割剥蒸人,崇信奸回,贼虐谏辅。晋世祖令杜预等代吴灭之。

  [议日:昔魏武候浮西河,顾谓吴起曰:“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宝也。”

  吴起对曰:“昔三苗氏左洞庭而右彭蠡,德义不修,禹灭之;夏桀之君,左河济、右太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仁政不修,汤放之。由此观之,在德不在险。”今孙皓席父祖筑资,有天阻筑固,西距巫峡,东负沧海,长江判其区宇,峻山带其封域,地方几万里,荷戟将百万。而一朝弃甲,面缚于人,则在德之言为不刊之典耶?何为其然?陆机日:“《易》曰:‘汤武革命顺乎天。’《玄》曰:‘乱不极则理不形。’言帝王之因天时不少地利。

  《易》曰:‘王候设险以守其固。’言国之恃险也。又曰:‘地利不如人和,在德不在险。’言守之由人也。吴之兴也,参而由焉。孙卿所谓‘合其参’者,及其亡也,恃险而已。”娄敬曰:“周之衰也,分而为两,天下莫朝,周不能制。非其德薄也,形势弱也。”由此观之,国之兴亡亦资险,云:非唯在德而已矣。]

  至晋永嘉中,中原丧乱,晋元帝复渡江,王江南。宋齐、梁、陈皆都焉。

  此吴国形也。

  【译文】

  孙权死后,孙皓继位,他骄奢淫逸,残忍暴虐,崇信奸臣,致使贼人肆虐,左右朝政。晋世祖命杜预等发兵吴国,取而代之。

  [从前魏武候渡西河时对吴起说:“山河险要坚固,这是魏国的宝贝啊。”

  吴起回答说:“从前三苗氏左有洞庭湖,右有彭蠡湖,却不修仁义道德,因而被禹灭掉。夏桀左有黄河、济水,右有太华山,伊阙在它的南面,羊肠在它的北面,但不行仁政,因而被商汤放逐。因此说,在政德,不在山河险要。”

  现在孙皓承袭父辈祖先留下来的基业,有天险作坚固的屏障,西邻巫峡,东临大海,长江分划了它的疆域,崇山峻岭封住边境,土地方圆几万里,拥兵百万。然而,一时间却束手就擒。这样说,国家的稳固在于政德的说法难道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吗?这是为什么呢?陆机说:“《周易》里讲:‘汤武的变革是顺应了天意。’杨雄在《太玄经》中说:‘乱政不发展到极点就形成不了治理的形势。’这是讲帝王治理国家顺应天时不如凭借当时的形势。

  《周易》说:‘君王、诸侯设置险阻来守护他的国家。’这是说国家的稳固可以仰仗天然的险阻。又说:‘地利不如人和,国家的稳固在于政德而不在于地势险要。’这是说能否守护住国家在于统治国家的人。东吴的兴起,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方面的原因都有。这就是孙卿所说的‘合其三’。它的灭亡,则是由于单纯依靠自然险阻的原因。”娄敬说:“周室衰微,分出东周,天下诸侯从此不再朝拜,周王室并不能控制。这并非周王室的政德减少了,而是它的统治能力减弱了的缘故。”因此说来,国家的兴盛和衰亡有时也依据有无险阻,也就是说不光在政德卯何。]

  到了永嘉中年,中原发生战乱,司马睿又渡过长江在江南建立东晋。以后的宋、齐、梁、陈都建都于此。这便是吴国的概况。

  【按语】

  得天下难,失天下易。吴国最终还是亡于司马氏之手。纵观历史,各朝的灭亡几乎都是由于不能继承创业时期的励精图治,白白地坐享其成,其结果自然是一触即溃。

  可见,成功之后最大的敌人就是骄傲,一旦满足于现状而不思进取,形势便会急转直下,不可挽回。

  至此,从英布谋反到孙皓亡国,吴越这片土地就历了种种进退兴废,沧桑变化。

  曹魏是三国的主角,曹操更是主角中的主角,他“挟天子以令诸候。东讨西伐、南征北战,可谓出尽了风头,至今仍令人赞叹想慕不已。可是,他的子孙不争气,一代不如一代,祖宗的基业终于拱手让给了司马氏父子。这不能不引起今人的反思和回味。

  【经文】

  古者天子守在四夷,天子卑弱,守在诸侯。当汉之季,奸臣擅朝,九有不澄,四郊多垒。虽复诸侯释位,以闲王政,然包藏祸心,各图非冀。魏太祖略不世出,灵武冠时。值炎精幽昧之期,逢风尘无妄之世,嗔目张胆,首建义旗。时韩暹、杨奉挟献帝自河东还洛阳。

  [灵帝崩,太子辨即位。并州牧董卓入朝,因废帝为弘农王,而立献帝,以董卓为太师,迁都长安。司徒王允诛卓,卓将郭汜、李傕围长安城,城陷,杀王允。后李傕与郭汜有隙,傕质天子于其家。傕将杨奉谋杀傕,事泄叛傕,傕衰弱,天子乃得出奔。杨奉欲以天子还洛阳,郭汜追天子于弘农之曹阳。

  奉等败,杀公卿略尽。天子渡河,都安邑,以韩遇为征东将军,持政还洛阳。

  洛阳宫室烧尽,百官被荆棘,太祖迎天子都许。韩暹、杨奉各出奔。]

  太祖议迎都许,或以为山东未定,不可。荀彧劝太祖曰:“昔晋文纳周哀王,而诸候景从,高祖东伐,为义帝缟素,天下归心。自天子播越,将军首唱义兵,以山东扰乱,未能远赴关右,然犹分遣将帅,蒙险通使,虽御外难,乃心无不在王室,是将军匡天下之素志也。今车驾旋轸,义士有存本之思,百姓感旧而增哀。诚因此时奉主上以从人望,大顺也;秉至公以服雄杰,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天下虽有逆节,不能为累,明矣。韩暹、杨奉其敢为害,若不时定,四方生心,后虽虑之,无及。”太祖至洛阳,奉天子都许。维其弛紊,纫其赘旒,俾我汉家不失旧物矣。于是运筹演谋,鞭挞宇内,北破袁绍,南掳刘琮,东举公孙康,西夷张鲁。[议曰:刘表诸杰虽中间自有吞并,乃杨雄所谓“六国蚩蚩,为赢弱姬者也。”并吞虽状,适所以为吾奉也。]九州百郡,十并其八,志绩未究,中世而殒。

  [曹操,字孟德,少机警有权数,而任侠放荡,不治行业,故世人未之奇也。唯乔玄异焉,曰:“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君乎?”

  太祖为东郡太守,治东武阳军、顿丘。黑山贼于毒等攻东武阳,太祖引兵西入山,攻毒等本屯。诸将皆以为当还自救,太祖曰:“昔孙膑救赵而攻魏,耿弇欲走西安而攻临淄,使贼闻我西而还,是武阳自解也;不还我能败虏家,虏不能败武阳,必矣!”乃行,毒闻之,弃武阳还,太祖要击,大破之。

  初,辽东太守公孙康恃远不服,袁尚、袁熙依之。及太祖破丸,或说公:

  “遂珠之,尚兄弟可擒也。”公曰:“吾方使康送尚、熙首,不烦兵矣。”

  九月,公引军自柳城还,康即斩送尚、熙首。状将问曰:“公还,而康斩送尚、熙,何也?”公曰:“彼素畏尚等,吾急之,则并力,缓之,则自相图,其势然也。”

  太祖攻吕布于下邳,不拔,欲还,荀攸曰:“布勇而无谋,今三军皆北,其锐气衰。三军以将为主,主衰则军无奋意。陈宫有智而迟。今及布气未复,宫谋未定,进急攻筑,布可拔也。”乃决沂、泗灌城,城溃,生擒布。

  袁绍将文丑与太祖战,荀攸劝太祖以辎撞饵贼,贼遂奔竟之,阵乱,斩文丑。太祖与袁绍相持于官渡时,公粮少,与荀或书,议欲还许。或曰:“绍悉状据官渡,欲与公决胜败,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机也。且绍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夫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辅以大顺,何向而不济?今军虽少,未若楚汉在荥阳、成臬时也。是时刘项莫肯先退,先退者势屈。公以十分居一之众,划地而守之,扼其喉而不得进,已半年矣!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不可失也。”又绍谋臣许攸贪财,绍不能纵,来奔说太祖:袭绍别屯,燔其粮谷。遂破绍。

  张绣在南阳与荆州牧刘表合,太祖征之。谋臣进曰:“绣与刘表相恃为强,然绣以游军而食子表,袁不能供也,急之,则并力;缓之,则自离。”

  太祖不从。表果遣兵救绣,太祖兵败。三年春,太祖还许,绣兵来追,太祖军不能进,与荀或书曰:“贼来追吾,虽日行数里,吾策筑至安众,破筑必矣。”果设奇伏,攻破之。公还许,荀彧问:“前何以策贼必破?”对曰:

  “虏遏归师,与吾死地战,吾是以知胜。”

  西平曲光杀其郡守以叛,诸将欲击之。张既曰:“唯光等造反,郡人未必悉同。若便以军临之,吏人、羌胡必谓国家不别是非,更使皆相持著,此为虎傅翼也。光等欲以羌胡为援,今先使羌胡钞击,重其赏,所虏获者皆以俾之,外阻其势,内离其交,必不战而定。”乃檄告喻:诸为光等所误者,原之,能斩贼帅送首者,加封。于是光部党斩送光首。

  此九州百郡十并其八之大略也。]

  【译文】

  古时候的天子掌管国家,在边疆,他的影响力卑弱的地方就依靠诸候实行统治。到了汉未,奸臣当道,天下不宁,而多战乱,虽然恢复了诸候的职位以协理朝政,但都各自心怀不轨,各图所谋,魏太祖雄才大略,百年不遇,他机智、勇武冠于当时。时值奸相佞臣擅权,天下动乱的时期,魏太祖嗔目张胆,首先竖起义旗。当时韩暹、杨举挟持汉献帝自河东返回洛阳。[汉灵帝驾崩,太子刘辨即位。并州牧董卓进京执掌朝政,于是废皇帝刘辨为弘农王,而立汉献帝,自封为太师,迁都到长安。司徒王允设计刺杀董卓,董卓手下大将郭汜、李傕兵围长安城,攻克长安后,杀了王允。后来,李傕与郭汜之间发生了矛盾,李傕把皇帝关在他的家中作人质。李傕的部将杨奉顶谋刺杀李傕,因密谋泄露而背叛李傕,李傕的势力衰弱之后,皇帝才得以出逃。杨奉要带着皇帝返回洛阳,郭汜在弘农迫击皇帝到曹阳。杨奉等人战败,郭汜等肆意杀戮,几乎杀尽公卿。皇帝渡过黄河,暂都安邑,封韩暹为征东将军,主持朝政还都洛阳。洛阳的皇宫都已被烧毁,文武百官无处栖身。魏太祖曹操接皇帝定都许昌。韩暹、杨奉分别出逃。]

  魂太祖建议迎献帝而定都在许昌。有人认为山东尚未平定,不能这样。

  荀或劝太祖说:“从前晋文帝挟持周襄王而诸候都来归顺听命;汉高祖东伐,为义帝戴孝,天下归心。自天子东归,将军你首竖义旗,在山东平讨乱臣贼子的叛乱,虽未能远赴关外,还是分兵遣将,历艰险与外族通使。虽然抗御着外部的祸患,但你的心无时不在汉朝王室的安危上,这是将军匡正天下的一贯志向。如今军队突然转向,将士都有匡复汉室之心,百姓一想到过去,就会倍感悲伤和怨叹。因此事奉献帝实在是顺从众人的愿望,这叫做大顺;按公平原则来臣服豪杰,这叫做大略:发扬仁义来招纳天下英雄,这叫做大德。天下纵有逆贼,也不足为患,这是很明了的事。韩暹、杨奉他们胆敢作乱,若不及时决定,四方社会都生反叛之心,天下大乱后再要想办法就很难办到了。”太祖到达洛阳,奉护大子迁都许昌。平定了叛乱,重振朝纲,使我汉室没有丢失一件旧物。接着又运用谋略,兴兵海内,北破袁绍,南掳刘琼。东收公孙康,西平张鲁。[刘表等各路豪杰虽然在其间相互各自吞并,只是扬雄所说的:“六国胡杀憨斗都是在替秦人削弱周王”的情形。吞并的地方虽然很多,但恰恰是给我曹魏准备下的礼品。]国内大部分领土,都已归复,可是志愿不竞,而中道殒亡。

  [曹操,字孟德。年少时,为人机灵聪敏,善于随机应变。但他爱打抱不平,想做啥就做啥,不检点自己的行为,也不注意修养品行、研习学业。因此,一般人并不高看他。只有乔玄认为他非同寻常。乔玄对曹操说:“天下将要大乱,没有身怀治国奇策的人是拯救不了这个乱世的。能安定天下的,也就是你啊!”曹操任东郡太守,管辖东武阳,驻军在顿丘。黑山的贼首于毒等人率兵攻打东武阳,曹操率兵西向,进入黑山攻打于毒等人的大本营。

  众将都认为应当回师自救。曹操说:“从前孙膑救援赵围而反攻打魏国,耿弇要逃往西安却反而攻打临淄。我的目的就是想让贼兵听到我们向西进兵的消息后回来,这就可以让东武阳自己解围了。如果贼兵不回来,我们一定能够捣毁他们的巢穴,他们却一定无法攻陷东武阳。于是开始出发西进。于毒听到这个消息,便丢开东武阳,罢兵回师。曹操在半路拦腰攻击,大败贼兵。

  当初,辽东太守公孙康仗其地处边远而不臣服。袁尚、袁熙投靠了他。

  等到曹操攻克乌丸,有人劝说曹操:“趁势去征伐他们,就可以活捉袁尚兄弟了。”曹操说:“我正让公孙康把袁尚、袁熙的首级送来,不烦劳将士们了。”九月,曹操率军从柳城班师还朝,公孙康马上就杀了袁尚、袁熙,送来他们的首级。众将问:“你回来,公孙康就送来袁尚、袁熙的首级,这是为什么?”曹操说:“他一向害怕袁尚等人,我如果逼迫他,他们就会团结一致;我对他宽松,他们就会自相残杀。这是他们之间的矛盾纠葛和力量对比造成的。”

  曹操在下邳攻打吕布,没有攻克,要撤军。荀攸说:“吕布有勇无谋,现在他三军都已败北,他的锐气已经减弱了。三军都把主将视为支柱,支柱已经衰弱士兵就没有了斗志。陈宫虽有智谋但性情迟缓。现在趁吕布的士气还没有恢复,陈宫的主意还没有拿定,进军迅速攻打他们,吕布就可以被打败了。”曹操于是决开沂水、泗水河口,水淹下邳城。守城军队溃败,生擒吕布。

  袁绍率领文丑诸将和曹操开战。荀攸劝说曹操用辎重引诱敌兵,敌人于是纷纷抢夺辎重,袁军军阵大乱,曹军在阵中杀死了文丑。曹操与袁绍在官渡相持不下的时候,曹操粮食馈乏。曹操就给荀或写信说,要撤兵回许昌。

  荀或说:“袁绍把所有的人马都集结在官渡,要和曹公一决胜负。你以最弱小的力量抵抗最强大的力量,如果不能制服对方,一定会被对方乘机制服。

  这是天下最关键的时刻。而且袁绍只是匹夫之勇,能够聚拢人才但不会任用人才。如果凭你的圣明勇武并借助于应时,干什么不能成功?现在士兵虽少,还不象楚汉之间在荣阳、成桌时的力量对比。那个时候,刘邦和项羽都没有谁肯后退的,先后退的一方气势一定会屈从另一方。你用十分之一的士众,划分疆域而固守它,卡住袁军的咽喉,令其不能向前,这样的情况已经坚持半年了。眼看着袁军的势头已经枯竭,一定会发生变故。这是运用奇谋的时机,千万不能失去啊!”后来又有袁绍的谋士许攸,因贪图钱财,袁绍不能纵容他,他就来投降。他向曹操游说,让曹操偷袭袁绍的其它屯营,烧了他的粮草。于是打败了袁绍。

  在南阳和荆州牧刘表会合,曹操前往征伐他们。谋臣进言说:“张绣和刘表相互仰仗自认为强大。但是张绣作为游击军队被刘表供养,刘表是无法供养的。逼迫他们,他们就会团结一致;缓图他们,他们就会自己分裂。”

  曹操不听,刘表果然派兵来救张绣,曹操大败。初平三年的春天,曹操撤兵回许都。张绣率兵前来追击,曹操的军队无法前进。曹操给荀或写信说:“敌人来追击我,虽然我们一天只能走几里路,但照我的估计,到了安众,必定能打败张绣。”后来,果然利用奇兵伏击打败了张绣。曹操回到许都,荀彧问:“上次为什么估计敌人被打败?”曹操回答说:“敌人阻挡住我军的退路,把我军逼到绝境同我们作战,我因此知道我们会胜利。”

  西平曲光杀了西平郡守,兴兵叛乱,众将要求派兵攻打他。张既说:“只有曲光等人造反,郡中其它人不一定都和他们一样。如果此时派兵前往,当地官吏和羌人、胡人一定认为国家不辨是非,反而更加使他们相互依赖。这样做就象是给老虎增添了翅膀。曲光等人要依靠羌人、胡人作外援,现在先让羌人、胡人从背后攻打他们,给以丰厚的奖赏。凡被俘虏的都充当羌人、胡人的奴俾。在外挡住他们的势头,在内分化他们的联合。这样必定会不战而平定叛军。”于是发布檄文告知那些随曲光做乱的人:“错了的行为不迫究,能够杀贼兵首领的人要加以封赏。”在这个时候,曲光的部下杀了曲光,并送来首级。

  以上这就是统一了九州、百郡八成以上的主要策略。]

  【按语】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群雄纷争,而曹操能一枝独秀, 几雄据天下,这是什么原因?纵观曹操的奋斗史,自见分晓。

  首先,曹操有其超人的胆识和过人的决断力。面对军阀割据的局面,他能够发挥其机智、勇武的一面,看到“四方生心”,毅然决定“奉主上以从人望”,亦即历史上所说的“挟天子以令诸候”,取得了压倒一切的政治优势,为其创业开辟了道路。他能够骋其杰出的智谋,兼取古人优异的治国用兵之法,以致“东征西伐”,所向披靡。

  其次,曹操善于用人,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他创立了一套开明的人事制度,“唯才是举”,礼贤下士,务使其智囊尽具器用,确保了战略决策的正确与及时。想当时袁绍维据四州,谋士非不懂用兵之法,而竟败在曹操手下。如荀或所说,“绍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由此可见曹操用人之一斑。苏轼称:“世之所谓智者,知天下之利害而审乎,计之得失,如其而已矣。古之所谓智者,知天下之利害得失之计而权之以人。”

  曹操不失为古之智者。

  历史是现实的一面镜子,人们常以古鉴今,纵然在我国历来存在着褒刘贬曹的偏见,但曹操毕竟以其“大顺”、“大略”、“大德”、“鞭挞宇内”,威服天下,成为后人竟相效仿的兼具文韬武略的一代枭雄。

  【经文】

  夫能扶天下之危者,则据天下之安;能除天下之忧者,则享天下之乐;能救天下之祸者,则得天下之福。

  [董昭等欲共进曹公,九锡备物,密访于荀彧,彧不许。操心不平,遂杀之。范晔论曰:“世之言荀君通塞,或过矣。常以中贤以下,遂无求备。智算有所研疏,原始未必要终,斯理之不可全诘者也。夫以卫赐之贤,一说而弊两国,彼非薄于人,而欲之,盖有全必有衰也。斯又功之不可兼者矣。方时运之遭,非雄才无以济其弱,功高势强则皇器自移矣。此又时之不可并也,盖取其归正而已,亦杀身以成仁之义也。”]

  曹氏率义拨乱,代载其功,至文帝时,天人与能矣。遂受汉禅。

  [刘若劝进曰:“臣闻符命不虚见,众心不可远。故孔子曰:‘周公其不圣乎?以天下让,是天地日月轻去其万物也。’是以舜享天下,不拜而受。

  今火德气尽,炎上数终。帝迁明德,祚隆大魏,符瑞昭哲,受命既固。光天之下,神人同应。虽有虞之仪凤,周之跃鱼,方之今事未足为喻。而陛下违天命以饰小行,逆人心以守私志,上忤皇穹乃眷之旨;中忘圣人达节之数;下孤人臣翘首之望,非所以扬圣道于高衢,垂无穷之懿勋也。臣等闻事君有献可替否之道;奉上有逆鳞固争之义。臣等敢以死请。”太史丞许芝又曰:

  “《易传》日:‘圣丧受命而王,黄龙以戊己日见。’七月四日戊寅,黄龙见。此帝王受命之符瑞最著明也。又曰:‘圣人以德亲比天下,仁恩洽普,麒麟以戊己日见。厥应圣人受命。’臣闻帝王者,五行之精。易姓之符,代兴之会,以七百二十年为一轨。有德者过于八百,无德者不及四百载。是以周家八百六十七年,夏家四百数十年。汉行夏诛,迄今四百二十六岁。天之历数,将以尽终。斯皆帝王受命易姓之符瑞也。夫得岁者,道始兴。昔武王伐殷,岁在鹑火,有周之分野也。高祖入秦,五星聚于东井,有汉之分野也。

  今此岁在大梁,有魏之分野也。而天之瑞应,并集来臻,伏惟殿下体尧舜之圣明,膺七百之禅代,天下学士所共见也。谨以上闻给事中。”苏林等又曰:

  “天有十二次以为分野。王公之国各有所属。天子受命,诸侯以封。周文王受命,岁在鹑火,至武王伐纣,十三年岁星复在鹑火。故《春秋传》曰:‘武王伐纣,岁在鹑火,则我有周之分野也。’昔光和七年,岁在大梁,武王始受命为将,讨黄巾。建安元年,岁复在大粱,始拜大将军。十三年复在大梁,始拜丞相。今二十五年复在大梁,陛下受命。此魏得岁与文王受命相应。舜以土德承尧之火,今亦以土德承汉之火,于行运基于尧舜之次。陛下宜改正朔,易服色,正大号,天下幸甚。”]

  【译文】

  能够治理天下危机的人,就会拥有天下的安定;能够解除天下忧患的人,就会享受天下的快乐;能够解救天下灾难的人,就会得到天下的福分。

  [董昭等人要晋升曹操的爵位,加赏九锡(古时帝王赐于重臣的九种器物,以示荣宠)。他们秘密征求荀彧的意见。荀彧不赞成。曹操心中不满,于是杀了荀彧。范晔评论说:“世人都言称荀或通晓通塞机变,有些过头了。

  我常常想中等贤能以下的人,便不必迫求智谋的圆满,在研习学业中有他的疏漏,能推原开始未必能把握住结局,这是事理不能完全穷究的原因。凭卫赐的贤能,一番话便颠覆两个国家,不是他对人太薄情而非要如此,原因是国家有盛时就必定有衰时。这又是功业不能兼顾始终两端的情形。正遇到某种时运的时候,必须是雄才大略者才可以成功;衰弱的时候,国政王权就要溶入功劳卓著、势力强大者的手中了。这又是盛时哀时两者不能两全的情形。

  这大约只是使统治归于正道,也是杀身成仁的意思。”]

  曹操率领二军将士平定战乱,世世代代记录着他的功绩,到魏文帝时,顺大应人,于是就接受了汉献帝的禅让,而自立为天子。

  刘若上表劝曹丕称帝:“我听说过‘符命不虚见,众心不可远’的话,所以孔子说:‘周公难道不圣明吗?他却把天下让给了周成王。这如同天地、日月不吝惜万物一样。’因此,尧要禅位给舜,舜一点儿没有推辞。现在汉室气数已尽,炎汉皇帝命运将终,上天感念魏有明德,魏国将领受齐天洪福,祥瑞光明,受天帝之命已是必然,神人都必将响应。即便是有虞氏时出现的仪凤,西周时出现的跃渊之鱼,和今人的祥符瑞兆也无法相比。可是陛下你却违背天命而注重小节,不依众望而贞守私志,对上忤逆了皇大的旨意,对中忘掉了圣人知人达变的原则,对下令人臣翘首以盼的心愿失望,这样足不能把圣人之道付诸实施于统治之中的,也不能把盖世的功勋垂继后世。我听说事奉君主的人有进献废立君主之议的责任;事奉皇帝的臣下拥有逆鳞固争的权力。我们这些臣子大着胆子冒死肯求陛下登基。”太史丞许芝又说:“《周易》说:‘圣人应天命称土,黄龙在戊己日出现’。七月四日是戊寅日,有黄龙出现。这是帝王承受天命的瑞祥之兆。《易传》又说:‘圣人凭德行使天下归附,仁爱恩德广施天下,麒麟在戊己日出现。这是应验在圣人秉受天命上’。我听说帝王是五行的精华。异姓更替,兴衰轮回,以七百二十年为一个周期。有德政的王朝统治时间超过八百年,没有德政的王朝统治不到四白年。因此,周朝一统天下达到八百六十七年,夏朝只有四百几十年。汉朝开始推行夏历(指开国)至今四百二十六年。天命的时限,将要完结了。这都是帝王秉受天命改朝换代的征兆。,得到岁星照临的,他的统治开始兴起。

  从前周武王伐殷商的时候,岁星在鹑火旁出现,鹑火正是周的分野。汉高祖进入秦地,五星都聚集在东井附近,这是应了汉室的分野。现在岁星照临大梁,应了魏国的分野。上天的瑞兆应显,一起都呈现并十分完美,万望陛下能体察尧舜的圣明,秉受可到七百年的禅让代兴,这是天下有识之士的共同想法。敬请把我的想法传达给陛下。”苏林等人又说:“天上有十二星次来和地上相应成为分野。王公之国各有它的征兆。天子以此秉承天命,诸昏以此分封。周文王秉承天命,岁星是在鹑火星旁,到周武王攻伐殷纣王,这是十三年之后,岁星又出现在鹑火星旁。所以《春秋传》说:‘周武王攻伐殷纣王,岁星在鹑火星旁,就应了我们周室的分野。’以前光和七年,岁星照临大梁,魏武王领命拜将,征讨黄中军。建安元年,岁星再次照临大梁,魏武王被封为大将军。十三年后,岁星又出现在大梁,魏武王被拜为丞相。现在二十五年之后岁星又出现在鹑火星旁,陛下该秉承天命。这是魏室合于岁星,和周文王秉受天命相对应。舜以土德承继尧的火德,现在也是以魏的土德承继汉的火德,在五行运行中汉魏紧随尧舜之后。陛下应该更换年号与服色,建帝号,这是天下百姓的大幸啊!”]

  【经文】

  王室虽靖,而二方未宾,乃问贾诩曰:“吾欲伐不从命,以一天下,吴蜀何先?”对曰:“攻取者先兵权,建本者尚德化。陛下应期受禅,抚临率士,若绥之以文德,而俟其变,则平之不难殷。吴、蜀虽蕞尔小国,依山阻水,刘备有雄才,诸葛亮善治国,孙权识虚实,陆逊见兵势,据险守要,泛舟江湖,皆难卒平也。用兵之道,先胜后战,量敌论将,故举无遗策。臣窃料群臣无权、备对,虽以天威临之,未见万全之势。昔舜舞干戚,而有苗服。

  臣以为,当今宜先文后武。”文帝不纳,后果无功。

  [三苗国,今岳庄是也。蜀相诸葛亮出斜谷,屯渭南。司马宣王距之。诏宣王:“但坚壁距守,以挫其锋。彼进不得志,退无与战,久停则粮尽,虏掠无所获,则必走矣!走而追之,以逸待劳,全胜之道。”亮送妇人衣以怒宣王,宣王将出战,辛毗仗节不许,乃止。宣王见亮使,唯问寝食及事繁简,不及戎事。使答曰:“答罚二十以上,皆亲览焉,啖食至数升。”宣王曰:

  “亮毙矣。”寻果卒也。]

  甘露元年,始以邓艾为镇西将军,距蜀将姜维。维军败,退守剑阁。钟会攻维不能克,乃上言曰:“今贼摧折,宜遂乘之,从阴平由邪径经汉德阳亭,趣涪出剑阁西百里,去成都三百余里,奇兵冲其腹心,剑阁之守必还赴涪,则会方轨而进;剑阁之军不还,则应涪之兵寡矣。《军志》有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今掩其空虚,破之必矣。”冬十月,艾自阴平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凿山通道,山高谷深,艾以毡自裹,推转而下。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先登至江由,蜀将诸葛瞻自涪还绵竹,列阵待艾,艾遣子忠等出战,大破之,斩瞻。进军到洛县,刘禅遂降。

  [后主用谯周策奉玺书於艾,曰:“限分江汉,遇值深远,附缘蜀土。斗绝一隅,干运犯冒,渐苒历载。每惟黄初中,宣温密之诏,申三好之恩,开示门户,大义炳然。而不德暗劣,贪窃遗绪,俯仰累纪,未率大教,天威既震,人鬼归能之。数怖骇,王师神武所次,敢不革面顺以促命?”艾大喜,报书曰:“王纲失道,群英显起,龙战虎争,终归真主。此盖天命去就之道。

  自古圣帝爱逮,汉魏受命,而王者莫不在乎中土。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以兴洪业。具不由此,未有不颠覆者矣。隗嚣凭陇而亡;公孙据蜀而灭,斯实前代覆车之鉴。圣上明哲,宰相忠贤,将比隆黄轩,侔功往代。衔命来征,思闻嘉乡,果烦来使,告以德音。此非人事,乃天意也。昔微子归周,实为上宾。君子豹变,义存大易。来辞谦冲,以礼举亲,此皆前哲归命之典。

  全国为上,破国次之。自非通明智达,何以见王者之义乎?”

  后主壮洛阳,策命之为安乐公,曰:“盖统天载物,以咸宁为大;光宅天下,以时雍为盛。乃者,汉氏失统,六合震扰。我太祖承运龙兴,弘济八极。是用应天顺人,抚有区夏。於时,乃考因群杰虎争,九服不靖,乘间阻远,保据庸蜀,几将五纪。朕永惟祖考,思在绥辑,四海爱整,六师曜威,梁益公恢崇德度,应机豹变,履信思顺,以享左右无疆之休,岂不远欤往钦哉!其祗服朕命,克广德心,以终乃显烈。”初,晋文王欲遣钟会伐蜀。邵第曰:“今钟会率十万余众伐蜀,愚谓会单身无重任,不若余人。”文王曰:

  “我宁当复不助此耶?若灭蜀后,如卿所虑,当何能办?凡败军之将,不可以语勇;亡国之大夫,不可以图存,心胆已破故也。若蜀已破,遗人震恐,不足与图事。中国将士各自思归,不肯与同也。若作恶,祗自族耳。”会果与姜维反,魏将士愤发,杀会及维也。]

  至晋未,谯纵复窃蜀。宋刘裕使朱龄石伐蜀,声言从内水取成都,败衣羸老进水口。谯纵果疑其内水上也[议曰:内水,涪江也],悉军新城以待之。

  乃配朱龄石等精锐,径从外水,[议日:外水,泜江也。若中今洛县水是也。]

  直至成都,不战而擒纵。此灭蜀形也。

  【译文】

  朝廷内部虽然安定了,可是吴蜀二地还未归顺。文帝于是问贾诩说:“我想讨伐不听从号令的逆臣,以统一天下,吴国和蜀国先伐哪一个呢?”贾诩回答说:”攻城略地首重用兵权谋,建立基业崇尚道德教化。陛下应运登基,统治国家,假若抚之以礼乐教化而待其变乱,那么平定他们也就毫不困难了。

  吴、蜀虽然是蕞尔小国,但是都有崇山巨川作屏障,而且刘备有雄才,诸葛亮善治国,孙权识虚实,陆逊会用兵,他们据险守要,战船往来于江湖,都很难一下子消灭掉。用兵之道是具备了必胜的条件然后出击,根据敌人情况选派将领,这样才能动无失策。我私下揣度,群臣中没有刘备、孙权的对手,尽管凭借朝廷的威严去对他们动武,仍然看不到万元一失的情势。从前舜动用武力而有苗臣服,我认为眼下还是先文后武为好。”文帝没有接受。后来果然兵败,没有成功。

  [三苗国就在现在的岳州。西蜀丞相诸葛亮兵出斜谷,屯扎在渭南。司马懿率兵拦截他。朝廷诏令司马懿:“只须坚守不战,以挫败他们的锐气。蜀兵前进不得,后退也不和他打,这样停留时间长了就会把粮草耗尽。蜀兵抢虏不到什么就一定会逃跑了。他们一逃跑就去追击。这样以逸待劳,是必然获胜的办法。”诸葛亮给司马懿送来女人的衣服,用以激怒他。司马懿要出兵迎战,辛毗拿着节杖制止,司马懿于是才不再出战。诸葛亮军中的使节到来,司马懿只问诸葛亮的生活情况如何,公务忙不忙,绝口不提打仗的事。

  诸葛亮的使节回答说:“处罚超过二十板的小事他都亲自过问,每天能吃三四升。”司马懿说:“诸葛亮将要死了。”不久果然死了。]

  甘露元年(公元256 年),司马懿任命邓艾为镇西将军,抵御蜀国将军姜维的进攻。姜维军队失败,退守剑阁。钟会进攻姜维,可是未能取胜,于是就上书说:“现在敌人受到了挫折,最好乘胜前进,从阴平经由小路经过汉德阳亭,离开剑阁向西一百里的涪县挺进,距离成都三百余里,然后发奇兵直捣其心脏,剑阁的守军必定回援涪县,那么我就识别其轨迹而用兵;剑阁守军如若不回去救援,那么救援涪县之兵就会很少。《军志》上说:攻其不备,击其不意。现在攻击他们的空虚之处,定能破敌。”冬十月,邓艾出阴平,踏上一条周围荒无人烟且长达七百余里的艰难征程,他们逢山开道,遇水架桥。一路山高水深,甚为艰险。邓艾面对陡坡,用毡子裹住身体,横起身子滚下去,众将士随后都攀着树藤,抠着石缝,一个接一个地走下山坡。

  队伍行进到江邮,蜀国卫将诸葛瞻从涪县还守绵竹,摆好阵势等待邓艾来攻。

  邓艾派遣他的儿子邓忠等人出战,大败蜀军,并砍下了诸葛瞻的头。邓艾进军洛县,刘禅于是向邓艾投降。

  [蜀后主刘掸采纳谯周的决策,捧着玉玺投降魏军,向钟会迸降表说:“因长江、汉水的阻隔,我们远离朝廷。身处蜀地,阿斗偏安一角,不能顺天应时,一晃之间,己有数年。曾在黄初年中,魏主下诏表示亲密恩宠。当时若敞开大门,就可光扬大义。可是我昏愦顽劣,贪图承续先辈的余业,俯仰之间已过多年,犹未接受诏命,以致天威震怒。人鬼择贤而归。我们惧怕朝廷军队的神威勇武,岂敢不洗心革面顺从朝廷的诏命。”邓艾非常高兴,向刘禅回信说:“朝纲失统,群雄出世,龙争虎斗,结果天下终究归于真龙天子之手。这大约是天命左右兴替的必然规律。自古以来,圣明的帝王都无法与今天的盛况相比。汉魏帝王秉受天命,作君王的人无不在中原。黄河出现《河图》,洛水出现《洛书》,圣人遵循它们来兴起宏伟的事业。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没有不自寻灭亡的。隗嚣凭靠陇山的阻隔而亡国;公孙述据守蜀险而覆灭。这些的确是前代覆车之鉴。魏皇聪明睿思,丞相忠君贤能,能和黄帝轩辕氏之时的盛况一比高低,能和历代王朝的功业一比上下。我们秉皇命来征讨,早就向往着蜀地的美好,你们果然派出使者,告知好消息。你们这样做,不是由于人谋,而是天意如此。从前微子归顺周朝,被待为上宾。君子顺时而变,是心存天下大治;来辞谦卑恭顺,是以礼相亲,这都是前代贤哲归而天命的常典。作人主的,保全国家为上,国家败亡次之。如果不是聪明通达的人,怎么可以显现出王者之道呢?”

  蜀后主刘禅到了洛阳,被策封为安乐公。诏书说:“通常统治天下,以天下太平为上;治理国家,以汞下和睦为高。过去,汉室失政,天下大乱。

  我魏太祖秉受天命龙兴出世,志达八极。因之而顺天应人,夺得了天下。在那个时候,你的父亲因为群雄纷争,天下扰乱,伺机占据了偏远的蜀地,几乎快五代了。我继承先辈的风范,志在和平统一天下,使四海归一,六军逞威。梁益公发扬明德,随时达变,烙守信誉,顺天应人,来使天下人永享太平,岂不是永远会受到人们的称赞吗?你敬守皇命,尽心修德,也是为了遵守你先辈的功业呀。”

  当初晋文王派钟会攻打蜀国。邵第说:“现在钟会率十多万大军伐蜀,愚下认为,钟会单独出兵不守重任,不如派其他人去。”晋文王说:“我难道还不懂这一点吗?如果蜀国被消灭后出现你所担心的情况,那我怎么能有办法对付呢?一般说,败军之将,不能和他们谈论勇武;亡国的大夫,不能和他们图谋保存社稷。蜀国战败后,蜀人已被吓破了胆,因此之故,不必担心。如果蜀国已经被攻克,其他的人都会被震慑住,不值得和他们图谋大事。

  中原的将士都思乡心切,不愿和钟会他们同心协力。如果钟会想叛逆,只能是自取灭族。”钟会果然和姜维谋反。魏国将士愤起杀死了钟会和姜维。]

  到了晋朝未年,谯纵又立蜀国。宋主刘裕派遣朱龄石讨伐蜀国,声称从内水直取成都,却把老弱残兵派驻水口。谯纵果然怀疑是从内水发兵,结果把军队全部驻在新城待朱龄石来进攻。而刘裕却给朱龄石等人以精兵强将,经由外水(外水即泜江),直取成都,最终谯纵不战被擒。这就是蜀国被灭的情形。

  【经文】

  魏嘉平中,孙权死,征南大将军王昶、征东大将军胡遵、镇南将军毋丘俭等,表征吴。朝廷以三征计异,诏访尚书傅嘏。嘏对曰:“昔夫差胜齐陵晋,威行中国,不能以免姑苏之祸;齐闵辟土兼国,开地千里,不足以救颠覆之败。有始者不必善终,古事之明效也。孙权自破蜀兼荆州之后,志盈越满,凶宄已极,相国宣、文王先识取乱侮亡之义,深达宏图大举之策。今权已死,托孤于诸葛烙,若矫权苛暴,蠲其虐政,民免酷烈,偷安新惠,外内齐虑,有同舟之惧,虽不能终自保完,犹足以延期挺命于深江之外矣。今议者或欲泛舟经济,横行江表;或欲倍道并进,攻其城垒;或欲大佃疆场,观衅而动。此三者皆取贼之常计,然施之当机则功成;若苟不应节,必贻后患。

  自治兵已来,出入三载,非俺袭之军也。贼丧元帅,利存退守。若罗船津要,剑城清野,横行之计,其殆难捷也。贼之为寇六十年,君臣伪立,吉凶同患。

  若恪蠲其弊,天夺之疾,崩溃之应,不可卒待也。今贼设罗落,又持重密,间谍不行,耳目无闻。夫军无耳目,投察未详,而举大众以临巨险,此为希幸徼功,先战而后求胜,非全军之长策也。唯有大佃最差完牢,兵出民表,寇钞不犯,坐食积谷,不烦运士;乘畔讨袭,无远劳费。此军之急务也。夫屯垒相逼,巧拙得用,策之而知得失之计,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情伪将焉所逃。夫以小敌大,则役烦力竭;以贫致富,则敛重财匮。故敌逸能劳之,饱能饥之,此之谓也。然后盛众厉兵以振之,参惠倍赏以招之,多方广似以疑之。由不虞之道,以间其不戒。比及三年,左提右挈,虏必冰散瓦解,安受其弊,可坐算而得也。昔汉氏历世常患匈奴,朝臣谋士早朝晏罢,介胄之将,则陈征伐。缙绅之徒,咸言和亲;勇奋之士,思展搏噬。故樊哙愿以十万横行匈奴,季布面折其短;李信求以二十万独举楚人,而果辱秦军。今诸将有陈越江陵之险,独步虏庭,即亦向时之类也。以陛下圣德,辅相贤智,法明士练,措计于全胜之地,振长策以御之,虏之崩溃,必然之数。故兵法曰:‘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若释庙胜必然之理,而行百一不全之略,诚愚臣之所虑也。故谓大佃而逼之计最长。”时不从嘏言,诏昶等征吴。吴将诸葛恪拒之,大败魏军于东关,魏后陵夷禅晋,太祖即位。

  [王昶等败,朝议欲贬黜诸将。景王曰:“我不听公休以至此,此我过,诸将何罪?”时雍州刺史陈泰讨胡又败,景王又谢朝士曰:“此我过也,非玄伯之责。”于是魏人悦睦,思报之也。]

  【译文】

  魏国嘉平时,孙权去世。征南大将军王昶、征东大将军胡遵、镇南将军毋丘俭等人上书请求攻打吴国。因为三人攻打吴国的具体策略不同,朝廷下诏请尚书傅嘏商议。傅嘏说:“从前吴王夫差战胜齐国,欺凌晋国,威霸横行中原,最后却免不了姑苏败亡之祸;齐阂公开辟疆土,兼并别国,扩大地盘,却不能挽救被颠覆的命运。事情有一个好的开始,不一定有好的结尾,古代的这些事例都是很鲜明的验证。自从打败蜀国,得到荆州之后,孙权志满意得,极度凶残堕落,相国宣王司马懿、文王司马昭最先认识到自取混乱必然亡国辱家的道理,精通国家能够大展宏图的策略。现在孙权已经死了,把国家大事托付给诸葛俗,假如能纠正孙权的严苛残暴除去他的虐政,使百姓免于苛政的苦难,在江东苟且偷安,享受新获得的好处,全国上下共同思考保全之策,有同舟共济的戒惧,即使最终不能自我保全,还足以延长在江东的寿命。现在有人想坐船渡江,在江面战斗;有人想从相反两路一齐进军,攻打敌军的城垒;有人想大军屯田疆场,观察动静,乘机行动,这三种想法都是攻打敌人的常用计策,但是只有施行得当,方能成功;假若计策使用不当,必定要有后患。自从治军以来,军队已经作战三年了,不适于偷袭作战。敌军没有统帅,利在撤退坚守。如果把战船列在重要渡口,实行坚壁清野,此时再纵横决战,这样的计策恐怕很难取胜。敌军在江东为寇近六十年了,私立君臣之位,上下齐心已能同患难。假如诸葛恪能消除孙权执政时的弊端,上天令其覆亡的隐患,吴国崩溃的趋势,还不可能马上等来。现在敌军设下罗网,又防守严密,间谍不能行动,探子也打听不到敌军情况。军队中没有探子,对敌情的侦察就不详细,轻率地率领大军兵临险地,这是希望侥幸成功得到封赏、不顾后果先战斗后寻求取胜的办法,并不是保全军队的好办法。只有大军屯田疆场是最为稳妥的办法,出兵按照百姓的意愿,秋毫无犯,坐等使用粮草,不烦劳运输的士兵;乘机偷袭作战,没有长途跋涉的劳苦,这样做能解决行军打仗中所有首要的事务。安营扎寨逼迫敌军,巧妙愚笨的计策都得以运用,计策出来知道是好是坏,战斗起来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敌情的伪诈可以得知。以寡敌众,战役频繁,士兵气力就会衰竭;以贫敌富,敛赋过重,国内财物就会匮乏。所以如果敌军安逸,我们就使它疲劳,粮草充足,就使它匮乏,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然后再派勇猛的大军威慑敌人,多施恩惠加倍行赏招降敌军,多方用计,广设疑军,让敌军产生怀疑,以出其不意的进军路线而攻其不备。等到三年,再左右攻击,敌军必然象水流一样分散瓦解,我军安坐等待敌军分崩离析,成功唾手可得。过去汉朝历代常以匈奴扰边为患,大臣谋士早朝宴罢,都在谈论这个问题,大将主张征战讨伐,豪门贵戚主张和亲联姻,奋勇的战士想上战场施展全力搏斗厮杀。

  所以樊哙愿意率军十万攻打匈奴,季布当面指出出军的短处;李信请求率二十万军队攻打楚国,果然被楚军打败。现在诸将要带兵度过危险的江陵,孤军深入敌境,这也犯了樊哙、李信一样的错误。凭陛下你的圣明贤德,大臣的忠正贤良,法律分明,士兵精练,采用稳妥全胜的计策,施展长远的战略抵御敌军,敌军的崩溃失败,是必然的事。所以兵书说:‘不靠战斗而使敌军屈服。不用攻打而攻克敌军的城池,这是打仗的妙策。’如果违背如何战胜敌国的通常规律,采用有漏洞的策略,这是我所忧虑的事情。所以说大军屯田疆场威逼敌军的计策最好。”

  当时朝廷不听傅嘏的话,命王昶等人征讨吴国。吴国将领诸葛恪率军抵抗,在东关大败魏军。魏国后来衰落,让位于晋朝,晋太祖即位。

  [王昶等人兵败,朝臣提议要贬黜有关将领。景王司马师说:“我不听傅嘏的话才到这个地步,这是我的过错,各位将军有什么罪过?”当时,雍州刺史陈泰征讨胡人又败归,景王又向朝臣谢罪说:“这是我的过错,没有玄伯陈泰的责任。”于是魏国的人从此都很和睦,惦着要报答司马师。]

  【经文】

  至世祖时[即晋武帝],羊祜上平吴表曰:“先帝顺天应时,西平巴蜀,南和吴会,海内得以休息,兆庶有乐安之心。而吴复背信,使边事更兴。夫期运虽天所授,而功业必由人而成,不一大举扫灭,则众役无时得安。亦所以隆先帝之勋,成无为之化也。故尧有丹水之伐,舜有三苗之征,咸以宁静宇宙,栽兵和众者也。蜀平之时,天下皆谓吴当并亡。自此来十三年,是谓一周。平定之期,复在今日矣。议者常言吴楚有道后服,无礼先强,此乃诸侯之时耳。当今一统,不得与古同谕。夫适道之论,皆未应权,是故谋之虽多,而决之欲独。凡以险阻得存者,谓所敌者同力,足以自固。苟其轻重不齐,强弱异势,则智士不能谋,而险阻不可保也。蜀之地,非不险也,高山寻云霓,深谷肆无景,束马悬车,然后能济,皆言一夫荷栽,千人莫当。及进兵之日,曾无藩离之限,斩将寨旗,伏尸数万,乘胜席卷,径至成都,汉中诸城,皆鸟栖而不敢出。非皆无战心,诚力不足相抗。至刘禅降服,诸营堡者索然俱散。今江淮之难,不过剑阁;山川之险,不过岷汉。孙皓之暴,侈于刘禅;吴越之困,甚于巴蜀。而大晋兵众,多于前世;资储器械,盛于往时。今不于此平吴,而更阻兵相守,征夫苦役,日寻干戈,经历盛衰,不可长久,宜当时定,以一四海。今若引梁、益之兵,水陆俱下,荆、楚之众,进临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扬、青、兖,并向秣陵,鼓旆以疑之,多方以误之,以一隅之吴,当天下之众,势分形散,所备皆急。巴、汉奇兵,出其空虚,一处倾坏,则上下震荡。吴缘江为国,无有内外,东西数千里,以藩篱自持,所敌者大,无有宁息。孙皓恣情任意,与下多忌,名臣重将,不复自信,是以孙秀之徒,皆畏逼而至。臣疑于朝,士困于野,无有保势之计,一定之心;平常之日,犹怀去就,兵临之际,必有应者,终不能齐力致死,已可知也。其俗急速,不能持久,弓弩戟盾,不如中国,唯有水战是其所便。一入其地,则长江非复所固,还保城池,则去长入短,而官军悬进,人有致节之志。吴人战于其内,有凭城之心。如此,军不逾时,克可必矣。”

  帝深纳焉。乃令王濬等灭吴。天下书同文,车同轨矣。

  [时吴王皓有兼上国之心,使陆抗为荆州牧。晋使羊祜与吴人相持。祜增修德政以怀吴。吴每与战,必克日而后合,间谋掩袭并不为,若临阵俘获,军正将斩之,祜辄曰:“此等死节之臣也。”为之垂涕,亲加殡,给其家,迎丧者,必厚为之礼而归之。吴将有来者,辄任其所适。若欲返吴,便为祖道。吴将有二儿,皆幼,在境上戏,为祜军所略,经月。其父谓之已死,发丧。枯亲自勉劳供养,遣归。父后感其恩,率二子来降。于是陆抗每告其众曰:“彼专为义,此专为暴,是不战而自服也。各保分界,无求细益而已。”

  称曰:“羊叔子虽乐毅、诸葛亮,何以过之?”陆抗将死,言于吴王皓曰:

  “西陵、建平国之蕃表,处在上游,受敌二境。臣父逊昔垂没陈言:西陵,国之西门。如其有虞,当举国争之。臣愚以为,诸侯王幼冲,未尝事,乞简阅一切,以辅疆场。”

  晋南征大将军羊祜来朝,密阵伐吴之计,使王濬治船于蜀,方舟百余步,皆为城郭,门施楼卤,首画怪兽,以惧江神。容二千余人,皆驰马往还。及梯流于吴,建平太守吾彦取其流梯,以呈吴王日:“晋必有攻吴之计,宣增建平兵,建平不下,终不敢渡江。”吴王皓不从。彦乃辄为铁锁,加之锥刺以断于江,阻于我也。濬闻之,乃为大筏,缚草为人,伏习流者;下施竹炬,以碍锁锥,乃兴师。果如濬策,弗之患也。太康元年,安东将军王浑击横江,破之。龙骧将军王濬克建平、丹阳二城。杜预又分遣轻兵八百,乘簟渡江,上乐乡岸,屯巴山,多张旗帜,起火山上,出其不意。破公安时,诸将咸谓百年之冠,未可全克,且春水方生,难于持久,宜待来冬更为大举。预喻之曰:“昔乐毅藉济西一战以并强齐,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耳!抗表论之,上深然焉。”吴遣张悌。沈莹济江,莹谓悌曰:“晋作战船于蜀久矣,今倾国大动,万里齐起,并悉益州之众,浮江而下,我上流诸军无有戒备,恐边江诸城尽莫能御也。晋之水军必至于此,宜畜力待来一战。若破之日,江西自清,上方虽坏,可还取也。今渡江逆战,胜不可保,若或摧丧,则大事去矣!”张悌不从,遂济江尽众来逼,王师不扰,其众退而兵乱,晋军乘之,大破吴师,吴王皓乃降于濬,戍卒八万,方舟鼓噪入干石头。皓面缚舆榇,濬焚榇,礼也。赐皓爵为归命侯。]

  【译文】

  当晋世祖(即武帝司马炎)执政时,羊祜上表请求征讨吴国说:“先帝顺应天时,向西平定了巴、蜀,向南与东吴讲和,使天下战 火熄灭,百姓安居乐业。而吴国又背信弃义,使硝烟再次燃起,运气天数虽然是上天授予的,但是成就功业必须依靠人事,如果不一次大举消灭它,百姓们一刻不得安宁。

  况且这也可借以光耀先帝的勋业,成就清静无为的德化政治。所以,尧攻打丹水,舜征伐有苗,都是为了天下安宁,百姓和乐。平定蜀国之后,天下人都说吴国也会一并灭亡。从那时到现在已经十三年了,世事循环更替,如今平定吴国的日子,就在眼前。议论的人常说吴、楚是因为政治清明才最后归顺,国家没有礼法胆大妄为的先期强大。这是春秋战国诸候争霸时的事。现在一统天下,不能与古代同日而语。符合一般规律的说法,都不是顺应时宜采取变通措施,所以谋画虽然很多,而最后决定使用的只有一个。依靠地理位置的险峻得以生存的国家,只是在敌我力量相当时,才可以依险足以保存自己,假使双方势力不均、强弱发生变化,那么有智谋的人不能出谋划策,即使地理险峻,国家也不能保全。蜀地不可谓不险,高山耸立,直人云端,山谷幽深,只有弃掉马匹,悬起车辆,才能进入。都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等到进兵攻打时,却连一点儿抵抗能力都没有。过关斩将,插旗蜀地,敌军死伤数万,我军乘胜席卷蜀地,直入成都。汉中各城池都按兵不动,不是都没有抵抗之心,而是力量不足。到刘禅投降归顺,各城守将全都离散。现在攻打江淮的难处,没有攻打剑阁之难;山川的险要,也无有岷山、汉水之险。

  孙皓残暴,甚于刘禅,东吴的困境过于蜀国。但是我大晋国的兵力比以前增多,粮食器械的储备超过以往。现在不举兵平定吴国,而是按兵不动,战士苦于兵役,就会渐渐寻衅闹事,军队的战斗力就会衰竭,不能长久征战。当务之急,应当早做决定,一统天下。现在如果率梁州、益州的军队,水陆并进,荆楚的军队兵临江陵,平定南豫州郡,直达夏口,徐、扬、青、衮各州的军队齐向袜陵,多方进军让吴军迷惑,产生误会。以一个小小的吴国,抵挡天下的军队,势力一定会分散,防御会全线吃紧,巴、汉的奇兵再乘机攻其虚弱,这样,一地失守,吴国上下就会混乱。吴国沿江建国,没有内地,东西几千里,靠篱笆为屏障,所要抵御的地区广大,全国各地一处也不会安宁。孙皓恣意残暴,为所欲为,猜忌下属,名臣大将不再有信心,所以象孙秀这样的人都会因害怕而归顺。在朝廷内大臣受到猜疑,朝廷外贤士困顿,不得提拔,没有保存国家的计策,安定的决心;平常还想离开所担任的职位,兵临城下时,必定会有投降的,吴国上下也最终不能齐心协力共同战斗,这是可以预见的。吴军的战斗风格在于迅速,不能够持续长久。他们的器械不如中原精良,只有水战是优势,如果我军一旦进入吴地,长江就不再是屏障,吴军就会转而保卫城池。这样他们去长取短,我军再慢慢前进,士兵有勇敢战斗的勇气。吴军在本土战斗,有凭借城池固守的想法,这样不用多久,必定大败吴国。”晋世祖采纳羊祜的建议,下令王濬率军消灭吴国。这样就很快统一天下了。

  [当时,吴王孙皓心存图谋大国的念头,派陆抗作荆州牧。晋国派丰祜和吴军相持。羊祜采取加强修养政德的办法来感化吴国人。每当与吴军交战,一定要定好日期再交锋,不做那些偷袭的事。若是临阵抓到俘虏,军政官将要杀掉他们,羊祜就说着:“这些人都是为节操而死的臣子。”一边流着眼泪,并亲自予以殡敛,接济他们的家人。家人来迎丧,一定要尊礼送归。吴国的将领如有人来投奔,就遂他们的心意,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是想回吴国,就给他们放行。某吴将有两个小孩儿都很小,在边境上玩耍,被羊祜的部下俘获。过了一个月,他们的父亲以为已经死了,便为他们发丧。羊祜亲自辛苦供养他们,把他们送回去。他们的父亲后来感激羊祜的恩德,带领二个孩子前来投降。这样,陆抗便常对他的部下说:“人家一味讲德行,我们却一味地用暴力,这样,不交战我们也输了。你们各自守卫疆界,不要贪求小利就行了。”陆抗称赞羊祜道:“羊叔子【羊祜】比起乐毅、诸葛亮来也毫不为过。”陆抗临死时,对吴王孙皓说:“西陵、建平是国家的门户,处在长江上游,两面受敌。我的父亲陆逊曾经在临死时嘱咐:西陵是国家的西大门,如果那里发生不测,就当用全国的力量把它夺回来。我冒昧地认为,众侯王年纪还小,没管理过国家大事,请求节俭他们的一切开支,以此确保战场上的支出。”

  晋国南征大将军羊祜到朝中,秘密陈述伐吴的计谋,让王濬在蜀地造船。

  大船长上百步,上面都建造上城楼,四面开门,船头画上怪兽图案,说是要镇慑江神。每条船上能容纳两千多人,都能在船上骑马来往。王濬造船时砍削的木片顺流漂到东吴,建平太守吾彦捞起木片呈给吴王孙皓,说:“晋国一定有攻打吴国的计划,应当增加建平的兵马。晋国拿不下建平,就不敢渡江。”吴王孙皓不听。吾彦于是就锻造铁链和锥刺拦在江上,来阻挡晋军。

  王濬听到这个消息,就造大木筏,上面扎上草人,命令识水性的人驾筏在前开路,遇到铁链就用大火炬烧化它。除掉这些障碍就开始发兵,结果很顺利,和王濬预料的一样,没有一点意外情况。晋太康元年,安东将军[杜预]攻陷横江,龙骧将军王濬攻克建平、丹阳二城。杜预又派遣轻兵八百人乘小船偷偷渡江,抵达乐乡屯在巴山上,悬张旌旗,燃起大火,令其毫无防备。攻打公安的时候,众将都说这足百年未有的大战,不能全胜,而且春水正起,不能长久作战,应当等待冬季来临,再大举进攻。杜预分析道:“乐毅凭借济西一仗打败了强大的齐国。现在军威已经大振,势如破竹。经几次战役之后,吴军营垒只能应刃而解。陆抗上表奏于孙皓的说法,皇上深以为然。”吴国派张悌、沈莹渡江,沈莹对张悌说:“晋国在蜀地造船已经很长时间了,现在倾举全国的力量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万里边境同时起兵。并且动用益州的全部军队,渡江而下,我国上游各地守军毫无防备,恐怕长江沿岸的众多城池都抵御不了晋军的进攻,晋国的水军一定会打到这里。应当保存实力等待晋军到来,打一场硬仗。如果是打败了晋军的话,长江西岸自然肃清。

  这样上游关隘即使被攻破,还可以再夺回来。现在渡江应战,不能确保获胜,如果万一失败,大业就彻底丧失了。”张悌不听。于是倾尽所有的兵力渡江进逼。晋不去交战,吴军后撤时乱了阵脚,晋军趁机攻打,大败吴军。吴王孙皓于是向王濬投降。八万军卒乘大船叫嚷着驶入石头城。孙皓自己绑着双手,拉着棺材来见王濬,王濬烧掉棺材,以示礼敬。后赐予孙皓归命昏的爵位。]

  【经文】

  至晋惠庸弱,胡乱中原,天子蒙尘,播迁江表,当时天下复分裂矣。出入五代,三百余年。隋文帝受图,始谋伐陈矣。尝问高颖取陈之策,颖曰:

  “江北地寒,田收差晚;江南土热,水田早熟。量彼收获之际,微征士马,声言掩袭,贼必屯兵坚守,足使废其农时。彼既聚兵,我便解甲,再三如此,贼以为常。后果集兵,彼必不信,犹豫之顷,吾乃济师登陆而战,兵气益倍。

  又江南土薄,舍多竹茅,所有储积,皆非地窖,密遣行人,因风纵火,待其修立,复更烧之。不出数年,自可财力俱尽。”上行其策,陈人益弊。后发兵,以薛道衡为淮南道行台尚书,兼掌文翰。及王师临江,高颖召道衡,夜坐幕下,因问曰:“今师之举,克定江东与否?君试言之。”道衡答曰:“凡论大事成败,先须以至理断之,禹贡所载九州,本是王者封域。后汉之季,群雄竞起,孙权兄弟,遂有吴楚之地。晋武受命,寻即吞并,永嘉南迁,重此分割。自尔已来,战争不息,否终斯泰,天道之恒。郭璞有云:‘江东偏王三百年,还与中国合。’今数将满矣。以运数而言,其必克一也。有德者昌,无德者亡,自古兴灭,皆由此道。主上躬履恭俭,忧劳庶政,叔宝峻宇雕墙,酣酒荒色,上下离心,人神同喷,其必克二也。为国之体,在于任寄,彼之公卿,备员而已。拔小人施文庆,委以政事,尚书令江总,唯事诗酒,本非经略之才,萧摩诃任蛮奴,是其大将,一夫之用耳,其必克三也。我有道而大,彼无德而小。量其甲士,不过十万,西自巫峡,东至沧海,分之则势悬而力弱,聚之则守此而失彼,其必克四也。席卷之兆,其在不疑。”颖忻然曰:“君言成败,理甚分明,吾今豁然也。本以才学相期,不意筹略乃至此也。”遂进兵,虏叔宝。此灭吴形也。

  [议曰:昔三国时,蜀遣宗预使吴。预谓权曰:“蜀土虽云邻国,东西相赖,吴不可无蜀,蜀不可无吴。”孙盛曰:“夫帝王之保,唯道与义,道义既建,虽小可大,殷周是也;苟仗诈力,虽强必败,秦项是也,况乎偏鄙之城,恃山水之固而欲连接万里,永相资赖哉!昔九国建合纵之计、而秦人卒并六合;嚣述营辅车之谋,而光武终兼陇南。夫以九周之强、陇汉之大,莫能相救,坐观屠覆,何者?道德之基不固而离弱之心难一故也。而云吴不可无蜀,蜀不可无吴,岂不诌哉!由此观之,为国之本,唯道义而已,君若不修德,舟中之人尽故国也。有矣夫!”]

  【译文】

  到晋惠帝时,惠帝平庸软弱,胡人骚扰中原,天子蒙受侮辱,逃到长江以南,这时天下再次分裂。五代历经三百多年。隋文帝得到图谶,才谋画攻伐陈朝。文帝曾经询问攻取陈朝的计策,高颖说:“长江以北,土地寒冷,农田收割较晚;长江以南,土地温热,水田成熟较早。等到收获季节,再稍微征兵买马,声言要偷袭,敌军必定会屯兵坚守防御,这样就错过收割的好时节。敌军既然聚集军队,我军便解散,多次反复,敌军必然习以为常,然后我们再聚集军队,这时敌军必然不相信,在其犹豫之际,我军再渡江登陆作战,士兵的士气必然更加高涨。又因为江南土层浅,住的多是茅舍,所有的储蓄积聚,都不是放在地窖中。我们再秘密派人顺风放火,等到他们再修建好,就再放火,不用几年,国内财力自然匾乏。”隋文帝采用高颖的计策,陈朝士兵益发疲弊。然后文帝发兵,派薛道衡为淮南道行台尚书,并掌握公文。等到文帝的军队兵临长江,高颖召见薛道衡,在大帐中夜坐,问道:“现进军能够打败江东吗?你试着说一说。”薛道衡回答:“凡是讨论大事的成败,必须用理论去推断。禹贡所居住的九州,本来是君王的疆土。后汉末期,豪杰举兵蜂起,孙权兄弟于是占据吴、楚的土地。晋武帝即位,立即吞并吴、楚,到永嘉南迁时,又分裂开来。从那时以来,战争不断,战争之后必然是和平,这是永恒的天理。郭璞曾说:‘江东偏安三百年后,还要与中原合并,现在运数将满。从运数来说,必然打败陈朝,这是一。有德的人昌盛,无德的人灭亡。自古以来兴衰盛败都没有脱离这个规律。皇上恭敬爱民,提倡节俭,整天为黎民百姓国家大事操劳,陈后主却修造官室,雕镂宫墙,沉迷酒色,臣民不和他同心,百姓神灵都很愤怒,这是陈朝失败的第二条理由。建立国家的体制,必须任用可以托付大事的大臣,而陈朝的公卿大臣,只是充数而已。提拔小人施文庆,委以重任,尚书江总,只会吟诗喝酒,不是胸有韬略的人,萧摩诃任用野蛮落后的部族,这样的人不足以担当大任。这是能大败敌军的第三条理由。我军有道,力量强大,敌军无道,力量弱小。估计敌军拥有士兵不过十万,西起巫峡,东到沧海,分兵把守,势力就孤弱,聚兵守一地,就会顾此失彼,这是能大败敌军的第四条理由。大军席卷江南的先兆在于对形势不迷惑。”高颖高兴地说:“你分析作战的成败,条理很分明,我现在豁然开朗了。我本来用才能学问的事来请教你,想不到你的筹谋韬略达到这样高的程度。”于是进兵江南,俘虏了陈叔宝。这是与消灭吴国情况相类似的。

  [从前三国的时候,蜀国派宗预出使东吴。宗预对孙权说:“蜀国在地理上与东吴虽然是相邻的两个国家,但东西两国都要相互依存。吴国不能没有蜀国,蜀国也不能没有吴国。”孙盛说:“帝王自保王室,只有仰仗道义,道义已经树立起来,即使小国也能变成大国。殷、周的兴起就是这样。假若仰仗欺诈的力量,即使强国也会衰败。秦皇、项楚就是这样。更何况是地处偏远的小国,依恃山水的险固,却要联合万里之远的地方,相互永远凭靠呢?

  从前六国用合纵的计策,可秦国还是最终统一了天下。隗嚣、公孙述经营联合的谋略,光武帝刘秀却终究兼并了陇、蜀之地。凭六国的强大,陇汉的广阔,都不能相互救援,各自坐视盟友被杀戮和倾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这是因为道德的根基不牢固,分离、衰弱的人心难以一致的原因。宗预却说‘吴国不能没有蜀国,蜀国不能没有吴国’的话,这不是有点陷媚之态吗!因此看来,治理国家的根本唯有道义,君王如果不修养政德,自己跟前的人也都会成为敌国的人。有过这样的情况啊!”]

  【经文】

  自隋开皇十年庚戌岁灭陈,至今开元四年丙辰岁,凡一百二十六年,天下统一。论曰:《传》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又曰:“大都偶国,乱之本。”古者诸侯不过百里,山海不以封,勿亲夷狄,良有以也。何者?

  贾生有言:“臣窃迹前事,夫诸侯大抵强者先反。淮阴王楚最强,则最先反;韩信倚胡则又反;贯高因赵资则又反;陈豨兵精则又反;彭越因梁则又反;鲸布用淮南则又反;卢绾最弱最后反。长沙乃在二万五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势疏而最忠。非独性异人也,亦形势然也。曩令樊、郦、绛、灌据数十城而王,今虽以残亡可也;令信、越之伦,列为彻侯而居,虽至今存可也。然则天下之大计亦可知已。欲诸侯之皆忠附,则莫若令如长沙王;欲臣子之勿殂醢,则莫令如樊、郦等;欲天下之治安,则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以此观之,令专城者,皆提封千里,有人民焉,非特百里之资也,官以才,属肺附,非特母亲之疏也。吴据江湖,蜀阻天险,非特山海之利也;跨州连郡,形束壤制,非特偶国之害也。若遭万世之变,有七子之祸,则不可讳,有国者不可不察。[魏明帝问黄权曰:“今三国鼎峙,何方为正?”对曰:“当以天文正之。往年灾祸守心,而文帝崩,吴蜀二国主无事,由是观之,魏正统矣。”]

  【译文】

  自从隋文帝十年灭掉陈,到现在的开元四年已经有126 年了,天下一直是统一的。《左传》说:“国都面积超过一百雉是国家的祸患”又说:“大的都城同同都一样大是国家败乱的根本。”古代的诸侯国面积不过百里,不分封山海,不许亲近夷族。这是有原因的,为什么呢?贾谊说:“我私下观察前代情况,发现诸侯势力强大的先谋反。淮阴王在楚地势力最强,最先谋反;韩信依靠胡人又谋反;贯高靠赵国的资助谋反;陈豨士兵精良,因而又谋反;彭越靠梁国的帮助谋反;黥布用淮南的军队谋反;卢绾势力最弱小也最后谋反。长沙王拥有两万几千户的封赏,功劳最少却最能保全自己,势力最弱却最忠诚。这不是各人的性情不同,是形势使然。假设让樊哙、郦生、周勃、灌婴各拥有几十个城池称王,现在国家残破灭亡,也是可以让人相信的事;让韩信、彭越之辈,位居最高的候位,即使是现在,他们的势力还会存在。既然这样,那么治理天下的大计,就可以知晓了。要想让诸候都忠诚顺服,就不如分封象长沙王那样的诸湖国;想要让臣下免受殂醢的下场,就不如让他象樊哙、郦食其那样被杀;要想让天下长治久安,就不如多分封诸昏,削弱他们的势力。”从这里可以看出,让统治一地的地方长官,统治疆域扩大到上千里,拥有了很多百姓,这就不仅仅是“都城过百里”的谋反之资了。他们居官任用贤才,培植亲信,就不仅仅是不亲和夷狄那样的孤立状态了。吴国占据长江、鄱阳湖,蜀国依靠天然的险阻,这不仅仅是依靠山河为凭借;横跨州郡,进行治理,不仅仅是城池象国都一样大所带来的害处。

  假如国家遇到颠覆的变故,有吴楚七国之乱那样的祸患,这话就不好说了,当权的人是不可不明察的。[魏明帝问黄权说:“现在三国鼎立,哪一方是正统?”回答说:“应当用天象勘验,从前荧惑星罩守心星,而文帝驾崩。吴、蜀二国主都平安元事,因此说,魏国是正统。”]